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師你胃還疼麽？
蒼睿完全束手無策無能為力，像個跟屁蟲似的陪着申子旬去了趟醫院。急診，看診的大夫見到申子旬居然是一副“唉，怎麽又是你”的表情，蒼睿咬牙面色繃得近乎可怕，為什麽申子旬還能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
醫生連診都不看了，就問了問是不是又喝酒了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申子旬表情麻木逐一點頭，醫生嘆了口氣，“你們這些病人，就沒幾個會聽醫囑的……”徑自搖搖頭，又問，“吐出來的血什麽顏色的？”申子旬捂着胃答道紅的，醫生微乎其微皺了皺眉，“你今天吃飯了麽？”
“沒有。”
醫生都被氣笑了，提筆在病歷上寫寫畫畫，“得，你倒是省事了，也不用禁食8小時，直接做胃鏡去吧！無痛的還是普通的？”
申子旬木然，“和以前一樣就好。”
蒼睿站在旁邊看出醫生狂草的字跡，終于沒忍住吼出來，“什麽普通！要無痛的！”
醫生被他吓一跳，掀掀眼皮多瞅了蒼睿兩下，其實還是有些高興的，都不征求申子旬意見，直接劃掉重新給寫了無痛，嘴裏卻念念叨叨，“小小年紀橫什麽橫哦，等你生病了遲早落我手裏~”
蒼睿擔心申子旬懶得和他計較，申子旬實在沒力氣反駁任由他們折騰，等醫生寫好病例說了聲謝謝就走了，胃疼得厲害申子旬微微弓着腰，身形看起來狼狽又不堪，蒼睿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幾次想要伸手扶他都被申子旬擋開，最後被激得紅了眼眶，申子旬嘆了口氣先妥協，“沒事的，都是老毛病。”
蒼睿想說都吐血了還叫沒事申老師你騙三歲小孩呢！？老毛病？！蒼睿又不傻當然明白這是申子旬長期不注意飲食自己糟蹋的，被他氣得渾身不得勁五髒六腑都在翻騰，一邊恨申子旬不争氣，一邊又着實心疼，蒼睿原先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一言不發狠狠瞪着申子旬。
申子旬這麽多年一個人早已習慣，面對醫生護士簡直是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任憑人家說什麽都是我行我素，這會卻被蒼睿瞪得心虛，想安慰兩句，卻牽起唇角自嘲，而後徑自搖搖頭，把小孩在擔心他這個想法在腦中驅散。
申子旬做胃鏡蒼睿只能等在家屬陪同區，想了想自己折回醫生那裏，他要了解一下詳細情況。病人不太多醫生正閑着，見蒼睿來了先是謝天謝地，終于有人想要管管這個不要命的了，都不等蒼睿問，嘚吧嘚的就把申子旬的狀況全交代出來，“慢性胃炎啊，可大可小的，病人的胃粘膜已經很薄了，又不注意保養，還年紀輕輕的呢……唉……再這麽折騰下去，遲早癌變，癌症知道吧？治不好的！我們醫生操碎心又能怎麽樣，抵不過病人就是不聽醫囑啊！最後還要賴到我們頭上說是醫生不會治，冤枉哦……”
絮絮叨叨一大堆，到最後純粹是醫生自己的抱怨，蒼睿越聽面色越陰沉，他其實相信醫生不是危言聳聽，可是這個語氣這個神态什麽就那麽欠扁呢！深呼吸攥緊拳頭忍了忍，蒼睿不耐打斷醫生的喋喋不休，“所以要注意什麽怎麽保養？”
蒼睿兇起來挺有黑社會頭頭的氣場，一瞪眼周圍氣壓瞬間變低怪吓人的，醫生心裏一個咯噔，輕咳一下話題總算又繞回來，手上拿着筆轉個不停，“嚴格禁煙禁酒，刺激性的東西也不能吃，生冷辛辣就別想了，咖啡濃茶也要忌口，其他的麽，少吃多餐，吃的東西要好消化的，多炖多煮，最好別吃油炸的……”
太瑣碎說了一大堆，蒼睿卻聽得極其認真，到後來醫生說得口幹舌燥，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看有新的病人來眼底放光，可算是解脫了！擺擺手示意蒼睿可以走了，“哎，你回去百度吧，上面說得全着呢，記不住還能打印出來，多方便！”
果然這醫生欠扁得很！蒼睿這會卻顧不上，算算時間申子旬該出來了，一路小跑趕過去，果然護士正在找病人家屬呢，等候區的椅子上申子旬搖搖欲墜，因為用了麻藥整個人都不太清醒。蒼睿連忙在他身邊坐下，讓申子旬靠着他，輕輕拍着臉頰一直喚老師，以免他再度睡過去。等待清醒的時間胃鏡結果出來了，沒什麽意外，上消化道潰瘍出血。
