第19章

湛樂做飯的時候程在沒進去煩他,坐外邊兒手裏捧了本前幾天剛發下來的治療方案看。

也不是沒進去幫過忙,湛樂一開始讓程在幫忙洗菜來着,程在應得很爽快,然後拿起一捆蔥直接丢進了水池裏。

“這個得切了再洗啊,”湛樂又把蔥撈出來,“上邊兒還有泥呢。”

“是啊,”程在說,“不就是洗泥嗎?”

湛樂盯着手裏的小蔥沉思了一會兒:“可是這一截兒都要切掉的,你把上面泥洗了再切掉你還挺愛護屍體啊。”

“那我切了吧。”程在把從接過來放在案板上,抽了把刀,沉痛道:“我們緬懷這捆蔥。”

“哎。”湛樂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

程在真的一點兒廚藝技能都沒有,就跟前半輩子沒進過廚房似的,切完蔥丢進水池裏洗幹淨了又拿出來,認真且緩慢的把小蔥切成了蔥花。

按他這個備菜速度湛樂做完飯倆人可以順便連着宵夜一塊兒吃了,湛樂無奈地盯着他看了會兒:“哎,我自己來吧。”

“我就随便幫個忙,”程在扭頭看着他,“你來做客我讓你一個人在廚房忙活多不好意思。”

“本來就是我說要來做飯的,”湛樂頓了頓,指了下門,“現在,出去,請。”

程在又頓了會兒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廚房。

切菜挺好玩兒的,特別是湛樂一邊洗一邊把東西放進籃子裏遞到案板邊的時候,他感覺要去考特級廚師證的是自己,就差沒把菜切到天上飛一圈兒再繞回盤子裏碼得整整齊齊了。

但是湛樂剝奪了這個樂趣,所以他只能在外面看書了。

旁邊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摸過來看了眼,是景憶鳴發過來的消息。

-我給你留票了,明天早點兒去後門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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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在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另一只手飛快在屏幕上點着。

-好的,謝謝。

明天還得帶湛樂去聽相聲。

總覺得自己最近的生活挺充實的,每天上班下班之外還多了很多以前沒有的生活,也多了以前根本就沒有的耐心。

他和湛樂說的那句“我要是覺得煩我早就不搭理你了”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會對很多事情都感覺都厭倦和煩躁,感受到一點兒情緒的波動就會立刻抽身而出,但對湛樂沒有,或者說是沒有那麽煩。

可能是天要下雨人要進步吧。

總得往前。

湛樂這頓飯做得确實很豐盛,四菜一湯,倆人吃剛好夠。湯裏的肉片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又滑又有嚼勁,配了些菌菇和青菜在裏頭,程在去幫着端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

菜非常好吃,程在吃外賣和盒飯吃多了,挺久沒在家裏吃上一頓正常的飯,這頓就吃得有點兒多,但湛樂又進廚房的時候程在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沒問題,還能再起。

“你說你不吃蝦啊,”湛樂炸了幾個土豆餅出來,“本來該往裏弄點兒蝦餡的,我換成豬肉了。”

土豆餅火候适中外酥裏嫩,上面還淋了沙拉醬,剛炸出來的還冒着熱氣兒,程在咬了一口,沒忍住沖湛樂豎了拇指。

湛樂笑了笑沒說話。

吃完飯是程在洗碗,湛樂配合和他把洗好的碗擦幹了放到碗櫃裏,兩個人又聊了會兒湛樂才提出要回家。

“我送你吧,”程在把沙發上的書收了下,“挺晚了。”

“哎我自己打個車就回去了,”湛樂揮揮手,“沒那麽嬌氣。”

“那我送你到樓下。”程在說。

湛樂沒再推了,等程在把房去了倆人一塊兒下了樓。

九月的夜風微涼,年久失修的路燈閃爍兩下随着一聲悶響驟然暗下來,湛樂被吓一跳:“我操!”

“燈壞了,”程在倒是很淡定,“冷靜。”

“我挺冷靜的,”湛樂拍拍胸口,“就是太突然了。”

程在點點頭:“對了,明天不是說好聽相聲嗎?”

“嗯?”湛樂側過頭看了程在一眼。

他們剛好壞掉路燈的陰暗下走出來,湛樂稍稍眯了下眼睛,臉對着程在,程在卻看向了地面被拉得斜長的影子:“我那朋友給我們留了兩張票,明天得早點兒去,得去後門拿。”

“為什麽啊?”湛樂不太明白。

“現在相聲挺火的,後門那兒經常圍一堆小姑娘,”程在說,“去晚了我倆就進不去了。”

“靠,這麽恐怖?”湛樂有點兒驚訝。

程在表情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湛樂沒去劇場或者小園子聽過相聲,只是在刷微博的時候偶爾會看到,然後點進去跟着樂一會兒,要去現場聽相聲了還是挺激動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那群圍在後門的小姑娘比他更激動。

第二天程在和湛樂去得挺早的,五點開演四點二十檢票,他倆三點半就過去了,到小園子後門的時候差不多三點五十,門口已經圍了幾個小姑娘,拿着手機和一堆東西興奮地聊着什麽。

程在低頭拿着手機發了個消息,不一會兒後門被推開了,那群小姑娘跟發現了餓了八百年的狼似的同時擡頭看了過去,看清走出來的是個不認識的人之後眼底明顯帶着失望,但還是友好地沖着他笑了笑。

走出來的是個穿着墨綠色大褂的少年,看臉可能還沒湛樂大:“哎,程在。”

“嗯。”程在帶着湛樂走過去。

“下次要來提前一周說,”景憶鳴沒什麽表情,從兜裏悄悄地把票摸出來遞給程在,“這票都是我求師父才弄到的。”

程在接過票點點頭:“謝了,錢一會兒轉你。”

景憶鳴搓搓手:“你來點兒實際的多好。”

“下次請你吃飯。”程在應得很快。

“下了八百多次了,”景憶鳴笑了笑,也沒真準備讓程在給點兒什麽,“你要有空給我錄一段兒就行,我進去了啊。”

“嗯,”程在點點頭,“去吧。”

景憶鳴看樣子真的挺急的,揮揮手就又拉開後門的木門進去了。

“他多大啊?”湛樂有點兒驚訝,“看着還沒我大吧?”

