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他要去樓上睡午覺。
湛岫松爬到二樓,朝陽臺上看一眼,看見湛微光竟然在陽臺上擺了把躺椅,躺在上面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手機,于是走了出去,說:“還有椅子嗎?我也想過來躺着。”
湛微光說:“沒有了。”
湛岫松在陽臺上轉了一個圈,說道:“該叫大伯買個那種秋千椅擺在這裏。”
湛微光語氣慵懶:“你自己去跟我爸說。”
湛岫松靠着陽臺的圍欄,說:“叫湛微陽去說,他要什麽大伯都會給他買。”說完,又笑着補充一句:“就不會給你買。”
湛微光斜眼看他一眼,冷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你?”
“什麽啊?”湛岫松不明白他的意思。
湛微光說:“我又不是中學生了,我不跟弟弟争寵,幼不幼稚。”
湛岫松撇了撇嘴。
他顯得百無聊賴,也不想去睡午覺了,就想着把湛微光喊起來:“光哥,我們去買奶茶吧。”
湛微光說:“不去。”
“那去打球?”
湛微光依然搖頭。
湛岫松哀嚎一聲:“日子太無聊了!”
湛微光對他說:“那你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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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岫松立即道:“我不回去。”
湛微光不再搭理他。
湛岫松突然發現陽臺邊緣這一圈綠色植物中間擺放了一個空花盆,他有些奇怪,問湛微光:“為什麽要放個空花盆?”
湛微光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
湛岫松雙手撐在圍欄上,将自己略顯笨重的身體騰空,兩只腳一左一右踩在了花盆的邊緣。
湛微陽在湛岫松走後,把一樓客廳的游戲機和手柄收拾了放進包裝盒裏,再蹲下來塞進電視櫃下面的抽屜,之後才上去二樓。
裴罄中午回去房間睡午覺去了,不知道現在起來了沒,湛微陽心想如果裴罄還在睡,他可以去讓裴罄摟着他一起睡。
結果他剛剛爬上二樓,便聽見陽臺上有人說話的聲音,他轉頭去看,正看見湛岫松兩只腳踩在他的花盆上面。
“啊--”湛微陽大喊一聲,匆忙跑了過去,對湛岫松喊:“你下來!”
湛岫松被他吓了一跳,神情有點發懵,“怎麽了?”
湛微陽又急又氣:“你不許踩我花盆!”
湛岫松低頭看腳下的花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往下滑了一小截,他用手指推回去,莫名其妙說道:“什麽啊?你放個空花盆在這裏幹嘛?”
湛微陽說:“那是我的花盆!”
這時候,湛微光也坐直了身體,他雖然不懂湛微陽奇怪的思維,但是他熟悉湛微陽的性格,于是皺了皺眉對湛岫松道:“你先下來。”
湛岫松不太情願地“哦”一聲,兩腳借力踩在花盆邊緣往下跳,卻沒料到就是這個借力的瞬間,腳下的花盆在他體重的壓迫下,竟然從中間裂開了。
所以湛岫松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響聲的同時,湛微陽的花盆也裂成了兩半。
湛微陽大步跑過去,先是一把用力推開了擋在面前的湛岫松,然後一臉難以置信地蹲下來看他的花盆。
湛岫松那麽大的個子也被他推得一個趔趄,連退了兩步,險些撞到後面一個花盆,他怒道:“你發什麽瘋?”
湛微光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蹲在地上的湛微陽。
湛微陽難過極了,他伸出手扶着裂開的花盆,努力将它合起來,但是只要一松手,花盆又會馬上往兩邊裂開。
湛岫松說:“一個花盆而已!”說完,他覺得有些底氣不足,不自覺走到了湛微光的身邊,想要尋求認同,“陽哥是不是發病了?”
湛微光狠狠瞪他一眼,他心裏一驚,不敢再說話了。
“湛微陽,”湛微光語氣低沉,“一個花盆而已,叫湛岫松賠給你就好了。”
湛微陽不理他。
這時候,裴罄聽到外面動靜從自己房間裏出來了,他走到陽臺上,一眼便看見湛微陽那個裂開的花盆,腳步稍微一頓,才又繼續走過去。
他走到湛微陽身邊蹲下來,喊他:“陽陽?”
湛微陽轉過頭來看他,說:“我的花盆被他踩壞了。”語氣那麽悲哀,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裴罄聞言,看了一眼湛岫松。
湛岫松剛被湛微光瞪了,又看見裴罄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嚴厲,頓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安靜地站着。
裴罄語氣溫和,對他說:“壞了我們去買個新的好不好?”
