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4)
,一開始老爺命令他,他不給,後來老爺受不住了,就哀求他救救自己的老爹,強尼少爺仍無動于衷,就這樣眼睜睜地瞅着老爺支持不住暈倒在地。後來他把藥塞回老爺的上衣口袋,把他擡回了房間,還吩咐我去請神父給老爺作禱告,老爺就這麽死了。皮耶羅少爺,我認為是強尼少爺謀殺了老爺,至于他的動機我實在想不出,兒子居然殺老子,這天理不容。如果您感激老爺待您的好,我想您該為他讨一個公道,被自己的親兒子殺死,他怎麽也不能瞑目的。”
瑪麗亞的一番話讓我萬分震驚,我猜到教父的死可能與強尼有關,但沒想到,導致教父死亡的直接兇手竟然就是他,虎毒不食子,子又焉可弑父?
而他的動機,當然是不滿父親對自己的不重視,和對一個半路得來的兒子的嫉妒。
對于教父的死因我暫時無暇追究,就讓強尼暫且逍遙法外吧,把佩洛救出後,我會還我的養父一個人情,不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以此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第二天清晨,我先弄醒了安圖拉,逼他給沃裏亞報平安電話,就說一切進展順利,教父已經被我射殺,傍晚之前就會提着他的頭顱趕到那不勒斯與他交易。
“你用什麽與他交易?用老k的骨灰,還是你自己的頭?”
他語帶諷刺,我不以為然:
“恰恰相反,兩者都不是,我要用沃裏亞的頭與他交易。”
他使勁搖頭,對我的自大感到無奈:
“你殺不了沃裏亞大人的,雖然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和執着,但那是不可能的,比你強許多的人都殺不了他,何況你一人?”
我一邊動手用枕巾塞住他的嘴,一邊對他說:
“還要委屈你在這個房間裏待上一陣兒,等我把我的朋友就出來,就回來釋放你。在此之前,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別妄想走出莊園一步,否則我不敢保證莊園的保衛者會把你當作異己分子幹掉。”
“還有,一日三餐我會叫人給你按時送來——別打我仆人的主意,她是個老實的婦人,別把她卷進我們的紛争中。”
我換了新的衣服洗漱完畢,到樓下的廚房裏交待正在忙碌做早餐的瑪麗亞,我的朋友因為病情要在這裏住上幾天,請她按時把三餐送到樓上去,任何情況下都別給他松綁,否則羊癫風發作他殺人都是有可能的。瑪麗亞誠惶誠恐地答應,一聽說性命攸關,就不再有任何異議了。
我向她拿了兩塊提拉米蘇離開了廚房,果然還是家鄉的口味純正地道,瑪麗亞的廚藝水平雖沒随我的成長而增長多少,可是那熟悉的味道還是讓我久久回味,兒時的記憶也恍若眼前。
我還去找了強尼,跟他說了與瑪麗亞一樣的話,請他不要打擾我的朋友,我處理完那不勒斯毒品工廠的事情後就回來帶他走,不會給他添任何麻煩。到時候随便他想怎麽樣,我都毫無疑義,我願意按照教父給我安排的美好生活而去過活,甚至于這座莊園我也不稀罕,我願把它轉贈給其他人,克蕾絲,強尼,或者。。。麥克,當然,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Advertisement
強尼不知道我的打算,他一向對我的行動不甚感興趣,所以也懶得理會我和我帶來的人,本來他就不贊同教父在那不勒斯開辦工廠,所以對那三家工廠的問題,他樂得讓我先去管管,然後等着接手。
做好這一切,我便欣然地來到莊園外,按照事先約定,見我的第一個合夥人,路加西醫生。
在莊園大門外的紅磚牆前我看到了我的合夥人,他沒有蒙面,也沒有喬裝,他以他的真面目坦誠地向我問候,眼神清澈而明亮,神采俊逸而明朗:
“好久不見,皮耶羅。”
奇怪的是,我沒有感到任何驚訝,正相反,我覺得是他的話,我會非常放心,我信任他,正如他信任我一樣,因為,我們早已相知。
