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眼下雖則立了秋,可除了清早與晚間外,其餘多數時間仍是炎熱的很。說是說要遷家落戶去祁安,可若真的着手操辦起來,又哪能是一日兩日便能成的。

甄氏原先還怕兒子憑了此間宅子,她心中想着,落葉歸根落葉歸根,任你人去了哪處,這老窩總不好一下弄沒了,思得長遠一些,若是日後仕途不順又要回鄉時,老宅叫憑了出去,一家子沒得地處歇腳是怎樣也不行的。

好在兒子并未提這茬,她這才放心不少。

近段時日,家中不乏時常有客上門,各樣禮品都快堆成山了,甄氏是整日笑得合不攏嘴。陸敘見此,卻是擰眉,雖說此乃人之常情,可次數頻繁了,到底惹得人不喜。

百來年才出一個舉人,不說一幹族親前來賀喜,便是當地頗有聲望的鄉紳地主與家中富得流油的富商竟也在其中。這些個人卻不同尋常人家一般送禮,闊氣的揚手就派人擡了真金白銀送來,甄氏早些還不知裏頭裝的何物,待人離去後,這才回房打開箱子一看,登時就驚得張大嘴巴。

好家夥!一把年紀了還是頭一回親手摸着,金燦燦的光晃的她眼睛都不敢直視,顫巍巍地合上箱子,兒子恰巧出門辦事不在身邊。心裏頭藏了這樣大的事兒,又無個正經人可訴,只得心口怦怦亂跳地坐在屋內候着兒子歸家。

佟姐兒今兒早起便覺出有些不适,待用罷早飯後才知是小日子來了。不過一個早上,小臉便比得往日白了兩分,此刻正卧在榻上歇晌,眼下雖則少再犯病,可自古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要想将身子骨養的結實起來,卻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便可成。

九月的天,涼席上卻還鋪了層薄褥,佟姐兒側卧于榻上,微微垂了眼睫。羅媽媽曉得她身子不适,早早便服侍姑娘喝下一大碗姜糖水,眼下便是大熱的天,也是為她薄薄覆上一層薄衾。

羅媽媽為人仔細,時常命倆丫頭注意着上房太太的動靜,不久前院裏鬧哄哄的,不難猜出又是有人送了禮來。作為姑娘的奶母,如今姑爺中了舉,羅媽媽自是一百個高興,當日她便覺這姑爺氣度不凡,如今再觀眼下,可見她是未看走眼。

當了舉人老爺,便是一腳已經踏上了官途,不論明年春闱過不過得了,由人舉薦出來分個知州知縣老爺的希望也是極大,當然,若是能高中三甲,日後留在今上身邊任職,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姑娘可得養好了身子,早日為姑爺懷上骨肉,如今眼看着姑爺身份上節節高升,日子也是越發好過了起來,若不趕早懷上一個,他日煩惱事情定然增多,只怕姑娘也會為此着急。”

到底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比得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自是要想得深遠,如今二人是如膠似漆,恨不得時刻纏在一塊兒。

可這自古以來,男子皆是朝三暮四,喜新厭舊慣了,清貧人家恐怕要好一些,可一擱在富貴人家,哪個家裏不是三妻四妾,上頭一房正房嫡妻,底下又是好幾房侍妾與若幹豔婢,不說男人一個心被分割成數塊,便是一院子的女人家,也要吵得日日不得安寧。

好在自家姑娘天生條件好,生得一副好樣貌好脾性,讨了姑爺的喜歡。

可這再喜歡,也唯恐會有哪一日厭倦的時候,男兒家生性風流的本質也要暴露出來。作為妻子,自不好幹涉,若是幹涉,便屬不賢惠、善妒,一壘壘罪名扣上來,不說在外有了個壞名聲,便是夫妻二人的關系也要因此壞上不少。

羅媽媽作為下人有些事自然不好過于幹涉,可這女人家一輩子立身的根本便在于孩子。如今早早有個嫡親的兒子作為立身之本,他日後宅便是再熱鬧,這當家太太的地位卻是無人敢觑,也是提前遏制了嫡庶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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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姐兒靜靜聽着,心裏卻不似羅媽媽這般想,她卻是真的心慕夫君,打心眼兒裏想要為他孕育骨肉。小日子又來了,不得不說心下有些失望,可夫君的話仍在耳畔盤旋,說是要再待個兩年,眼下不急。

