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3月7日, 桑德蘭做客阿斯頓維拉, 與這支英超球隊争奪本賽季足總杯的一個四強席位。這場四分之一決賽還要分主客場, 但是球隊一旦進入四強，打半決賽的時候, 桑德蘭就有機會前往溫布利大球場比賽了。

因為賽前主教練與助理教練對于陣容有過一番争執, 賽前幾個小時首發名單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注意到瓦爾迪被放在了替補席——這說明安東讓步了。

的确，安東在和羅素把對手這賽季在英超賽場上的陣容研究了一番，最終決定讓努貝爾首發, 瓦爾迪替補。

在登上前往阿斯頓維拉的大巴之前, 羅素還特地找到了瓦爾迪，拍拍小夥子的肩膀，說：“那天真的是為了整個球隊的戰術安排, 絕不是針對你啊！”那天羅素和安東為了瓦爾迪的使用大吵了一場, 俱樂部不少球員是親耳聽見的, 其中就包括瓦爾迪自己。

瓦爾迪忙不疊地點頭：“我懂！”

主教練和助理教練一致做出的決定, 他有啥好說的？不過當時羅素的态度為他敲響了警鐘, 比賽不等人，他得趕緊好好找狀态, 否則真要被下放預備隊去了。

羅素對他的态度很賞識：“好小子, 果然有點兒‘寵辱不驚’的樣子。”這是他才剛跟安東學來的“中國智慧”。

瓦爾迪聽着則一臉懵圈：……這是啥？

球隊的大巴一路駛向維拉公園球場, 而桑德蘭的球迷們大多早幾個小時就來到了伯明翰，等待進場。等到安東的球隊抵達，賽前的準備已經就緒, 雙方球員已經進場熱身的時候，客隊的球迷區內，桑德蘭的球迷非常突然地打出橫幅：

“足球與愛難道應該被金錢左右？”

正在場上熱身的維拉球員達倫·文森特一眼瞥見，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桑德蘭的球迷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們明顯是沖自己來的。

1月冬窗開啓的時候，阿斯頓維拉高價求購文森特，文森特也自己求去，桑德蘭的管理層這才撮合了這樁交易。可是這卻傷了球迷的心——因為在阿斯頓維拉二次報價之前，文森特是口口聲聲說是會一直為了桑德蘭而戰的，但是臨倒頭，他卻自食其言，在轉會合同上簽了字，轉投維拉而去。

桑德蘭的球迷心裏能舒坦嗎？

正好，桑德蘭作為一支英冠球隊，也闖入了足總杯的八強，對陣阿斯頓維拉。桑德蘭的球迷一方面驕傲不已，另一方面又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這回特地打出橫幅向文森特這個“前任”示威——當初你說過的甜言蜜語，在高額周薪面前，就真的什麽都不算嗎？

文森特沖客隊球迷區吐了一口口水，心裏想：足球與愛？謝謝了……誰不是指着薪水維持一家生計還要還着房貸的？能談錢的時候請不要跟老子談情懷。

說實話，文森特也沒能想到會這麽快就和老東家對陣。桑德蘭在足總杯裏接連碰利物浦和熱刺這種強隊，誰都沒能想到他們會走這麽遠的。當初他得意洋洋，覺得自己踢英超了，昔日小夥伴們都還在苦哈哈地踢英冠。今日相見，文森特還真的有點兒恍惚，面對對手的中後場，他總有種忍不住就想回傳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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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一聲哨響，比賽開始，文森特還真的失誤了一次，一腳把球傳給了亨德森。亨德森愣了愣，才“笑納”了文森特送上的大禮，帶球直接往中前場推進。

客隊球迷看臺那裏笑聲四起，主隊球迷的看臺上則響起噓聲。維拉球迷也覺得不爽啊：文森特，拜托，高價把你買來，不是讓你做內應的。

接下來維拉的球員還真就不怎麽敢把球傳給文森特了，生怕這個前鋒在場上扮演起對方後衛的角色。

反觀桑德蘭，雖然少了文森特這樣一位當家射手，其他隊員的表現反而有聲有色，可圈可點。如今桑德蘭中前場的層次與變化豐富了許多，攻擊點也不像以前那樣單一，沙奇裏、埃裏克森都是能穿能射的人物，努貝爾一側處理球的方式相對單一，還是以下底傳中，中路隊員插上搶點為主，但也給對方造成了不少麻煩。

雖然上半場以0：0踢成了平局，但是很明顯，維拉雖然占據着主場優勢，但是在場上他們并沒有占到什麽便宜。桑德蘭的進攻組織得明顯更有章法，但因為維拉的防守很嚴密，桑德蘭在整個上半場都還沒有特別好的破門機會。

