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憂心

佟姐兒哪會不知他要看的是哪裏,聽完這一問,面上更是燙的不行。心裏又羞又惱,更怕他一下來強的,揪住兩邊被子全壓在身下,将自個裹得嚴嚴實實了才舒出一口氣,露出一雙水秀的眼睛看向他,“表哥快回罷,我要歇了……”

紀二爺原還存着幾分激蕩之情,回味起适才抵在胸膛上鼓鼓囊囊的兩團,周身就要躁動起來。本也只是脫口一問,并沒想真個造次,這會子見她羞怯怯的小模樣,一時間被勾得心癢難耐,又起了戲弄她的心思。

“不想宛兒身骨這樣嬌小,那處卻容不得小觑。”紀二爺嘴上蕩出笑意,說着還伸出手來比上一比,“可有這樣大?”

“表哥!”佟姐兒羞憤欲死,小臉一瞬漲得通紅,坐起來就要推他走。沒想卻給了紀二爺可乘之機,輕輕巧巧一帶就入了懷裏,這又是想方設法的吃豆腐了。佟姐兒掙紮幾下也掙不開他,最後只得僵着身子,一動不動。

見她許久沒個反應,紀二爺擡起她的下巴,“生氣了?”

佟姐兒垂着眼睛不理他,紀二爺複又将她抱進了被窩裏,扯過錦被覆在她身上,見她還繃住臉,才低笑一聲,“逗你呢,我雖心急不過,可也知道分寸,這樣美妙的事兒,定要留到洞房花燭夜不是?”

佟姐兒耳朵根子也紅起來,只還不理他,紀二爺心底暗笑,有意再逗留一會兒。屋外羅媽媽就咳嗽起來,紀二爺眉頭一皺,摸摸佟姐兒的頭發才又道:“我先去了,好生照顧自己,改日再來看你。”

紀二爺離去,佟姐兒才睜開眼睛,望住床帳發了好一陣愣,羅媽媽三個才進來。佟姐兒将腦袋枕在羅媽媽腿上,眼睫半垂着,“媽媽,不知怎的,一想到往後要嫁他,我心裏就亂的很……”

“傻姑娘。”羅媽媽摸着她的頭發,似嘆非嘆,“只要他心上有你,萬事都好說……”

“嗯。”佟姐兒似懂非懂地點一下頭。

……

珍姐兒在哥哥那處受了那樣大的氣,自然委屈到不行,她也得兩日未見周氏了,這會子不管天色漆黑,領着兩個丫頭就氣沖沖地往上房去。

還不待進屋,就先擠出兩滴淚來挂在臉上,“娘——二哥哥打我,二哥哥為了小賤人打我了,嗚嗚嗚……”

珍姐兒一下撲到周氏身上,周氏這兩日并非裝病,自那日紀大老爺發火後,半夜裏翻來覆去睡不好覺。堵在心口的郁氣壓得她喘不上氣來,臨了天明方沉沉睡去,這不,次日早間就犯起頭疼來。

歇養了兩日,打腫的面上早抹了膏藥,腫是散下去了,可這氣色還是憔悴的很。清靜了兩日,這煩躁的心卻半點沒有平息,她雖不見人,可這府裏哪處沒有她的眼線,知道紀大老爺這兩晚上都宿在崔氏院裏,更是氣得她咬牙切齒。

“哭哭啼啼成個什麽樣子!”周氏心裏本也煩着,待這個素來寵愛的女兒也沒了好氣,“好好的又去惹你二哥哥做甚?他是個怎樣的性子你還不知,待哪日真個渾起來,可別怨娘沒囑咐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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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嘴上這般說道,心裏卻還是心疼她,命了丫頭取來膏藥細細為她抹上。

珍姐兒卻不領情,她心裏一直清楚娘心裏頭一個寵愛的是二哥哥,她頂多排的上老二。自小便看透了這一層,以至于她處處愛跟二哥哥比較,這回本就是二哥哥的錯,叫娘這樣一說,反倒成了她的錯。

珍姐兒原先還硬擠的眼淚,這會子卻像決了堤的水“唰唰”流個不停。周氏頭疼地揉一揉穴位,并無精力同她消磨,使喚珍姐兒的兩個丫頭将她領回去,珍姐兒原還不願,鬧個不休,還是周氏怒地猛拍兩下鏡臺,她才消停。

“這算個什麽事兒!”總算消停了,周氏不免暗暗為這個女兒憂心起來,“怪我平素将她寵壞了,日後嫁了人可怎生是好?”

曹嬷嬷幾個免不了又是一番勸慰,周氏卻擺手不愛聽這些個大道理。她一想自個活了大半輩子,兒女雙全不說,上無公婆,下無姑嫂,丈夫雖不理事兒,可兩人自來也相敬如賓,如今鬧将成這般,竟是為着個黃毛丫頭,這不是個喪門星又是個什麽!

