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番外之前世
夜半三更,薛二爺的主卧還亮着燈。
已經落了将近半月的雨,室裏室外都潮濕陰暗,空氣裏盡是惱人的黴潮味。
剛自花樓裏喝過酒回來的薛二,此刻正立在門前先是抖一抖身上被沾染的刺鼻胭脂水粉,又是擡手按一按太陽穴,由着冷風将身上酒味吹散的差不多了,人也便清醒不少,這才伸手推開房門。
房門自是未上鎖,輕輕一推便就打開,跨步進門首先就是朝那桌上掃一眼,果見又是原封未動,心裏擔憂的同時,不免又生出幾分惱意來。
動作粗魯地甩上房門,掀了簾闊步來至裏間,果見她又靠坐在窗下的軟榻上,正借着燈手拿一卷詩集,不知又在酸了吧唧個甚。
“爺回來了!”薛二自行解開鬥篷,随手将它往架上一抛,幾個大步來到她身後,自後頭攬住她的腰,一雙大掌将一撫上她的大肚子,心裏由不得又是暗罵一聲孽種!
“咳咳”屋裏許久沒聲響,過了老半天才看見她輕掩了口鼻,細聲咳嗽。
“你倒是對爺說句話啊!整日悶葫蘆似的,不怕悶傻了自己?”薛二伸手奪過她手中的詩集,随手就給甩在了地上,見她仍舊不吭不響地背對着自己,心裏惱意更甚,強行将她扳正身子正對着自己,“你倒是還想不想要這個孽種了,爺問你話呢!”
眼眶裏一瞬間蓄滿了淚,下巴被他手指捏得生疼,佟姐兒不得不開口求道:“別動我的孩子,求你。”
“這樣就對了,日後爺問你話,你還答不答?”薛二松開她的下巴,手上一離開,白皙尖細的下巴上立時便顯出幾條紅印子,他恍若未見,伸手又拍了拍她素白的小臉,煩躁道,“給爺笑一個,別整日哭喪似的,整的爺日日背運!”
小臉被他拍的啪啪作響,佟姐兒忍住眶裏的淚,勉強扯出個笑意來。
“這般才聽話,再對爺笑一個。”一面說,一面把她抱到腿上,不做片刻猶豫大掌便輕佻地鑽入她的衣領。
佟姐兒僵住身子,覺察到他要解自個的衣物時,連忙伸了手緊緊護住,咬着細牙道:“我身子重,二爺不妨再等等,等孩子生下來了,再伺候二爺不遲……”
“敗興!”薛二把手抽出來,将她松開便站起來寬衣,佟姐兒曉得他的意思,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入了淨室,伺候他沐浴。
她挺着個接近臨盆的大肚子,跪在浴桶邊,伺候他洗完了身子,自己一身上下也濕了個透。
薛二擦了身子穿上寝衣,往她身上掃一眼,便是不耐,“愣着作甚,還不快将衣衫脫了,可是想病着自己,爺倒是願意,正好将這孽種落了。”
“不是孽種,他是我的孩子!”佟姐兒驀地仰起蒼白的小臉,美眸猩紅地看着他。
薛二被她看的怒從心生,一把撕碎她裹身的衣物,就這般由她赤着身子将她抱起,到了榻邊更是粗魯地往上頭一扔。
佟姐兒臀瓣一痛,連忙抱住了自個的大肚子,面色煞白,額上冷汗津津。
見她怕地直往角落裏躲,薛二氣地不欲再管她,扯下床幔便就上榻躺下,觀她老半天不敢睡過來,嘴裏不免又是冷冷說道:“放心,爺便是再喜歡你,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要了你,不為別的,就為了不沾上你肚裏那孽種的晦氣!”