上半場進行的過程中，助理教練羅素一面留心着場上的情況，一面在悄悄觀察坐在替補席上的瓦爾迪。

瓦爾迪因為羅素的堅持，被硬生生從首發名單上拖到了替補席上，但是也沒見他有什麽抱怨。整個上半場，瓦爾迪都緊緊地盯着場上的比賽，若有所思。

羅素一開始總覺得瓦爾迪是個剛剛從鋼鐵人這樣的業餘隊上來的球員，觀摩比賽對他來說屬于“見世面”，“看熱鬧”，可是越看越覺得瓦爾迪已經是在“看門道”了。只見他眉頭緊鎖，在認真思索，偶爾看到一個長傳球飛過半場，又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仿佛場上球員的跑位給了他靈感，解答了他心中的疑問。

這是個帶着腦子在看比賽的球員——羅素心想，雖然還嫩了點兒，但是他突然間開始願意相信安東所說的：這小子，總有一天能找到狀态。

中場休息的時候，安東沒有做過多的戰術布置，只是要求球員們将上半場貫徹的戰術繼續貫徹下去。此外，安東還關心了一把努貝爾的傷勢，這個右邊鋒在上半場第38分鐘的時候遭遇了對方左後衛的一次犯規，後來跑動的時候偶爾會單腳跳一跳，姿勢有點怪異。

“我不允許我的人有帶着傷打比賽的情況，如果你覺得不能堅持，向我示意，我會立即換人！”安東非常嚴肅地說。

至此，前任主力門将戈登的故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俱樂部，安東那句“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球隊不負責”的“名言”也已經在隊內傳遍了。努貝爾這時候趕緊點點頭，表示他不會硬撐。

轉眼間中場休息過去，下半場比賽開始。

在維拉陣中，文森特的跑動明顯積極了很多，和隊友之間也有配合了。看起來應當是維拉的主帥馬丁·奧尼爾①在中場休息時對他的球員耳提面命，終于促成了文森特與隊友之間的緊密合作。桑德蘭的球門立即吃緊。

很快，文森特就找到了一次絕佳的機會，擡腳就沖球門将皮球轟過去。門将哈爾多松及時生出反應，猿臂輕舒，已經雙手接住皮球，接着穩穩地落在地面上，飛快地把球開了出去。

偏生桑德蘭現在的球門背後就是客隊球迷區，許多黑貓的球迷這時候跳起來，伸出雙臂，既痛心又憤怒地向文森特大喊：“達倫——”

文森特趕緊轉身，假裝回防。其實他是有點受不了，受不了桑德蘭球迷的呼聲了：

——明明沒做錯什麽，可是心裏總有那麽一塊地方，這麽地難受。昔日所受的景仰和熱愛，眼看就全都變成了責難與質問了嗎？

——難道球場上當真存在情懷，足球和愛，就真的是金錢所無法左右的嗎？

到了70分鐘，出現了死球。努貝爾這時候舉手向教練組示意，安東趕緊告訴第四官員他要換人，而且一換就換了倆，他把考爾貝克和瓦爾迪這一對已經“化敵為友”的小夥伴一起換了上去。

瓦爾迪已經熱身了一段時間，但是他一面熱身，一面依舊迷迷瞪瞪地在思考着什麽。就在上場前的片刻，安東突然過來，在瓦爾迪背後重重拍了一記，說：“全忘了嗎？”

瓦爾迪猝不及防，像是被安東吓了一大跳，這時候忙不疊地點了點頭：之前甭管在想什麽，他也已經差不多都被吓忘了。

就在瓦爾迪和考爾貝克兩個人上場的同時，馬丁·奧尼爾也同時請求換人，用一名替補前鋒，将文森特換下了場。文森特下場的時候，場邊響起的是桑德蘭球迷的噓聲，維拉的球迷則反應寥寥——他們跟這個新前鋒，還不是很熟。

一時文森特下場，桑德蘭的後防壓力略轉小了些，而打法也越發簡單明快。亨德森、埃裏克森、考爾貝克等幾個人都是一拿球就向前長傳找瓦爾迪。

瓦爾迪呢，他只管在球場上跑——就因為剛才安東那一掌，他大腦裏一片空白，以前看過的那些著名前鋒經典跑位什麽的早就想不起來了，此刻看到隊友後場起球，他唯一的反應就是向前跑。

跑着跑着他就漸漸忘了自己，沒了自己，他就是一陣風，他知道落點在哪裏，而皮球會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腳尖上……

所以當瓦爾迪停下球，面對門将的時候，所有的維拉防守隊員，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單刀，這是一個單刀啊——

所有的桑德蘭球迷都跳起來了，他們仿佛看到了希望，通往溫布利的希望。而瓦爾迪就這樣在萬衆矚目下擡腳，将皮球朝維拉的網窩裏直轟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①碼字時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馬丁·奧尼爾，這個哥們在結束執教維拉之後就去做了桑德蘭的主教練，成績還可以，能接受。

另外球迷打出标語反對“金元足球”的事，是作者親眼所見：當初去光明球場看球的時候，桑德蘭的球迷就是這樣，打出标語“足球不應該被金錢所左右”，抗議球員因為天價收購而離開球隊——但現在，這種情況好像是……很難避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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