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女漢紙口三三
“皇上大喪,是何人膽大至此,竟然帶着兵硬闖皇宮,哀家實在不想造就罪業。”蕭太後雖身着一身素服,但氣勢卻是直逼而下,神色也陡然肅殺,對着下方的人厲聲道:“将這群擅闖皇宮的人給哀家拿下!”
随着一聲大喝聲,宮中頓是火把大作,一重一重的侍從将我們團團圍住。
赫連瑾看着蕭太後的仗勢也不惱,只是走上了前來,對着前方那威嚴煞氣的太後沉聲道:“母後,是兒臣回來,你何須如此大動幹戈?”
說着,赫連瑾的面容敞露在了衆人的面前,映着那躍動不安的火把,帶着一股王者之氣。
“哦?”蕭太後擰了眉,攏了袖子望着臺下的人,斥聲疑問道:“我兒已逝,殿中大臣正為皇上的亡靈誦禱,你是何人,竟然敢冒充當今的聖上,實在是罪責當誅!”
蕭太後的言辭狠戾,兩邊的侍從皆是猶豫了片刻,後又拔出了腰間的武器,頓時,整個空曠的太極殿上傳來了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兵器碰撞聲。
兩軍對峙,我好奇朱雀軍的的首領不動手,卻見赫連瑾又在一旁沉聲道:“兒臣已歸,為何母後不認,有心之人的計謀想要用朕之死訊來擾亂朝心,這等荒唐無稽的事情,母後竟然也确信無疑?”
赫連瑾從容以對,此刻,卻聽見她身後的殿堂中一片動靜,從殿中走來一個身影,對着蕭太後大聲道:“ 太後,此人既然稱自己為皇上,太後應該讓臣等一同判斷,才應下誅殺令才對!”
從裏頭走出來的是趙太傅的身影,他身後跟着的葉将軍舉着刀戟對抗着來圍攔他們的侍從。
蕭太後望着有葉将軍護送的趙太傅,也微微側開了身子,對着他道:“太傅說的有理,這殿中的靈柩可是由葉将軍親自護送至今,那就請當年陪同皇上一同去雲州的葉将軍說說,若是這面前的人真是吾皇,那裏頭的人又是誰?若是裏頭的人為假,那,葉将軍便是犯了亵君之罪!”
說話,蕭太後擡了臉,一臉冷然的望着徐徐走來的葉将軍。
只見葉将軍收了刀戟,挺着脊背站在了蕭太後的面前,對着衆人大聲道:“面前的人正是吾皇,吾皇已歸!”
蕭太後聽言,微微眯了眼,待葉将軍的話語剛落,她這才厲聲道:“大膽葉孟,竟然擅自傳播皇上過世的消息,甚至大膽僞造皇上的靈柩入宮來欺瞞哀家和衆人,你該當何罪?!”
蕭太後的言語落下,葉将軍便以身跪地,正要開口,卻聽見赫連瑾對着蕭太後道:“母後為何如此激動,這一切不過是個誤會,兒臣不知朝中竟然有歹人敢公然在雲州給朕下手,葉将軍不過是誤以為朕身亡——”
赫連瑾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聽見蕭太後眼神一凜眉,沉聲道:“來人,給哀家将殿中的棺材打開!”
只見一波侍從走進殿中,棺材已經上蓋,且四周皆是用針釘固定而成,侍從開棺無法,只能抽出了手中的鋒利的長劍,劃棺而破。
Advertisement
頓時,棺材的棺身出現了裂縫,侍從一擁而上,将之掀開,滿天飛撲的碎木屑之間,棺材中央顯露的竟然是一具身穿赫連瑾衣物,臉被劃傷的屍體。
“誤會?”蕭太後走上了前,将棺材中的屍體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之間,對着赫連瑾道:“若是誤會,此人怎麽會身着只有皇上才有資格穿的龍紋服飾?葉将軍僞造此等消息,真是居心叵測!”