湛微陽盯着花盆,沒有說話。
裴罄又說:“上次那個花卉市場,能買到一模一樣的。”
湛微陽用手指去摸花盆的裂口,說:“可是這是我的花盆。”他甚至沒能給它想出來一個好聽的名字,它就被人給踩成了兩半。
湛微光走過來,站在旁邊低頭看着他,說:“湛微陽,鬧一鬧就行了,罄哥說了給你買個一模一樣的,你還要怎麽樣?”
湛微陽看他一眼,說:“我不想跟你說話。”
湛微光感覺自己一口氣被堵了回去。
湛微陽又看向裴罄,說:“新買的就不是它了。”
裴罄看他一直用手指去摸缺口,于是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從花盆旁邊拉開,說:“那補一補可以嗎?”
湛微陽帶了一點希望,問道:“可以嗎?”
裴罄說:“應該有專門補陶瓷的膠,哥哥去給你買好不好?”
湛微陽連忙點頭。
裴罄站了起來,他雙手伸進褲兜裏,看着湛岫松,說:“岫松,不該給你哥哥道個歉嗎?”
湛岫松嘴唇動了動,還是想要嘴硬:“我陪他一個花盆可以嗎?”
裴罄語氣難得的陰沉:“他不需要,我覺得你應該給他道歉。”
湛岫松看向湛微光。
湛微光不耐地對他說道:“去道歉。”
湛岫松走到湛微陽面前,糾結了一下,拖着聲音沒什麽誠意地說:“陽哥,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你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一個花盆。”
湛微陽站起來,說:“你要給我的花盆道歉。”
“什麽啊?”湛岫松覺得他有病。
湛微陽說:“你給我花盆鞠躬,要三下,說對不起。”他神情嚴肅,語氣也很認真。
湛岫松問:“所以你花盆是死了嗎?”
湛微陽說:“都裂成兩半了!”
湛岫松張了張嘴,一時間無語,按照道理說,裂成兩半了那也确實是死了,只是他覺得去給一個花盆鞠躬實在太傻了,忍不住道:“那要不要點一炷香啊?”
湛微陽說:“那你點啊!”
湛岫松氣急:“我沒有!你神經病!懶得跟你說!”說完,他轉身離開了陽臺。
弟39章
39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湛岫松都不能出現在湛微陽面前,只要他出現了,湛微陽就會用哀怨控訴的眼神盯着他不放。
剛開始湛岫松還能硬氣地回視,時間長了他自己也受不了,只能假裝看不見。
一家人坐下來吃晚飯,湛岫松一定要跟羅阿姨換位子,坐在側面的角度,湛微陽無法直視的地方,才稍微舒服一點。
湛鵬程察覺到不對了,他問道:“怎麽了?陽陽跟松松鬧別扭啦?”
餐桌上沒人回答他。
湛鵬程只好又說道:“都高中生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自家兄弟,多大點事?”說完,還刻意用溫和讨好的語氣對湛微陽說:“是吧?”
湛微陽依然不說話。
這時奶奶說:“肯定是松松欺負陽陽啦,松松不許欺負陽陽!”
湛岫松頓時不服氣了,“奶奶您這也太偏心了!”
奶奶說:“陽陽最乖了,從來不惹事,家裏就你調皮搗蛋,那麽大個頭了,還欺負陽陽哥哥。”
湛岫松把筷子一放,悶聲道:“我不吃了。”說完,站起來就朝着餐廳外面走去。
湛鵬程連忙叫他:“岫松!岫松!”
湛岫松并不回應,直接沿着樓梯上了樓。
湛鵬程只好對湛微光道:“你去勸勸他,叫他下來吃飯。”
湛微光放下筷子,冷着臉起身朝樓梯方向走。
之後湛鵬程又對奶奶道:“媽,你幹嘛這麽說岫松?他還是個小孩子,又難得來玩一趟。”
奶奶反而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說:“我等會兒就給他爸打電話罵他。”
湛鵬程無奈搖搖頭,轉向裴罄,“到底什麽事?”
裴罄說:“就是岫松踩壞了微陽的花盆,兩個人鬧別扭。”
湛鵬程看向湛微陽,“也不是什麽大事啊,我陽陽最懂事了,不跟弟弟計較,爸爸給你買花盆就是了,想要多少爸爸給你買多少好不好?”