她心裏雖然期盼着,可若說着急,卻也是不如何着急。說來說去,還是怕婆婆着急,今日曉得她葵水來了,便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裏嘆氣,知曉婆婆背地裏埋怨她肚子不中用,嫁進來也有半載了,卻是連個懷孕的影兒都無,可見真是個不宜生養的。

這話傳進耳中,她還暗裏落了回淚,還是夫君抱着她安慰一番才好。後來想是夫君同婆婆囑咐過,便再未聽見甄氏提起。便是如此,她心裏也是有些難受,亦是盼着早日養好身子,早日為夫君懷上骨肉。

“夫君道我身子不好,想是還需再養個兩年,若是眼下懷了,只怕生産時要遭大罪……”佟姐兒微睜開美目,細着聲兒道,“……可我不想再等,就怕婆婆那處要給我使絆子,待我身子幹淨了,便再問問夫君。”

小兩口如今恩愛着,自然這樣說,羅媽媽心中雖也憐姑娘身子不好,可這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期間若要發生何事也不是凡人就可測透。

兩年實在太過久遠了,羅媽媽又是道:“這樣的事兒還需問個甚,姑娘又未喝下那避孕的東西,肚子怎就一直沒了影兒?”

這事上頭,羅媽媽卻真有些疑惑,姑娘雖是身骨弱了些,可這跟懷沒懷上卻是兩碼事。佟姐兒半點也不懂,她只曉得成了親同夫君在榻上行了那親密之事,便可懷上身孕,至于還需個甚,卻是不怎樣明白。

眼下羅媽媽這般問,也只是微紅了玉面,輕輕搖了搖頭。

她只記得每回夫君自她裏面出來,便要拿了她的肚兜去包住那處猙獰,她心裏頭羞怯,從來都不敢去看他那物,每回都是微微側過身子避開,因此只當他是在擦拭,并不知實際在做甚。

第二日再拾起肚兜,裏頭便有些她不曾見過之物,面上發紅,手上也是微微打顫,并不敢叫丫頭拿去清洗,只每回自個揀了去清洗幹淨。這些事她心裏疑惑着,卻不好意思同羅媽媽道,因而便只搖了搖頭。

羅媽媽見姑娘這樣,也明白再問不出個甚,觀她面色仍舊有些差了,便就囑咐她好生歇着,佟姐兒這才又瞌上了眼睫。

天色将暗時,陸敘方回來。佟姐兒早自榻上起身,正跟着丫頭一道擺飯,見他進門,便忙跟在其後一道回了自個房裏。“面色怎地這樣差?”陸敘接過她送上的巾帕,擦了把臉便道。

佟姐兒輕輕嗯一聲,挽了袖子又幫他淨手,銅盆裏裝了溫熱的水,她一雙白皙如玉的小手在他手背手心忙個不停,陸敘低頭看着小妻子專注的模樣,淡淡的芬芳在鼻端環繞,一截雪白細膩的脖頸映在眼簾。

“來了小日子,夫君今夜又要睡書房了。”拿了幹帕子為他拭幹手,佟姐兒這才又道了一句。婆婆看的嚴,但凡來了小日子,都不允夫君與她同房,雖則這是自古以來便遺下來的規矩,可她心底照樣有些不喜,連帶着還生出兩分委屈之感。

“左右娘向來歇得早,晚些時候我再過來也是一樣。”摸了摸她雪白的小臉,便又是開始更衣。

往日之所以聽了娘的話,一是因着她才嫁進來不久,于她太過疼寵定要叫娘不喜。二是他之前課業繁重,因着成親一事落下了不少功課,平日歇在書房又怕她誤以為自己冷落她,輪到她葵水來的那幾日,恰好可以借此多得些空閑時間。

“我身上不幹淨,恐夫君沾了晦氣……”佟姐兒咬咬唇兒,正為他理着袖口,聽他道出這一言,心裏歡喜,嘴上卻有些言不由衷。

“既如此,那我便再歇書房罷。”何嘗看不出她的心意,陸敘故作遺憾地嘆着氣。

佟姐兒唇上一疼,緊了緊手指,忍不住仰面看一眼他,心裏有些失望。“夫君歇在書房也是好的……”她這樣委屈,陸敘便越加覺得有趣,便又故作贊同的颔首嗯了一聲。

佟姐兒再不出聲,為夫君理了裝束,方一道出門用晚飯。

整個席間,甄氏都顯得格外着急,飯罷後趕忙拉了兒子進屋,陸敘一見他娘所指之物,面色便是有些難看起來。“平白無故受人賄賂,實在不妥,明日便着人送回去。”