“好久不見了,克林。”
他對我微笑着,仿若太陽般溫暖。
克林&路加西
我與克林并肩坐在開往那不勒斯的飛機上.越過厚厚的雲層,太陽的光輝透過橢圓形的機艙窗戶投射進來,克林越過我,把擋板下拉了一半,輕聲說:
“有點刺眼。”
然後他繼續抄起手中的航空讀物,低下頭靜靜地閱讀起來。
我望向窗外,白色和金色,迷茫與明豔交疊,一如我此刻的心情,迫不及待,又前途未蔔,我忐忑着,既擔心佩洛在沃裏亞手中的安危,他那種性格,雖在教父的指導下歷練了不少,可是骨子裏仍擺脫不了西班牙式的狂放,如果哪句不合,或故意激起沃裏亞的憤怒,那麽一定會吃不少苦頭。
和克林首次以這樣的身份相處,我頗有些不自在,不知該把他當作我的朋友克林,還是教父暗殺集團的路加西醫生,相信他也有這樣的顧慮,因此從教父莊園出發,這一路上,除了我們目光無意接觸時鮮有的微笑,就是彼此的沉默,誰也不肯先開口,誰也不願讓美好的往事變得不再單純,而能為此遮掩的,就是眼前的航空資料,同他一樣,我只好無奈地翻閱那些布滿廣告的彩頁,一頁一頁,就如心事翻轉。
美麗的空乘員幫了我們一個大幫,金發碧眼的空乘小姐推着一車載滿各式飲料的推車來到克林的身邊,親切地鞠腰詢問:
“請問先生,需要什麽飲品?”
他搖搖頭表示不需要,空乘小姐轉向我:
“這位先生,您需要什麽飲品?”
我從不忍心拂美人好意,而且是這麽漂亮的空乘。
“如果有葡萄酒的話,我很樂意請您喝上一杯。”
“先生,飛機上是不能飲酒的。。。”她白皙的臉蛋上泛起兩朵紅雲。
“飛機上不讓,那麽下了飛機我倒是可以請您出去喝一杯。”
“先生,請您告訴我您現在需要什麽?”
她很禮貌地招呼我,沒有一點不耐煩,這更助長了我的氣焰:
“我需要。。。美麗的小姐陪我聊上兩句,我的夥伴不想同我說話,可我天生是個不安分守己的人,如果這寂寞得不到排解,我想您和您的同事要有些麻煩了。。。”
我微笑着與她調笑,這似乎就是我的本性,最緊張最要命的時候,我偏偏會與無關的人開這樣無聊的玩笑,這能讓我得到輕松麽?
克林突然轉過頭怒視着我,低低地警告道:
“可以适可而止了,注意你的身份!”
他終于肯說話了,我向空姐頑皮地吐了吐舌頭:
“現在不需要了小姐,我有事可做了。”
空姐點了點頭推車走到下一個位置。
我收起玩笑的心态,認真對克林說:
“克林。。。我該叫你克林,還是路加西醫生?”
他依然怒氣未平:
“随便你怎麽稱呼,克林,或路加西,這都是我。”
“那不一樣,如果是克林,我們就仍像從前,如果是路加西。。。”
他忽然擡起頭打斷我:
“怎麽樣?如果是克林,你就是皮耶羅,可如果是路加西,你就只能是黑鷹?”
我一時愕然。
克林和路加西,這兩個身份我就只能接受一個嗎?似乎只能取決我的态度,和克林,我可以很輕松地與他談笑風生,和路加西,我就只能與他談工作,不過,兩者不都是他這個人麽?又有什麽分別?
就像佩洛,他既是我在隆達認識的鬥牛手佩洛,也是我在羅馬的養父的小兒子麥克,我的弟弟,我要救的,我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不都是這個人?身份的不同,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而我,我是皮耶羅,我也是黑鷹,我妄想去掉的标志,起碼現在仍在我身上。
“不,都一樣,你就是你。”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悲傷,低着頭,喃喃地低語:
“皮耶羅,不論你是誰,在我心裏,你就是你,從未是別的什麽人。”
我點點頭,心情也一下子豁朗:
“為什麽要給教父幹,你不是很讨厭殺人?”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低聲回答:
“因為他付我錢。。。我需要錢。”
“你是個很出色的心理醫生,不能靠這個職業賺取合法的收入麽?”