湛微陽低着頭,聲音悶悶地小聲說:“我就要我的花盆。”
湛鵬程沒聽清他說什麽,伸手過去揉他腦袋,“陽陽最乖了。”
裴罄的手機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他從包裏掏出來接通了,靜靜聽了一會兒,說:“是,我馬上就來。”随即挂斷電話,擡起頭對湛鵬程道:“我去取個快遞。”
湛微陽一下子擡起頭來,說:“我也去。”
湛鵬程連忙叫住湛微陽:“你先把飯吃了。”
湛微陽已經站起來了,他說:“不,我要陪罄哥拿快遞。”說完,就小跑着跟在裴罄身後離開了飯廳。
湛鵬程擡手揉一揉自己的額頭,實在忍不住嘆了口氣。
裴罄下午就在網上找了一家同城發貨的賣專業陶瓷修補膠的店,加了錢讓老板立刻發貨,才會在吃晚飯的時候就收到貨。
他們到小區取快遞的點,裴罄從快遞員那裏接過包裹的時候,湛微陽就湊近了看,擡起頭問他:“是給我補花盆的嗎?”
裴罄笑一笑,說:“是給你補花盆的。”
湛微陽很開心:“太好了。”
他們回到家裏時,湛微陽的情緒明顯變得好了,從客廳走到飯廳短短的距離,一直笑着跟裴罄說話。
到坐下來時,湛鵬程問他:“陽陽不氣了嗎?”
湛微陽沒見到湛岫松,只笑着看裴罄,說:“嗯。”
湛微光也回來了,他沒能把湛岫松叫回來吃飯,下來便說:“随他吧,反正一頓不吃也餓不瘦。”
湛鵬程覺得有些頭疼,只好說道:“你們先吃吧,吃完了再說。”
吃完晚飯,裴罄和湛微陽蹲在二樓陽臺,準備用買來的工具修補花盆。
那時候天還沒黑,裴罄把箱子裏的說明書翻開來細看。
湛微陽就蹲在他身邊,湊近他一起看。
湛鵬程上來二樓,先去湛微陽的房間找到湛岫松,問他是不是沒吃飽,要不要下去讓羅阿姨給他煮一碗面,被拒絕之後從房間裏出來,一轉頭就看到陽臺上蹲着的兩個人。
他走過去,站在裴罄身後看了一會兒,又彎下腰伸手去提了提裂成兩半的花盆。
湛微陽看到了,連忙說:“爸爸不許碰。”
湛鵬程把花盆放下來,說:“這個也沒必要補吧,要不要去再買一個?”
湛微陽已經低下頭湊近裴罄身邊,專注地看着,同時說了一句:“不要。”
湛鵬程背着手,在陽臺上走來走去,發現沒有人搭理自己,最後只好轉身離開陽臺,回去自己的房間。
修補膠倒是不難用,但是裴罄擔心花盆太重了,只用修補膠黏合會黏合不牢。
他擡起頭來,看着湛微陽。
湛微陽也奇怪地看他,問:“怎麽啦?”
裴罄說:“我要是把花盆補好了,以後你可能就沒辦法蹲進去了。”
湛微陽吃了一驚:“為什麽?”
裴罄把手裏的說明書疊了疊,輕輕在他頭頂上敲一下,“我怕又被你壓壞了。”
湛微陽仍在驚訝,說:“之前都沒有。”
裴罄又敲了一下,“之前又沒裂開過,現在是用膠補的嘛。”說完,他稍微停頓之後問湛微陽:“要補還是要買新的?”
湛微陽神情糾結。
裴罄說道:“快點決定,三、二、一--”
湛微陽急忙說道:“要補!”
裴罄笑一笑,說:“那來吧。”
天不知不覺就暗了,他們打開陽臺門上方那盞燈,借着微弱的燈光,在花盆的斷面塗修補膠。本來挺簡單的工作,因為花盆大而增添了不少工作量,裴罄又擔心膠會幹得太快,所以多少有些心急,最後把兩塊花盆碎片黏到一起之後,蹲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
湛微陽伸手想要去摸。
裴罄一把抓住他的手拉了回來,說:“別摸,現在膠還沒幹。”
湛微陽緊張道:“好。”把手縮回了大腿和上半身之間壓住。
“會好嗎?”他問裴罄。
裴罄收拾丢在地上的東西,把剩下的修補膠放進快遞的紙箱裏,說:“會好的,以後就放在這裏不動他。”
湛微陽說:“可是我以後要長在裏面的。”
裴罄朝他看去。
湛微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剛才裴罄明明說過了補好了之後他不能再蹲進去,他也選擇了要補不要買新的,可是現在他又沒有別的辦法,他始終要在裏面生根發芽的。他很小聲地說:“我也不知lbd道怎麽辦,而且我的根不知道會不會把它頂壞。”
他想他的根會在泥土裏生長蔓延,也許會頂進花盆原來的裂縫,再把它給頂開。
裴罄實在忍不住輕嘆一聲,時間蹲得太長,換了個姿勢坐在地上,稍微舒展一雙長腿,用手按在膝蓋下方,他說:“你的根啊。”
湛微陽點點頭,也跟着坐在地上,偷偷貼近裴罄身邊。
裴罄說:“那我把你挖出來,一直帶在身邊好不好?”
