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杜氏如今有了身孕,周氏自是将她當作寶貝似的供起來。
若是依照往日,這回門宴只怕是要交到她手上讓她來籌辦,眼下卻是不同,平日晨昏定省都叫她省了,就怕她來回走動生出意外,一個不慎将她期盼已久的金孫子折了。
她心裏記挂着這事,自然不會叫媳婦操勞。宴席一開,衆人便依次在席位上坐下,紀老爺為首領着兩個兒子并一個外甥女婿坐在屏風另一側,屏風內一側則坐着周氏等女眷。
男席上人數不比女席上多,卻是比得裏面熱鬧,都在一個廳內,便是擺了屏風隔着,紀老爺幾聲哈哈大笑,裏頭照樣聽得一清二楚。
佟姐兒抿一抿唇,心裏有些子擔憂,周氏看在眼裏,卻是不曾開口。杜氏便坐在佟姐兒邊上,見此,方低聲笑道着:“左右在自個家裏,便是醉了也不打緊,倒榻就能歇。”
她這話雖是壓着說的,可一席的人哪個不是時刻盯着她看,杜氏将一開了口,衆人便一齊朝她看來。周氏捏着白玉小盞送一口溫好的楊梅釀進嘴裏,神情淡淡。
佟姐兒緊緊手上的銀筷子,心下曉得多說無益,便只抿嘴笑一笑帶過。
哪知道她想帶過,曾姨母卻是尋着端口岔話進來。“新婚小兩口便該是如此,正是如膠似漆蜜裏調油的時節,只莫真叫姐夫給灌醉了,回頭佟姑娘定要心疼抱怨。”曾姨母道完,便就捂嘴樂起來。
佟姐兒面頰微紅,曉得她話裏不安好心,雖則調侃,可二人自來不熟,此刻這樣揶揄她,非但不叫她覺着歡喜,反倒生出兩分厭惡來。
“曾姨母這話說的好生偏頗,舅舅怎樣的性子哪個不知,為人處事最是講究分寸道理,夫君同他在一處,我也是一百個放心,絕無可能會心生抱怨。”
佟姐兒剛一本正經的道完,曾姨母便又是拍了手笑起來。“佟姐兒性子執拗,開不得玩笑,這樣竟也能較真兒起來。”說罷,又是笑個不停。
佟姐兒垂垂眼睫,不願再同她多話。杜氏見此,心裏也是不喜曾姨母這番作派。“佟姐兒面皮子自小便薄,曾姨母就莫再打趣兒她了。”
曾姨母聞言,卻是看了杜氏兩眼,笑着再搖一搖頭,之後便未再開口。
素來就咋呼的珍姐兒,今日十分不對勁,周氏坐在上首不時看上兩眼幺女兒,幾回都見她坐在位上愣着不動,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屏風瞧,面上一副游離的神色,一時間也是不明。
散席後,衆人相繼離開。
芳姐兒在紀家待了這許久,期間雖是受下不少珍姐兒的氣,可因着母親日日在耳畔念叨,又因她心下曉得周氏疼愛這個幺女兒,同她打好關系于自己而言自是有利無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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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原因下,這才肯在她跟前一味做小伏低充當出氣筒,時日久了,珍姐兒便也漸漸待她好些。
今日席散後,她照舊等着珍姐兒一道走,二人剛走個幾步,珍姐兒便突地停下來。“你自先回去,我落了一樣東西,取回來再走。”
芳姐兒聞言,卻是不肯走。“甚樣東西?我同你一道取罷。”
“不可!”珍姐兒突地揚高音調,朝她翻了個白眼兒,面上有些不虞。“叫你回去你便回去,哪來這樣多的廢話!”
