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薛然知道諾言身上有多少顆痣,也知道諾言睡着的時候偶爾會說夢話,但是很少能有機會和諾言坐下來的吃飯。每次總是夜裏約在薛然家裏或者賓館,而在賓館的次數遠多于薛然家裏。即便是約在薛然家裏,諾言要麽在做完後離去,要麽就是睡到早上五六點的時候起床回家洗漱換衣服。

所以,薛然根本沒有機會和諾言一起吃飯。

而為數不多的幾次一起坐下來一起吃飯,還都是部門聚餐。薛然便小心翼翼把她在飯桌上夾了哪個菜給記了下來。佟諾言是很徹底的上海人,口味偏甜。尤其愛吃魚,不管什麽樣口味的魚都喜歡。同時對魚又格外挑剔,稍微又那麽一點點土腥味就不再動筷子。

薛然做菜做得認真,諾言吃得也認真,咕嚕咕嚕愣是喝了兩碗魚湯。薛然随便吃了點就飽了,于是放下筷子,單手托着下巴看諾言吃飯。

她說:“好姐姐,給個評價呗。”

“馬馬虎虎吧。”諾言繼續低頭喝湯。

薛然心想,馬馬虎虎你還喝了兩碗,扯過紙巾想要給諾言擦擦嘴,但是被諾言接過去自己動手,床上虛弱無骨的樣子收了起來,又恢複那個高高在上的執行總裁才的樣子。

但是坐在她對面的是薛然,敢在公司衆人面前跟她拍桌子叫板的薛然,懂文化的流氓,放浪樣子從來沒想過要遮掩一下說:“好姐姐,我好想把你養成胖達二號啊,給個機會呗。”

“胖達?”是個什麽鬼?

薛然解釋說:“是清平家的貓,已經胖到二十斤了。看起來超級幸福。”

看起來超級幸福,這是什麽形容詞。諾言憋着一肚子的槽點,不打算接薛然的茬。正要起身,想了下,又坐回去,無比認真的看着薛然的眼睛說,“下次像包菜炒西紅似這樣的黑暗料理還是不要上桌了。”

薛然一聽到諾言嫌棄自己的菜,就不樂意了,頂回去講:“什麽黑暗料理啊,這是中原菜,我們那裏西紅柿可以炒一切!什麽茄子,長豆角,土豆,洋蔥,西蘭花,金針菇…… ”菜名沒有報完,随即她才反應過來,“下次?下次!好姐姐你這是要讓我搬進來的意思麽?”

說着就蹦起來到卧室裏找諾言,她要給諾言一個大大的擁抱和深深的吻。

諾言正在陽臺上接電話,回頭看了眼薛然,對着電話講了聲:“稍等一下。”捂上麥克風輕輕對薛然講,“晚點再聊這件事兒。”

薛然見諾言在忙工作的電話,也不好在旁邊聽着,退出卧室到廚房洗碗了。

諾言挂了電話,收拾好,拎着包路過廚房的時候,聽見廚房裏面淅瀝瀝的水聲和盤碟的碰撞聲音,倚靠在門框上看薛然忙東忙西,心裏面暖暖的。

佟諾言原本以為薛然爬上自己的床,只是為了便利的升職機會。她對薛然這樣靠身體上位的行為很不齒,出于好奇把薛然留在身邊當個助理,也只是在身體有需求的時候召喚薛然,完事兒後各自就回到各自的人生,互不幹涉。平時在公司工作方面沒少打壓她,薛然也不氣,依舊跟着她來回跳槽了好幾個公司。她本以為到了安邦集團之後,薛然爬上總監的位置,自己的利用價值就沒有了,薛然自然而然就會跟她疏遠。

但是事實上,薛然并沒有疏遠自己。她看得出來薛然看自己眼裏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先前被先入為主的想法遮着,自己也從來沒有仔細去思考薛然放在眼睛裏面的是什麽。來安邦的這一年時間裏,直到最近,自己眼前突然間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這個床伴,什麽時候已經悄悄住進了自己心裏。

而諾言,什麽時候搬進了薛然的眼裏,或許是好早好早以前。

諾言決定做些什麽,來改變她倆之間床伴的關系。于是,才有了昨晚,明明知道薛然裝醉,還是把她帶回了自己家裏。而她也被薛然的愉悅多多少少感動了。

一個人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多了薛然一個,突然間就不那麽空蕩了。

薛然收拾好,解下圍裙,擦幹淨手上的水,扭頭就看見立在門口的諾言,靜靜地站着,看着自己的表情柔柔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想得出神。

薛然從來沒有見過諾言這樣的表情,心中一動,上前一把撈住猶在愣神的胳膊,扯進懷裏,兩手托着諾言的大腿,把人抱了起來。諾言“哎”一聲,吓得把挂在胳膊上的包也丢在了地上,伸手圈上了薛然的腦袋。

薛然上前兩步,把諾言放在了流理臺上,擡頭噙着笑看着諾言,手從諾言後背繞過去,扣住她的腦袋,誓要把剛才沒有做的深深的吻給吻回來。

好巧不巧,電話響了。嗡嗡的在廚房地板上諾言的包裏震動着。

諾言瞧了眼扔在地上的包,又瞧了眼滿臉不爽的薛然,笑了起來,輕輕在薛然唇上啄了下,說:“小氣鬼,晚點再補償你。”

