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瘦五十斤
陸語戴着口罩, 也瞧不清臉。
衆人不知她什麽來頭,只道陳斯年脾氣怪, 也素來對經紀人好。便打趣開玩笑, 将這趴掀了過去。
後來,回房間的時候,陸語小聲提醒陳斯年:“我以後就是你的經紀人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解決, 你不用人前人後都護着我的,免得惹是非。”
“我知道你能解決,只是……”陳斯年看着她,柔聲道,“給我當經紀人已經是委屈你了, 不能再叫你委屈。”
章祥跟在後面,面帶慈愛地看着兩個人。
他今年四十七了,未婚, 無兒無女,并且今後也沒有結婚成家的意思。
年少輕狂時, 也曾留戀過幾個女人, 或溫柔婉約,或熱辣開放。可每每談及婚姻, 就走不下去了。
什麽“你愛我”“我愛你”, “生死相随”“前世今生”“靈魂”又“肉體”,太虛了,你多說幾次, 連自己都能騙了。
如今看着面前的斯年和陸語,他突然覺得愛情或許沒那麽複雜。
把它當恩情也未為不可,你待我一分真心,我便還你一分真心。
平平淡淡花成蜜就,挺好。
第二天,拍攝正式開始。
按本子日期,最先拍的是肖揚在消防隊的日常。導演早就和景州的消防大隊打過招呼,在不打擾他們工作的前提下,借他們的場地一用。
還專門請了真正的消防戰士,給他們科普,抓細節。
十二月的景州,氣溫已經降到了四五度左右,可是這一段的戲都是夏天,男主肖揚要穿背心,流汗,在籃球場上奔跑。
陳斯年也沒怎麽化妝,他本身五官就足夠俊美,皮膚也好,素顏上鏡更讓人有萌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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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了羽絨外套,修長白皙的雙臂暴露在冷空氣下,實在流不出汗,副導就直接往他身上灑了水。
運着球在籃筐下奔跑,明明冷得直抖,卻要演出夏日勃發的感覺。
陸語站在一邊看着,都覺得心疼。
第一次NG了,導演拉住陳斯年,對着劇本一番探讨,也不知道兩人達成了什麽一致,化妝師找來剃頭的推子,當場把陳斯年剃成了板寸。
前期的肖揚有力量,陽光,有耐力,又靈敏,整個人物應該是一種幹脆利落的形象。
頭發都嫌累贅,倒不如板寸幹淨。
等陳斯年重新站到機位底下,陸語偷偷湊到導演的鏡頭前看了一眼。
他頭發硬,剪到頭皮上一寸,根根分明。雖沒之前秀美,卻多了幾分爽利氣息。讓人一下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英俊的五官和頭型上。
陸語記得裴耳說過,她的偶像陳斯年,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現在看來,确實。
光憑這張臉,他已經領先了萬萬人。
他運球跑起來,嘴角挂着笑意,像學校園裏的籃球隊主力。
沖路過的女生打招呼時,又有些頑皮,很是飛揚跳脫。
陸語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了。
早上八點開工,一直拍到晚上十點。陳斯年又是主演,幾乎每場戲都有他,從早到晚都沒停過。
他沒有一句抱怨,甚至偶爾會主動要求導演再來一遍,還可以更好。
他不像平時任性,說一不二,他會低頭虛心聆聽別人的意見,然後一個人蹲在角落,瞪着劇本冥想。
陸語本來挺擔心的,擔心自己沒辦法适應娛樂圈的氛圍,想到報道上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她就愁。可是陳斯年的工作勁頭,一下子将她帶了進去。
每個行業都有精英,相對就有攪屎棍。
娛樂圈也一樣,有人為了紅不擇手段,就有人為了夢想而奮進努力。
陸語的生活節奏一下子快了起來,早上八點起床,晚上十點到家,洗了澡倒頭就睡。
這樣忙碌的日子很快,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過了元旦,迎來了新的一年。
《火人》已經在網上發布了宣傳照,和第一支25秒的預告片。因為原著的熱度,當天就上了熱搜。褒大于貶。
緊接着,【皮影】公司的制片電話就打了過來,問陳斯年有沒有檔期,他們正在籌備一部電視劇,六月份開拍,不知道陳斯年感不感興趣。
然後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公司電話都打了進來。
陸語光接電話就接到手軟。
“喂,您好,哪位?”