“送回去做甚!”甄氏連忙上前擋住,只當兒子腦袋進了水,語氣便有些不悅地道,“人家好意送來,咱們又給送回去,可不就平白得罪了人。”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今日我受人好處,他日我便需給其好處,豈不是自尋煩惱。”陸敘态度堅決,絲毫不受他娘的影響。

“你說的不無道理,只……”甄氏還是不舍,一想這到手的錢財要沒了,心裏便有些空落落的滋味兒。“不說還要去祁安嗎?去了不要置辦宅院?吃穿用度不要了?便是不說這一些,你如今步上了科考這一條道,在外打好門路不需錢財?”

甄氏這話不無道理,尋常人聽了只怕是要妥協,錢財哪個不喜,只他如今還未到那一步,手頭上還有些活錢,去了祁安不說襄王很可能已為他備好宅子,便是未備好,他大可在祁安租下一個二進的宅子暫且供家人與自己歇歇腳,待日後積蓄足了,再當別論。

“這幾家從來不做吃虧的事,個個都是精明的很,今他送來金銀賄賂于我,他日我若不予其好處,你道他會如何?且咱們就要離開,還是少生事端為妙。”

陸敘話一道完,便自他娘屋裏出來,到了門邊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只覺得娘行事太過草率,從來不曾深思過是否妥當。

佟姐兒回了房,便就着溫水擦了擦身子,小日子來了自不好碰太多的水,便是有些不适,也只好忍住。擦完身子換上一身薄軟的素羅寝衣,睡在榻上一時半會兒卻還有些入不了眠。

白日裏歇得久了,夜間便就失了困意,倒在榻上入不了眠,腦袋便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白日裏奶母的話還時刻在腦中盤旋着,想要再問問夫君的意思,可眼下又沒個機會,只好等個幾日能一道同床了再問。

夫君回房洗漱後,便就去了書房。佟姐兒雖是曉得這是規矩,可心裏的委屈還是不可抑制地泛濫起來,咬了咬唇兒,便就側了身子背朝外面,漸漸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間,溫涼的後背一熱,旋即腰身好似被一雙大掌牢牢握住,掌心裏傳來的溫度使得她輕微墜痛小腹舒坦不少,原本微涼的身子,也漸漸變得暖融融起來。

佟姐兒先時還未在意,只以為自個在夢中,待頸上傳來酥麻之感,這才一下清醒過來。屋裏子有些昏暗,丫頭們都曉得她的習慣,從來睡覺屋裏都得留一支小燭,眼下小燭被吹熄,便猜着是夫君吩咐的。

夜裏的月光通過床帳透進來,一圈圈朦胧的白光之下,佟姐兒忍不住翹了翹嘴角。想是察覺她醒來,陸敘不由将她環的更緊,湊近她的小臉輕輕吻了吻。“醒了?肚子可還疼着?”

他的嗓音極其溫和,夜裏聽了心都要顫一顫,便是曉得他看不見,她一張玉面也是忍不住微微燙起來。

原本以為他不會來,未想會是這般,早先還失望委屈,眼下卻是溢滿了甜意。“還有一絲兒疼痛。”實際她不怎樣疼了,卻還是想要他憐惜,“夫君進來多久了?”佟姐兒細着聲兒道。

“來了許久,就快睡着了。”陸敘嗓音慵懶,難得在她眼前流露出幾分疲憊來。佟姐兒自是聽得出來,慢慢側過身子面向着他,玉手撫上他的俊臉,輕聲說道:“夫君累了便快歇罷,時辰不早了。”