薛然悶悶地嗯了一聲,才把諾然從流理臺上抱了下來,放她去接電話。

電話那邊說了幾句,諾言原本揚起來的嘴角瞬間拉了下去。應了聲,“我現在就過。”就挂了電話。她對薛然說:“我有點事兒,就先走了,下午公司見。”

薛然想在諾言家裏再呆會,但是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她的大老板一進公司第一件事兒就是巡視公司,她可不想栽倒大老板的手裏。收拾下就步行去公司了,真近啊,走了十分鐘就到了。

薛然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蘇黎已經在她辦公室等她了。

說起來她跟蘇黎之間認識也沒有多長時間,一個來月的樣子,昨天才是第一次見面。

現在大數據在服裝行業運用越來越廣泛,安邦集團事業部的系統是自主研發的,有優勢,也有劣勢。雖說有自己的開發團隊,但是這些開發人員也都是編程方面的能手,對于統計和商品管理方面實再是講不通。

而數據處理基礎程序如果可以開發完善,就可以把整個報表體系直接從系統中導出來,那麽企劃部數據組就可以空出來一部分人來支援其他組了。

薛然找了之前在做統計方面的同學,問有沒有人推薦一個,自己也可以。同學以不習慣上海的生活節奏拒絕了,但是給薛然介紹了一個在他手底下實習過的大學後輩,當時同學還很神秘的講,“蘇黎可是哈佛統計學的碩士高才生,輔修了管理,大學專業學的是編程。半年前回國了,一直都在四處旅游,我前幾天剛問她找到工作沒,要不要來我這裏上班。她說暫時不準備工作,學習太累,想修養一段時間。你可以去聯系一下試試,便宜你了。”

薛然道了謝,拿到電話就撥了過去。蘇黎在知道薛然是哪個公司的之後,爽快的就答應了。

昨天見面後蘇黎很直白的告訴薛然,她是為了清平來的。

蘇黎的坦率和直白很讓薛然動容。她覺得她和諾言之間也需要在努力些了。

薛然帶着蘇黎在各個部門都溜了一圈,邊走邊給蘇黎介紹各個部門需要統計數據的各個方面,以及現在的弊端和需要改進提升的方面。一路從設計部,企劃部,紙樣工程部,生産部,開發部,再到銷售部,市場部,財務部,人事部,走下來也花了将近花了倆小時。

路過總裁辦公室的時候,諾言并不在裏面。于是領着蘇黎去了休息區。

薛然點了根煙,順手遞了一根給蘇黎,蘇黎搖頭說:“我不抽煙。”她有試過,但是沒有學會。

薛然問:“你跟清平兩人算是定了?”見蘇黎點了點頭應是,薛然整個人都不好了,繼續說:“那你倒是教教我怎麽在一天時間內把喜歡的人變成女朋友啊!”

哈,這倒是遇到同道中人了,蘇黎樂了,同道中人講起來就容易多了,起了玩笑的心,說:“首先,你要讓她在你初中的時候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然後晾她個七八年,然後再出國溜一圈呆個幾年,回來的時候就問她‘和我談戀愛吧’,如果她同意了,那你在一分鐘就可以把她變成你的女朋友了。”

薛然臉都黑了,覺得這個話題怎麽都聊不下去了。那就換話題,說:“對于這次全面升級系統的事情,我也講了個大概,你準備先從哪個部門開始?好給你安排位置。”當她看見蘇黎一臉看白癡的的表情之後,她覺得她問了白癡的問題。

“算了,當我沒問,回頭在企劃部給你整個位子。”講完踏着八寸的高跟鞋吧嗒吧嗒回辦公室了,想着,早晚她要在蘇黎面前把場子找回來。

薛然故意饒了點路,從諾言辦公室經過,看見諾言一個人縮在老偌大的老板椅子裏,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看電腦,冬天天黑得早,諾言沒開燈,辦公桌上一盞昏黃的臺燈,灑在諾言臉上,手裏面拿着手機一晃一晃,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薛然心裏一軟,敲了敲門,聽見“請進”的聲音才進來,在公司要有公司的樣子。

她走在諾言桌子前站好,聽到諾言說:“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薛然心裏的小尾巴翹得老高,我知道,我知道,我倆要同居了,同居了。

即便心理已經樂開了花,但是面皮上還要繃得住,“您說,佟總。”在公司,嗯,要有公司的樣子。

諾言直了直身子,兩只手在桌子下面互相攪着,眉頭微皺,冷冷清清地開口了,說:“我們倆結束吧。”

薛然聽了愣了下,然後笑了,說:“是要結束床伴關系,變成女女朋友關系麽?”講情話表白還要繞這麽彎彎道道,累不累啊,正直得可愛。

嘴角越扯越大,但是在看到諾言搖頭的時候,薛然心底還是刺痛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也頓住了。

然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薛然死死地盯着諾言地臉,想要看穿諾言腦袋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反觀對方卻不敢直視自己。薛然心中便了然了。中午和下午反差太大,其中必定有鬼。你要是不想說,我有的是辦法查出來。她誰啊,她是薛然,曾經在街頭溜過街頭,上過985大學的痞子。

她飛快得撇了眼窗外,看見沒人,彎下腰,啪的一下子捧住諾言的臉,使勁向中間擠,看到諾言變了型的臉,連叫出來的“薛然”倆字都走了音,心裏痛快了。

她說:“好姐姐,要結束咱倆的關系之前,你得先和我開始一段關系才好。”

說完也不管諾言什麽反應,扭頭就走了。

哈,誰要理你,下班,回家收拾行李,搬家!

作者有話要說:

竟然比平時多碼了一千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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