碰着個硬釘子,芳姐兒只覺顏面盡失,曉得邊上丫頭都已習慣,自個也不再扭捏。“那好,我便先回去。”
芳姐兒含着屈辱離開了,珍姐兒這時候才收起怒相,一張秾豔的面上一瞬間燒了起來,轉身提裙便往回走,丫頭跟在身後幾欲追趕不上。
陸敘幾人亦是出來,先不說紀老爺是否想灌醉他,眼下他還神志清醒,偏先前勸的最狠的紀老爺卻是醉了,這時間正由着兩個兒子攙着。
珍姐兒尚未進門,便撞見了這幾人,一時間不知怎樣好,紅着面便在邊上杵着不動。
紀大爺一眼便瞧見她,忍不住皺一皺眉頭。“時辰不早了,還不回房,杵在此處做甚。”
珍姐兒心裏有些懼他,便撒嬌地喊了聲大哥哥。“落了樣東西,正回來取呢,大哥哥何必這樣板臉!”
紀大爺卻是面色不改,“取回了便趕緊回房,莫在院裏瞎晃蕩。”
珍姐兒有些委屈,見他幾人一道離開後,方咬着唇瓣狠狠跺了回腳,氣哼哼地回了自個院裏。
佟姐兒自是住在自個出閣前便住的碧霄館內,陸敘卻是宿在前院客房。洗沐後坐上床頭卻是半分睡意也無,想着今日要一人睡,心下便有些想他。
此刻陸敘亦是躺在榻上,屋中一燈如豆,昏暗的燭光下,映照得他整張俊臉都顯得有些詭谲起來。
前世娶了小宛之後,他也曾陪着她回門,只有一樣不同的便是,那時他還只是一介以醫病營生的無名小卒,今朝雖稱不上大人物,可與得前世相比身份上到底好看一點。
如此,紀家人才待他比得前世熱絡兩分。
紀老爺今日所道之言,字字句句皆要他放棄青州一切,舉家遷至祁安安家落戶。又道此番一來,不說于佟姐兒更好,便是于他也是大有好處。
這個大有好處,陸敘自然明白,不外乎就是可同紀大一般進入鶴山書院就讀。
歷屆的科舉前三甲或是進士都少不了鶴山書院的學子,基本每三年朝廷舉辦的科舉考試,其中榮獲狀元、榜眼、探花的三位學子當中,必然少不了鶴山書院的學子。不說史上有一屆出了兩個,便是近些年來,歷屆三甲中少說都得有一個是出自于鶴山書院。
因此,鶴山書院便成了衆學子夢寐所求之地,個個擠破腦袋想要進去,卻不知書院規矩嚴苛,但凡想要入學的學子,必先通過考試,只有過了考試,書院方才準許學子入學。
便是因此,不少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入鶴山書院就讀的念頭,陸敘心下自然也有,只眼下他學術尚淺,自覺還未準備充分,只好再候些時日。
翌日一早,用罷早飯之後,紀老爺又是邀他一道下棋。若說前世,陸敘自然于棋藝上不精通,今世他看破許多,早些年也是刻意去研究過,眼下同他一道對峙,倒也不會顯得過于勢弱。
紀老爺知曉他的出身,本以為對方該是不通,未想竟還能陪他來個兩局,心下便越發滿意起來。
二人來個幾局,多數時間都是紀老爺取勝,陸敘只險險掰回一兩局。二人又品下一壺茶後,紀老爺面露倦态,陸敘便适時退去。
他卻未回客房歇息,而是與府上打過招呼,随即便出了紀府。
眼下既來了祁安,那就沒有不前去拜會的道理。
陸敘在房內稍作收拾,旋即便去了襄王府。當日在天香樓算是與襄王攀扯上,随後又得了他幾回好處,對方如今便是再不受寵,在今上眼前再不得器重,于他而言,都是該畢恭畢敬之人。
知道他前來拜會,襄王多少還是有些吃驚,這個比自己小上幾歲的青年,他心裏對他還是存了兩分好感。聽了下人通報,當即便揮手示意請他進來。
數日未見,襄王卻是越加清瘦了,一身月白錦袍襯得他欣長有餘,卻是健碩不足。陸敘進屋便對他大施一禮,襄王連忙示意他起身。“陸弟太過拘泥,只得我二人在場,快快請起。”
