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女漢紙口六五
那老大夫瞧了我一眼,本來溝壑橫生的面頰更是堆起了褶皺,“我從醫幾十年,你的脈象甚為奇特,我從未遇見過。”
“大夫的話是何意?”我頓時蹙起了眉頭,追問道。
老大夫轉了身過去,摸了一把下巴花白胡須,對着我道:“你的脈絡甚緩,且我為你施針之際,發現你之經脈之間游走的血氣紛亂繁雜,實在是不合常理。”
他的話說完,這老大夫就像是想到了什麽,對着我道了一句:“莫少爺已經無礙,這診金我也收了下去,在這醫館,莫少爺當可自便。”說着,他便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鑽進了一旁的書房中。
我出房中之際,又朝着裏面看了一眼,只見一旁的書房中,這老大夫正佝偻着身子四處翻箱倒櫃,尋着什麽。
我心中縱然存又疑惑,但此刻卻不是詢問的好時機,走出了醫館的大門,我擡了頭,心中暗暗記下了這醫館的名字,行走之間,猛然想起了近幾日手臂突然生出的那道怪異的紅痕,心中尋思着等事情了解,定要找這個大夫好好問個究竟。
街市嘩然,我的腳步不停,當務之急定便是要将林大人的事情解決,這樣才能換我自由之身。這麽想着,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朝着皇城的方向走了過去。
然朝着皇宮方向走去,卻見官道處湧出了一批熟悉的人馬,我擠在人群中定睛望去,馬上的掃着視線左右張望的人真是葉紀玄。
瞧見他對着侍從吩咐的身影,我心中有些打鼓,他出來做什麽?莫非赫連瑾已經回到了宮中?
我的事情還沒有辦完,此刻不能回宮,更不能讓葉紀玄瞧見我。
心中一定,我便轉了身子順着密集的人流往着遠離葉紀玄的方向離開,然我一轉身,身後便是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響,我擡了頭,卻見葉紀玄的身後又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頭束金冠,身着墨色的玄袍,拎着手中的缰繩便往着葉紀玄的方向駕馬而來。
瞧見赫連瑾的身影,我更是心虛的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密集的人群中掩了掩,但視線卻忍不住的朝着他那個方向張望而去。
馬上的赫連瑾松了手中的缰繩,利落的翻身下了馬,遠遠望去,只見他的面容上皆是冷峻之色。
我收回了視線,邁了腳步便朝着原定的方向走去。
然,沒走了幾步,身後便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聽見動靜,我頓時緊張了起來,連着腳步也跟着急切了起來。
慌亂中竟沒有看清腳下的事物,一個踉跄,這便撲身撞上了身旁的賣飾物的攤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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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裏慌張的站起了身子,剛欲走便衣袖便被攤主抓住,我轉了頭,便見他橫眉怒視,大聲斥罵道:“小兄弟,撞壞了我的東西,不賠償便要走?”
他這一聲洪亮無比,引得衆人皆停了腳步朝着我這邊看來,而匆匆要從我身邊經過的馬匹此刻也竟然放緩了步伐。
我趕緊欲從袖口掏出碎銀子交予這攤主,但翻遍了全身,這才發現自己最後的銀錢竟然交給了将我救回的那個老大夫。
一時掙脫不得,我只好小聲賠禮道:“這位大哥,出門走得急,你且報個姓名,回頭我讓府上的人送錢過來。”
我的話語剛落,那攤販便是嗤笑了一聲,“等你送錢來,我可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不行!你今日若是交不出錢來,我這邊帶着你去見官!”
動靜越鬧越大,我轉了頭朝着赫連瑾的方向瞄了瞄,赫然看見他竟然收緊了手中的缰繩,朝着這邊看來,我心中一慌,盯着抓着我胳膊的那只手,咬着牙使了一股蠻力将束縛我的人猛然推開,擡腳便準備一溜而之。
“抓賊啦!抓賊啊!哎喲!”身後的人一不留神,便我推到在地,待回了神這便扯着嗓子賣力的喊了起來!
這一聲叫喊可是讓圍堵的人越來越多,我還沒走幾步,面前便出現了一雙雲紋緞面的黑靴,我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便聽見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老板,這銀錢我賠你!”
