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俏繼母

出了這樣荒謬的事,自然瞞不過周氏的耳目,心裏不止一回罵珍姐兒血氣行事、蠢笨無腦。當着佟姐兒的面,卻還是一臉歉意地拉住她的手。

“你二姐姐素來淘氣,沒個正形,這回又是聽了丫頭的挑唆,才讓你受了委屈,我已罰了她禁足,芍藥那丫頭也将她調去了廚房,可為你出了一口氣,姐妹之間萬不要生了嫌隙才好。”

佟姐兒抿抿唇,知道周氏不過說些場面話,她要真個為自個出氣,早就将芍藥那等不守規矩的丫頭打發出去,這會子只降到了廚房,随時都有可能再提起來,這不是對她變相的保護又是什麽。

只心裏再不服氣,面上卻還是要乖巧應道:“舅母說的不錯,二姐姐想是與我鬧着玩呢。”

周氏哪聽不出話裏的嘲諷,卻只作不知,拍拍她的手再笑起來,“你是個好孩子,素來就懂事聽話。柳紅,将我那對金丁香取來……”

佟姐兒捧着紅木小盒子出來,堂前坐着的惠姐兒與菱姐兒一齊向她看過來。惠姐兒還好,只沖她笑一下,菱姐兒卻不一樣,兩個一道走在回院的路上,眼睛卻一直盯着她的手上看。

“佟姐姐,這又是太太賞的罷?”

佟姐兒點點頭,便聽了她又道:“給我瞧一下可好?”

佟姐兒心裏有些不耐,嘴上卻還是輕聲說道:“改日再瞧罷,這會子在路上呢。”

菱姐兒卻又說:“不打緊,我去你院裏罷。”

佟姐兒無法,只得領她到了自個院裏。

菱姐兒今年不過十二,正經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且不說周氏能為她擇怎樣的夫婿,如今卻是連影子都不見。菱姐兒是庶出,生母原是周氏的陪嫁丫頭,早在生産那日便香消玉殒去了,這些年在周氏手下讨生活,日子過的倒還不如佟姐兒這個表姑娘。

菱姐兒在她屋裏繞來繞去,一會兒扯扯她的床帳,一會兒打開衣櫥瞧她的衣物,一會兒又一屁股坐定鏡臺前翻起她的首飾來,路上說的要瞧一眼周氏送她的首飾一事,早也忘了。

佟姐兒被她鬧的有些頭疼,菱姐兒卻還在叽叽喳喳不停,“佟姐姐,這個送我可好?”菱姐兒在匣子裏翻出一對兒精致的白玉耳墜,細看之下竟然是兩只小白兔,精致玲珑的很,一看便喜歡上了。

“這個不行。”佟姐兒趕忙自她手上奪過來,在匣子裏翻出一副珍珠耳墜送給她,“我便是屬兔的,這是我的生肖,送不得人。”

菱姐兒還是想要,“那你再叫人打一對兒一模一樣的送我可好?”菱姐兒嘴上讨着,手上卻是又收下那副珍珠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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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罷。”佟姐兒抿着唇,心下有些不樂,平安、如意在一旁也是臭着臉,暗道這三姑娘好不要臉。

菱姐兒自來最會看人臉色,知道自個太過了,便舔了舔唇,道了聲辭,便就走了。

“姑娘就是好心,又叫她騙走一副耳墜!”平安語氣不忿。

她臉上好在只傷在皮面上,擦了血漬,抹了藥,待結痂脫殼便好了,大夫說所幸傷在皮面,過個幾日便會恢複如初。

女兒家哪個不愛俏,若是因此破了相,她這會兒怕是也無功夫埋汰起三姑娘來了。

佟姐兒與如意兩個對視笑一下,才說:“你可是也想要了,來,我這還有一副便送你了。”

平安惱地一下漲紅了臉,“奴婢沒這個意思!”佟姐兒兩個又捂嘴笑起來。

……

薛二爺讀書不行,卻作得一手好畫,這兩日除開了吃睡,基本大半時光都在書房裏度過。他這一閉門不見客,素來就對他持放養姿态的薛老爺,不免大感欣慰,一心以為這個兒子開竅了,知道要勤讀苦學,出人頭地。

這日晚上,薛老爺與夫人楊氏剛經歷過一場激戰,兩人一齊癱倒在榻上。楊氏今年不過三十,并非薛老爺的原配,十八歲那年以填房的身份嫁入薛府,迄今已有十餘年光景。

因着姿色出衆,更兼素來擅長保養,如今瞧着也不過二十四、五,又因不曾生育,一副窈窕身段竟還同初嫁進來一般凹凸有致、皙白如玉。薛老爺後院裏不缺青蔥水嫩的小姑娘,卻仍然一月裏有大半時間宿在她房裏,由此可見這楊氏手段非凡。