陸敘道一聲謝,方起身。“王爺身份貴重,不說本就該受此大禮,便是小民幾番受王爺恩惠,更該于王爺感恩戴德才是。”
襄王聞言許久不語,盯着他看了兩眼,方輕嘆一口氣,負手而立于窗前。“我不過一介虛有頭銜的王爺罷了,實際地位竟還比不上國公侯門子弟來的尊貴。”
陸敘靜默下來,這個時節的王爺還未練得後世那般狠辣的心腸,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尋常人該有的懦弱。“王爺乃今上親子,血統純正,公侯子弟再是如何,也只能是公侯子弟,王爺卻是不同,難保日後還能成為儲君亦或是天……”
“住口!放肆!”襄王驀地轉過身來,兇狠地盯着他。“哪個給你的膽子,竟敢在本王面前信口雌黃!信不信本王立刻就喊人進來,讓你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信!”陸敘面上神色分毫不亂,“撲通”一聲朝着他直直跪下。“小民一時犯了口戒,還望王爺嚴懲不貸,小民定無怨言。”
屋裏一時針落可聞,襄王仔細端詳他一番,到底斂了怒意,擡手命他起來。“這些話,日後再不許說,若不想引火燒身,便謹守你的口舌。”
襄王話一道盡,看他的眼神便顯出兩分不同來,陸敘自然覺察出來,起身再向他揖了一禮。“王爺忠告,小民定當遵從,日後決不再以口犯戒。”
片刻後,襄王才颔首道:“此番回門過後,可有無好的打算?”
這個“好的打算?”陸敘自然明白,因此,便照實回話:“确有,小民內子的舅父亦是問過,只當下時間緊迫,小民只想安心在家做好準備,他日若真是中了舉,定當再次前來拜會!”
襄王點頭,他卻也是這般想法,心下雖對他有二分好感,可他目前到底才華未顯,若是待中了舉後,倒可收下來作用一二。“如此甚好,我便恭候你高中那日,來人,去備足酒菜,本王要與陸公子小酌一二。”
趕在黃昏落日前,陸敘回到紀府。
紀老爺曉得他去拜見了襄王,心下便又是高看他兩分,陸敘前腳剛進紀府,片刻後紀老爺派的人便前來相請。“陸大姑爺,咱們老爺有請。”陸敘只得放棄回房更衣的念頭,同倆丫頭去了。
約莫兩刻鐘後,自紀老爺房中出來,陸敘正要往前院客房走去,屋外等候多時的如意便蹭的一下跳出來,低聲道:“姑爺,姑娘喊你去一趟。”
才叫紀老爺一番刨根問底,陸敘本意有些心煩,眼下聽見這一句話,盡數煩意消散,同如意一道去了碧霄館。
此刻天色還未全暗,院子裏零零散散也只燃了幾只燈籠,陸敘卻是頭一回進來,前世紀家待他冷淡,他自然不好過于自在,為着不叫人為難小宛,他便是心中想她,也只好暫時忍下。
屋外還有些亮意,屋內卻是需燃起高燭來,如意領着姑爺來到碧霄館,待他邁步進去了,随後便合上房門守在了門前。
佟姐兒坐在軟榻上正覺無趣,耳邊便傳來熟悉的步伐聲,頓時便猜着是夫君來了,轉身便撲進了他懷裏。“夫君今日去了哪裏?派丫頭去尋竟未尋着人。”咬了唇兒,自他懷裏仰起玉面,頗有些委屈的意思。
“去了襄王府一趟,剛回府不久。”陸敘箍緊她細軟的柳腰,也是想念她的緊,“咱們明日便回去,方才同你舅舅打過招呼,可再捱不下去。”說罷,便是将她嬌軟的身子狠狠揉進懷裏,埋首于她細嫩的頸間細細吻起來。
佟姐兒一瞬間紅起臉蛋兒,曉得他說的捱不下去是指的甚,打心眼兒裏她亦不想在紀家久留,因而便點頭嗯一聲。
“想不想我?”陸敘手上力道微松,低下頭含住她櫻粉的唇瓣,細細吸取她的甘甜。
佟姐兒嘤嗯兩聲,忍不住在他懷裏軟了身子,一手無力地抱住他的後腰,一手貼上他結實的胸膛,底下傳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聽着他略微暗啞的嗓音,整個人都有些暈乎起來。
