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抛不開

“小宛。”

佟姐兒只覺額上燙的不行,臉埋在他懷裏,好似整個人踩上了雲端,格外的飄忽不踏實。呼吸之間盡是他身上的氣息,幹淨的氣味夾雜着淡淡的藥香,此刻他身上的體溫熨得她的小身子一陣發軟,頭暈面紅,心跳不止。

屋子裏靜靜悄悄,二人皆未出聲。

許久後,陸敘方松手放開她,佟姐兒離了他的胸膛,一張粉面便失了遮掩,正要擡起玉手遮一遮,誰想卻被他一下給擒住。垂眼看他一只大掌包住了她的小手,才慢慢擡起頭來看着他。

陸敘心中漸漸柔軟起來,牽着她一路出了內室,複在桌前坐下。

羅媽媽三人雖未在邊上瞧着,可心裏多少也能猜出一點,眼下見姑娘粉面含春,眼波盈盈,便知是叫陸大夫躲在屋內給占了便宜。羅媽媽并平安未進去,獨放了如意一人近前,待為陸大夫新盛了碗粥擺好,又給姑娘碗裏涼下的粥換成熱的,便才退下。

二人用畢早飯,陸敘未多作停留,待他離開後,佟姐兒一張粉面上的紅暈才漸漸淡去。

平安收拾了碗筷送到廚房去,眼瞅着姑娘面上染了胭脂似的紅,羅媽媽心裏便又喜又酸。佟姐兒何嘗看不出來她要問,便細了嗓音同她直說道:“未說旁的,倒是,倒是親近了不少……”

佟姐兒話一說完,才将要散去的躁意,登時又升起來,面上一瞬便又紅了起來。

羅媽媽俱看在眼裏,因而便話裏含憂地叮囑道:“姑娘可別叫他占了大便宜,眼下到底八字還未一撇,可不能叫他早早就得了手。”羅媽媽眼底盡是憂色,就怕姑娘不韻世事,叫那性子深沉的陸大夫給欺負了。

她這話一道完,佟姐兒耳朵根子也叫羞惱的紅起來,“他不是那樣的人。”佟姐兒細聲辯解,美眸裏滿是于他的信賴與愛慕。

“這可說不準,總歸姑娘日後定要警醒着些,未嫁入他陸家之前,萬不能叫他壞了身子。”不怪羅媽媽把話說的這樣直,眼下她主仆幾個處在他的腳下,他若有心便能娶了姑娘進門,那自是極好。若是往那壞處去想,姑娘如今已然對他動了情,一旦真叫他得了手,日後受苦的便是姑娘自己。

“媽媽放心,我省的。”話糙理不糙,知道奶母是一心為了她好,佟姐兒雖是覺着有幾絲難堪,卻仍舊好聲好氣同她保證道,“我不傻,自不會斷了自個的後路。”

話音一落,佟姐兒又不免蹙了蹙眉,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眼下他待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轉,可仍舊未向她許下承諾,他那一個母親又是那般的不待見她,這般一想,先前的甜滋味兒頓時淡了不少。

陸敘再是想要避開他娘,可礙不住二人同處一院,每日裏難免要碰上那麽兩回。

甄氏早兩日前尚還嚷着要将佟姐兒趕出去,她那時雖在氣頭上,可心裏卻是明白,不好真的将她趕了出去,光憑兒子那副上心的模樣,她便不好這般去行。再則,事情一旦鬧大,丢臉損面子的還是他陸家的人,兒子的前程必然也要因此染上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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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是嚷,也只好在屋裏嚷,決不能叫外人聽見。

兒子這幾日是日漸寡言,甄氏原還盼着兒子親自來認錯求情,哪知叫她想錯了,不說認錯求情,光是在一處用飯竟是都成為一種奢望。

知子莫若母,如何不知他這是在暗裏同她對峙,甄氏心裏又怒又心疼,怒的是兒子不聽話,心疼的是見兒子終日緊縮着長眉,可見是心裏藏了不少放不下的心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甄氏捱個幾日便忍不住了,兒子不開口說話,她便主動開了口。“幾日來都見你早出晚歸,這是在忙甚呢?”

飯桌上,甄氏到底開了口,陸敘實則心中早已有愧,可他深知娘的性子,絕不好同她硬碰硬,那般只會适得其反。

如此,他便終日顯出一副憂心忡忡的煩愁模樣,一不去同他娘争執,二不去向她求情,只一味靜默寡言,娘見了他這副模樣,定然要心生恻隐,不日便能達成目的。與前世相比,所用的法子雖然略有不同,可歸根結底都是認準了親娘的不忍心罷了。

“幾日後便逢月考,課業自然繁重起來,這幾日皆是去了學裏。”陸敘答道,甄氏方點一點頭,二人都未再提那事。陸敘心想,左右便是要娶小宛進門,也需有段時日,如今不求娘做別的,只要不再去鬧事,他便心滿意足。

