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困獸
第五個圈刷出來,一半在坡上,另一半在房區。
二選一。
顧潮的小喇叭亮了一下:“一起沖坡?”
雙排不存在分打,否則倒了都沒人拉,他默認自己是要和這個貧窮的礻果女待在一起的。
邊随卻說:“你去山坡,我留在房區斷後。”他默認決賽圈會刷掉房區留下山坡。這是刷圈的常規規律之一。
顧潮了一眼旁邊礻果女那一身破裝備,但畢竟對面是邊随,他不好直接問“你行嗎?”“你一個人?”這樣的話,主要他也很樂意擺脫這個窮逼。
小光頭在礻果女旁邊徘徊了一秒,騎上摩托一溜煙跑了。
邊随一看,地下多了一個急救包。
意思很明顯,倒了就下機吧,別指望我回來救你。
“......”
邊随突然想起農夫與蛇。
但他也沒悲涼的太早,因為半分鐘後,兩個人都沒想到,白圈居然不按規律出牌,一個回旋踢罩住了房區——
邊随在裏面。
時運不濟,顧潮成了斷後。
而且他還走的時候還被騙了一個包...
小喇叭響了一下,那頭的蛇吊着聲兒:“你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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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語氣平靜:“沒有。”
蛇閉了麥。
邊随從房區這邊開鏡遠眺,給他報了個大概方位:“北坡有車上山,你腳下估計還有人,側面也排不幹淨,不行就跑回來吧,我架槍。”
但顧潮倔着沒理他,在腳下人剛露出個腦袋尖的時候,一個側身拉槍,打爆了那顆二級頭。與此同時,邊随在房區也幹掉了一隊沖門的,并且從包裏舔了一把四倍Kar98K。帶鏡的遠狙。
可以幫顧潮進圈。
他看到右上角和自己名字幾乎同時刷新的信息條,眉梢擡了一下說:“有狙了,你等,”
等字還沒說完,為了擁有掩體,顧潮“嘶嘶”兩顆煙/霧/彈原地撒,把自己蒸包子一樣包了起來,整個山頭如臨仙境。
邊随:“......”
他封煙的時候并不知道邊随舔到了一把狙,所以他下意識不打算依靠隊友。
煙霧缭繞
房區的98K直接報廢。
邊随收了槍。
瞧瞧,蛇不稀罕你救。
迷霧重重。
即使解決了腳下的獨狼,顧潮的處境也并不妙。他關了邊随的麥保持屏息狀态,平日飛奔的秒數在這一刻格外漫長。
事實上,越是困獸越是不甘。
在聽到後方響起另一波腳步聲後,他果斷朝左邊側移,然後朝煙霧中最初的方向一陣猛烈掃槍,瞬間擊倒一個。
對方隊友也立刻朝火光處出槍,顧潮一秒下趴,槍線穿過他原本身體的地方打倒了他身後正在探霧的獨狼。
一瞬不過的空隙,顧潮趴着飛速了結了剛出槍的同一隊第二個,然後起身收掉了身後被用來當沙包擋槍的第三個。
一打三,右上角幾乎被顧潮霸屏!
雖然只是高分排位。
但完成這個操作并不容易。
沒有極其精準的槍法和辯位能力是不可能的。
邊随隔着霧雖然看不真切戰局,但根據相交的火光能猜個大概,原本散漫的目光亮了一瞬。
這把兩個人沒有意外的吃了雞,接着又打了幾把米拉瑪,一把薩諾。除了一把天譴圈第三,一把高擊殺沒圈運,其餘都是穩當吃雞。
邊随摘了耳機,若有所思。
“小顧,床單烘好了阿姨會送給你。”
鄭仁心收拾完房間,路過副廳沖顧潮喊了一聲,然後走到主訓練室,給自己接了杯水,問邊随:“怎麽樣?還行?”
他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聽見人使喚:“你把他在德國比賽的錄屏找給我。”
“???”
鄭仁心臉上打着三個問號:“你幹什麽?你不會要退貨吧???這種丢臉的事不要找我。”
“......”