“我可以。可是,他是我的教父,他供我念大學,讓我當上心理醫生,讓我有個體面的職業,我不能知恩不報。”
“僅僅是為了報恩?”
“不,不是報恩,是交易,另類的交易。。。我的身手不比你差,甚至可能要比你強,我是個很出色的殺手。”
“我知道,否則你也不會成為‘武器’之一。”
他把頭低得更深,把航空資料塞到座位後備袋裏,雙手交叉握着。
“我只聽命于教父一個人。”
“我知道,既然如此,為什麽昨晚接到我的電話,你仍很爽快地答應了?”
“因為你是黑鷹,我聽出來,你是黑鷹。”
“按照以往的程序,我不會直接與你們通話,這你不懷疑麽?”
“如果是其他人,我會懷疑,如果是你的話。。。”
他的頭低得更深了,幾乎要貼到自己手上,我感覺他的身體在輕微抖着,似乎某個部位在疼痛。
“你怎麽了?肚子很疼麽?”
他搖搖頭。
我只看到他修剪整齊的頸發,有些散開。
“我。。。你。”
他含糊地說了句什麽,聲音太小了,我什麽也沒聽清。
“什麽?你說什麽?”
“我說。。。”他提高了音調,深呼口氣,“我愛你。而你無需付我錢。”
他把頭稍稍擡高了些,但依然不肯正視我,依然喃喃自語着:
“我救他不是為了教父,是為了我自己,我想要你感激我,像以往我感激你那樣感激我。”
他重新從座椅後備袋裏抽出航空資料,又細心翻閱起來,不論我怎樣輕聲呼喚他,他都不肯多說一句。
我該怎麽面對這樣的心情?
中午,飛機準時抵達了那不勒斯機場,我和克林一前一後下了懸梯,走出了候機大廳,我們叫了一部出租車趕往薩拉迪蒙大街,克林說他已經在那裏聯系好了一家私人住宅,從那裏可以很好地觀望到沃裏亞的府邸。
私人住宅空間不大,只有一張沙發和一張床,但是拉開窗簾,靠街的窗戶就成了一個天然的瞭望臺,克林從手提箱裏拎出一個高倍望遠鏡,架在窗臺上,用窗簾遮掩,他自己先看了看,然後把位置讓給我:
“人還不少。”
我從望遠鏡裏看了看,沃裏亞的落地大窗後隐隐透出人影,但并不十分真切。
“有把握麽?”
他搖搖頭:
“成敗各半。還不清楚麥克被關在哪個房間,如果可以确定,時間也過于緊迫。”
“那。。。夜襲是不可能的了。”
“嗯。”他點點頭,肯定地說:“照你所說,在太陽落山之前,如果你還不出現,沃裏亞一定會撕票。所以唯今之計,只有拖延時間,其他人還沒到。”
我會意:
“知道了,我去與沃裏亞周旋。不過估計他也不會好過到哪去。”
克林迷茫地望着我,我向他揮揮手中的報紙。
展開那不勒斯日報,如我所料,剛被沃裏亞接手的那三家工廠已經被警方查獲,安圖拉因牽連其中也被捕入獄,警方正積極對克拉莫展開調查,之前請那位小說家制造的輿論壓力果然奏效,政府在民衆的強烈呼聲中,終于肯下大決心打擊克拉莫組織了。
“太陽落山之前我得去見沃裏亞。”
我放下高倍望遠鏡,對克林說:
“等另外兩個人到了,我們該好好計劃一下,我有一個很好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更啊~~~~~
營救計劃
中午時分,另外兩位”“武器”的成員趕到了我們這裏,一個是退伍軍人,身材魁梧,紅黑面堂,長着一頭濃密漆黑的卷發,手背和小臂生着剛硬的體毛,雙目大而犀利:
“久違,黑鷹。”
他的手勁很大,手指骨好像是五根鋼筋一樣緊緊箍住我的,我暗自運氣抵抗,才不致讓自己的手指被夾斷,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左手腕處一條兩寸長的刀疤。見我注意那個疤痕,他擡起手臂鄭重地指給我看:
“當年為了保護安東尼教父,挨了一刀,差點把手切掉,呵呵。”他笑了笑,朝我用力擠了擠眉毛,右手習慣性地撫摩着,仿佛是在撫摩一件珍寶:“可是我的榮譽哪!”