甄氏卻不知他如何作想,她只知道将那禍水留在醫館,遲早是要叫她勾走兒子。眼下兒子既未明說他二人的關系,她便只假作不知。“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娘也不同你賣關子了,兩日前那陳家又送了請帖來,說是要辦個甚麽桂花宴,你為人比娘還要仔細,自然能猜透其中之意。”

這陳家算是青州城聞名的商戶人家,家底殷實富足,不比那孫家差了多少,只一個經營絲綢布莊,一個卻是從事首飾典鋪。

陳老爺一家祖代從商,在這青州城內可謂早已立住了腳跟,他那太太便是當地一個老秀才家的閨女兒。陳太太自嫁入陳家後,起先還因妝奁過薄娘家清貧的緣故,在夫家很是兢兢戰戰了一段時日。

商賈之人雖是銅臭味足,理應不須似那名門世族整日裏循規蹈矩,持守禮節,可這陳家不同,不說在青州一衆商賈之中地位數一數二,便是那一份家底,也是尋常商賈心之所向的。

一座宅子便深不見底,更不消去算裏邊仆婢成群。陳太太之所以能嫁進陳家,便是因着陳老爺喜愛知書達理的女子,她家裏雖不富足,可礙不住有個書香後族的名稱,這一樣好名稱安在頭上,這陳家才來了說媒的人。

她那幾個妯娌,全是富商之女,獨她一人與她們身份不搭,婚後的前兩月她是日日提着心,唯恐哪處行差踏錯,待近了第三月便查出有喜,她這一顆心才算放了一半進肚裏。

心底煎熬了近十月,産房內穩婆子喜呼一聲“少爺”,她這顆心才算完全放進了肚裏。有了兒子傍身,心下便有了底氣,在陳家亦是有了立足之本,這當家太太的姿态才算拿了出來。

陳家有三房,卻是二嫡一庶,她不好不壞恰好嫁了陳家的嫡幺子陳老三,頂上有一個嫡大哥與一個庶二哥,二人皆是娶得商戶女。

這親大嫂嫁進來生下個長女後,生産時便不幸傷了身子,不說再難懷孕,身子也是每況愈下。二嫂子子女緣好,她未嫁進陳府前膝下便有了幾雙兒女,身子骨也是好的不能再好。

可便是如此,老太太仍舊一手把持着府中中饋,大嫂子身子不好便長期卧病在榻,老太太本就偏寵着幺子,觀她進門不久便誕下麟兒,心裏一歡喜索性就将府中中饋交與了她管。以至于迄今大嫂子去世多年,大伯又新續了弦,這陳府後宅主事的還是她一人。

陳三太太生下長子不久,同年就又給懷上一個,次年就誕下了次子,這樣一來老太太并陳三老爺便越加喜歡她。五年過去了,只當再不會生養,誰知又給診出了喜脈,這回誕下的卻是個閨女兒。

如今正值豆蔻年華,陳三太太并丈夫二人如珠如寶的養大,取了個陳寶姝的名兒,有了好東西皆是先由了她選,便是兩個兒子都得靠邊站。

陳家是青州的大戶,這樣的事兒不難傳出來,倒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消遣。按着陳家的排名兒,這陳寶姝該是行五,已然到了說親的年紀,此番送了請帖來,不難看出其意。

這姑娘在青州城裏的名聲算好,爹娘寵着,哥哥疼着,可脾氣性子卻是未叫養刁。甄氏便是未見過本人的面,卻也是聽見過有關于她的傳聞。

知道是個圓臉盤,生了一張愛笑的面孔,平素裏對待下人溫和可親,孝順父母,同兄嫂之間相處融洽。這陳三太太接連兩次送了請帖來,一回是邀她上門賞荷,再一回便是這一回了。

頭回她是推說身子抱恙給婉拒了,那時她亦是知道一些風向,這陳五姑娘雖是名聲好,可她心裏篤定兒子還能中舉,日後只有更好的,絕無比這差的,因而便未放在心上。

眼下卻是不同,兒子身邊正藏了個隐患,她明的不好與兒子強來,命他将人趕出去。可借着為母的憂心,卻好同他說叨。左右兒子便是中舉,還需有一段時日,眼下這陳家又來相邀,不妨先過去看一看再論。

“娘思着已是回絕過人家一回,這回再不好拒絕,日子便是明日,娘便過門看一眼。”甄氏說道,一雙眼睛便擡起來瞅向兒子。

“娘怎地上回未與我道?”陸敘擱下筷子,聽娘這話,除了這回陳家還來邀請過一回,他雖從未關注過陳五姑娘,可不妨礙他想的深遠。

陳家三太太是青州有名的賢婦,持家有道兒女孝順,為人處事更是叫人挑不出錯來,尋常百姓多拿她為榜樣效仿着。她既送了請帖來,那便不光只邀了他這一家,定是也邀了青州本城其餘考中生員的人家,或許還有那家底不逞多讓的幾個大商賈。

陸敘這般想來,如何不明白其中之意,只他心意已定,如今便是叫他娶那郡主千金,他也絕不可能抛開小宛,讓她一人孤苦無依。更何況他如今在青州名聲并不如何顯赫,在陳三太太眼中想來也只是候選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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