申子旬眼神完全是不聚焦的，看什麽都有重影，眼睛勉強睜了一會就沉重酸澀地不行，軟綿綿靠着蒼睿緩了半晌都沒力氣站起來，蒼睿不忍讓他再折騰，讓申子旬好好坐在這裏歇着，自己要拿胃鏡結果去找醫生，申子旬腦子還算清醒，叫住蒼睿把錢包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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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沒什麽好說的，醫生麻溜的開了藥，又叮囑要按時按量好好吃，一頓都別拉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調養！好好調養！！蒼睿沉默片刻，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醫生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好了很多，扭扭捏捏說了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地跑去幫申子旬取藥。
西藥和中成藥都有，藥盒上還詳細貼了用法用量，蒼睿看了看沒什麽疑問，付完錢回去找申子旬。申子旬已經清醒了不少，看見蒼睿的一剎那心口軟得不像樣，硬生生逼得鼻腔也有些泛酸，這麽多年，這是頭一次，有人陪着他一起來醫院……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異常脆弱，蒼睿過來扶他申子旬再沒拒絕，出租車上申子旬一直閉着眼眉頭輕蹙，呼吸有些沉重，蒼睿看着他睫毛一顫一顫，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好幾次開口問申子旬還疼麽？弄得申子旬覺得怪別扭的，卻只是有氣無力地搖頭，這反應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別說蒼睿了，小孩都是下意識的舉動，幫他捂着胃輕輕揉，“老師你忍一忍，一會到家了我們就吃藥。”
蒼睿的掌心暖烘烘的，覆在胃口确實減緩了疼痛，被自己的學生像哄小孩似的哄着，申子旬發現他居然十分受用，心理作用也好真的有效也好，鬧騰了一晚上的胃終于漸漸趨于平靜。
回家就被蒼睿硬按到床上，潛意識裏知道有蒼睿在不用擔心，申子旬竟然真的乖乖聽話，不用自己多操一分心，不管是吃的還是藥都直接送到嘴邊，順序仔細推敲過，食物也是精心烹煮的，申子旬在蒼睿的叮囑下細嚼慢咽吃了好些東西，胃裏竟然舒服得很完全沒有不适，再後來等了半小時才吃的藥，申子旬累壞了，沾了枕頭躺下之後很快就睡過去。
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被人親了額頭，申子旬抗拒，翻身裹着被子蜷起身子，耳朵癢，有人湊在耳邊輕聲說着什麽，聽不太清楚，大概是什麽別趕我走，老師你需要人照顧。
申子旬聽着煩悶，大概嘟嘟囔囔頂了兩句不要你管，心裏委屈得要命，從來就沒管過現在裝什麽好人？身邊的人退開了些，申子旬心裏又不樂意，條件反射把人拉住，再給不出更多反應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天蒙蒙亮的時候無端醒了，申子旬反應了片刻才發現自己手裏攥着什麽，冰涼的，稍微一側身就看見蒼睿的臉，小孩坐在地上，靠在床邊正淺淺睡着，自己攥着的正是蒼睿的手。說心裏沒反應那是騙人的，小孩完全記得自己的話，寧可在地上坐一夜也不肯做上床睡覺這種越矩的事，要知道蒼睿也是病剛好，這一夜下來保不準病情又要反複。
申子旬咬牙有些不知所措，蒼睿不愛惜自己他是生氣的，申子旬早就發現了，小孩生病受傷也許并非故意，可是蒼睿卻知道這樣自己絕對沒有辦法拒絕，想義正言辭的數落和糾正，但是，申子旬作為一個反面榜樣又哪有資格說一個字？他自己在做的事情，簡直就是蒼睿反駁他的絕佳素材！心境起伏手上失了力度，蒼睿被他捏醒了，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張口就問，“老師你胃還疼麽？”
嗓子是啞的，無意識吸着鼻子明顯是覺得不通氣，沒再發燒可也确實病情加重，申子旬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我沒事，已經不疼了，你上來睡。”
蒼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迷糊了，好像只聽見不疼了幾個字，終于松了口氣笑着說不疼就好，看了看外面天色還早，打着呵欠往外走，“老師你再睡會，我也去睡了。”說完也不等申子旬反應，走出卧室輕手輕腳帶上門，留下申子旬一個人愣愣看着緊閉的房門，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算躺下了也清醒着再也睡不着，整個腦袋裏都被塞滿了蒼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