陸敘懶懶嗯一聲,手上将她摟的更緊,俊臉埋進她芳香的發絲間嗅了嗅,方沉沉睡去。

翌日,陸敘起的較早,因此甄氏并不知他究竟自哪處出來。

昨夜一宿不曾睡好,便是因着要還這錢財一事,早間飯桌上,甄氏便板着張面,佟姐兒并不曉得出了何事,只知道婆婆今日心氣不順,暗暗提醒自己莫要招惹了她才好。

“稍後派蔥兒蒜兒跑一趟便是,讓那幾家自個派了人來,當面點清還回。”陸敘語态平和,甄氏卻是敢怒不敢言,頗有些拿他無可奈何的味道。

佟姐兒微微垂了頭,也是有些聽出了門路,曉得婆婆定是收了貴重之物,夫君這才堅決要送回去。

送禮的也是覺着被人打了臉,背地裏只怕不會少罵于他,當面還是笑呵呵地擡回去,只道未測着陸舉人喜好,實屬不該,回頭又命人再送了絲綢錦緞與一些時下成熟的鮮果送進來。

雖是不比真金白銀來的貴重,卻也是精心揀選着送來,光是那絲綢便是上乘之貨,錦緞更是花樣繁多,色彩斑斓,有沒有讨着陸舉人喜歡尚不知曉,卻是讨着了舉人娘子的歡心。

佟姐兒命丫頭拆了封,便扯出一截拿在身上比了一比。“夫君,好看嗎?”她手上拿的卻是一匹桃紅色的緞子,面上用金線鈎織了紋路,遠遠瞧着便有些閃耀之感,不論是做成上衫還是下裳,皆不會難看。

佟姐兒見他點了頭,便是抿嘴兒笑起來,湊近前就是抱住他的臂膀輕輕搖起來。“還有幾匹男子用的,回頭我再為夫君多做幾身。”陸敘捏了捏她的嫩頰,只好點了頭。

不光有他二人的份,便是甄氏那處,對方也是瞅着年紀送來合适的顏色花樣。

……

因着就要離鄉,陸敘便想領她在青州到處看看。街市上自無甚樣趣味,便思着領她去自個以往采草藥時,時常去的玉兔山走走。這玉兔山之所以被這般命名,便是因自遠處看它形态頗似一只長耳玉兔,山不在高,卻滿地寶貴之物。

當日天公作美,是個多雲之日。陸敘本也只是一提,未想佟姐兒一聽玉兔山,便被其名字所吸引,纏了他幾日夫君才答應帶她出來。既是山,便距城內有些子遠,當日陸敘策馬而至。

佟姐兒從未坐過馬背上,眼下便坐在夫君身前,腰肢被他手臂緊緊攬住,兩只小手怯地緊緊攥住他的衣襟,自上了馬背便一直緊閉着美眸,眼下馬兒跑得越加快了起來,更是害怕地直往夫君懷裏鑽。“夫君,還有多遠的路?”

知道她膽小,陸敘便騎的慢些,“再有半刻中便至,莫怕,我就在身旁,睜開眼睛瞧瞧,這一路風光甚好。”青山綠色,白雲藍天,景致可謂極佳。

佟姐兒自他懷裏探出小腦袋,二人此刻行在小道上,道路兩旁皆是林子,面上傳來清涼的微風,适才的躁意也逐漸被吹散。再往前去便是下坡路,佟姐兒覺着身子在往前傾,怯地趕忙展開玉臂緊緊抱住夫君的腰身。

陸敘拍了拍她纖弱的背脊,溫和道:“不怕,已經到了。”籲的一聲馬兒停了下來,陸敘将她抱下來,佟姐兒腿腳有些發軟,在夫君懷裏靠了一會兒才漸漸有了力道。

二人此刻站在許多大小不一的石頭上,不遠處便是一條清淩淩的河流,河對岸便是那所謂的玉兔山。陸敘将馬兒拴在林子裏,随即便要牽她過河。

佟姐兒跟着夫君一道來至河邊,這處風景極好,忍不住将小手抽出來,在河邊蹲下身子,伸了手去撥弄那清澈見底的河水,又自水中揀起兩個形狀好看的石子拿在手裏看。

陪她在河邊玩了一會兒,陸敘這才牽着她一道過河,通往兩岸的不是木板橋,卻是幾塊比得河邊要高出幾分有些不平整的大石,其間距離不算小。佟姐兒見了便覺腿軟,只好由着夫君将她背着過了河。

曉得今日要爬山,她便穿了鞋底較厚的繡花鞋出來,此刻走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才不會覺着腳疼。

她一個自小在後院長大的姑娘,哪裏來過這樣的地方,見着甚都覺稀奇,一路上小手便是不停,不是揪揪這個便是扯扯那個,最後又是要他親自給她折了朵花兒別在發上。

佟姐兒一手被夫君牽着,一手撫了撫發上的紅花兒,小臉上微紅,走動起來到底還是出了層香汗。玉兔山雖不算青州第一高山,卻也是不矮,往日為着采藥,皆要爬到山頂上去,今日有她在邊上,自然別上爬的那樣高。

至半山腰還有大半的路程,二便方止住。這山遠處瞧着,興許會以為十分陡峭,可一旦身在其中,便會覺出不同,不過是腳下山路略顯崎岖,山路上想是被人修整過,走起來除了腿乏之外,卻不會覺着過于陡峭。