“夫、夫君……”佟姐兒就快喘不上氣來,小手無力地推推他的胸膛,美目裏波光滟潋。看得他身子一陣滾燙發熱,曉得再不好繼續下去,連忙松開了她。
佟姐兒身子還站不穩,只好緊緊抱住他一條臂膀靠在他身上。
陸敘觀她模樣有些委屈,不由便覺着有些好笑,複又将她攬入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紅紅的臉蛋兒。“夜裏好生歇息,明日趕路,只怕你這小身子又要遭罪了。”
佟姐兒确實害怕趕路,埋進他懷裏有些委屈地道:“夫君,要是日後再不奔波就好了……”
“叫你受委屈了。”陸敘輕嘆一口氣,擡手摸摸她柔順的烏發,聲線溫和。“待夫君日後出息了,咱們便住進京城,再不需來回奔波趕路,眼下只好先委屈你了。”
佟姐兒在他懷裏先是搖一搖頭,随後卻又是輕輕嗯了一聲。
陸敘心裏疼惜,将她摟的更緊,二人緊緊相擁許久,到底天色暗下來,再不離開只怕不妥。佟姐兒依依不舍地攥緊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頭來,這才踮起了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俊挺的鼻尖。
陸敘有些意外,伸手摸了摸鼻尖,方才一陣清淡芳香味好似還盤旋于鼻端,為了回禮,他亦埋頭親了她好幾口,卻是不光她那玲珑的小鼻,眉眼、粉腮、櫻唇都叫他細細吻了個遍。
佟姐兒心中又羞又甜,曉得時辰不早了,便連忙推開他。“夫君快些走罷,再不好耽擱下去。”
陸敘雖則不滿,卻也只好略作整理,之後方才離開。
翌日一早,紀府上下皆曉得這二人要走。紀老爺本意是還想再留他二人幾日,可昨日陸敘一句,“秋闱在即,還需回去好好準備備考。”這樣一來,紀老爺才打消了念頭。
用罷早飯後,二人當日帶來的行囊已是全部揀拾妥當。
便是做做樣子,周氏也是微紅了眼圈,一連拍了好幾下佟姐兒的小手。“在夫家要照顧好自個,孝順婆婆,聽從丈夫,早日為夫家開枝散葉。”
佟姐兒粉唇微抿,暗暗偏頭往夫君那處看去,舅舅亦拍着他的肩不知在同他說甚。周氏還在耳邊“千叮呤萬囑咐”,越聽她心下便越覺惡心。周氏念叨幾回,想是也不願再多說,佟姐兒這才好聲好氣地道了聲是。
杜氏也是眼圈微紅,摟着她便是低聲道:“你這身子骨太弱,據說妹婿還是個大夫,該要好好調養起來,早日懷上一個,有夫君的疼寵雖好,可卻難保持久,女人家一輩子還是要有兒子才立得住腳跟,這事你可莫要不當做一回事,切記切記。”
曉得她是真心實意為她好,佟姐兒亦有些感動,美目裏泛起霧氣,連連點頭道是,末了,又小聲同她道一句。
“夫君早就在為我調養了,在青州日日都吃藥膳呢,他也叫我莫心急,有的自然會來,無的怎樣強求也來不了,又道我年齡還小,不想我這樣早就懷上。”說罷就是咬了唇兒,面上微微紅起來。
杜氏看得晃眼,心裏一時又酸又甜,慢慢松開了她。“這樣便好,路上可要警醒着點,莫叫歹人盯上了。”
佟姐兒聽了,小臉忍不住微微白了一下,末了,才扯出個笑意來,輕聲應下。
看着馬車駛出大門,衆人這才散去。
喪門星走了,周氏便覺通體舒暢,轉身見兒媳眼圈微紅地走在身後,心裏便有些不喜。若依照往日,杜氏定然要挨訓,如今卻是不同,也只是點她幾句速回房歇息,也就不了了之。
周氏只當舒了口氣,哪知半夜裏正沉在睡夢中,丫頭便急惶惶跑進來。“太太!姑娘病了!”
