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拾叁章
趙闊對書生如此不喜，是因為他的前妻柳月娘，在趙輕舟還不滿周歲時，跟着一個中了舉的書生，私自跑去了京城。
柳家當初在憑海鎮也算得上是富戶人家，柳月娘的爹是府衙的錢谷師爺。
大成五年，北方大旱，再加上戰争頻發，大量的北方流民一路南下，到了這憑海鎮。趙闊也是在那個時候，跟着家人南遷，卻只有他只身一人，最後來到了憑海鎮，他的家人都被埋葬在南遷的路上。
趙闊初到憑海鎮時，身無分文，衣衫褴褛，幸得柳師爺收留，才得以生存。後來因為心思缜密，頭腦靈活，被當時的知府大人招納為捕快，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好景不長，知府大人貪贓枉法之事被人捅上京城，朝廷一封聖旨，整個府衙上下除了新入職的刑名師爺和捕快之外，大部分人都被牽連，就連清白廉政的柳師爺也未能幸免。
柳師爺被抄沒家産，革除功名，他一氣之下，便想離開憑海鎮這個傷心地。只是那時他身體不太好，太遠的地方也去不了，便來到了小漁村，頗有避世之意。
當時趙闊在憑海鎮的捕快生活安定平靜，可他知道柳師爺去了漁村之後，毅然辭去了捕快的公職，跟着他一起去了漁村，自此做了一名漁家漢子，照顧柳師爺一家。
柳師爺見趙闊雖然讀書不多，但沉穩可靠、有情有義，遂将自己的獨生女兒月娘許給他為妻。
兩人成婚後不久，柳師爺郁郁而終。
新婚燕爾時，柳月娘對趙闊非常滿意，對漁村輕松惬意的生活也頗為歡喜，可是日子久了，她越來越不滿。
嫌棄趙闊成日出海打漁，不能陪着自己。
嫌棄漁村地方太小，連買個胭脂水粉都要去憑海鎮。
嫌棄趙闊識字不多，不能與她吟詩作對。
嫌棄漁村村民皆是無知婦孺，整日只知道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人是非，她甚至都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這些怨憤日積月累，終于在趙輕舟出世後，達到了頂峰。
一次偶然的機會，柳月娘去憑海鎮買東西時識得一位剛剛中舉的年輕書生，兩人不知如何預謀，柳月娘竟然抛下嗷嗷待哺的兒子，跟他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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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趙闊出海歸來，回到家中，只餘哇哇大哭的兒子，和一封厚厚的訣別書，上面滿是對他的控訴和對那書生的贊美之詞。
趙闊還深深地記得，當時自己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拿着那封信時的無助。
這麽多年，最難熬的日子都過去了，趙輕舟也從當年那個小嬰孩長成了小小子，可是他再沒有對哪個女人動過心思，只除了她。
趙闊擡眸，看見褚曉曉和那書生，似乎是找到了共同話題一般，相談甚歡。
女人，果然都只喜歡這樣的男人嗎？
趙闊簡直多一眼都看不下去了，他怕他看見褚曉曉對着書生笑意盈盈的樣子，會忍不住想揍人。
他一轉身，先出了書齋。
八月驕陽似火。
趙闊這樣站在太陽底下，被熱辣的陽光炙烤，卻覺得心裏有絲絲涼意。
褚曉曉正和書生在商讨，哪些書作為幼兒的啓蒙書籍頗為合适。
書生的講解，讓褚曉曉對于這些古書籍又有了新的一層認識，短短的一番交談下來，她很多原來在教學上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也都捋順了，讓她大為欣喜，她正想再咨詢一些問題時，聽見身旁傳來腳步聲，轉頭看見趙闊獨自一人先出去了。
褚曉曉見趙闊走了，便也不好多說，讓書生将自己選中的書都包起來，再拿上剛剛選好的筆墨紙硯，給了銀子就匆匆地跟出去。
她走出書齋，看見趙闊并未走遠，一人站在不遠處，好像在看着路上的行人。
褚曉曉松了口氣，她抱着剛買的東西，走到他面前，“不好意思等煩了吧？剛才覺得他說的挺有幫助的，就多聊了幾句。”
趙闊看看她，默默把她手上的東西接過來。
兩人給趙輕舟買了點小零食，又買了點生活必需品，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褚曉曉發現趙闊的情緒一直都不太高，她跟他說話，他也就是嗯一下作罷。
褚曉曉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沒精神的樣子，想起他剛才站在太陽底下暴曬，不知是不是中暑了，快到村口時，她實在忍不住問：“趙大哥，你有沒有不舒服？我幫你拿一點東西吧。”
他們買的所有東西，趙闊分別裝在兩方布袋中，他一手拎着一個袋子，褚曉曉則跟來時一樣，空着雙手。
“不用，我沒事。”趙闊躲開她的手，繼續朝前走，“這些東西太沉，你拿不動。”
“哦，那你真沒事嗎？我看你好像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趙闊看了她一眼，腳步漸漸慢下來，“我見你剛才，和那書生談得很開心的樣子。”
褚曉曉不知他怎麽突然說起這個，“嗯，有幾本書我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輕舟這麽大的孩子，向他咨詢一下。”
“你……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這個問題更加奇怪了，“你怎麽想到問這個？”
趙闊看見褚曉曉一臉疑惑的模樣，他覺得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他怕自己還沒等到她明白過來，就被別人捷足先登。
他将布袋換到一只手上，騰出手拉着褚曉曉走進村口的小樹林。
樹林裏枝繁葉茂，将火熱的陽光抵擋在外，涼爽的微風迎面而來，身上頓時覺得舒爽不少。
褚曉曉跟着趙闊在樹林中穿行，漸漸走到密林深處。
“趙大哥，我們要去哪裏？”
趙闊見樹葉足夠繁茂，從樹林外面絕對看不到裏面，這才将布袋放下，自己也在樹邊坐下，背靠着樹幹，“坐吧。”
褚曉曉坐下後還在問：“我們不回去嗎？”
“待會兒回去，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好，你說。”
趙闊又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我本是北方人氏，今年二十七歲，家裏的情況，你也了解，有個五歲的兒子，有一點點積蓄。我沒什麽大本事，也不識得幾個字，但學東西很快，也能吃苦，我……”
在她晶亮眸子的注視下，趙闊突然失了信心。
不識字，沒本事，有兒子，沒積蓄。
他自己的條件，越說越讓他……
褚曉曉在聽完他說的話之後，隐隐約約猜到他是什麽意思，這讓她非常意外，趙闊，這個古人，難道喜歡她？這是在告白嗎？
不過說到後來，他停住了。
褚曉曉坐在一邊也沒有吭聲，她不知道該不該讓他把剩下的話說完，若真是告白，那她該怎麽做？
她轉頭看着趙闊。
他背靠着樹幹，單膝支着，手肘架在膝蓋上，正仰着頭看天，不知在想些什麽。
陽光透過層層密密的枝葉，斑駁得照射在他的身上，給他籠上了一層柔柔的光芒。
趙闊的鼻子高挺，襯得他側臉輪廓分明；從下巴到喉結再到鎖骨，線條無一不流暢；常年在海上勞作，他的肌膚偏黑，不是很細膩，卻讓他顯得更加男人。
褚曉曉暗嘆：他如此長相，也難怪村子裏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在明知他有兒子的情況下，還個個對他青睐有加，這樣的男人，找個媳婦不是難事。
在褚曉曉暗自思量之時，趙闊忽然轉頭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眸子，在淡淡的陽光下，顯出淺淺的棕色，“你都把我摸遍了，該怎麽算？”
作者有話要說： 求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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