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之陸錦文
陸錦葵五歲時,弟弟已經兩歲了,爹爹給他起了名,叫做陸錦文。
弟弟長得跟爹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現今剛斷了奶,每日除了愛吃愛睡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喜歡跟在她的屁股後頭打轉,就跟現在一樣。
兩年過去了,陸錦葵長高了一點,人卻還是圓圓胖胖的,她現在每天除了在林先生那處學習琴棋書畫之外,還要想着怎樣甩掉弟弟,不再讓他粘着自個屁股後頭跑。
今日她們一家要出門做客,去的地方是她每年過節都要前去拜年的舅公家裏。明日是舅公的五十大壽,她們今天早晨上路,日落時分才能抵達。
陸錦葵正坐在桌前吃她心愛的八寶飯,左右站着她的兩個大丫頭丁香與茉莉,茉莉是個樣貌普通,性子沉穩細心的丫頭,丁香是個嘴巴利索,性格有些潑辣的丫頭,這二人年齡都還不滿十五歲,是娘親安排到她房裏的。
她的奶娘早在她斷奶之後,便被娘親着人送走了,之後又來了個姓金的嬷嬷,接手了她院裏管事婆子的職務。金嬷嬷尋常時候不現身,只在必要時候現身,就比如像今日這樣要出門的大日子。
金嬷嬷生的個古板的臉,她的塊頭要比尋常嬷嬷大上不少,皮子亦是不比旁人來的白皙,平日裏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是訓誡她,陸錦葵在家中誰都不怕,獨獨怕她一個。
自娘親口裏得知金嬷嬷是宮裏出來的嬷嬷,在皇宮裏待了大半輩子,早已裝了一肚子的內宅學問,言行舉止皆是規矩有禮,頗具大家風範。
陸錦葵是見她一回躲一回,金嬷嬷不過剛來府上半月,她這副小身板便遭了大罪,現下胳膊腿兒都還酸疼着。
陸錦葵撅了撅嘴兒,把碗裏的飯吃完後,由着丫頭服侍漱了口再擦了小嘴,便自圓凳上下來。“爹爹和娘呢?怎地還不出來?”
陸錦葵歪着腦袋問一句,兩個丫頭俱是搖一搖頭。
陸錦葵撇撇小嘴兒,正要邁着小短腿兒跑進去,邊上立着的金嬷嬷就是咳嗽一聲,吓得她立刻僵住小身子,連忙收住了手腳,按照金嬷嬷教的踩着小碎步走了進去。
進來見着娘親還在鏡前梳妝,一頭烏發梳成好看的雲髻,髻上插戴着雅致精美的簪釵步搖,爹爹正坐在一旁神情溫柔地看着她。
陸錦葵頓一頓小腳,之後便嘻嘻笑着走近前,墊高小腳尖要去夠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誰知東西未碰着,手背上卻是疼了一下。原來是娘親打了她的小手,“葵妞兒又不聽話了,快到一旁坐着,娘一會子便好。”
“娘親小氣,自個打扮的漂漂亮亮,都不給妞妞打扮一下!”陸錦葵撅着小嘴兒,又大又亮的杏眼兒望着娘的如花美靥,心裏頭滿是羨慕。這個年紀,最是愛學樣兒了,佟姐兒聽言愣一下,随即便輕笑着拿起一管口脂,在她額上輕輕點了個小紅點。
陸錦葵又驚又喜,連忙要丫頭把她抱起來,她湊近銅鏡前一看,她一張小小的鵝蛋臉上,白白嫩嫩的,眉心處有個似朱砂痣一般的小紅點。她奇的正要拿手指頭碰一碰,丫頭又及時給制止住,笑道:“大姑娘碰不得,碰了就得暈花了,便不如這般好看了。”
陸錦葵翹一翹小嘴角,透過鏡子又見她娘把這物抹在了唇上,不覺跟着抿一抿唇兒道:“娘親,也給妞妞抹一個呗。”
這回不及佟姐兒拒絕,一旁靜坐着的陸敘便忍不住笑了出聲,“咱們葵妞兒越來越臭美了啊,你娘是大人,你個小娃兒,怎好抹那玩意兒,快到爹這裏來,莫要影響了你娘妝扮。”
陸錦葵聽了有些不高興,佟姐兒見了,忙道:“咱們葵妞兒本就生的膚白唇紅,根本就不需要抹這個。”
膚白唇紅,曉得這是誇贊的詞兒,陸錦葵又笑了起來,蹦蹦跳跳來的爹爹腿邊,問道:“爹爹,怎地不見阿文?”