轉了身子,蕭太後怒聲道:“皇上你可知,初聞你病故噩耗,哀家是有多心痛,葉将軍竟然僞造此等消息,皇上一旦逝去,朝中無首,皇上要讓哀家如何是好?”說着,蕭太後的怒色轉哀,竟是悲痛異常,抹了眼角的淚水對着前方的赫連瑾道:“好在上天佑我大齊,皇上平安歸來。”
話語如此說,竟然是堵住了赫連瑾的口,執意要給葉将軍定罪。
這棺材中去世的人,怕就是上次傅紹言所說留在雲州的人。
葉将軍之所以要将皇上病故的死訊入京,怕是當日在雲州要對之動手的人太多,此計乃是不得以而為之,一來可以讓赫連瑾能夠順利暗中入京,二來可以讓宮中的太後等人放松警惕,但,好個蕭太後,明知今日此舉無力回天,也要借此機會,費心費力除去赫連瑾身邊的一員大将。
我在赫連瑾的身後,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深知蕭太後這一番作為定然會觸及他的怒點,然,赫連瑾并沒有被激怒,他上前走了幾步,繼續同蕭太後虛與委蛇,一副兒母情深模樣,道:“母後心傷令兒臣多感愧疚,但兒臣不知,母後今日為何要封鎖宮中,更是以此法将群臣困于宮中?”
蕭太後聽言,對上赫連瑾的視線,驚疑道:“困?”繼而,她不解的道:“皇上何出此言,今日哀家召見大臣不過是為了這等噩耗而為皇上的亡靈祈福,皇上雖不是哀家親生,但皇上同哀家相依為命這麽多年,皇上一去,哀家要讓衆臣為皇上誦禱!”
“沒想到,哀家對皇上的一片心意,皇上竟然用這等口吻質疑哀家,實在讓哀家心痛。”蕭太後撫了心口,臉色哀傷,轉而又對皇上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問問在場的衆臣!”
蕭太後這一聲落下,便轉臉面對身後彎腰的衆臣。
只見衆臣眉目之間帶有猶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思忖了片刻,皆是擡了頭對着赫連瑾道,“皇上,太後娘娘此言說的無差,臣等入宮的确是為了皇上誦禱!”
趙太傅聽衆人所言,皆是氣憤難耐,“你們,你們竟然如此說?蕭太後召集我等入宮,難道只為此事?”
“丞相大人,你且說,哀家此事所為有何不妥之處?”蕭太後不理會趙太傅,徑直走向莫無康,詢問他的意見。
莫無康老神在在,一臉淡定的模樣,對着赫連瑾道:“太後娘娘召集臣入宮,此事無不妥之處!”
趙太傅聽言,更是怒氣沖天,伸出了手怒聲指着莫無康道:“相爺可真是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一時間,赫連瑾眉目微蹙,片刻便失了言語。
我聽言,動了心神,頓時朝着人群中莫無康瞧去,頓時站上前來,大聲道:“爹,相府門口被雲麾将軍的部下團團包圍。”
聽見我聲音,莫無康先是一驚,怒聲道:“你怎麽在此?”
眼看着蕭太後怒視的目光傳來,我硬着頭皮接着道:“相府被圍住,我是偷偷溜出來,正好巧遇皇上,擔心爹您的安危,這才得了皇上的赦令一路跟了過來。”
此言說完,莫無康便應該知曉蕭太後背棄了盟約,對他有所懷疑,果然,莫無康轉向了蕭太後,問着她道:“太後此舉是何意?”
趙太傅見莫無康臨陣倒戈,更是怒聲道:“蕭太後以此法讓臣等入京困于宮中,就為□□一事,你等竟然罔之不顧,何為忠心二字?”
赫連瑾見此,對上了蕭太後道:“母後,太傅大人的話和相府的事情,你又做何等解釋?”
蕭太後遭受到此等問話,竟然絲毫不怯懦,臉色也不見驚慌之舉,反而更是昂了下巴對着衆人道:“解釋?哀家不需要解釋,今日皇上的死訊傳來,國不可一日無君,哀家作為赫連家的人,難道身上沒有為赫連家選定繼承人的責任嗎?”
蕭太後這一聲喝問,義正言辭,一下子令滿身正氣的趙太傅失去了言語。
蕭太後繼而邁步上臺階,擡起了頭望着面前的光明正大殿,神色多有動容,轉了身對着赫連瑾及其衆人道:“先皇去世,皇上才八歲,哀家謹遵先皇遺命,要輔佐皇上振興赫連家的基業,這幾年來哀家無時無刻不認真謹記先皇的交代,皇上離宮兩年,哀家對政事盡心盡業,原來,哀家這等嘔心瀝血在太傅的眼中便是□□之舉了?”