不遠處甚至還有袅袅炊煙,可見這山上還住着人家。

陸敘于此自是見怪不怪,佟姐兒卻是頭一回見到,不由出聲問道:“夫君,住在山裏的人可會覺着害怕?”白日處在深林之中她都覺着陰森可怖,若是夜間還不知要駭得怎樣。

“你當何人都似你這般膽小。”陸敘不禁取笑她道,“在山裏住慣了,與在城裏住實際相差無幾,此地綠水青山,比得城裏卻是十足的養人。”

佟姐兒點了頭,再看兩眼那不遠處深置其中的房屋,邊上草木環繞,遠遠瞧瞧也是有些不同。此番前來也不是光為着領她游玩,實際還為了采摘一些草藥。

佟姐兒見他折了截樹枝,在一處坡地上挖着一種帶刺兒的藤,不由就是不解。“夫君在做甚呢?”

“還不是為了你。”陸敘刨松了土,這才将草藥連根拔起,他卻不光只在一處挖,零零散散各處挖幾根,日後這處便不會絕了種,還可再生出許多來。

獨留了一根用來充當繩索,捆緊了這才提在手上,佟姐兒見他方才捆紮的時候停頓一下,便猜着是不小心紮中了手,現下捧過來一看,果然劃出幾道淡紅色的傷痕,好在劃的不深。

佟姐兒伸手摸一摸,又拿出絹帕為他擦了擦手,陸敘觀她這樣,面上笑意便更濃。“可是累着了?不若再去前頭摘些野果,之後便家去。”

佟姐兒點頭嗯一聲,便跟着夫君一道去摘野果。

盡是些她往日不曾見過的果子,陸敘擱下草藥,伸手便摘下一個送到她手上,佟姐兒看着手中黃橙橙的果子,走了這許久倒真有些渴了,陸敘想是瞧出,便道:“山裏東西幹淨天然,便是未洗,直接吃下也是無礙。”

佟姐兒聽話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便在嘴裏蔓延開,正要讓夫君也咬一口,卻見他已經近了樹底,展臂蹬腿的似要爬樹,登時駭了一跳,小跑近前就拽住他的衣袖。“夫君,咱們家去罷。”

“莫擔心,我自小便會爬樹。”知道她這是擔憂自己,陸敘安撫道。佟姐兒卻還是不肯,蹙了眉再次要求起來。“家去罷,不想再待在山裏了。”見她扁了嘴,陸敘這才放棄。

見夫君不再堅持爬樹,佟姐兒方放下心來,陸敘只好無奈的拍拍她的小腦袋,“走罷。”二人才走個幾步,便聽她突地低聲叫道,“夫君你看,那是個甚?”

陸敘循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不遠處的樹底下有個白乎乎的東西,近前一看卻是只通體雪白的兔兒,卧在樹底已是奄奄一息,陸敘将它提起來一看,便見後腿處似是受了傷,凝結的血漬處還在淌血。

伸手将它放回原處,這時間佟姐兒已是走近前,見着是只白兔兒,便就移不開眼睛,扯了扯夫君的衣袖便是道:“夫君,咱們把它帶回家罷。”

“受了傷,領回去也是養不活。”陸敘道,“走罷。”

一聽兔兒受了傷,她便更想将它帶走,不顧夫君反對,蹲下身子便将它抱了起來。“夫君,瞧它怪可憐的,留在此處定會死去,咱們帶回去養了罷。”

佟姐兒對着他撒嬌,她自小便喜歡兔兒,一直沒有機會養上一只。往日爹娘還在,是怕她玩兔兒被其撓傷,後來去了紀府,卻是不好有這樣的要求。眼下卻是不同,只要夫君點頭,她便能将它帶回去養着。

佟姐兒咬了唇兒,滿目期盼地看着他。

“野兔性子不穩,你若真要想養,回頭家去了給你買只來養便是。”他這話就是還不許,佟姐兒有些難過,摸了摸它雪白柔順的兔毛,仍舊有些不忍心。“我喜歡這只,且我同它有緣呢,既是被我碰見了,便該是我的,我要抱回去!”

竟這樣蠻橫起來,陸敘忍不住想笑,不過是只兔兒,養了便養了,只這只兔兒好似傷的不輕,就怕回頭沒養活要惹得她傷心。

陸敘正想說甚,佟姐兒便哼了一聲徑自往前走,可見是非抱回去不可了,陸敘只好笑笑,無奈地追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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