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負你
佟姐兒靠在他懷裏,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耳邊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似是入了她的心裏。她微抿一抿瓣唇,伸長了玉臂輕輕攬住他的脖頸,眼睫微垂,漸漸升起了困意。
原先以為還要叫他欺負一番,未想他只是靜靜抱着自個,思到這裏心中不由又升起幾絲甜意來,佟姐兒翹一翹嘴角,用小臉在他胸前蹭了一蹭。
陸敘摸摸她的腦袋,于她頭頂印下一個吻,“時辰不早了,早些安寝。”說着便将她輕輕放倒在榻上,扯過緞被覆上她玲珑有致的身子。
佟姐兒輕輕“嗯”一聲,半垂着眼睫看他一眼,似是有些不舍的味道,陸敘伸手再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臉,“好生歇息。”佟姐兒答應下來,他便離開。
羅媽媽三人再進來時,佟姐兒已經睡熟過去,打起花帳便見姑娘一張小臉粉光若膩,丹唇上似是有些紅腫起來。
平安如意兩個已經紅了面,羅媽媽碰碰姑娘的面頰,吩咐了平安提了熱水進來,絞濕了巾帕細細為她擦了回面,擦至玉頸處時,不由掀開緞被瞧了一眼。
這一瞧她便咬起牙來,平安如意兩個亦是瞧見,姑娘那纖弱的頸項處與鎖骨處盡是淡紅的痕跡,她二人雖還未經人事,可到底這樣大了,如何不明這便是陸大夫留下的痕跡。
這般一想,她二人面上比起先前還要燥起來,擡起頭看一眼羅媽媽不太好看的面色。羅媽媽略頓一頓,到底還是伸手解開了姑娘的寝衣,觀裏頭未有痕跡,稍算松一口氣。
立秋後,早晚便生了涼意,再過不久便是中秋佳節,正在這個當口,紀府卻突然來了信。
當日自紀府臨走時,舅舅舅母嘴上說着要常寫信送回去,可因着心裏起了隔閡,除開抵達青州時報了一聲平安後,便未再同紀家人來往。如今這一封信,亦是離開紀府幾個月來頭一回收到。
卻是舅舅的字跡,字裏行間皆是問她身子可有所好轉?又道将她一人放置于異地心中難安,若是已無大礙便趕快回來,囑咐她收到信後莫忘了立刻回他一封,之後自有大表兄前來接她,若是時辰緊快,倒還可趕回去一同共度中秋佳節。
羅媽媽三人立在邊上陪着,見姑娘看完信便蹙起了細眉,不由出聲問道:“信上都寫了何話?可是喊姑娘回去?”羅媽媽開口便給猜中,實際這并不難猜,紀家人這許久才來封信,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皆要道出這樣一句來。
“是舅舅來的信。”佟姐兒抿了抿唇,心下有些拿捏不定,“卻是喊我回去呢,可我不知該不該回。”佟姐兒望着信箋一陣出神。
那個地方雖好,可她過得卻不快活,本就是寄人籬下,進去後便一直待在裏面便罷,如今她在異地待了這一段時間,再要回去,便又有些不适起來,便是紀家的人也要待她比得往日生分一些。
這樣一想,佟姐兒又輕輕搖起了頭,“還是不回了,那處本就不該是我待的……”好容易自那趟渾水裏脫身,如何又要再度攪合進去,惠姐兒是嫁了人,開春兒珍姐兒也要嫁了,死對頭雖是要離開了,可那芳姐兒卻是還在。
阖府上下哪個不知當日外祖母為她同二表兄定下的姻緣,她如今雖未想再嫁給他,可便是因着這一個,日後但凡二表兄娶了妻,不論娶得是誰,她處的位置皆是尴尬難堪的很,更何況若是回去了,便再難見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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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姐兒咬着唇瓣,心意已定,正命平安取來筆墨紙硯,羅媽媽卻岔話進來。“姑娘可得三思,若是想同陸大夫修成正果,那便必須回去。”羅媽媽觀她面顯不明,便又接着道。
“父母之約媒妁之言,眼下咱們這番行事已為不妥,好在外人尚還不知,姑且未毀了名聲清白。可這樣長久下去極是不妥,身邊無個長輩親人,陸大夫如何能三書六聘,光明正大地将姑娘娶進家門?不論紀家人待姑娘真心與否,總歸有這樣一個舅家,門面上也算是個依靠,于姑娘而言是有利無弊。”
佟姐兒只覺醍醐灌頂,叫羅媽媽一番言語給驚出一身冷汗,她只一心想着逃離,卻從未想得周全過,如今生活在他的庇蔭之下,更是萬事由他操心,從未想到過這一層來。