電話那頭的裴耳怔了半晌,确定自己沒打錯,才繼續道:“是我啊,裴耳。”
陸語仰天“啊”了一聲:“抱歉啊,直接接了,也沒看是誰。”
聽出她語氣裏的忙碌,裴耳問道:“你最近一個月怎麽回事啊?發消息你也不回。”
“唉,在忙啊!”
這倒是稀奇了,裴耳笑:“你這個出了名的富貴閑人,在忙什麽啊?”
聞言,陸語也笑了,扔了電腦,倒在沙發上:“電話裏說不清楚。你空不?來我家呗!我爸媽都不在。”
“好啊。”裴耳今天也休息,“正好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約好後,裴耳順了兩杯奶茶,一些零食,坐地鐵,往陸家去。
陸語繼續做備忘錄,記錄所有打過電話來的公司,和要談的項目。沒想到一回頭,陸紳鳴先來了。
陸語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
陸紳鳴知道陸遠征不在家,拿出主人的款兒,大咧咧往沙發上一躺,随手丢了份文件給陸語:“你問我要的,陳斯年所有的參演記錄和從藝生涯!你不會忘了吧?”
陸語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昨天才張口問陸紳鳴要的,今天就忘了。果然廢了太久,都不會辦事了。
陸紳鳴瞥了眼她的電腦屏幕,哼一聲:“小六,你不會是玩真的吧?”
“當然了,總不能白拿陳斯年的工資吧。”她垂眸,翻起文件。
陸紳鳴來了興致,笑嘻嘻湊過來:“陳斯年他,給你多少啊?”
陸語沒打算瞞他:“哦,他準備将部分【奇行傳媒】股份轉給我。”
陸紳鳴一口血咯在心口,差點沒當場厥過去:“什麽?”
“開什麽玩笑啊?”
“你兩一沒戀愛,二沒結婚,為什麽要轉給你啊?”
陸語歪頭想想:“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說給我,讓我學着去看【奇行】的盈虧債務,學學你的運營模式。”
“你就要了?”
陸語昂一聲:“要了啊,幹嘛不要。”
“我......”陸紳鳴不知道說什麽好,“你們跟我商量了麽?還記得【奇行】是我的公司麽?”
陸語搖搖手:“現在是你,陳斯年和我的公司。”
“嘿,小六,我發現你生來就是克我的吧?”陸紳鳴跳了起來叉腰指着陸語,“你.......”
話沒說完,陸語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應道馬上來,後挂了電話,看着陸紳鳴:
“哥,是裴耳,你見見不?”
陸紳鳴劍拔弩張的樣子瞬間弱了半分,眼神飄忽兩下,背過身去:“不見。”
說完,擡腳往洗手間走:“我躲一會,你把她領上樓,我再出去。”
“怎麽了哦?裴耳又不會吃了你。”
陸紳鳴充耳不聞,走近衛生間,啪地關上門。
陸語領着裴耳進來後,又接了兩電話。便讓裴耳等一會,自己有些事情要先處理。
說完給陳斯年打電話,又抱着電腦敲了半晌,完全忘了陸紳鳴還在洗手間的事。
結束了,閨蜜兩才抱着奶茶窩進沙發裏。
陸語跟她講了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回溯過程,自己才驚覺神奇。
“你居然成了陳斯年的經紀人?”裴耳捂着嘴,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對啊。感覺就跟做夢一樣。”
裴耳拉着陸語的手,激動道:“那你能不能幫我要張簽名照?”
陸語拍拍胸口:“放心,就算你現在問我要陳斯年的.裸.照我都能給你搞來。”
裴耳笑笑,戳陸語的腰窩,挑眉道:“你舍得?”
“那倒是,”陸語正色,笑,“舍不得。”
她自己都沒見過呢。
聊完自己,便轉而詢問裴耳的近況:“你呢,最近咋樣,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啊?”
裴耳嘆了口氣:“我和郭永思分手了。”
“啊,”陸語有點意外,剛想問怎麽分的。客廳旁的洗手間裏,傳來“砰”的一聲,杯子落地,碎掉的聲音。
陸語才想起來廁所裏還躲了個人。
裴耳坐直身子:“什麽聲音啊?”
“沒...沒事,估計是野貓碰倒了花盆,阿姨會收拾的,沒事。”說完,拉着裴耳上樓,“去我房間吧。”
等到了房間,陸語關上門,接着上的話題:“怎麽分的啊?”