赫連瑾的聲音一響起,我便自知自己逃脫不了,垂着腦袋擡了視線瞧見赫連瑾伸出了手,剛剛嚷嚷着的攤主頓時接過銀子感恩戴德的退了身子下去。
眼看事情結束,看熱鬧的百姓也随之一哄而散,攤主面前的道路頓時空曠了起來。
對面的赫連瑾負手而立,也不作聲,我沉不住氣只好低聲換了一聲“皇上!”我的聲音落下,赫連瑾的臉色便越發的黑沉,他便冷聲道:“這次,你跑出來又是做什麽?朕之話語,你向來都不顧嗎?”
說着,便是沉聲轉了身子朝着自己的馬匹走了過去。
我見狀,心中一定,趁着他轉身之際,便躬身轉頭要跑。我的腳步一邁出,聽見動靜的赫連瑾猛然回頭,不由分說,一下子緊緊抓住我的臂膀,手中使了大力,便是硬是将我朝着他的方向拉扯過去。然,赫連瑾似乎是在氣頭上,這手中的力道把握的實在不準,我一個不留神,竟朝着他的胸口栽去。
鼻息碰觸到赫連瑾的胸口,我這才隐約嗅到他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藥草之氣,察覺失禮,我趕緊伸了雙手附着他的胳膊要将自己的身子撐離開,可,手中還未動作,腰間便被赫連瑾用手一把扶住。
頓時,我只覺得心跳的厲害,趕緊将赫連瑾一把推開。
似乎察覺到我的不自在,赫連瑾也很快的松了手,微微轉了身,掩飾着自己的情緒怒聲道:“你就這麽怕見到朕?”
我擡了頭,卻見赫連瑾微微蜷着手,怒目望着我後又似乎有些無力的将手松了開,我心中一慌,趕緊解釋道:“我知皇上留我在宮中是好意,但林大人的事情不解決,我心中亦不安,這幾日,我越想越覺得林大人是有心告訴我些什麽,皇上如果信任我,不妨給我個機會,讓我偷偷徹查此事,定然能給皇上一個交代。”
赫連瑾聽言,神色有所松動,但出口的聲音依舊低沉,:“朕就是知此事同你有關,才不願讓你插手——”
赫連瑾的話還未說完,遠處的葉紀玄便騎着馬趕了過來,“皇上還此處還要逗留多久,西街查探的人已經歸來,他們言還沒有看見莫大人的身影。”
葉紀玄的話讓我微微吃了一驚,想不到赫連瑾竟然親自出宮來尋我。葉紀玄的話剛落下,赫連瑾便瞧了我一眼,對着他道:“告訴那些人不用尋了。”
“啊?”葉紀玄似乎有些不解,“為何?皇上已經整整尋了一夜了!”
葉紀玄的話,讓我心中更加愧疚了半分,縮在一旁低咳了一聲,小聲道:“葉大人,我在這裏。”
葉紀玄聽言,轉了身上下大量着我,這才出聲,“莫止辛,你這是?宮中戒備森嚴,你究竟是如何逃脫而出?”
我不願說出莫無康,好在赫連瑾此刻開口替我解了圍,他說:“既然人已經找到,那我們便回宮。”
葉紀玄此刻卻是詫異出口:“回宮?皇上既然尋得了鑰匙,不如此刻往翰林的書庫走一趟便是!”
我聽見鑰匙二字,更是喜上眉梢,“庫房中定然有什麽,皇上尋的鑰匙,不如帶我走一趟,說不定我可以為你們尋得什麽線索!”我剛說完,突然預感到一絲不對勁之處,轉頭聞着赫連瑾:“這庫房的鑰匙,皇上是從何處尋來?”
“說起來,這多虧了你當初送來的消息。”聽我如此發問,葉紀玄答道:“當日你說鑰匙被趙恒宇奪走,後嚴大人找尋了整個翰林院也未曾找到這鑰匙,是因為紹言怕事有變故,偷偷藏起了這鑰匙,如今宮中的鑰匙也下落不明,紹言心知這鑰匙的重要性,便将鑰匙為皇上送了過來。”
我聽言,心中總覺有些不妥的地方,但見赫連瑾開口道了一句:“此事,傅卿想的倒是周到。”
“對了,皇上,此物是紹言讓我一并交予皇上,他道這是林大人留下的。”赫連瑾擡了頭,視線落向葉紀玄的手中,擡了手将之打開,臉上的神色卻是越發的疑惑,對上葉紀玄道:“這四個字是何意?”