湛微陽愣了一下,他仰頭看着裴罄的側臉,輕聲道:“啊?”
裴罄說:“不然你說怎麽辦?”
湛微陽說道:“我會把你衣服弄髒的。”
“為什麽會弄髒?”
“有泥土啊。”
“洗一洗就沒有了。”
“沒有泥土我會死的吧?”
“不會的。”
湛微陽不理解了,“可是樹不是都要長在土裏嗎?”
裴罄說:“可是也沒有人會變成一棵發財樹啊,你又不是普通的發財樹,你也不一定需要土,是不是?”
湛微陽想了一會兒,否認了:“不,我就是一棵普通的發財樹。”
裴罄忍不住笑了一聲,問他:“為什麽?”
湛微陽表情很認真,“不為什麽啊,我真的是一棵普通的發財樹。”
裴罄問:“那你是一棵好看的發財樹嗎?”
湛微陽笑了笑不回答,他伸手輕輕放在花盆的邊緣,說:“我已經盡力救你啦,要是hpv以後你被我頂得裂開了,我就只能換一個花盆了,但我會永遠記得你的。”說完,他低下頭,親了花盆一下。
弟40章
40
湛鵬程早上起床,外面走廊還靜悄悄的,幾個孩子一個都沒起。
他在房間裏洗漱換了衣服才出來,剛打開門看見正對他房門方向那扇通往陽臺的門是開着的。
一般晚上睡前,湛鵬程都會去把陽臺門給鎖了,昨晚他還開門看了一眼,看見已經鎖住了,應該是裴罄他們離開時關上的,怎麽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把門打開了?
湛鵬程覺得奇怪,走過去朝陽臺上看,也沒看見有人,就見到湛微陽那個空花盆前面地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土豆,土豆上面還插着三只小木棍,走近了看會發現那是一柱燒完的香,土豆上還掉落着香灰。
那一瞬間,湛鵬程莫名覺得背後發涼,打了個寒顫。
他把土豆整個拿起來,下來一樓,放在了餐桌上面。
廚房裏傳來羅阿姨做早飯的動靜,奶奶還在自己房裏沒出來。
湛鵬程坐下來不久,就聽到腳步聲從樓上下來,裴罄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
“你看這個,”湛鵬程屈起手指敲一敲桌面,“是不是陽陽搞的?”
一般這種難以理解的事情,湛鵬程弟一反應都是湛微陽幹的,他眉頭緊皺,為了自己越來越不理解小兒子而感到苦惱。
裴罄停下腳步,看了燒剩的香柱和土豆一會兒,說:“不是陽陽。”
湛鵬程有些詫異:“那你知道是誰?”
裴罄走到餐桌邊坐下,說:“舅舅是在二樓陽臺上發現的嗎?”
湛鵬程連忙道:“是啊。”
裴罄說:“那應該是岫松。”
湛鵬程一臉茫然:“啊?”
這時,羅阿姨端着一盤包子從出發出來,也看見了桌上的東西,說:“這香是松松燒的吧?”
湛鵬程奇怪道:“你怎麽也知道?”
羅阿姨說:“這小子昨天很晚了下來,一個人要出門,我正好看見了就問他幹啥去,他說去買香,我說那麽晚哪裏有賣香的,就從櫃子裏找了把上次家裏拜祖先剩的香給他,土豆也是他從廚房裏拿的。”
說完,羅阿姨聽見廚房裏粥燒開了,匆忙跑了回去。
湛鵬程看向裴罄,疑惑道:“什麽意思?”
裴罄拿了一盒牛奶,插上吸管,說:“就是他昨天跟陽陽吵架那事,陽陽要他給花盆道歉,他賭氣說要不要燒一柱香,可能氣不過就真的燒了一柱香吧。”
湛鵬程幹巴巴笑一聲,“多大點事,至于嗎?”