“他說他喜歡上別人了,”裴耳轉着手指,“然後,就跟我分手了。”
“啊?”陸語焦急地問,“那你有沒有吃虧?”
“沒有啦,我一沒財二沒色,吃什麽虧。”說着,裴耳自己捂嘴笑。
陸語松了口氣:“別人分手都要死要活的,你分手還挺自在?”
“可能是不喜歡吧。”裴耳躺在陸語的床上,感嘆道,“就是有點失落。”
想起郭永思分手時,跟她說的那句話:裴耳,你這人吧,真的挺無趣的,沒什麽特長,又不聰明,跟你在一起挺無聊的...我們分手吧。
雖然知道自己沒什麽意思,也不夠精彩,但是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還是挺刺耳的。
陸語看她有點沒精打采,突然将人從床上拉了起來:“我們去逛街。”
姚靜說過,沒有什麽事情是花錢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多花一點。
但裴耳拒絕:“我不去啦,那些商場的衣服太貴了,我買不起,到最後又是你幫我付,我不要。”
“哎呀,你這人怎麽這麽死心眼啊?”陸語摟着她的腰,将她往外推,“你幫【誠志】加了那麽多班,從不抱怨。這點錢就當是我幫我爸,補貼給你的加班費。”
裴耳直笑,敲陸語的腦門:“你呀!也不知道你的心眼是怎麽長得,說出來的話,總叫人舒服。”
最後補了句:“陳斯年肯定愛死你了。”
“他愛死我也沒用,”陸語穿鞋,“我幫他工作了一個月都沒休息,也該好好放松一下了。”
說完,推裴耳出門,自己以忘拿鑰匙為由,回來看了一眼。
衛生間的門開了,裏面的人應該早就走了。
陸紳鳴得知裴耳分手後,平靜的心莫名變得煩躁起來。
反省了好久,覺得自己挺狗的。對手到擒來的女人不上心,對自己束手無策的女人反而念念不忘了?
心不在焉地咬牙堅持了三天,警告自己差不多得了,別整的跟的情聖似的,最後還是蔫不拉幾地回了趟【誠志】。
陸紳鳴至今都搞不懂,他到底喜歡的是裴耳,還是自己得不到的人。
裴耳一切正常,上班,下班,加班。和同事說說笑笑,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
陸紳鳴躲在翻譯部總監的辦公室裏,觀察了一天。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一點也不傷心。這女人當初果然是為了躲自己,才跟別人在一切的。
越想越對,越想越氣,陸紳鳴一直等到她加班結束。九點,天都黑了。一月份的景州最冷,濕氣重,夜晚尤甚。
裴耳穿了件天藍色的過膝大衣,本來挺好看的,但是一出門,她又套了件黑色的大襖,整個人瞬間臃腫起來。
像座小山,站在公司門口,等出租車。
陸紳鳴垂頭,捂着額。自己一定是作孽太多,老天才找這麽個女人來收拾他的。
他将車開到裴耳面前,滴滴兩聲,按下車窗說了聲:“上車。”
裴耳:“.......”
大約是許久沒見到陸公子本尊,過于驚訝,裴耳一時沒反應過來。
然後,車裏就吼了起來:“我叫你上車啊。”
裴耳一哆嗦,脫了黑色大襖趕緊坐進去。
陸紳鳴沒好氣:“去哪?”
“去,去我男朋友那,”她底氣不足,就放大聲音來湊,“石雲街安華小區。”
陸紳鳴瞪了她一眼:“你真把我當司機了?”
“哦,那我下車。”說完,車門就已經打開。
陸紳鳴:“.......”
陸紳鳴:“給我坐好咯。”
髒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他發現這女人膽子不大,但是惹他生氣的花招挺多。
裴耳咽了口唾沫,又乖乖坐回去。
一路無言。
陸紳鳴最先憋不住了,找話題跟她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不要随意去男朋友家,保守一點,沒結婚之前,什麽都不做數的。”
裴耳不說話,盯着他看。
陸紳鳴斜了她一眼,狠道:“你看什麽?”
裴耳搖頭,将視線收回去:“沒什麽,只是...沒想到這句話能從陸總嘴裏說出來。”
“你.......”