“摩根上尉,這次的任務您明确了麽?”
他哈哈笑道:“當然當然!安東尼教父兒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誰敢把我兒子關起來,老子就一搶崩他腦袋開花!當然,實際上,我是沒兒子的,我把教父兒子看作我兒子那是因為我十分重視他。。。媽的,這都什麽跟什麽嘛。。。啐!”他朝地上吐了一口,鄭重其事地發誓:
“我的意思是,今天這事兒我就是拼了命也幹,沒錢也幹!”
我點了點頭,對他的粗魯和語無倫次自動忽略不計,只要有足夠的決心就可以了,憑他那一腔對教父灑熱血的熱情,這次的營救他一定會全力以赴。
另一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街頭流浪者,我見到他第一面時,以為自己在做夢。還記得我在羅馬露宿街頭時遇到的那個乞兒麽?馬克,我在失憶的狀态下與他共同生活了數月,而當我恢複記憶時,卻把和他的記憶忘到了腦後,直到現在我與他再次相見,我才清楚地回憶起我們的情誼,當然,通知他到這裏來的那通電話,只是與他代理人的聯絡,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也是武器之一,這麽看來我在羅馬的貧困區與他巧遇似乎是上天注定?
“皮耶羅,作為武器,你可以稱呼我為‘湯姆’。”
他攤開兩手,似乎要與我擁抱,他的藍眼睛裏閃現着與我重逢的喜悅和激情,可我沒有被沖昏頭腦,我知道,在這份喜悅與激情之下,卻隐藏着作為暗殺者的冷靜與冷酷,在以前我并沒有深刻解讀這雙漂亮眼睛所流露出的各種複雜情感,我只知道,那時我們肝膽相照,同甘共苦,或許當時他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完全出于真心對我誠懇以待,可是我卻失去了與他修好的沖動,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悲哀于我所處的黑色世界已經無法留給我一絲美好的純淨的回憶,每個與我相處的人,不是在被人暗算,就是在暗算別人,我必須不停地猜測,我面前的這個看似簡單真誠的人,除了在我所知的身分之外,是否還扮演着其他角色,那些不可告人的角色。
他看着我呆呆地站着,并不上前與他厮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撒嬌的渴望。我想到,那時他為了鼓動我去偷面包而撒嬌似的懇求我,那時的我被這樣一個孩子的純真執念所打動,甘願冒着風險去面包房裏偷面包,只為博他一笑,可是現在,他的撒嬌在我看來卻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美好,沒有童真,沒有體貼,沒有向往,沒有感動。
他委屈地望着我,似乎在問:“皮耶羅,你又失憶了麽?”
我裝作不認識他,朝他點點頭,便召集克林和摩根,一起商量營救計劃。
途中他還是沒能忍得住,在我詢問他的意見時突然問道:
“皮耶羅,你不記得我了麽?”
我搖搖頭,平淡地說:
“我不記得我們有過見面,作為武器成員,我與你們的單獨會見是被幫會和教父禁止的。”
他有些失望,不過仍沒有放棄:
“我是說,在羅馬,在窮人區,你忘了?我們曾一起偷面包吃?一起撿垃圾,你還生病了,你。。。”
我用力搖搖頭,用一無所知的神情冷冷拒絕了他諸多美好的“回憶”。
“我是去過羅馬,不過我不記得我幹過這些肮髒的事。”我冷冷地說。
“你說那些。。。是肮髒的?”
他的睫毛顫動一下,低下頭啃着自己的指甲再也不突然要我回憶羅馬街頭的流浪故事了。
我發誓,我無意傷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感到累了。
經過短暫的探讨,我們得出了一致的建議,要想以少勝多,便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我們決定先由我押送克林進入沃裏亞的府邸,讓克林假扮強尼,以證明我殺掉教父,并抓住了他的大兒子來與沃裏亞交換人質。以沃裏亞的行事作風,根本不會讓我平安帶回佩洛,或者全部扣押,或者全部殺死。我很清楚沃裏亞非常希望把我留在他身邊,為此他不會立刻幹掉我,這就給了摩根動手腳的時間,只要拖到天黑,摩根這個炸彈專家,就會趁機潛伏進沃裏亞的府邸中,在那裏埋上相當份量的炸藥,只等我們救出佩洛,就把沃裏亞的老巢連鍋端掉。而湯姆,他是個偷盜高手和開鎖專家,即使不用鑰匙,他也能打開任何帶有暗鎖的門。我要做的就是,拖延沃裏亞,找到佩洛被關在哪個房間,然後等着摩根埋好炸藥,救出佩洛,炸飛沃裏亞。
“克林,你肯定你要冒這個危險?如果沃裏亞不相信,你會有性命之憂,他不會放過一個欺騙他的人。”
“你肯為佩洛犯險,為何我就不可為你?”