“你弟弟還在睡覺。”陸敘拍拍她的頭,又是取笑道,“你不是向來就嫌棄他,怎地?今日竟不嫌他了?”
“哪個說的呀!”陸錦葵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了小臉蛋兒,反駁道,“我是他親姐姐,怎麽會嫌棄他,爹爹胡說!”
這個小人兒一現身,哪裏就別想安寧,佟姐兒輕輕蹙一下細眉,而後又慢慢松開來,對着陸敘道:“夫君,快去将阿文喚醒吧,我這也就快妥了。”
陸敘颔首,牽着閨女兒一道去了碧紗櫥。
父女兩個走近前,便見他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陸錦葵首先開了口,“阿文,你醒啦!”近前就掀開紗帳,想要爬上床去。
陸敘無奈,把這小磨人精抱起來,一下放到老遠的地方,并警告道:“葵妞兒聽話,時辰不早了,再延誤下去只怕天黑才能到舅公家。”
她又沒延誤時間,陸錦葵不開心地癟癟嘴,這個時間羅媽媽已經捧了新衣新鞋過來,見大人與大姑娘都在,才又近前笑着道:“小少爺醒來不久,老奴正替他尋衣飾呢。”
如今如意與平安俱都嫁了人,一個嫁給府上的賬房先生做娘子,一個卻是嫁給了前院管家當妻,俱都有了各自的孩兒。做了娘,便不可再似往日那般時時在姑娘跟前伺候,因此早在二人将要出閣之前,她便又精挑細選了幾個丫頭學規矩。
如今在姑娘跟前伺候的,便是薔薇、翠菊、杜鵑與鈴蘭了。
至于小少爺,基本上都是她這個老媽子在照看了,邊上再有幾個二等丫頭幫着打下手罷了。
府上大姑娘頑劣淘氣,小少爺卻是天生的好性子,除了剛出生那會子哭了幾嗓子之外,之後這兩年裏再沒怎樣哭過,生的跟姑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子兩個待在一處,不消去介紹只要是人都能一眼就出關系來。
一件掐銀絲邊角繡滿蝙蝠的寶藍色小馬褂一穿上,梳了小辮子,一頂銀紅相交缂絲小地主帽一戴上,富貴人家的小公子派頭一下便出來了。待羅媽媽又為他洗了手臉,陸敘這才把他抱起來。“阿文還未睡醒?怎地不知喊爹爹了?”
陸錦文剛醒不久,眼睛還有些睜不開,他又擡手揉了揉眼睛,軟綿綿地開口道:“爹爹,姐姐。”
陸敘勾唇笑一笑,一手抱着兒子一手牽着閨女兒出了屋。
用了朝食,一家子才登上馬車,不止他一家四口去了,便是甄氏也登上了後面一輛馬車,作為親家,對方過大壽她自然也是要去。
跟着一道去的,還有甄氏的親閨女陸雲。
說來也是老天眷顧,四年前陸錦葵出生才沒多久,有日蔥兒領着陸雲在花園子裏曬太陽,恰巧這日佟姐兒正抱着妞妞在花亭子裏作耍,叫陸雲瞧見了她懷中那軟乎乎的一個小粉團,當即便着魔似的掙開蔥兒的手沖了上去,一把就自佟姐兒懷裏搶走了妞妞。
把個佟姐兒吓得當場哭出來,邊上丫頭壯了膽子上前卻又被她一下撞到老遠,眼睜睜瞧着她抱緊妞妞轉頭就是跑。佟姐兒跟在後頭邊追邊哭,駭得小臉那叫一個雪白,最後追到了房前房門又被她自裏頭合上。
丫頭們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将房門撞開,進屋便見姑奶奶将大姑娘擺在榻上,小小的身子上還搭着被子,适才瘋癫的姑奶奶卻跪在榻前,一副淚眼婆娑的模樣。
為母則剛,佟姐兒壯着膽子一把抱起妞妞,就要奪門而出的時候,耳邊好似傳來一句“對不住”,佟姐兒愣一愣,随即仍是立刻便走。
府上無人覺出異樣,還是過個幾日蔥兒上報上來,這才曉得姑奶奶病好了,言行舉止俱都正常起來,陸大人又是為她診斷,才斷定出這是真的好了。
陸雲生的秀婉,她自知自個嫁過人,平素穿着也是十分的素淨,這時間一坐上馬車,便同她娘道:“有弟弟弟媳陪着娘去便夠了,娘何苦非要綁着我也去,我又不識得一個人,在家中候着你們回來便好。”
“你知道個甚。”馬兒得得的跑了起來,車身微微一晃,甄氏過一會子才又道,“你總不是想一輩子待在娘家裏吧?如今瞧着模樣還明媚,身段也是不錯,總是要再尋個夫家嫁過去的,不是說這一趟便可擇中個合适的,總歸多出門做客于你而言就不會有錯!”