“陸大夫也來了這麽些回,我見他待姑娘倒像真心,姑娘既已心悅于他,便要趕快叫他許下承諾,萬不好再耽擱下去。”羅媽媽皺眉道,“回去後必要他自覺前來提親,若是待到中舉之後,叫別個先下了手,那便為時已晚。”
羅媽媽苦口婆心,佟姐兒聞言點一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陸敘近來總不得空,佟姐兒日日盼着他來,皆未等到他的人影出現。自那日後,她便再少露笑,整日裏素着小臉,心下莫名有些憂愁起來。
晚間忽然落起雨來,丫頭合上窗子,一牆之隔仍能聽見那嘩啦啦的落雨聲。
“可好久未落雨了,這一場雨只怕要落個幾日才會歇。”羅媽媽走進來,見姑娘洗過的長發大致幹了,便叫如意收了小香爐,“時辰不早了,姑娘早些安寝。”
羅媽媽走近前,引她坐到了鏡臺前的圓凳上,再用梳篦順了回頭發,方又扶她起來。佟姐兒坐上榻沿,平安蹲了身子替她褪下繡鞋,剛褪下一只,屋外便傳來一陣叩門聲。
佟姐兒心裏驚一下,片刻後方穩下心來,對着平安吩咐道:“快去開門。”平安撐了油布傘便往外跑,雨勢不小,便是短短一截路,也叫她濕了一雙繡鞋。
平安一走,佟姐兒便将适才褪下的繡鞋套在秀足上,自榻上站起身再往身上披了件杏色簪花秋衫,這樣的功夫,陸敘便已走了進來。
羅媽媽三人識趣地退下,佟姐兒循聲望過去,便見他衣袍上漂到不少的雨水,湊近了身子才又瞧見他出了一額的汗水。他這幾日未來看她,心裏雖覺着委屈,可眼下見他這副模樣,到底忍不住心軟。
“這般遲了,你為何還來?”佟姐兒踮起腳尖為他擦着額,聲音輕飄飄的,可見心裏還是怨着他。
“幾日未來,心中惦記。”身上還帶着潮氣,陸敘步入淨房,取了幹棉帕印着衣上的雨漬。佟姐兒跟在其後,見他背上也叫漂濕不少,便伸出接過幹棉帕為他印幹了背上的水漬。
背上的小手輕輕柔柔,陸敘心下泛軟,不待佟姐兒反應過來,轉過身子便将她緊緊摟在了懷裏。佟姐兒手上還握着幹棉帕,此刻卻是閉了眼靜靜靠在他的懷裏。
“舅舅來信了,要我回去。”兩人相擁許久,佟姐兒突地開口說道,“他放心不下我只身在此,要派大表兄來接我,沒準兒回去後就要給我說婆家了……”佟姐兒靠在他懷裏輕輕咬住了唇,忐忑地等他開口。
陸敘有些吃驚,再一想又覺是情理之中的事,紀老爺他自然不陌生,前世前後見過幾回,不論他心內如何作想,總歸面子上是待他和藹可親。
“這般也好。”陸敘略作停頓,佟姐兒聞言,一瞬便紅了眼圈,就要自他懷裏離開時,陸敘方又道,“等我上門提親。”
佟姐兒反應過來後,才悶悶“嗯”一聲。
陸敘摟緊她的腰肢,突地低頭問道:“你竟這樣信任于我?”他與她并不相同,他是帶着前世的記憶,因而對她事事了解,反觀她卻不是,不過相處幾月便這般篤信,一時心下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佟姐兒将臉埋進他懷裏,聽了這話,心裏卻是明白。她自來便敏感,如何會真的深信于他,不過是狠下心腸賭一把罷了。眼下他這般問她,卻未直接回答,而是往他懷裏貼得更緊,叫他體會到她于他滿心的信任與依賴。
陸敘心中果然越發柔軟起來,捉住她抵在他胸口的小手,放到唇邊親吻,“不可負我。”佟姐兒不知他為何這樣說,可擡頭見他面色鄭重嚴肅,便只好“嗯”一聲,點頭答應下來。
“說一遍。”似乎還不滿意,陸敘凝神看着她,佟姐兒叫他這突然一下變臉給弄得心裏不安,觀他這副神色是不說不行,便只好細聲重複起來。“我必不負你。”說完,她又添上一句,“你也一樣。”
“自然。”陸敘低聲一笑,手掌撫上她過腰的長發,語聲溫和眼神堅定,“此生唯小宛不娶。”佟姐兒面上一瞬紅起來,不論此刻這話是真是假,心底皆有一絲動容與感動。
她心下猶豫一番,到底還是伸手摘下了玉頸上挂了十餘年的玉飾,擡高雙臂微墊起腳尖示意他低下頭來,陸敘低頭,她便伸手将玉飾挂到了他的頸上。
這是她出世便戴在身上的,卻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一個拇指粗細的小兔兒樣式,因着她生肖屬兔,爹娘便專門請了匠人為她精心雕琢,此番将它挂在了他的頸上,佟姐兒心內不由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
“這是我出生便戴着的,你若是将它弄丢了,便是将我弄丢了,可再尋不回來。”佟姐兒複又将臉貼在他的胸膛之上,突地使起性子來,“戴上了它,自此你便是我的,你可記住?”
“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