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漢紙口二七
我聽言,欣喜若狂,趕緊道:“現在就去!”
傅紹言看了我一眼,這便邁開了腳步,我心中一片喜意趕緊追上他的步伐,突然,前面走來幾位女眷。
我擡了頭,看見的是蕭家的二小姐同着幾位姑娘結伴而行,只見其中一位穿着黃衣的姑娘面色帶笑的訝異道:“真是巧了,我們剛剛說到傅大人,這邊瞧見了傅大人,真是有緣!”
傅紹言停了腳步,對着她笑着道:“能讓幾位提到傅某,那真是榮幸!”
“別說這些有些沒的,小侯爺那邊的宴會真是無趣極了,不知傅大人可否願意帶我們去京中的護城河?”說着,其中的一位姑娘便将蕭家二小姐往前推了推。
蕭家的姑娘個個是美人,蕭太後是,面前的這位姑娘也是。
蕭二小姐嗔怪了身旁人一眼,這才向前走一步好不忸怩道:“聽說今年又添了幾分花燈式樣,西街的古運河似乎還有花燈猜謎,不知傅大哥可有意同我們前去觀賞?”
面前的這位蕭家二姑娘如此直白的相邀,怕是今日進宮的事情要黃,我跟在傅紹言的身後心中莫名的打鼓,不知他要如何回答,正準備放棄之際,卻見身邊的人歉意道:“今日傅某怕是要讓各位小姐失望了,宮中有要事,我正要趕着進宮,不過,傅某可以派人護送各位姑娘前往!”
蕭二小姐聽言,臉色不變,卻是疑問出口:“傅大哥有何要事進宮,你身後的那位小公子瞧着甚是陌生,不知傅大哥進宮一事可是和他相關?”
說着,我便感受到衆人的視線皆落在了我的身上,傅紹言望了我一眼,這才轉了頭對着蕭二小姐道:“這位小公子乃是我半路遇上,這進宮一事,事有緊急,一時半刻傅某我也說不清楚,只能先行一步了,還望蕭二姑娘見諒!”
只見蕭二小姐臉上挂上了一抹淡笑,同衆人很快讓了道,對着傅紹言輕聲道:“傅大哥既然身有要事,惜玥就不勉強,這花燈之會今日看不成,來年亦會有,如此,傅大哥先請!”
傅紹言微微颔首,這邊撩開了面前的一根枯枝,邁着步伐向前走了開來,我見狀,心中雖然對傅紹言拒絕美人邀約的事情多有不解,但一想到馬上能進宮,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沒走幾步,只見蕭正銘從門口趕來,瞧見我的身影,頓時急匆匆的問道:“止辛,你這是去往何處,,這宴會還未開始,你這是做什麽?”
我對上他的目光,只好歉意的道:“我央求傅大人帶我進宮一趟,今日的宴席怕是參與不成了。”
蕭正銘皺了眉,但一聽到進宮這二字已然已經知道我的目的,他只好嘆了口氣道:“也罷,今日你見到皇上,就會知道之前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了!”
蕭正銘的話剛落,便聽見他身後的司姑娘道:“小侯爺說今日備了雙陸局,莫小公子你這麽早離開,知雁我要同誰去玩一把呢?”
Advertisement
司知雁的話傳來,立馬引起了傅紹言的注意,他望着面前的來人細細打量,這才問蕭正銘道:“這位姑娘是?”
蕭正銘上前走了幾步道:“紹言哥,這位是我在京中認識的司姑娘。”
傅紹言聽言,若有所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對着我道:“莫小公子,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我趕緊跟上他的腳步,臨行前又對着司知雁道:“司姑娘,先行一步了。”
馬車中,同傅紹言坐在一道,我甚有些拘謹,傅紹言沉默寡言,我卻是忍不出開口詢問,“傅大人知道皇上的身體如何?時日不多又是何意?我曾經聽小侯爺說,皇上自幼體弱多病,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傅紹言凝神的面色終于松懈了下去,他睜開了眼睛,聽着我這一連串急切的問話,這才開口道:“皇上這不是病,乃是體內毒素導致。”
傅紹言說的輕描淡寫,我卻聽的心驚肉跳,而當我再問下去,傅紹言卻是不肯再多言。
福寧宮外,傅紹言同我站在門口等候桂公公的傳話,等了許久,才看見桂公公邁着步伐向我們走來的身影。
我擡了頭,桂公公臉上也凝滿了沉重,他看着傅紹言身旁的翹首以盼的我,這才嘆了一聲氣道:“傅大人,莫公子,你們随奴才進去吧。”
一邁進福寧宮,便見宮中的窗戶皆是打開,熏爐中的檀香也是濃香異常。
桂公公見我嗅着鼻子的動作,神色傷痛的道:“皇上說不喜屋內的藥味,硬是讓奴才點了比往日多幾倍的熏香。”
我聽言,心中卻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都随奴才來吧!”桂公公帶着我們往着內殿走去。
屏風內的龍紋雕花大床上,靜靜的坐着一個人,明黃色的身影被面前的的飄動的簾幕所阻隔,我甚至看不清赫連瑾的模樣,只聽見他悶聲而克制的低咳聲。
想起年前飄雪時分,赫連瑾蒼白的臉色,莫非在那個時候,他的身體便是這樣了嗎?可是他卻從未說過。
想到這裏,我隔着簾幕,低聲喚了一聲:“皇上!”
另一邊的赫連瑾應了聲,而一旁的桂公公卻是忍不住的開口詢問我身旁的傅紹言,“傅小大人,傅侍郎尋了這麽多年的解藥可曾有所眉目,再這樣下去,皇上該如何是好?”