這話自她病好了,不曉得都聽她念過多少回了,少說也有百八十回了。陸雲蹙了蹙眉,心下無奈。
二人沉默下來,佟姐兒這輛車裏卻是鬧騰不休。
“爹爹松開妞妞,妞妞要娘抱。”自上了馬車陸錦葵便不安分起來,這不馬兒才剛跑起來,她便扭股糖兒似的在她爹爹腿上亂扭亂動。
陸敘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擰起眉頭道:“葵妞兒聽話,你瞧瞧阿文,年齡比你小,卻是比你這個做姐姐的還要懂事聽話。”
陸錦文乖乖地坐在他娘腿上,手心裏正握着一個糖人,不時湊到嘴邊舔一口,老半天後才又細細咬上一口,吃相又斯文又有趣兒。他雖然平時乖巧話不多,可卻是極為敏感,曉得姐姐兇得很,平時總罵他是跟屁蟲,不願被他纏着雲雲。
到了馬車上,爹爹抱着姐姐,娘親抱着他,正乖寶寶地窩在娘懷裏,姐姐卻又鬧騰起來,現下又聽了爹爹這一句話,他眨一眨濃密的睫毛,嘟了嘟小嘴,慢慢閉上眼睛。
陸錦葵把他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知道他又要裝睡了,她心裏就來氣。
自弟弟一出生,她就愈發敏感起來,驕傲自大的她不允許爹爹娘親把她擺在第二位,她要做爹爹娘親的心頭寶,也便是因此,她有些讨厭弟弟,覺得被弟弟分了寵。
小人家心裏想些甚,做大人的并非全知道。陸錦葵鬧個不休,爹爹最疼她她是知道,可她現下就是要跟弟弟換換,她要娘親抱!
佟姐兒無法,為了使她消停下來,只好和夫君換了一換,接過來就是輕輕捏一下她肉嘟嘟的小粉頰,“葵妞兒是姐姐,弟弟都比你聽話,以後傳出去了不怕被人笑話?”
佟姐兒嗓音自來輕聲細語,陸錦葵坐進了娘懷裏,心情便好起來,好似方才那個任性淘氣的不是她一樣,彎一彎眉眼笑起來,嫩聲嫩氣地道:“妞妞最聽話了,弟弟在吃糖人,妞妞不過是怕他弄污了娘親美美的衣裙,這才要跟弟弟換着坐呢!”
如何不知她在扯謊掩飾,佟姐兒無奈地笑笑,擡手又是擰一擰她的小臉頰,親昵道:“你個小淘氣包子,何時才能有個姑娘的模樣,全是你爹爹寵壞的。”
陸敘覺着成了被殃及的池魚,格外無辜,他摸一摸鼻頭,抱着乖兒子閉目養神起來。
……
到了舅公家裏,娘親與舅婆、衆表姨母、表舅母在一處說話,爹爹又與舅公、衆表舅、表姨爹在一處,陸錦葵則帶着弟弟跟幾個表兄弟姐妹一道玩過家家。
大表舅家庶出的瑩表姐年齡最大,早已通悉了琴棋書畫,生的玉質亭亭,此刻正跟着幾位前來做客的小姑娘們一道下棋作畫吃點心,跟她們幾個小毛頭卻是玩不到一處的。
其次就是大姨母家的茹表姐今年七歲,再則就是大表舅家的晖表哥今年六歲,二姨母家的姝表姐今年五歲半,她陸錦葵在一衆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今年五歲。大姨母家的彬表弟與二姨母家的志表弟都是四歲。
她的弟弟陸錦文是倒數第二小,最小的一個是三姨母家的勳表弟,還不滿兩歲,剛學會走路不久,并列倒數第三小的也是三姨母家的,卻是一對龍鳳胎,晴表妹與炜表弟,今年都是三歲半。
茹表姐名字取得溫柔,人也是極其溫柔,陸錦葵十分喜歡她,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二姨母家的姝表姐了,今日姝表姐穿了身海棠紅緞面小褶裙,雙丫髻上插戴一對兒金光閃閃的花蝴蝶,走動起來蝶翼撲閃撲閃,好似能飛起來一般。