“你畢竟是局外人,即使是為了教父之子,也許我們還有別的更安全的辦法。。。”
“還能有什麽更好的辦法?皮耶羅,時間不多了,別婆婆媽媽了,我們要做的準備工作很多,要給摩根搞炸藥的時間,我認識這裏的地下軍火商,必須盡快搞到炸藥。還有,安排車,我們得連夜離開那不勒斯,喬治先生應該還在吧,你該聯系他,請他備車。”
他擡手看看手腕:
“現在是下午一點鐘,五點之前,我們備好一切,五點我們準時去見沃裏亞。”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頭,用力捏了一下,專注地對我說:
“別擔心皮耶羅,談判的事情交給我,你盡量放松。”
“克林。。。”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轉頭對抽着雪茄的摩根說:
“上尉先生,現在我們該去找那個軍火商問問價格了,砍價和武器鑒定我都不在行,其餘的就都交給你了。”
摩根用又寬又厚的大手拍滅雪茄,爽快地說:
“這個當然沒問題!雖然我們并未謀面,但是我還是十分欽佩您的頭腦,甘願聽您拆遷。”
他接着對我說:
“黑鷹,談判家不要錢,那只能說明他是個傻瓜,我可不能白幹,事成之後,你得付我報酬,我還要生活,命重錢更重。”
我點點頭:“放心吧,就是把我所有的家當給您,我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不用所有,只要合理就行。”
我又轉向湯姆,他一直一言不發,默默地聽我們讨論,我覺得有必要緩和一下我們的關系,便主動說:
“你也一樣,我不會讓你白幹。”
他沒有搭理我,輕輕撇了一下嘴,自言自語地說:
“誰稀罕!”
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後,我和克林在五點鐘準時敲開了沃裏亞家的大門。
我們被帶到沃裏亞的餐廳裏,正值晚餐時間,他正端坐在足有十米長的餐桌前用餐。與以往看到的無二,他一如既往地上流社會的紳士打扮,黑色的筆挺西裝,梳得一絲不茍的金色卷發,湛藍的雙眸,迷人的嘴唇。他的胸前和腿上都整齊地墊好餐巾,左手拿着銀質的餐叉,右手拿着餐刀,正切好一塊牛排肉往嘴裏送,他的正對面坐着佩洛,全身被皮筋捆綁住,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可以移動,正把頭伏在餐盤上,用嘴巴叼住盤中的食物,他的樣子看起來滑稽而狼狽,嘴巴四周沾滿了奶油和蛋糕屑,看到我們,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然後有些驚訝和尴尬,迅速低下頭在旁邊的餐巾上蹭了蹭嘴巴。
沃裏亞笑道:
“別取笑他,為了活着見你,他只能這麽做。”
我心裏一疼,為了活着見我,佩洛順從得像只貓。
“沃裏亞,按照我們的約定,太陽下山之前,我準時來見你了,可以放了他麽?”
沃裏亞撈起餐巾一角在唇邊撚了撚,歪頭對一旁引我們進來的人說:
“搜過身了麽?”
一進大門我們就被強行搜身,不用說帽子和鞋子,就連□垮下也被仔細搜查過,不要妄想能随身攜帶任何武器。
“是的,沃裏亞大人。”
沃裏亞滿意地點點頭:
“那麽,安東尼教父的項上人頭呢?”
“安圖拉沒向您報告麽?教父人已經死了,他的大兒子間接謀殺了他。”
沃裏亞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瞅瞅我身後的克林問道:
“你還帶了客人來?”
