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平回到家門口,掏出鑰匙,久久不願意開門。
她覺得薛然這是要逼着她去面對過去一直沒有辦法釋然的事情。雖說她和薛然是上下級的關系,但是私下的關系遠勝于職場關系。薛然精明,時間久了,慢慢也就把清平這個悶葫蘆的內心事兒給掏出來了。她跟薛然傾訴,但是并不希望她來幹涉太多。但是現在已經走到這裏裏,斷不能回頭。
薛然講,內心事兒呢,你憋得那麽久,她跟清平講再多的道理,都未必能化解清平內心的怨念。唯有自己去面對。執拗的人在感情上面,總是要比常人承擔更多,卻也更加持久。
清平懂得。這麽多年,她自己也講不清楚,自己對蘇黎的感情,心理想着念着,割舍不下。蘇黎也實實在在拒絕了自己,時間積壓太久,多多少少都有怨念生出來。
她覺得生出怨念是理所應當,但是她無法排解內心的怨念,屯在心理,想起來的時候總會難受。借此機會,清平必須要好好去整理自己的心情。
人生入世,修心為上。
清平嘆了口氣,還是打開了門。
進門看到一人一貓在沙發上眼對眼互相瞪着對方。陽臺上洗衣機嗡嗡地響着。
清平喊了聲:“胖達!”黑貓喵了一聲幾步就竄到了清平身邊。清平放下包,把胖達抱在懷裏,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胖達是清平在樓下撿到的一只小貓,全身漆黑,胸口一團白毛,耳朵尖尖,聰明神氣。
縮在清平懷裏之後胖達就安定下來了。
蘇黎說:“你的貓太兇殘了。剛進門的時候就差跳起來抓我臉了。”一邊說一邊把手指伸過去逗弄胖達,結果被一口咬到手指,“嘶”的一聲,好在胖達沒怎麽用力,沒有破皮,蘇黎甩甩手,恨恨地講了句:“喂不熟的小東西。”
清平摸摸胖達的腦袋,安撫下炸毛的貓。問:“你吃過晚飯了麽?”這會已經十點了,再開口問吃飯沒顯得也沒有多少真心。
但是蘇黎答地認真,說:“吃過了,你家這裏地段不錯,樓下什麽都有,剛才溜了一圈發現街角竟然有家賣日式關東煮的手推車,看起來味道不錯,有機會一起去吃啊。”
清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瞅着蘇黎講:“你來上海前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蘇黎揉着被胖達啃了一口的手指,說:“我要是提前跟你講你指不定就辭職從上海跑了。”
清平愣了下,低低地說:“不會。”手裏跟着緊了下抱貓的手,胖達似乎感覺到清平不安的情緒,“喵喵”叫了兩聲,跳到沙發扶手上蹲着,瞅着旁邊的蘇黎。
蘇黎龇牙咧嘴,不怕死地繼續逗貓,“也不知道13年的那個夏天,約好一起看演唱會,誰放了我鴿子。”
清平沒想到蘇黎上來就要翻舊賬,她覺得這事兒她不理虧,就要争論,“那天上海下大暴雨,實在是…… ”這話說出來清平都覺得不是理由,蘇黎也不逗貓了,抱臂直勾勾地看着清平,一副“你說,你倒是說啊,我看你能說出來點什麽。”的表情。
清平是真的講不下去了,想着自己要直面自己的這段感情,任命地講:“其實…… 我是不想見你。”不想見的理由她也不記得了。
薛然“哼哼”了兩聲,“膽小鬼。”講完聽見陽臺洗衣機的聲音停了,起身去收洗好的床單被罩,見清平也跟到陽臺邊,倚着門框,原本清清淡淡的眉眼,現在緊緊鎖在一起,于心不忍,說:“其實在約你之前,我是做好你不會來的準備才約你一起看演唱會的。你不來在我意料之中。”
清平覺得不能理解,問:“為什麽?”蘇黎沒答,低頭忙活,把剛買回來就扔進洗衣機的床單被罩晾了起來,又去屋子裏面把單人沙發的沙發套取下來,扔進了洗衣機。
待蘇黎忙好,回頭看不到清平,出了客廳在廚房找到了蹲在地上喂貓的清平。這個時候的清平氣息柔和,神情暖暖,讓人覺得舒服,想要靠近。
蘇黎走到清平身後,靜靜地看着這樣地清平,好久才柔柔喊了聲:“清平。”
專心喂貓的清平也沒看到蘇黎是什麽時候走進來的,聽到有人在腦袋上面喊她,吓了一跳,本能擡頭看人,誰知道一個重心不穩,身子向後傾,坐到了蘇黎的腳上,背靠在了蘇黎的腿上。
