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季長韻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很奇怪,有驚訝也有疑惑,但湛樂走出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又變得像往常那樣吊兒郎當的:“湛樂來了啊!”

“啊?”湛樂愣了下,“來了。”

“你在做飯?”季長韻這次一點兒也沒掩飾自己的震驚,“那什麽,我買了燒烤。”

“……哦,”湛樂看了程在一眼,“那我……”

“沒事兒,別做了,”程在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下,“你在老王家買的燒烤?再喊個外賣,三個人不夠吃。”

“行,”季長韻點點頭,“還要酒麽?”

“喝麽?”程在擡眼看着湛樂。

“喝吧,”湛樂摸了摸胳膊,“喝點兒啤酒就行。”

畢竟他看見袋子裏還帶了白的。

湛樂不太想一會兒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他不喜歡宿醉的感覺。

這頓燒烤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吃了起來,期間湛樂還去廚房做了個小菜拿出來,季長韻吃了以後覺得非常好吃,問湛樂放寒假的時候有沒有興趣去他家打工,做做飯什麽的,被程在踹了一腳之後閉嘴了。

程在的狀态一直都很放松,和季長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語氣和表情都很輕松愉悅,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他只穿了件襯衫,袖子挽到手肘,左胳膊撐着桌子,右手拿着酒喝了一口,察覺到湛樂的視線之後扯開嘴角笑了笑。

湛樂只好移開目光。

感覺上還是挺尴尬的,就好像有他在,程在和季長韻得繞過一些不想告訴他的事兒來聊天,但一開始讓他過來的卻是程在,這種毫無預兆地被另一個人插足一樣的感覺是真的尴尬。

這頓飯就吃到了十點多快十一點的樣子,季長韻主動收拾起了餐桌這邊的垃圾,湛樂也在旁邊幫忙。

程在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忙碌的樣子,理智告訴自己應該過去搭把手,但身體完全沒有要動彈的意思,猶豫再三,他還是走了過去,幫忙擦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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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我送你吧,”程在把抹布丢進水池裏洗着,“雨下挺大了。”

“行,”湛樂點點頭,“送到樓下,我喊輛車就行。”

“嗯。”程在應了聲,小聲說,“我沒想到他會來。”

“啊。”湛樂扭頭看了眼後面清理垃圾的季長韻。

“感覺挺打擊你做飯的熱情的,”程在笑了,“下次去你家,一定滿足你這個做飯的願望。”

“你就是想蹭飯吧,”湛樂也笑了,“國慶期間和周末都行,随時來,我都在家。”

“好。”程在認真地點了下頭。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還好不算大,季長韻已經打開電視插上手柄準備打游戲了,一擡頭看見湛樂和程在正準備往門那兒走:“哎,湛樂現在就走啊?不打會兒游戲什麽的麽”

“我不打了,”湛樂說,“一會兒雨下大了更不好走了。”

“那我不送你了啊,”季長韻揮揮手,“拜拜。”

“拜拜。”湛樂也揮了揮手。

下着雨的城市邊緣總彌漫着一種令人反胃的惡臭,青草和泥土的氣味混在一起,卻被各種各樣的垃圾攪亂了氣味,醉酒的人感知能力都要差一些,但湛樂下樓之後還是第一時間就聞到了這種臭味。

“那邊下水道堵了,”程在把傘撐開,“物業一直沒派人來弄,一下雨就是這個味道。”

“操,這個你們怎麽受得了的啊,”湛樂捂着鼻子,小聲說,“快趕上八十個人一塊兒嘔吐了。”

“也沒這麽……”程在想了想用詞,“生動吧。”

湛樂還是捂着鼻子一句話都沒說。

下雨天的車非常不好叫,但湛樂運氣算好,沒多久就叫到了一輛,他上了車,沖着程在揮揮手:“晚安。”

“嗯,”程在在車窗上輕輕地彈了下,“謝謝你來,晚安。”

話音剛落車便開了出去。

回去的時候季長韻已經一個人打上了,程在沒管他,好像每年季長韻來陪他的時候他都沒管季長韻,但就是這樣,屋子裏有個人,有點兒動靜會讓他有實感,有自己還活着,沒有和世界脫節的實感。

平時家裏有別人他會覺得不自在,但這個時候沒人他又覺得不舒服了。

真他媽糾結啊。

程在去書房幫季長韻換好床單被罩後倒在了床上。

一整個國慶季長韻都在他家賴着,倆人餓了吃外賣困了倒頭睡,什麽事兒都是倆人一起做的,除了睡覺和上廁所以外都能看得見彼此,時間長了以後程在看季長韻也不怎麽順眼了。

“我跟你講,”季長韻打着游戲沒空看他,“換個人和我這麽陰晴不定的早被我打死了。”

“換個人這麽和我說話現在網線已經被我拔了,”程在躺在沙發上,“我想出去走走。”

“嗯?”季長韻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畢竟往年程在都是躲在家裏,挺反感上街的,“去哪兒?”

“你打你的游戲,”程在湊過去看了一眼,“回來的時候要給你帶點兒什麽不?”

“帶點兒我家公司樓下那家的手抓餅吧,”季長韻終于在一波團戰中斬下五殺,心情舒爽得不得了,“好久沒吃,饞了。”

“行。”程在點點頭,起身拿了外套和車鑰匙,“要是收攤兒了我就給你帶個菠蘿包行麽?”

“行的,”季長韻扭頭看他一眼,“去吧。”

程在穿好衣服,換了鞋後直接去了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出來,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開了兩圈兒後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将車開出來了卻沒有目的地,如果沒有人管他他會不會就這麽死在路上?

程在閉上眼睛,靠着椅背,耳邊由遠到近地響起了許多雜亂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過來,蹲在自己面前,歪着頭看着自己。

陰郁漆黑的雙眼死死地落在身上,程在感覺渾身像是被針紮似的,肺部也被紮穿,氣管也被紮穿,他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程在睜開眼睛,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汗。他摸過副駕上的一盒薄荷糖,倒了幾粒到嘴裏,咬碎後讓冰涼的觸感傳遍全身,他想了想,開着車直接去了湛樂家。

不知道為什麽,他在把嘴裏的薄荷糖嚼碎的那一剎那,想起了湛樂和他說的,随時來,我都在家。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個老式的樓房,來來往往好幾次,居然現在才看見了小區門口有一個碩大的“拆”字噴在牆上,程在往裏看了眼,把車停在路邊,自己走了進去。

畢竟沒給湛樂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方不方便什麽的,程在敲門之前還有些忐忑,心裏準備了八百多個說辭,等湛樂打開門的時候那些說辭又不見了,咻地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在?”湛樂拉開門之後有些驚訝。

“啊。”程在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不然湛樂也不會是這個反應。他強撐着扯了個笑出來,說,“我來蹭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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