氣得陸紳鳴只想把車開進河裏,拉着身邊這女人一起陪葬算了。
直到将人送到目的地,陸紳鳴掉頭就走。
他發誓,下次再主動靠近這個女人,他就是豬。
看車影遠去,裴耳舒了口氣,将黑色大襖又重新穿上,看了看小區,平靜地往裏面走。
晚上八點的時候,郭永思打電話過來,說自己有東西落在他家裏了。
裴耳就奇怪,她只去過一次,喝了杯水就走了,怎麽可能會落東西在那?
可那郭永思又說,是去年聖誕節她送他的禮物,讓她拿回去。
裴耳說不要了,讓他扔了吧。
郭永思不,他說要扔你自己扔,反正不能放在他那。
把裴耳氣了個仰倒。這不,大晚上加完班累得半死,還要來前男友這拿回自己送他的禮物。
她按記憶中的位置走,坐電梯上去,吸了口氣,按響門鈴。
兩分鐘後,是個女的開了門。
裴耳愣了一下,笑道:“不好意思,我找郭永思。”
那女的盯着裴耳上下打量,視線很不懷好意。見裴耳穿着臃腫,妝容卸了大半,又一臉疲憊的樣子,女人甚至露出一絲輕蔑:“哦,你就是裴耳吧?”
裴耳笑:“對。”
女人自我介紹道:“我是郭永思的女朋友。我叫劉芸。”
“你好。”
劉芸勾了勾嘴角,眼珠子一提溜,朝裏面喊道:“永思,有人找。”
郭永思穿着拖鞋從裏面跑出來,拿着那個聖誕禮物,遞給裴耳,讪讪笑了兩聲:“還給你了,那你回去吧。”
“...哦。”裴耳接過聖誕禮物。
旁邊的劉芸笑容燦爛,恨不得挂在郭永思身上,頗有炫耀的意思,擺了擺手:“路上小心哦,下次有空再來玩哦。”
郭永思急領着劉芸往屋裏走,伸手關門。
裴耳還沒轉身,門也沒關實,依稀聽見那一男一女的對話:“我都說了,她沒你漂亮了,沒你有氣質,你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人家就想看看嘛......”
矯柔的聲音和“砰”得門合上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裴耳腦袋裏“嗡”了好久,立在門口,半晌,才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郭永思的現女友想看他前女友長什麽樣?有沒有自己好看?所以故意打這麽一通電話?
自己大晚上被人拉過來,羞辱了一頓?
那個叫劉芸的女人,她的神态表情,突然清晰地浮現在自己眼前,恥辱感随之而來,湧上心頭。
裴耳低頭看看自己的穿着,摸了摸臉蛋,淚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來。
兩只腿像是麻了一樣,定在原地,良久,才有了知覺。
她都二十七歲了,沒想到,還是跟十七歲一樣,可以任人拿捏羞辱。十年,一點長進沒有。
裴耳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狠狠瞪了門一眼,僵硬地轉身。
卻猝不及防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紳鳴靠着電梯,身材修長,抱胸皺眉,惡狠狠地問她:“你怕什麽?”
裴耳趕緊擦幹眼淚,往後退了一步:“陸總,你...你怎麽回來了...”
陸紳鳴:“我問你怕什麽?”
“我...沒怕。”
“那你不敲門,抽他丫的。”
裴耳的眼神有些閃爍,看看周圍:“算了,太晚了,擾民......”
話音未落,陸紳鳴大步流星向前,舉起大拳頭“砰砰砰”得往門上砸。
“唉,陸總,別,我們走吧,陸總。”裴耳上前拉他。反而被他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陸紳鳴沒注意到,怒火中燒,依舊砸門。
門裏面傳來男聲:“誰啊?不會按門鈴啊。”
說完,門咔噠一聲開了。
陸紳鳴二話沒說,一拳把郭永思打翻在地,狠踹了兩腳。這還不解恨,回頭,搶過裴耳手上的聖誕禮物,砸在郭永思身上,罵罵咧咧:“媽的,沒想到還有比我渣的。”
郭永思疼得弓成了蝦米。
屋裏的劉芸葉察覺不對,穿着睡衣跑了出來。
一見地上有血,吓得腿都軟了:“你...你誰啊?我...我報警啦?”
“你報!”陸紳鳴梗着脖子,額上青筋暴起,“我倒要看看,警察收不收.賤.人。”
“什麽玩意你們。”
後面的裴耳,捂着嘴巴,也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