我把克林用力扯了過來:
“他就是教父的大兒子強尼,現在是你的獵物了。幾天後k幫召開幫會,那些元老準備推舉他為下任老K,我想你應該對此很感興趣。”
沃裏亞仔細地上下打量克林,克林的演技還不賴,皺着眉頭,搓起嘴唇,裝出一副十分不滿和敵對的神态,那桀骜不馴的匹夫之勇,倒七分像極了強尼。
“他真的是教父的兒子?”
“是的。”
“哈哈哈哈——”沃裏亞仰頭大笑,“那教父的兒子豈不都在我的手上?大兒子,小兒子,再加上一個養子,哈哈哈哈——”
他突然靠近我,用手鉗制住我的咽喉,我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喉骨咔咔作響:
“你也太自以為是了皮耶羅!”
他精致的五官像條麻繩瞬間擰在一起:
“我平生最恨不自量力的人,你以為就憑自己能左右得了沃裏亞大人麽?他根本就不是教父的兒子!皮耶羅,恐怕你還不知道吧,你以為你控制了安圖拉,他就會乖乖聽命于你?告訴你,就算他要下地獄,也要把妄想對我不利的人一起拉到地獄去。在你還百般密謀如何騙過我的時候,他已經把教父的子女嶄草除根了,他留了最後一口氣為我通了信,你根本無意與我合作!既然你不仁在先,那就別怪我不義!”他湊近我的臉,鼻尖對着我的嘴巴,像一只惡魔一樣呼吸。
“教父的另外兩個兒子都在我手上,讓k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是易如反掌?把他們三個全部關到秘室!”
他一甩手把我推倒在牆角,我的額頭重重撞在支出來的金屬雕花燈架上,血流如注。但沃裏亞才不理會這些,他惡狠狠地讓他的手下把佩洛我和克林押送到地下的一間密室中。密室固若金湯,沒有窗戶,不辯方位。我開始擔心摩根和湯姆能否順利實施計劃了。
這一秒,時間停止
在我們手腳被鐵鏈捆住被關進密室五個小時後,佩洛中途被帶走一次,等到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克林因為馬不停歇地實施計劃,已經勞累萬分,他混混沉沉地靠在我的肩上睡了過去,佩洛被扔進來時,門鎖摩擦的聲響刺耳,卻仍沒有把他驚醒。而一直擔憂佩洛安全的我,在見到他安全回來後,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五分鐘過去了,他一直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沒有動彈,在黑暗中,借着我手表發出的微弱熒光,我依稀辨得他脊背輕微的起伏,“他還沒有死。”我默默在心中禱念着,“感謝上帝,他沒有死。”可是他卻一直不動。
他回來的時候手腳的束縛已經被除掉,我擔心在這兩個小時之內,他遭受了沃裏亞的嚴刑逼供,內容當然是關于幫裏的重要事務。去他的k幫吧!我已經毫不在乎那個地方是否會被沃裏亞夷為平地,我對什麽都不在乎,除了眼前這個我曾在毫不在乎的麻木狀态下突發靈感挽救的男人之外,這個此刻傷痕累累的家夥,我只求他平安,只求他不要恨我,只求這樣。
佩洛是頑強的,我對此一點都沒懷疑,他不會輕易認輸,即使沃裏亞用皮鞭抽他,把他大卸八塊,他也不會哼一聲,他不動是因為他需要休息,等着體力的恢複,只要他恢複了,他就又會精力旺盛地對我冷嘲熱諷,而我,我卻喜歡被他冷嘲熱諷,我喜歡。
我靜靜地等着。又過了一段時間,他開始輕微呻吟。
我輕輕地,溫柔地呼喚我喜歡的這個人:
“麥克。。。麥克,你感覺如何?”
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邊,我聽到從他鼻腔裏發出一聲粗重的呼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重新獲得回應我的力量。
“唔。。。。”
“他打你了麽?”
“沒。。。”他的聲音十分地虛弱,我更加擔心了。
“那能走過來嗎?到我身邊來!”
“哎。。。。。。這樣就好。”他的聲音愈發地低沉,我輕輕動了動身體,克林仍沒有醒來。
“到我這邊來,我們在一起會覺得暖和,也更安全。”
“。。。我不冷。。。倒是你,手腳都動不了,還談什麽安全?”