能夠大半夜闖進上房只為報一聲“姑娘病了!”,除了珍姐兒院裏的丫頭之外,便再無其他人敢這般。大半夜裏鬧得周氏驚出一身冷汗來,趕忙裹了衣物急忙忙來到幺女兒院裏。
“白日裏便有些不對勁兒,姑娘進房就趴在榻上哭了許久,奴婢們怎樣勸都勸不住,到了天色暗下來時,這才好上一點漸漸止住了哭。奴婢們上前一看,一雙眼兒便成了兔子眼,趕忙燙了帕子為姑娘敷上,只當姑娘睡着了,誰知半夜裏突地就哼哼起來,再一看便見她面上通紅,曉得是發了燒,這才敢上報到太太跟前。”
珍姐兒跟前的大丫頭紅葵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道出來,話一道完,也便心驚膽戰地垂了頭。
周氏狠狠瞪她一眼,來時的路上她便派了柳紅速去請大夫,眼下只好坐在床頭幹着急。“我看你們是越發沒了自覺,這樣大的事兒早該報到我面前,竟耗到了這樣晚才報來,只盼你們姑娘沒有大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定要你二人好看!”
兩個丫頭一齊抖了抖身子,伏在地上,心裏就快急得哭了,只盼姑娘沒有大礙。
大夫前來診過脈象,待開好藥離開,周氏立刻便命人熬藥,藥熬好端來,這才輕輕搖一搖幺女兒,将她扶起來摟在懷裏,将将喂了一勺藥喂她,珍姐兒便“撲哧”一聲吐了個滿襟。
周氏略微沉了面,念及幺女兒病了,便也耐着性子替她擦了嘴角的藥汁兒,複又舀起一勺吹得溫了送到她嘴邊,珍姐兒聞不得藥味,偏過腦袋擡手便給打落下去。
“哐當”一聲,藥碗砸了個粉碎。
一屋子的丫頭俱駭得不行,個個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下。
周氏沉下臉來,還未待她發火,珍姐兒便凄楚地喚一聲娘,旋即撲到她懷裏大哭起來。“為何為何!老天待我不公!為何小賤人的東西都要比我好!為何為何這是為何!”
周氏面上越加難看起來,現下她已是明白過來,感情幺女兒這兩日不對勁兒,都是因着那陸家小子,心裏一時間既怨了佟姐兒,又是嫌棄幺女兒沒出息。
曉得這個女兒是個死腦筋,說再多也是無用,便握住她的肩頭将她拉離懷中,站起身便是對着屋裏的丫頭道:“仔細給我伺候好了,若再有下一回,不論是誰,擡腳便賣了!”
屋裏衆丫頭又是一抖,連忙唯唯應諾。
幾日後,馬車總算抵達青州。
甄氏日日在家翹首以盼,總算将兒子盼回來了,兒子一進門便是一番噓寒問暖,佟姐兒跟在夫君後頭,一連幾日的路途奔波,不說身子骨搖的酸軟起來,便是一張小臉也跟着清減不少。
甄氏尋了空當便掃眼過來看她一眼,見她這樣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心裏便越加不喜。陸敘自然也是瞧見,便同他娘道:“娘,先容兒子回房洗洗塵,晌午吃的簡單,晚飯娘便準備的豐盛些。”
甄氏聽了,自是心疼不已,見他二人回了房,轉身便回屋自錢匣子裏掏出幾個碎銀子,交到丫頭手上。“去稻香樓買幾個招牌菜回來,定要盯準了,現做的才可。”丫頭聽了,拔腿兒便往外跑。
佟姐兒二人回了房,将一合上房門,陸敘便自身後緊緊抱住她,手上急不可耐地動作起來,佟姐兒駭了一跳,伸手推了推他。“夫君。”她身子累的很,想是沒了精力伺候他。
陸敘自然舍不得強迫她,只抱在懷裏過了過幹瘾,須臾,待丫頭備好了水,這才抱着她往淨房走去。
佟姐兒泡在水裏,身子骨便是發軟,眼皮子也似黏在了一處,由着他嘴上說是伺候她洗身子,實際卻是在占大便宜。二人洗畢了身子,佟姐兒便再撐不住,倒榻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