清平雙手向後撐地,想要坐起來,但是她沒有成功,因為臉被彎下腰的蘇黎用上手碰了起來,動不了。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清平說:“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感覺到屁股下面的腳上并沒有穿鞋子,心想這人是成心要吓自己的,一邊想着蘇黎也有這麽小孩子的時候,一邊說:“天這麽冷,你光着腳要感冒的,我去給你拿拖鞋。”言外之意是你先讓我起來。
蘇黎彎着腰,一頭漆黑長發順着臉頰兩側滑了下來,搔在清平臉上癢癢的。清平覺得看着自己的蘇黎有什麽要對自己講的,但是她問不出口。
蘇黎吐出一句:“不,我要是現在放開你,你就又溜了。你的手指在扣地板,我感覺得出來。”談了口氣,她不指望清平能先開口,所以只能自己主動。“清平,別緊張。”
“我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你問我為什麽知道你不會赴約還要約你。”蘇黎像是格外忍耐,抿了下嘴唇,繼續講:“因為你從來看不到我。”“你看到的只是我眼睛裏面的你。你不知道我在哪裏,做什麽事情,不知道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而你也從來不問。”蘇黎在心裏默默地把剩下的話補完。
清平洗澡的時候一直在想蘇黎的那句“你從來看不到我”,她覺得真正看不見的是蘇黎,蘇黎看不見喜歡她的自己。所以才會拒絕清平。清平真是恨透了講話講一半的蘇黎,決定洗完澡要問清楚。
但是實際上出了浴室的清平直奔床上就沒有再爬起來。她已經連續熬了兩天沒有好好休息,崩了一個月的神經今天終于松了下來,晚上回來因為要見蘇黎,所以才強打起精神來,這會回到家來,看到自己的床,困意湧來,雖然鼻子堵堵的,頭發也沒有吹幹。但是完全不影響她睡過去。。
清平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大雨中,旁邊有人告訴她,她得了癌症,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清平很難過,站在雨裏面不停地哭。是那種聲嘶力竭地大哭,清平覺得她從來沒有哭的那麽傷心過。夢裏面的清平腦子裏面只蹦出來一個念頭,“我就要死了,我要去見蘇黎。”
蘇黎洗完所有的東西,推門進來要跟清平講一下今晚借清平的床湊合一晚上,結果看見清平躺在床邊穿着睡衣睡着了,被子也沒有蓋,頭發濕漉漉的垂在床邊,床單濕了一塊兒。趕緊找來吹風機給她吹幹頭發,這麽冷的天頭發不吹幹睡覺肯定要發燒的!
清平是被吹風機的聲音吵醒的。張開雙眼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茫然,待看到蘇黎在旁邊,眼淚刷的一下子淌了下來,怎麽止都止不住。
這下把蘇黎吓到了,“清平,你怎麽了?”趕緊把吹風機關了拿手給清平擦淚,越擦越兇,清平拉下蘇黎的手,說:“你說我看不到你,而實際上我一直在等你看過來,但是你總是不朝我看過來。你看着我,哪怕是多說一句話也好。”
蘇黎講不出話來,愣愣的看清平,想要給她擦眼淚,但是兩手都被清平抓着。她突然覺得,過去什麽都不重要了,眼前有清平就夠了。她輕輕親了親清平的眼角,說:“清平,我們重新來過吧。”
“我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清平覺得自己實在單戀蘇黎,耗盡全身的勇氣表白,蘇黎覺得清平看不見自己,不懂自己,所以才拒絕清平的表白。
兩人都是悶罐子,都不會講出來內心的想法。
那麽總要有個人來主動。
蘇黎:“哎,輸的那個是我,我舔着臉回來主動了。”
清平:“哼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