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宴散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了,酒量不好的清平在同桌友人推搡之間灌了半杯白酒,暈暈乎乎兩腿直發軟,席間蘇黎具體跟她說了些什麽,她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自己哆哆嗦嗦喊了許多遍蘇黎的名字。

第二天清平從賓館的床上爬起來,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頭疼的像是被卡車碾過一遍又一遍,大腦內一片空白。

簡單收拾一下,退了房,趕去高鐵站才吃了午飯,坐上一早就定好的車票回上海了。

最近趕上季初,産品開發案還在手裏壓着,回程一路上也顧不上思考這次見到蘇黎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忙着趕企劃案,也就這麽過去了。

瘋狂得忙了大半個月,緊趕慢趕終于公司時裝發布會之前把企劃案趕了出來。

發布會的當天,清平在後臺盯了半天的場,看着長腿模特們旁若無人地任由工作人員換衣服化妝,折騰來折騰去,毫不在意春光外洩。清平突然覺得有點憋悶,腦子跑到了蘇黎那邊。大半月沒有半點聯系,低低苦笑了一下,跟同事打聲招呼就跑出去放風了。

外面正是寒冬時節,小雨淅瀝瀝地下着。上海的冬季陰冷潮濕,她一個北方的妹子剛到這裏也是各種不适應,偏甜的飲食,下雨的冬季,以及會飛的蟑螂。三年來,一切也都慢慢适應了,看見會飛的蟑螂也能淡然自若地一腳踩死。

溫水煮青蛙太可怕了。

後臺暖氣開的足,穿着薄薄地打底針織還在冒汗,猛地一出來,冷得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哆哆嗦嗦掏出一根煙正準備點上,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領導的電話。接起來那邊講:“我在你旁邊的咖啡店,把煙抽完就過來吧。”

清平扭頭看了眼旁邊咖啡店,看到了坐在靠窗卡座的領導薛然,正沖着她招手。旁邊坐了個穿着雪白大衣的女人,背對着清平,看不到臉。

外面實在太冷了,清平把掏出來的煙又放進了煙盒裏,鑽進了咖啡店。

清平哆嗦着坐在薛然旁邊,薛然招手叫服務生,“外面太冷了,門牙都要……”待清平看清對面坐着的白衣女人是誰的時候,嘴唇抿了起來,後面的話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反觀淡然坐着的蘇黎,把清平的表情一點不落地看在眼裏,也不表态,保持微笑,等着對方先開口。

“好巧。”這話是清平對着蘇黎講的。

“不巧,有事才叫她來的。”接話的人确實薛然。

薛然看着只穿着薄薄打底針織衫,凍得厲害,把手上捏着的金屬暖寶寶遞給清平讓她先暖着,伸手招呼服務員過來,給清平點了杯紅茶,問:“後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清平點開手機看了下時間,答:“曉寒在裏面盯着,出不了差錯,一會開場前二十分鐘我再過去看一下,時間還早,不急。”

薛然點了下頭“嗯”了一聲。擡下巴點了下坐在對面的薛然,說:“這座大仙還要我介紹麽?”

“不用了,認識的。”清平內心小小糾結了下,覺得很多事情一直縮着并不能解決問題,索性就大方面對。

“我還以為你打算裝作不認識呢。”裝了半天木頭人地薛然終于開口了。

“我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你?”

“從上次峰哥婚禮之後你一個月都沒聯系我,我以為你因為醉酒的事兒羞憤欲死,不願意認我了。”

“我都做什麽了?”而事實上清平确實都不記得了。

“你都不記得了?”蘇黎掃了眼低頭喝茶的清平,看不出來清平是真的還是假的不記得了,“還是說清平你想賴賬?”

清平腦子裏面又轉了一圈,努力想要回想起什麽,可是實際上,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看到清平眼裏憋着滿滿促狹的笑,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決定不理。

沖着薛然喊了句:“領導。”轉移話題總是對的。“時間不早了,我去看看後臺的情況,別出亂子。”說完端起手裏的紅茶一口氣悶完,也不管被燙到了舌頭,招手服務員結賬。

薛然輕飄飄地撇了眼薛然,見蘇黎眼看着清平的眼裏裏面帶着些別的東西,随即了然收起來看兩人熱鬧的心,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清平,“正事兒都還沒講呢,我們和你一起去看看,邊走邊講。”

領導發話,清平只能順了薛然的意思。

蘇黎知道清平是個悶罐子,但是沒想到這麽不禁逗。默默起身去櫃臺結了帳,跟在後面一起進了會場。

時間是真的還早,距離正式開場走秀還有四十多分鐘,模特畫完妝,帶着妝容走最後一遍預演。臺下坐着三兩個人,都是挂着胸牌的工作人員。

三人在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音樂震天響,模特一個個出場,清一色一米七五以上的外模,金發碧眼大長腿。

清平所在時裝品牌是的安邦國際集團旗下的零售事業部,服裝市場近兩年不好做,銷售業績在不斷下滑,為了挽救不停下滑的業績,老板高薪從國外某著名快時尚挖回來了個CEO,一年內不斷為這一季度轉型而做準備。

這次走秀格外重要,要為品牌走向國外市場打響名頭,邀請了業內一些投資巨頭來觀秀,當然目的也直接,拉投資。

椅子還沒有剛坐熱,薛然就接到CEO的電話,被拖到門口接待客人去了。臨走前招呼兩人先聊,事兒不急,等她回來細說也行。

而事實上蘇黎真的沒有和薛然客氣。一句話都沒有提工作的事兒。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講?”蘇黎開口又是這樣的話,清平一陣恍惚。

“當然有。”清平回得漫不經心,低頭用大拇指的指甲扣了扣左手大拇指甲蓋上的小月牙,清平緊張的時候就會無意識做這麽小動作。沒少被薛然嘲笑。

蘇黎坐在清平左手邊,伸手把清平的右手大拇指捏在手裏,拿指腹抹平上面被指甲刮出來的白痕。笑着說:“清平,不要緊張。”

清平是真的緊張,本以為多少年過去了,她早以在心理築起鋼鐵長城,但是積壓了多少年的感情再見到蘇黎之後,化為洪水猛獸,擋也擋不住。

但是話到了嘴邊,拐了幾個彎,就變成了:

“我那天喝醉之後到底做了什麽?”

蘇黎捏着清平的手指沒松手,直勾勾得看着清平,

“你說,你最讨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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