陸錦葵擡手摸摸自個圓苞苞上的兩朵粉白小珠花,她今日穿着身芙蓉色的小錦裙,額上還有娘親點的一顆朱砂痣,一見着周靜姝往這邊來了,她就下意識地揚高了小下巴,一手牽着弟弟,眼角眉梢都不瞥她一下。
陸錦葵在家裏受盡寵愛,她周靜姝一樣是周家的嬌女,領着弟弟錯身越過陸錦葵時,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似是同樣不喜歡她。
“姐姐?”陸錦文搖一搖姐姐的手,提醒她大家都要走了,陸錦葵剛要哼哼一聲,那邊覺察到她沒跟上的晖表哥已經走了過來,“小葵愣在這處做甚,走吧,跟着表哥一道去。”
紀晖作為府上的嫡長孫,今日親爺爺過壽,穿戴自然也是十分貴氣,他一件天青色繡工繁複的小馬褂一穿上,便是如今只是一個年僅六歲的男童,也要讓人贊一聲此娃肖父,有其風度。
陸錦葵小臉兒一紅,掙了掙被他緊緊握住的小軟手,她在家裏從來沒被人這般稱呼過,爹爹娘親奶奶都只喊她為葵妞兒,只得這晖表哥喚的不同,竟叫她甚麽小葵。
“晖表哥。”正是神游之際,邊上安靜許久的陸錦文掙開了姐姐的手,插進二人之間,拍一拍紀晖的手,紀晖會意,松開陸錦葵轉而握住了陸錦文的手。
陸錦文一手被姐姐牽住,一手被晖表哥牽住,三人手拉着手跟着前邊的小夥伴去了花亭裏。
裏面早已被下人布置好,比正常桌子矮上不少的八仙圓桌,周圍一圈近十張的小圓凳兒,桌面上滿滿一桌子的瓜果點心。
每年他們都會來此吃東西,順道在這裏玩過家家。
茹表姐與晖表哥最大,便做父親與母親,周志自告奮勇要做小厮,晴表妹最是乖巧,自然只得做婢女,餘下的勳表弟與炜表弟也都做了奴才,現下就只有她與弟弟還有姝表姐沒有身份。
曉得姝表妹與葵表妹自來相處不好,柳心茹便開了口道:“不若就讓文表弟做我與晖兒的兒子,阿姝與阿葵同樣做婢女吧。”這樣一來,兩個身份都是婢女,也就不會因此發生不快。
二人勉勉強強接受下來。
這回的故事又是新的,講一對恩愛非常的年輕夫妻,二人有個兩歲的寶貝兒子,丈夫是個讀書人,高大英俊,妻子是個大家閨秀出身,生的貌美如花,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如膠似漆。
這一日,妻子陪嫁過來的幾個丫頭之中,有一人生了腌臜的心思,竟想要趁奶奶不在家,意圖引誘主子爺爬上主子爺的床,誰知籌謀了許久的事,卻在緊要關頭被另一個陪嫁丫頭發現,她立刻上報到奶奶跟前。
由此,心思不純的丫頭被帶上前問話,主子爺一聽這事,便怒地喊進小厮将人帶下去杖責二十大板,又是賞賜了那一個有功勞的丫頭。
故事梗概便是這般,眼下有三個婢女,可這誰願意當那心思不純,之後又被杖責的丫頭小蘭呢?
這個故事這樣離奇曲折,柳心茹放下話本子,輕輕咳嗽一聲道:“這裏頭寫的小蘭年齡最小,我看就由阿晴來扮吧。”阿晴是個乖寶寶,嗯嗯兩聲點了小腦袋應下來。
“至于那個忠心有功勞的丫頭小瓶……”柳心茹又道,“便由阿姝擔任吧。”
周靜姝當即點了頭,笑得十分開心。
陸錦葵撇了撇嘴,心下有些不樂。
正在這時,柳心茹又道:“阿葵就當我的心腹丫頭小花,也是個極忠心的,不比阿姝那個差。”
陸錦葵勉強點了頭,答應下來。
安排好各自的角色後,衆人便各就各位,準備開始演戲了。
陸錦文首先被柳心茹抱在腿上,連同邊上的紀晖,假作夫妻的二人都是一副面沉如水。
“你是我陪嫁進來的丫頭,我自诩待你不薄,今日之事你還有何話要說?”扮妻子的柳心茹痛心道。
“奶奶!”小蘭一下跪在地上,嫩聲嫩氣地道,“奴、奴婢沒有,是,是小瓶冤枉奴婢的!”