赫連瑾身邊的朱雀副将終于從黑暗中走出了身影,他對着蕭太後道:“朱雀令之主乃是齊國先皇赫連武,如今皇上回歸,這玺印乃是由皇上掌握,蕭太後為赫連家辛勞多年,乃是時候移交玺印,讓朱雀軍所認之主來號令朱雀之境!”
蕭太後擦了眼角的淚水,微微擡了頭,帶着一抹冷意望着面前的來人,“你是何人?”
朱盛挺直了腰杆,将手中的長槍猛然插入青石板中,頓時一道無形的氣勁讓這整個太極廣場有了片刻的撼動。
蕭太後神色肅然,頓時有多警惕的打量着來人。
“朱雀軍副将乃受皇命,特以此護送皇上入京,望太後将玺印歸還吾皇!”朱盛這一聲喝音色低沉渾圓,竟然這方圓之地的人皆有了不同的畏懼之意。
傳說中的朱雀大軍隐沒江湖,可無人知道他們真正的實力,就以這位朱副将所能,似是有不同常人的無窮大力。
但無論如何,朱雀軍的到來,挺身在赫連瑾的身後,以其傳說中的神秘身姿竟然是震喝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蕭太後松了手,望着面前這等雄雄之軍,似乎有了微妙的妥協,她望着對面的赫連瑾道:“沒想到,皇上竟然請來了傳說中消失已久的朱雀大軍,皇上能為能如此,哀家心中也着實寬慰,即使得不到衆人的認同,哀家對赫連家所做的一切,只要無愧于天,哀家也不在乎你們怎麽看哀家,如今,這權,哀家不要也罷!”
說着,蕭太後身後的侍從皆皆退下,從露臺到正殿上的那條路很快被衆人讓開了道路。
衆臣身後的平陽王和蕭侯爺望着立挺在臺階下的朱雀大軍若有所思,卻不見所有動作,而是随着衆人的退開,皆皆讓身于兩側。
帶着凜然的氣勢,赫連瑾邁步走上了光明正大殿。
他身後的衆臣随後跟上,立在殿中屬于自己的位置,我同侍從站在光明正大殿的門口處,望着赫連瑾坐上了殿中象征皇位的寶座。
蕭太後手捧着玺印,一步步走上了前,路過蕭候爺的時候,他們對視了一眼便有錯開,繼而向着赫連瑾的方向走去。
玺印放置在玺盒之中,盒外雕刻着纏飛的巨龍,一旁的大總管接過玺盒,蕭太後親手打開,将盒子中的玺印從中取出,潤澤的佳玉被雕成了巨龍含珠的形狀,蕭太後捧着它,将它交予赫連瑾的手中。
赫連瑾低着頭望着蕭太後的手中的東西,一旦接手,便昭示着他不再是一個傀儡皇帝,而是一個真正握有生殺大權的帝王。
“吾皇萬歲萬萬歲!”
殿下,衆臣跪地叩首,響聲回蕩在整個殿中,殿外,我同衆将領也徐徐的跪下,對着帝王叩首。
而殿堂之下,朱副将單膝跪地賀拜:“吾皇萬歲,我等使命已完,往吾皇切莫忘記所承諾之事。”
留下這麽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朱副将帶着身後的大隊侍從離開了太極廣場,離開了皇宮。
“衆人起身,朕此次能平安回來,翰林編修傅大人為朕尋走奔波,朕感其功勞,特此升其為正三品翰林學士,葉将軍雖假報朕之死訊,但這兩年來,葉将軍在朕身邊履建功勞,雖不能将功抵過,便暫停軍職三月......”
大殿上,傳來赫連瑾的論功行賞,我跪在地上聽着,擡了頭,遠處那抹褐色的身影似近似遠,那朗朗之聲傳來,竟讓我覺得分外陌生。
不過,赫連瑾總算是如願了,我心中一頓輕松,剛準備低頭,遠方的身影卻似乎将視線朝着轉了過來,然而,只有一瞬,便又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