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京城有三個最是“聞名”。第一個“聞名”乃是山明,城外多山,山偏不高,或有溪流泉眼奇石,每每風景獨樹一幟;第二個“聞名”是水美,一條西江繞城而過,波瀾不興,河兩岸遍植樹木。春來則桃花夾岸,夏來則綠樹成蔭,秋日裏黃葉紛飛,冬日裏冷不了幾日,便可見梅花紅豔豔,屆時候,雪白梅紅,美豔無比。第三個“聞名”便是鬼巷無鬼,桂巷滿桂。

其餘二處自不必提,單說這個鬼巷的淵源,最是引人入勝。提起來,得往前追溯。話說“西京”乃是先皇開朝之後定的陪都,原本是前朝的都城,叫中都。鬼巷也不叫“鬼巷”,乃是前闵朝蔣家的私宅。

韋裴柳蔣楊杜,蔣家便是這六大氏族之一,乃是個簪纓世家。闵永泰年間蔣家先是有一個女兒嫁入皇家,生了一個皇子,被封為淑妃。蔣家一時皇恩浩蕩 ,權勢滔天。過了五六年年,老蔣公過世後,嫡子蔣巢即位。這個蔣巢,家學淵源,飽讀詩書,氣質儒雅,人稱有麒麟之才。蔣巢有兄弟姐妹一十五人,多是庶出。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姊姊,嫁入皇家,身份高貴,且不提。身下卻只有一個嫡親的兄弟,名镛,小他十幾歲。在家中兄弟裏排行第七,合家都稱其為“七郎”。

蔣七郎天生聰慧,一學就會一點就通,文略武功無不精通。人傳其有“下筆千言、倚馬可待”之才。人稱神童。十六歲高中探花,名滿京城。只是為人恃才傲物,看不慣世間的風氣。蔣巢親自為其取小字為“儀安”。就是希望七郎能“心質平理,其儀安閑”。

蔣镛對這個兄長的謹慎規矩并不以為然,反而認為他阿兄迂腐懦弱沒有骨氣。暗地裏結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僚,就當朝奢靡的風氣,為上的不作為大發牢騷。時常以“亂世豪傑”自稱,又因自己名镛,而《爾雅》中言“大鐘謂之镛”。故而立誓要高鳴警鐘,振聾發聩,引起上聽,以正朝綱。

若說從前,蔣镛不過是個總角小兒。說一些偏激的話,做一些沖動的事,世人不過以為是少年熱血,纨绔之言,笑一笑嘆一嘆也就罷了。可是如今,蔣镛是朝廷欽點的探花郎,又是世家子弟出身。他那些言論一傳開,被有心人聽在耳中,就成了警鐘。于是,蔣家那些位高權重的死對頭借着蔣镛的言論大做文章,只說蔣家枉議朝政,睥睨王座,妄圖廢太子以立蔣淑妃所生的十一皇子。

悼帝一怒之下,下令将蔣巢罷官免爵,蔣镛斬首示衆。蔣巢事先得了風聲,提前将蔣镛藏了起來,拿錢買了一個同蔣镛身形外貌相似的少年替蔣镛赴死。

蔣巢想的很好。給蔣镛找一處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呆着,隐姓埋名,日後娶妻生子平穩一生,遠離這朝堂的紛争,豈不是美載。只可惜蔣镛少年心性,血氣方剛,又是自诩才比天高的性子,哪裏能明白他兄長的一方苦心?他呆在鄉間,不能反思錯誤,反而埋怨兄長懦弱無能,哀怨自己一身的抱負不能施展。他寧肯站着為了真理而死,也不要像現在這般,窩窩囊囊的為了保命茍且偷生。什麽家族什麽性命,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不甘心,他只想要立刻證明自己。他是疾風之下的勁草,板蕩中的忠臣。兄長不幫他,他暗地裏又開始聯絡從前那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自比魏徵韓信伍子胥一流。誓要向聖主證明自己。

就這樣,蠢蠢欲動了三個月之後。蔣巢私買人替蔣镛的事情突然被人告發。蔣巢蔣镛被斬首示衆,家中子弟中男人流放嶺南戍邊,女人充為官妓。

蔣儀安眼看着兄弟子侄潑血街頭,胸中一腔熱血盡被辜負,不由的就生出了一腔怨氣。

他死後,怨氣不散,戾氣橫生。不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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