邊随懶得理他,語氣淡淡的不看人:“就是覺得他成績應該比那個好很多。”
鄭仁心皺眉:“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
邊随頓了一下,說:“總之你先找過來,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拉閘,估計比賽心态問題很大。”
小外甥神情認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鄭仁心喏喏點頭:“但他也沒粉絲,而且青選和洲際賽季度賽曝光率根本不是一個級別,估計得去外網上找官方的,沒那麽快。”
邊随:“嗯。”
鄭仁心像是想起什麽,放低聲音又說:“對了,AWSN那邊的官司...你真的要打嗎?我問過幾個美國那邊的律所同學,說你這種,很難打…”
邊随面上沒什麽波瀾,語氣還是淡淡的:“嗯,知道。”
他面色平靜,雖然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但眸中深邃,沒有一點毛躁和稚氣,被打磨的很堅銳。
鄭仁心點頭:“成,我就是提醒,你知道就行。”
目前俱樂部只有四個人,所以鄭仁心把聚餐訂到了周末人齊。
晚上幾個人湊合了一頓外賣,到了12點左右,餘小蔥最先撐不住,推了椅子要回去睡。
“我們老年人,都是迎着晨光起床的。”二十一的餘小蔥端着可樂叼着煙:“你和小朋友慢慢熬吧。”
邊随依着他的話一擡頭,發現走廊那一頭的訓練室裏燈還亮着,白熾燈透過玻璃落下一片影子,暈着一圈毛茸茸的邊。
顧潮一個人在對面,帶着耳麥,右手極其富有規律的按下擡起,淡青色的血管也随之一起一落,清瘦利落。
像是在練壓槍。
半夜的點,陪練下班,高分段排位也是菜雞互啄,壓槍确實是更好的選擇。
餘小蔥悠然自得的走到那頭,把可樂端出老幹部茶杯的架勢,嘴皮子閑不住:“電競老帶新啊。小顧,熬熬差不多就得了,随哥屬貓頭鷹的。”
看到顧潮點了個頭之後,放心上樓睡大覺。
但餘小蔥忘記了一點,青春期剛變聲完的小男生,再怎麽冷淡淡的不活泛,骨子裏還是倔的很。
尤其是在熬夜,這種年輕人專屬活動上。
顧潮屁股挪都沒挪。
半夜兩點,城市的街道逐漸空曠清冷,不明意味的回聲時不時響起。
邊随打完遠距離移動/靶,擡頭伸手按脖子,卻發現對面的燈還亮着。
那一圈毛茸茸的巧克力色腦袋尖一動不動,像是上面牽了根繩,吊的穩穩當當。
顧潮還在。
他是下午1點起的床,這會兒正是精神的時候,一點不覺得困,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繼續精神抖擻的練起來。
為了轉換視覺疲勞,他改練了扔/雷。一顆雷剛握上手,就感覺對面有一道目光打在他身上。
顧潮在他擡頭的瞬間,收回了目光。繼續壓槍。
他是早上7點起的床...
不,回的國。
在此之前只在飛機上迷迷糊糊睡了3、4個小時,還是屈着大長腿,聞着飛機餐的味道極不安生的睡的。
雖然這會兒臉還是那張冰塊臉,人也還挺坐着。但靈魂早已狠狠的扔了鼠标,洗了澡,阖上了眼。
偏偏走廊那頭的雪頂一動不動。
他自然而然的覺得:
是自己練的太少了。
如果把他和邊随比喻成火柴棍,他是一根邊随就是一捆,現在一捆都在努力燃燒自己,一根的能吹滅了回去睡覺?
顧潮盯着對面的雪頂,先後打完步/槍和狙擊/槍所有靶,又開始打突擊步/槍移動靶。
邊随不走人他也不關機。
一直到三點半。
邊随起來上廁所。
男人一只手揉着後頸,另一只手伸進兜裏摸煙,路過顧潮的訓練室一瞥頭,玻璃幕牆上清晰地倒映出少年完美的下颌線...
和屏幕裏攤煎餅撒蔥花一樣的靶點。
邊随:“......”
如果不是顧潮的眼皮還半垂着睫毛在閃動,他幾乎以為這是閉着眼睛打出來的。
邊随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來敲了一聲門:“你不睡?”
裏面的顧潮歇了一秒才回頭,眼尾像住了只蝴蝶,倦意十足的垂着。
顧潮:“不困。”
“......”
邊随:“哦。”
他走了幾步離開訓練廳,摸了煙出去點,但抽了兩口又退了回來,可能是怕狗來叼走他的良心。
邊随清晰而緩慢的說:“我下午一點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