薛老爺拍拍她光裸的背,再一次與她說起了薛二的婚事,“這老二也快二十有一了,及冠這許久,也老大不小了,該是要尋個好姑娘成家立業。”

這薛大都有了一兒一女,妻賢子孝的,老二還是光棍一個,薛老爺不免暗自憂心。

“老爺說的,正是妾身心裏話。”楊氏一臉的賢惠模樣,末了,又蹙了眉道,“可老爺怕是未曾考慮到,妾身本不是祁安人,對這周邊各人各物本也不甚清楚,就怕妾身瞧中的,到時二爺又瞧不上。”

這楊氏,是當年薛老爺跑貨時,他底下一個客商的閨女,并未土生土長的祁安人。對這裏的鄉土人情不太了解,那也是常事。

“不妨事。”薛老爺為她出主意,“待過幾日日頭好了,在家裏辦個賞花宴便是。請哪幾家的帖子我也給你拟好,你只管多加注意安家與陳家便是。”

楊氏面上答應下來,心裏卻是一陣發愁苦悶。

要論楊氏最愁什麽,那便是子嗣問題。這十餘年來,同薛老爺在房/事上可謂頻繁,這可肚子自打十年前小産一次後,便再未懷上過,尋醫問藥這些年,也沒能醫好了病。

若不是因着這一層關系,如今哪裏還需十年如一日地小意伺候着薛老爺,不過是為了求個子嗣傍身罷了。

昔日刁鑽古怪的老太太雖不在了,她的日子也确實是好過了一半。可實際在兩個繼子跟前,她的地位倒還不如府裏資歷深厚的管事婆子,楊氏心裏再是不忿,打心眼兒裏還是更怨自個肚子不争氣。

楊氏心思幾番轉動,面上不覺也跟着微微扭曲,好在薛老爺早已舒服地閉了目,沒看見她這滲人的模樣。他翻個身,半邊身子便壓在了楊氏身上,随即便扯響了呼嚕。

楊氏看着近在眼前,就快貼到她臉上的薛老爺,心裏不禁犯起一陣陣嘔意。這薛老爺身量不及薛二魁梧,卻也不矮,仔細瞧還能在他臉上瞧出薛二的影子,可薛二正當年少,氣度樣貌自不是年近五十的薛老爺可比。

薛老爺年輕時,不用說定然也是個儀表不俗的,可自他三十幾歲起,整個人便漸漸開始發福,到了如今更是胖的不成樣子,光一個肚腹就能趕上懷孕七八月的婦人。

楊氏這樣一想,心裏更是怨的不行,當日若不是她那還未嫁過去,自小便定下的夫婿早死家中,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何苦要嫁于一個鳏夫做填房,且這一嫁就又為妻又為母的。

這十多年來,外表瞧着光鮮亮麗,薛老爺也給足了她臉面地位,可這心裏的苦楚,又是哪個能知?哪個能懂?哪個能訴?

冬日裏,天色亮的遲,楊氏卻照舊守着點起來。

待她梳妝打扮妥了,薛老爺方悠悠轉醒。丫頭服侍他套上了鞋,楊氏才拿過早已擔在衣架上的醬紫色闊袖圓領蟒袍服侍他穿上。

薛老爺咳嗽一聲,楊氏便又命丫頭捧來痰盂,待他清完了喉嚨,方服侍起梳頭淨面。

鏡子裏薛老爺精神奕奕、滿面紅光,對比之下,楊氏便顯得有些姿容憔悴。薛老爺見了,便捏捏她的手,“夜裏沒睡好?”

楊氏趕忙扯出個嬌笑,“老爺那般能耐,妾身還能下得了床便是不錯了。”

伺候這些年,應付起他來,楊氏可謂已經得心應手。昔日未出閣前,娘家父親也有幾房小妾,當時還同娘在一處貶低不屑,沒成想,今時今日她這個正妻,還需朝着丈夫賣俏獻媚。

這話聽得薛老爺哈哈大笑起來,心下得意非常,将人一帶便抱到了腿上。粗指點點她的鼻頭,才又笑起來,“老爺的岚兒就是可人疼。”

楊氏便順勢抱住他的脖頸撒嬌起來,“昨夜央告老爺的事兒,老爺可答應了?”

“嗯?”薛老爺全然早已忘了,拍一拍她的翹/臀,“甚麽個事兒?”

楊氏撅一下嘴,柳眉倒豎。薛老爺趕忙哄了她道:“不論甚個事兒,只要老爺能做到,便許了你!”

楊氏聽完,才又眉開眼笑,“老爺既答應了,到時便不可反悔。”

薛老爺笑呵呵地拍兩下楊氏的小手,“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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