傅邵言開口道:“公公放心,我父親這些年已經派人向境外的雲國探查這毒的來歷,為皇上醫治的大夫也已經找了克制的法子,只是這在宮中救治怕是會多生事端,父親已經派人尋好了地點,等開春,便将皇上帶入此處醫治。”
桂公公嘆了一聲,開口道:“看來只能如此了。”
簾幕另一邊的赫連瑾突然開口道:“你們都退下吧,朕想同莫止辛說些話!”
沙啞的聲音像是在預示着赫連瑾的病重,桂公公聽言,道了一聲“遵命!”,這便将傅少言帶離了下去。
隐約聽見內裏窸窸窣窣的動靜,卻見赫連瑾起了身,邁着虛浮的步伐坐在了一旁的案幾旁,對着簾外的我道:“你進來吧!”
聽到他這一聲言,我這才将邁步入內,面前的赫連瑾臉上毫無血色,他看着我,眉間微微一凜,“朕無礙,你這副哭喪的表情是什麽,要觸朕的眉頭嗎?”說着,又輕咳了一聲。
連往日這般訓斥我的言語都已經變得中氣不足,我心中莫名的一酸,就像當年我瞧見娘那張蒼白的臉一樣,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依舊固執的抓着我的手安慰我道:“阿辛,娘沒事,等你一覺醒來,娘就好了。”
我卻是心中悲痛不已,人世間最讓無能為力的不是貧窮,而是生老病死,赫連瑾瞧着這般模樣,怕是連離鬼門關也不遠了。
赫連瑾望着我這般悲痛的表情,這才道:“朕這病已經持續多年,朕早已習慣,一時半刻也不會有事,你這個樣子做什麽?”
我心中卻是大恸,望着他這般虛弱的模樣帶着幾分哭意,不信任的大聲道:“外頭都說皇上你時日不多了,皇上中的是什麽毒?怎樣才能好?”
方才,傅紹言還說,赫連瑾為了醫治連宮中都呆不了了,一國之君哪能輕易的離開皇宮?定是身體熬不過去了才必須這樣為之。
想到這裏,我又抹了一把眼淚。
赫連瑾卻是瞧了一眼簾外,對着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我睜着眼睛望着他的動作,輕輕踱步走到他的身邊,赫連瑾向來比我高兩個頭,如今他坐在太師椅上,正同我一般高。
我知道他要同我說悄悄話,走近了,将耳朵附上,卻聽見他道:“朕今日雖然受體內的毒素之害,但未到時日不多的地步,這次出宮一來是為了治病,二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一旦我如此,想必衆人對我的戒心皆以放下。”
赫連瑾雖然這樣說,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安,他身上這股濃重的藥味不假,且平日裏自從我與他相識至今,就未曾看見他這番模樣,委實讓人心中害怕擔憂。
“我出宮之後,還有一事要拜托你!”赫連瑾想了想,接着開口。
赫連瑾對着我耳邊說着,我聽着他這虛弱的聲語,胡亂抹了一把臉,對着他道:“皇上所言,草民一定做到!”
赫連瑾說完,端正的身子,繼而開口道:“朕也沒想到,這次的病症竟然如此兇猛。”
原本覺得這伴讀做的真是累贅,可是因為赫連瑾的身體這麽虛弱而停了這令人無奈的職位,我心中更是酸澀不已。
瞧着和赫連瑾這番有氣無力的模樣,生怕他出了趟宮就沒有命回來,我紅着眼睛望着他道:“皇上解了這身上的毒,定要早日回宮,朝中的有心人如此虎視眈眈,皇上心中可要牢記朝中。”
說到這裏,心中想到的卻是赫連瑾這腹背受人轄制的狀态,更是不忍,生怕他這一走,朝中政權瞬變,而身邊再也沒有能這樣對待我的人,我又抹了一把眼淚道:“皇上可要早日回宮,草民今後必然走上仕途,踏上朝堂,為皇上出謀劃策,将來成為您身邊的股肱之臣!”
我許下宏心大願,赫連瑾卻是難得的輕聲笑出了聲來,既沒有同往日一般的嘲諷我,而是鄭重其事的對着我道:“好,兩年後,朝中的殿試中,朕等着你,要親自點你為狀元。”
我卻嗚咽的回答道:“狀元草民哪裏敢想,能被點為探花郎,草民便叩謝列祖列宗了!”
赫連瑾卻是佯裝不快道:“若是朕欽點,你感謝的應該是朕,而不是丞相大人家祠堂的那些牌牌位位。”
看着他此刻的表情,我慢慢的垂下了頭,視線卻是不經意間望見他袖中伸出的手,那手面上,赫然是黑色的經脈纏繞,而左手端的指甲早已變成了烏青色,看到這樣的情形,我想出口問話,開了口卻始終無法出聲,心中異是無比沉重。
似乎瞧見我的目光,赫連瑾很快的将手收了起來。氣氛一下變的冷凝,我這才想起許久之前,蕭正銘告知我的話語,他說皇上自幼體弱多病,怕是這毒早就伴身多年,而這麽多年毒也不能解,怎麽會是他口中無礙的小事。
見我不說話,赫連瑾也不在多言,其實他不言語,我心中亦知這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而此次出宮亦不知是兇是吉。
從福寧宮出來,我跟在傅紹言的身邊,總是忍不住的回頭去看身後的福寧宮,“傅大人,你告訴我,皇上他的毒真的能解嗎?”
傅紹言将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寒風從我們的身邊吹過,吹動了他的衣袍,他張開了唇瓣,可從口中的說出的幾個字卻是令人無比揪心。
他說:“皇上身上中的是乃是少見的毒盅,若無母盅,任何藥石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