葉紀玄皺了皺眉頭,“我也不知。”
我聽言,心中甚是好奇,踮腳也湊過去瞧了一番。然,當我的視線落在“八曲日月”這四個字的時候,神色頓時凝住了。
“我見過這個四個字。”冷然出聲,我心中猛然閃過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的話語落下,赫連瑾和葉紀玄倒是齊齊望向我。
我從他們的手中取過這張字條,回憶頓時清晰在目,“當日,林大人交予我竹冊并反複叮囑我要将此物送予書庫,又反複向我言明他擺放鑰匙的所在。”
說着,我低了頭,“這張紙條便是我在放鑰匙的匣盒中發現的,當時我未在意,如今想來,林大人可能是有意指點我書庫中這八曲日月所擺放的位置。”
“皇上,莫止辛說的不錯,不管真相如何,我們便趁此機會一探究竟。”
赫連瑾點了頭,我們這便往着翰林院趕去。
趕至翰林,傅紹言早在書庫房候着我們,見赫連瑾前來,立即迎身過來,“書庫大門自皇上交代臣來看守,便日夜派重兵把守,未曾有人進入。”
赫連瑾聽言,便将鑰匙交予傅紹言,屏退了一旁的衆人,我提着油燈跟着衆人一同進入。
幽暗的庫房內,我舉高了手中的燭臺,昏黃的光鮮很快着涼了幽暗的密室,然一旦看清面前之物之時,所有的人皆是一驚。
書庫房中的典集擺放的向來整齊幹淨,如今這偌大的密室裏頭,到處是被翻得淩亂的書冊。
見到此景,傅紹言蹙了眉頭道:“怎會如此?明明我派了重兵把守?”
燈光照亮了傅紹言的神情,我偏了頭靜靜的望着他,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倒是赫連瑾走在前頭,凝視着地上的書籍,出聲道:“朕手中的鑰匙已失,這等嚣張行事的風格像極了東陵臨君,如果我沒猜錯,朕手中的鑰匙應該在他的手中。”
林大人的死因是青龍刀一刀斃命,東陵臨君得不到林大人手中的秘密,便奪了皇上手中的鑰匙,如此登堂入室,大張旗鼓毫不掩飾的搜尋,實在耐人尋味。
我正想着,葉紀玄便道:“皇上,我們趕緊去尋林大人所提到的《八曲日月》!”
葉紀玄提醒了衆人,八曲日月非理非儒,不像正式的典學,道似是游記一類,我舉着油燈帶着衆人前往八字開頭擠在雜文典故的書架旁。
書籍被翻得皆是錯亂無比,我将油燈放置在一旁,找尋了半天,也未曾找到《八曲日月》這本書策,倒是葉紀玄站直了身子,捧着一本《八典》問我們道:“我知尋得這個,可這卻不是林大人寫的那一本,這可如何是好?”
我凝眉細想,半響,才出口試探的問:“會不會是東陵臨君派來的人将此書取走?”
“不可能!”
我的話語剛落,傅紹言回答的斬釘截鐵,“若是東陵臨君的人找尋了此書,又怎麽留下庫房,定然是毀的一幹二淨哪能讓我們有機可趁,他定然是也尋不到此書,這才放任此地好讓我們一試而之,且林大人留下的東西,東陵王的人,也未曾知曉。”
“如今,這叫八曲日月的書冊找尋不到,這便意味着線索斷了嗎?”葉紀玄收拾了手中的書,心中多有惋惜。
耳邊,他們似乎還在說着什麽,可是我卻無心聽,舉高着油燈繼續朝着裏頭查探而去,書架上,一排排的數目在我的眼前掃視而去,我心中卻堵着一個謎團慌了神。
八曲日月,八曲日月。
這四個字定然不是簡單的四字,這其中必然有所玄機。
我擡了言,忽然眼前莫名熟悉的二字讓我靈光乍閃。
明典!
我想起來了,八曲日月,八曲為典,日月為明。當初,林大人第一次将我帶入書庫的時候,正是在寫着明典的書櫃上,取了他所要的東西。
那時候,他反複叮囑我去庫房,又留有這字條給我,八曲日月,常年難以聯想到明典二字,可是林大人卻肯定我知這其中的含義,定然是我在庫房中見過,想來想去,這只有明典二字最貼合其意。
想到此,我莫明的激動起來,連舉着燭臺的手也跟着抖了起來,我正欲出口喚赫連瑾,面前突然閃過的一道白光,讓我的瞳孔一下子瞪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