“不是讓你覺得安全,而是。。。我們都會覺得安全,謝天謝地,你沒出事。”
我低聲解釋道,同時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因為我發現,他不在的兩個小時,我緊張得無以複加,身上的肌肉全部擰成一團,又像張滿的弓一樣蓄勢待發,如果确定他被殺害,我就要立刻采取行動,不出意外的話,摩根和湯姆馬上就會找到這裏,我一點都不懷疑他們的能力,摩根會帶着武器從地下鑽出來,我會用那些烈性炸藥把沃裏亞炸得屁股開花!如果他膽敢把教父的小兒子幹掉的話。而此時,在發現他無恙後,我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繃緊而突然松懈下來,産生了酸痛的感覺,這讓我感到無力。
“哈哈!”他突然笑起來,“什麽時候連K幫的黑鷹也需要安全感了?”
他欠起頭,看向我這裏,聲音中帶着異樣,“我可以把它理解成‘我需要你,麥克,來保護我吧’,嗯?”
“你要這麽想我也不會反對。”
“這麽說,你承認了?咳咳——”
他在咳嗽,從他的語音中,我還清楚地聽到他的嘴唇在打顫,我決定不跟他繼續磨嘴皮子。
“告訴我,你怎麽了?生病了嗎?沃裏亞到底怎麽對待你的?別再負氣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都到了這種時候。。。”
“行了皮耶羅,我怎麽樣也跟你無關吧,你還是好好關心一下靠在你肩上的這個家夥,他才真正需要你。”
還是不肯低頭!即使痛苦得身體都動不了,仍然不肯在我面前示弱,怕被我小瞧了嗎?還是根本不理會我對他的關心?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讓自己放倒地上匍匐地蠕動了過去。我抽身離開後,克林倒在地上,估計頭撞到了水泥地面,他驚呼了一聲,終于醒了。
“該死,睡過頭了!”
我知道他不過假寐,來不及拆穿他,用臉強行貼在佩洛的額頭上,被那熱度吓了一跳:
“你在發燒!這種熱度應該不是才燒起來了,這幾天一直這種狀态?”
“才不用你。。。”他艱難地把頭別過去。
“別逞強了!現在聽我的!”
我用頭頂到他的脅下,把他整個頂翻了過來,這才發現,他根本不能動,他的手腳似乎斷了。
“手怎麽了?腳怎麽了?”我幾乎在吶喊了。
“什麽怎麽了?不過斷了根骨頭,有什麽稀奇?”
“骨頭斷了不會疼的麽?你怎麽也不叫出來?”
我又轉過身去,用綁在後面的手小心摸了摸他的胳膊,他痛苦地呻吟了兩聲就再不作響。
“他下手夠狠的。怎麽說你們也是。。。。”
我突然收聲,我本想說:怎麽說你們也有過情人關系,他怎麽下得了狠心。可是在這種時候,我知道說出來只會更深地刺激他。沒想到他卻冷笑着接過去:
“怎麽說我們也上過床吧?你是不是要說這句啊?哼哼!”
“我不是那意思。”
“沒什麽,你不說我也要告訴你,這兩天,都牢他晚上陪着我呢,不然長夜漫漫,我一個人真是孤獨難熬啊。”
他長嘆了一口氣,似乎在嘴巴上刺痛我比擔心自己的傷更重要。
“真是不知道滿足為何物的家夥!”克林在我身後幽幽地說,“他明明可以不用回來,享受他一直向往卻無法得到的生活了,就為了你這種人,被困在這裏。看樣子,他的好心真是白費!”
“誰要他好心!”
佩洛狠狠地唾道:“如果他真是好心,最好別回來,省得讓我眼煩,只會礙手礙腳。如果你們不是擅作主張又自投羅網,說不定我早說服外面那位大人放了我呢!”
“佩洛!”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風言風語,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讓我不必管他生死,為了我自己逃命要緊,對我的再次回轉,他憤怒不已,甚至不自覺說出這麽多挖苦的話,可是我十分了解,他只是讓我遠遠地躲開這是非之地,好一個人承擔一切。他是為了我。
“我才是教父的親生兒子,k幫跟你有什麽關系?你這個養子,冒牌貨,有什麽資格來管我的事兒?我才不要你管,你最好留住性命,等着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