“比你小一個月,”程在說,“後天成年了。”

湛樂點點頭。

景憶鳴說是硬摳出來的票倒真一點兒也沒摻假,連座兒都是剛加的,二樓一個剛好可以看見捧哏和逗哏禿沒禿頂的角度,旁邊已經有倆小姑娘入座了正咔嚓咔嚓嗑着瓜子兒。

不過也不能怪誰,程在說要去聽相聲問有沒有票這事兒太突然了,時間也緊,景憶鳴能弄出票來都算他牛逼。

湛樂也不在意,聽相聲嘛,主要是個聽,相聲演員又不可能在臺上拿大頂。

但他倆失策的是這場壓軸那對兒演的汾河灣,腿子活,得看全套了演員動作眼神什麽的才能理解到完整的包袱,好在底角演的是個站原地不動,光說的節目,還能聽個聲兒。

湛樂一直笑得挺開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笑點低,旁邊小姑娘看他好幾眼了他也一直在樂,最後幹脆趴桌子上了整個人都在抖。

看完出來的時候湛樂臉都笑紅了,眼睛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挂着點兒笑出來的眼淚。

程在把錄好的視頻發給景憶鳴後那邊很快就回了句:“真好,我知道我沒禿了,謝謝。”

“哎你那個朋友也挺逗的,”湛樂一邊往外走一邊拍了下程在的肩,“看着挺正經一小夥子,上臺怎麽那樣啊。”

“臺上都是表演,”程在笑了笑把手機揣進了兜裏,“你想要什麽樣的他都能演出來。”

湛樂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一直在那邊笑。

演出結束後挺晚了,倆人都有點兒餓,幹脆直接把車開去了夜市那邊吃個宵夜。

“我想買杯奶茶,”湛樂剛坐上車就看見了外邊那家奶茶店,“那家,聽說挺好喝的。”

“嗯,”程在往那邊看了眼,“你去買吧。”

“好。”湛樂點點頭,“你喝什麽?”

“蜜桃烏龍,”程在說,“三分糖。”

湛樂應了聲後拉開車門下了車。

奶茶店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兒在,湛樂點了要的東西付好錢後就在吧臺那邊等着,順便回一下消息。剛聽相聲的時候手機亮了好幾次,但他沒拿出來看,光顧着樂了,沒空回消息。

這會兒拿出來了,清理一下各家商店發來的促銷消息又拉黑一下湛家那邊的人發來的好友請求,還沒清完,吧臺裏的女孩兒突然開口說了句:“那是程在的車吧?”

“嗯?”湛樂擡起頭,“是。”

“剛看見你從他車上下來,”女孩兒笑了笑,“是他弟弟麽?”

“是他朋友。”湛樂說。

“這樣啊。”女孩兒轉過身,遞了杯蜜桃烏龍過來,又把湛樂要的東西放了過來,“他以前挺愛來喝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不來了……”

“哦。”湛樂應了句。

拿着兩杯喝的上車的時候湛樂還有點兒疑惑,那個女孩兒表情挺自然的,眼神也沒有不對,就是話語間小心翼翼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有點兒惋惜的意思。

程在打算拿到夜市那邊再喝,湛樂已經插好吸管一口一口地喝上了。

車平穩地往前開出一段距離之後,湛樂忍不住問了句:“你以前經常來這邊啊?”

“嗯,”程在應了聲,“學得太累工作太煩的時候就來聽相聲。”

“哦,”湛樂把嘴裏的芋圓嚼碎了,接着問,“現在不怎麽來了?”

“那老板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程在從後視鏡裏掃了湛樂一眼,抿着唇嘆了口氣,“我以前也挺愛去他們家喝東西的。”

“嗯。”湛樂應了聲,等着程在繼續說。

“後來那老板認識我了,”程在的語氣很平淡,“往我買的東西裏加料,我就不愛去了。”

“亂加啊?”湛樂有點兒驚訝,“你怎麽人家了?”

“不是,”程在笑了下,“就,加一些我平常會買的東西,椰果啊什麽的。”

湛樂愣了愣,沒出聲。

“我不太适應,別人突然對我這麽……熱情,”程在說,“一開始覺得別扭,細想一下覺得很煩,就不去了。”

湛樂咬着吸管,不知道在想什麽,扭頭看向了窗外。

程在帶着湛樂去的是個小夜市,要了些燒烤,沒要酒,畢竟第二天湛樂要上學,他要上班。

把帶來的蜜桃烏龍插上吸管,喝了口之後程在拿起一串剛烤的雞翅指了指湛樂:“別瞎想,沒說你。”

“嗯?”湛樂像是剛回過神似的,盯着雞翅尖,都對眼兒了。

“你還在我的忍耐範圍之內,”程在把雞翅收回來,咬了一口,“別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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