“你胡說!”扮作小瓶的周靜姝沖上前,指着地上跪着的小蘭便是道,“大爺大奶奶可別信這小蹄子的話,奴婢親眼看見,絕不會出錯,眼下她心虛,正想混淆主子們的視線,還請主子們派人去搜,她房裏還有贓物!”話罷,便跪地不起。
扮作丈夫的紀晖冷冷出聲,“來人!給爺速速去搜!”
不一時,贓物呈上來,卻是那引發人**的春藥。
丈夫将贓物狠狠砸到小蘭面上,面上神情十分嫌惡,“把她拖下去杖責二十大板,定要殺雞儆猴,看日後還有哪個再敢!”
小蘭駭得面色發白,渾身打顫,眼眶裏淚盈盈地求饒道:“奶奶奶奶,大爺!饒命饒命!”
人贓俱獲,自是無用,哭鬧着被幾個小厮拖了下去。
這時候扮作心腹丫頭小花的陸錦葵捧了茶上前,脆生生地對着兩位主子道:“大爺大奶奶,不值當為個丫頭怄氣,趕緊喝口茶消消氣吧。”
二人接過茶,各自啜了一小口,尚未開口,妻子腿上不明真相的陸錦文就道:“姐姐,阿文也要喝。”
陸錦葵端着托盤的手一抖,對着他瞪了瞪眼睛,弟弟還小,不知這是在演戲呢。
她正發愁,便聽見妻子笑着道:“傻孩子,不能喊她姐姐,這是丫頭小花,你只能喊她丫頭或是小花,聽見了沒?”
陸錦文似懂非懂的嗯一聲,伸了手要抓桌上的東西吃,這個時候陸錦葵又立馬放下托盤,來到桌前為主子們布菜。小瓶得了一只镯子作為賞賜,見小花頻頻在主子跟前獻殷勤,便也不甘示弱,上前一道幫着布菜。
這個時間,亭子外傳來一聲聲哭叫聲,陸錦葵伸長了脖子望過去,便見扮作小厮的幾個表弟正在打小蘭的屁股,小蘭面上通紅,好似真的哭了出來,陸錦葵手上一抖,銀筷子便落在了地上。“不好,他們好似來了真格!”
柳心茹與紀晖也是一驚,連忙跑出去看,這一看幾人都變了臉色。
……
好好的一個過家家,最後以衆人的擔憂收場。
陸錦葵眼裏含着一泡淚,蹲在地上揉着臉頰,方才娘親打了她一耳光,訓斥她太胡鬧,阿晴雖然不是她打的,可也是參與了其中,打了她還不夠解氣,還說一月都不許她吃奶油菠蘿餅了。
“姐姐。”正是傷心委屈之際,弟弟陸錦文邁着小短腿兒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陸錦葵看見他就煩,心裏越發委屈,弟弟也參與了的,為何娘不打他,偏只打她一個,眼下爹爹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定會哄她的。
她撅了撅嘴,轉頭就要去瞪陸錦文,誰知剛一轉頭,面上便碰到一個香軟的東西,垂眼一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奶油菠蘿餅,她有些沒出息地舔了舔嘴唇,惡聲惡氣道:“做甚?走開啦!”
“給。”陸錦文被姐姐推得小身子微微晃一下,站穩了又是近前,嫩聲嫩氣地開口道,“給姐姐吃,姐姐不哭。”
陸錦葵愣一下,随即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她蹲在地上吃的正歡,那邊尋不見人的佟姐兒就已近前,“妞妞啊!”
近前就将兩個小東西擁在懷裏,這園子這般大,她險些就要以為兩個小東西走丢了,竟是在下人的眼皮子底下開了溜兒,佟姐兒不知是該驚嘆他二人厲害,還是惱怒他二人不懂事平白又讓她擔了憂。
眼下既尋着了,懸着的一顆心也就放回了肚子,把兩個小東西擁進懷裏挨個親了親,這才柔聲道:“方才娘太過沖動,動手打了娘的寶貝妞妞,妞妞可別記氣啊,原諒娘這一回。”
陸錦葵本來還想着掙開,聽了這一言便不動了,偷偷擡手摸了摸小臉,實際娘方才下手極輕,她也就是微微疼了那麽一下下,現下已經不疼了,放下手,撅了撅小嘴兒後才不情不願地哼哼一聲。
曉得這是不生氣了,佟姐兒不由輕輕笑出聲,一手牽着一個,往那客房走去尋他們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