他這般一咒罵,随後便閉了口。
佟姐兒聽了倒松下一口氣,慢慢挪至榻沿落了地,在衣櫥裏翻出一身幹淨的寝衣換上,這才上榻歇下。
……
身處薛家,平日露面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
薛家人都曉得二爺養了一房美妾,生得美貌,且如今身懷二爺的骨肉,竟不似早先的嫣紅與綠腰住在下人的房裏,而是直接日日與得二爺同吃同寝,可謂頗得二爺恩寵。
不久後,誕下一名男嬰。
自孩子一出生後,薛二便不容許她母子二人相見,佟姐兒起先還哭,見他一副鐵石心腸,後頭索性收了淚不再哭,再見薛二,便直言要求道:“我是真心實意想與二爺好好過日子,只這孩子,畢竟不是二爺的骨肉,為着日後不叫二爺瞧着心煩,還請二爺托人将他送至我舅舅家中,便道是我的遺孤。”
說着,把頸間的玉墜取下來,“求二爺把這個給他戴上,我舅家見了此物,便會信他是我的孩兒……”
薛二原還不耐煩,聽到後頭面色才稍緩和下來。
佟姐兒怕他心狠手辣,途中對自個的孩兒暗下殺手,便道:“我一心一意待二爺,二爺于此發誓,定不會對我孩兒不利,必将他平平安安送至我舅家中!二爺若是有違誓言,我佟宛玉死也不會放過你!更加不會愛上你……”
不過是個孽種,留下又有何不可,薛二嘴角泛起不屑的笑容,拳頭咯咯作響,到底在她面前起了誓,就為她最後一句,他也要答應下來。
……
薛老爺抱着孫子還未高興多久,孫子夭折的噩耗便就傳來,薛府上一時間除了薛二與佟姐兒,其餘人都籠罩在陰霾之下。
夜間,孩子既已生出來,薛二斷沒有再忍的必要。
錦被底下抱着她香軟的身子就要提槍上陣的關頭,佟姐兒卻又突地推開他,嗓音柔的似是能夠滴出水來。“二爺莫急,我既決定了一心一意跟你,那麽這身子與心都是屬二爺一個的,我都這樣了,二爺怎地還不憐惜我一下?”
話罷,便是咬着粉唇,低垂着眉眼,露出一副叫人憐愛的模樣來。
“哦?要爺怎樣憐惜?”薛二把她抱在懷裏,心情好似不錯。
“今世怕不能做二爺的妻,可暗地裏二爺就不能滿足我一回?便是想要行那風月之事,也得先拜過堂飲過那合卺酒才是,求二爺為我破例一回,就只在暗地裏,不叫人發現還不行?”
她一管嗓子自來便輕柔,眼下又是刻意,聽得薛二倒真生出幾分心疼來。難得溫柔地吻一吻她的額,倒是真的答應了下來。
翌日,傍晚時分。
二人暗自在房中拜了堂,佟姐兒将早已備好的合卺酒端上來,美目含情脈脈地望着他,薛二幾欲迷失在這一泓秋水中,他癡癡地接過酒杯,把心上人摟在懷中,與之共飲。
唇齒留香,擡着她的下巴便是一陣溫柔纏綿。
正是情動之時,驀地心口傳來劇痛,“哇”地一聲,一口鮮血便自嘴角流下。
“你,竟下了毒!”二人一齊倒地,薛二一手還維持着原狀,緊緊環在她細軟的腰間,此刻神情扭曲又震怒。
身子一陣痙攣,粉嫩的唇瓣被血染得妖冶魅惑,心口傳來陣陣劇痛,她深蹙着細眉,玉面雪白如紙,聽了這一聲無力回天的暴怒,嫣紅的唇角偏又不可抑制地輕輕上揚。
“是,是我……”她又嘔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薛二的前襟,面下是他漸漸變得緩慢且微弱的心跳,佟姐兒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擡起手,先是抹了一把自個的唇角,而後才使出全力慢慢撫上他輪廓分明的臉龐,“……我就要和夫君相聚了,你薛二,不論陽間陰間,一輩子都只能孤獨到老,誰讓你做盡惡事,你,你活該……”
手上一軟,便自他面上滑落下來。
薛二面朝梁頂,空閑的一只手慢慢移到她的身上,用盡全力緊緊抱着她,眼底深處顯出一絲悲涼,而後又嘲笑起她來,“死後你跟我同寝一墓,他卻是獨身一人,到底哪個才該被笑……”
“呵……”也不知是誰發出的聲音,之後房中再無聲響動靜,直到次日才有人發現這兩具冰涼僵硬的屍首。
……
陸敘自夢中醒來,背上冷汗連連,他松開懷中心愛的妻子,來至窗邊吹了會兒冷風。
恍然一夢,非真非假。
正是出神之際,身後便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尚不及轉身去看,腰間便被一雙玉臂環住,她剛自夢中醒來,語聲呢喃嬌軟,“夫君,你怎地了?”
陸敘滿腔情意在胸中翻湧,一時渾身熾熱,轉身便将她緊緊摟在懷間,語聲微顫,“小宛,我的發妻,我的命。”
佟姐兒不知他大半夜的發什麽瘋,剛要擡起惺忪美目來問他,粉唇上便是一熱,被他緊緊貼上。
之後,二人抵死纏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