珍姐兒出了上房就收住眼淚,紅葵掏出帕子給她抹腮邊的淚,“我的好姑娘,可別再鬧将了,大晚上的咱們回去罷。”

紅葵話一說完,就遭芍藥斜一眼,“虧得姑娘平日裏待你最好,這會子不幫着姑娘說話,反倒胳膊肘向外拐。這哪是咱們姑娘鬧将,明明就是佟姑娘不識好歹,你細去想想看,哪回二爺沖姑娘發火不是為着佟姑娘的事兒,今日更是動起手來,可見佟姑娘平素沒少當着二爺嚼舌頭……”

珍姐兒素來就嫉妒佟姐兒,經這一點撥,哪裏還沉得住氣。今日不光吃了二哥哥一耳光,就連娘也不耐哄她了,珍姐兒只覺委屈至極,并不覺着自個哪兒錯了,滿心認為全是佟姐兒在二哥哥面前告了狀,害得他們兄妹不合。

領着兩個丫頭又是氣勢洶洶地來到碧霄館,大晚上的拍門拍的乒乓響,守門婆子俱都一驚。問清了是誰還不敢開門兒,這都近了子時,二姑娘前來拍門,不是找佟姑娘的茬,便是半夜裏發了瘋。

兩個婆子打定主意不開門兒,要說珍姐兒原先是氣昏了頭才來,這會子卻是生生杠上了。

珍姐兒抱臂站在底下,揚揚下巴示意芍藥上去,芍藥自來就會來事兒,她幾步步上臺階,對着裏頭咳嗽一聲,“我看你們是活膩了,二姑娘來了還不開門兒,可是不想要這個差事了?”

兩個婆子在裏面默不作聲,珍姐兒站在底下笑一下,芍藥方挺挺胸脯繼續道:“可別在二姑娘跟前裝聾作啞,在碧霄館伺候久了,便将自個姓什麽都忘了,這府裏主家姓紀,可不是姓佟,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嘎吱”一聲,院門緩緩打開,珍姐兒趾高氣揚地邁進來,兩個婆子俱都低垂着腦袋。待三人進去了,其中一個方扯着另一個衣袖,“這是要出事兒了啊,趕緊去尋太太。”

“太太不是正病着嘛!”這個攤手無奈道。

“那便尋了大奶奶來!”

……

碧霄館裏早已一片寂靜,佟姐兒屋裏也只留了一盞細弱的夜燈,她正沉在夢裏,耳邊便傳來一陣乒乒乓乓,驚得她一下睜開了眼睛,“奶母!”

今日平安值夜,她安撫兩句後,又趕緊披衣出去查看,一開門便知壞了。

“二、二姑娘怎的來了?這般晚了……尋咱們姑娘是有何事?”

“起開!”芍藥不耐煩地将她推開,平安差點子跌在地上,穩了幾下方穩住身子。見她們三人氣勢洶洶地進了寝屋,臉色就是一變,眼見羅媽媽與如意也聞聲趕來了,心下方松快一點,轉眼也奔進了寝屋。

佟姐兒萬沒想到珍姐兒會來尋她麻煩,且還是深更半夜,她擁着被子坐在床頭,并不打算起身。看着珍姐兒憤恨的眼神,心裏不由有些發憷,“二姐姐這般晚來,可有什麽事兒?”

珍姐兒半點也不想同她說話,心裏對她又妒又恨,上前就要扇她耳光,佟姐兒瞧得明白,吓得趕忙一偏腦袋。她倒是沒被打着,前來替她擋耳光的平安卻是生受了一巴掌。

“平安!”佟姐兒抓住平安的手,一面查看她的臉,珍姐兒的指甲養得修長,這一耳光扇過來面上都叫劃出幾道血痕。佟姐兒瞧得心房一顫,不想這珍姐兒這樣狠毒,竟是存了要壞她臉的心思。

羅媽媽與如意已經奔進來,兩個一進屋就哭天喊地的叫起來,“不得了了!二姑娘出手打人了!二姑娘要毀了佟姑娘的容貌!……”

珍姐兒被她這一鬧,方醒過神來,這若是被傳到了娘耳裏還不算大事,若是叫爹爹與二哥哥知道了,那可就完了。

這時候才惱起芍藥來,把她狠狠往佟姐兒面前一推,“是她!這個賤婢出的主意,我不過正在氣頭上,受了她幾句挑撥,一時失了冷靜,我現下将她留下任你們處置,只別告訴了爹爹與二哥哥知道!”

佟姐兒正拿着絹帕替平安印着面上冒的血珠子,聽這一言更是氣地想哭,看也不看地上蔫頭耷腦的芍藥,赤着足落地就要往外跑,叫羅媽媽一把攔住,“姑娘打哪兒去?凍着了身子可就不好。”

佟姐兒伏在她肩上哭,“媽媽,我知自個孤女兒一個,吃住都在她家裏。二姐姐平素瞧不上我便罷了,我且受着,可今日這三更半夜的闖上門來,實在叫我受了不小的吓,若不是平安護主心切,這會子面上淌血的便是我。她既這般不待見我,我明兒就去回了舅母,放咱們三個出府去住,總好過在這受人欺淩……”

這話還不及說完,杜氏便來了。

她自然是來做個和事佬,安撫幾句,叫丫頭請了大夫進來給平安看臉,對外只說是兩個丫頭起了口角,才動手傷了臉。珍姐兒這裏,她也象征性教導兩句,便趕了她回去,佟姐兒知道在人檐下,萬事都要矮個頭,有理也只當你是個沒理的。

杜氏陪她坐了半晌,借口時辰不早,早些安寝,便去了。

杜氏回了房,見屋裏點了燈,透過窗戶紙就可看見裏頭正有一人來回踱步,便是只見着淡黃色的剪影,杜氏也能想象得出大爺那深鎖的長眉,緊抿的薄唇,是怎樣一副擔憂的模樣。她在門前躊躇半晌,方推門進去。

“佟姐兒怎樣?”紀大爺停住腳步,清淡的嗓音蘊着急切。

杜氏由着丫頭褪下罩衣,在桌前喝下兩口熱茶湯,才回道:“無事,丫頭替她擋了……”

紀大爺明顯松一口氣,長眉漸漸舒張開來,末了,走時又看一眼杜氏,“早些安寝,我再去看一會兒書。”

杜氏放下茶盞,心裏頭心知肚明,他哪兒是去看書,左不過又是心憂難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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