裴罄也笑了笑,說:“對他們來說是挺大的事。”
“唉--”湛鵬程感慨一聲,“所以說舅舅老了,不懂這些年輕人都在想什麽,陽陽也不親爸爸了。”他越說到後面,越是傷感。
裴罄含住吸管,擡眼看了湛鵬程一眼,沒說什麽。
過了不久,其他人也陸續下樓來吃早飯了。
湛鵬程急于化解湛微陽和湛岫松之間的矛盾,一看見湛微陽下樓,便對他說道:“你弟弟已經給你的花盆道歉了,連香都燒了,你就原諒他好不好?”
湛微陽看了桌上的土豆一眼,轉頭去看在他後面下樓的湛岫松。
湛岫松直接走到餐桌旁邊,抓起土豆朝廚房走,過一會兒聽到他在廚房裏問羅阿姨:“這土豆還能吃嗎?”
羅阿姨說:“能吃,不要浪費。”
湛鵬程笑着招呼他們坐下來吃早飯。
湛微陽對湛岫松說:“既然你給我的花盆道歉了,我的花盆也已經好了,那就算了吧。”
湛岫松低頭念叨了一句什麽,誰也沒聽清楚。
湛鵬程很開心,“那說好了都不需要再生氣啊,剩下幾天假期大家好好玩。”
那天下午,湛岫松主動和湛微陽示好,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打籃球。
湛微陽看向裴罄:“你也要去打籃球嗎?”
裴罄說:“你想去的話就去。”
湛微陽連忙說:“我想去啊!”
裴罄笑着說道:“那去吧。”
四個人拿着籃球出門,小區附近的球場沒有空場地了,湛微光說他們學校附近還有個場地,走過去稍微有點遠,于是裴罄回去開了車,載大家一起過去。
湛微光和湛微陽讀同一所高中,對于學校外面比湛微陽還要熟悉一些,他給裴罄指路,叫他把車子開到了附近一個文化宮,找到了空的籃球場地。
湛微陽跟在裴罄身後朝籃球場走,他情緒有些亢奮,因為很早以前他就想跟着裴罄和湛微光出來打球了,只是他們一直不帶他一起玩。
裴罄手裏拿着籃球,突然停下來用了些力道傳給湛微陽。
湛微陽反應很快地接住了,笑嘻嘻地抱住籃球繼續走。可是剛一走進球場,湛微陽看見籃球場另一邊正在打籃球的幾個人時,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了臉上。
那時候還沒人注意到。
這裏有兩個場地,他們四個人只需要半場就行了,另外一邊場地挺熱鬧的,好像是有人在打比賽,而他們這邊場地,已經被幾個少年占了半場。
那幾個少年都是湛微陽他們學校的學生,其中一個他還挺熟悉,正是謝翎。
湛微陽的系統已經好些天沒來騷擾他了,他幾乎都快忘記謝翎這回事,卻沒料到今天突然見到了謝翎,那一瞬間,他腦袋裏就響起了嗡嗡嗡的雜音。
他停下腳步,白着一張臉看向謝翎的方向,覺得那聲音就像是系統的啓動,雖然沒有跟他對話,但是在不斷地騷擾和侵蝕他的情緒,他有一種沒有來由的恐慌。
裴罄是最先察覺湛微陽狀态不對的,他順着湛微陽呆滞的視線朝那邊場地看了一眼,看見了謝翎,之後走到湛微陽面前,稍微彎下腰與他平視,問他:“怎麽了,陽陽?”
湛微陽的視線被裴罄占據了,腦袋裏面的雜音一下子消失了,他猛然間回過神來,目光落在裴罄臉上,說:“啊?”
裴罄說:“你在發呆。”
湛微陽有些慌張,他低下頭去看手裏抱着的籃球,說:“我沒有。”
裴罄轉身又看了謝翎一眼,他本來想問湛微陽想到了什麽,可是視線落在湛微陽額頭的時候,發覺他臉色不僅僅發白,甚至還出了些細細的汗,于是原本想說的話出口時換成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我們就回去吧。”
湛微陽連忙擡頭,說:“不要。”他想和裴罄打籃球想很久了。
裴罄擡起手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們打球?”
湛微陽連忙點頭。
湛岫松和湛微光已經站到了場地下面,湛岫松催促着湛微陽:“幹嘛啊?快過來了。”
湛微陽聞言,先把手裏的籃球朝他抛去,之後才慢慢走向球場,他是跟在裴罄身後的,偷偷伸出了一只手抓住裴罄的衣擺,只低頭看着裴罄的背影,努力不去看謝翎。
他們走到籃球架下,湛微光壓低聲音問裴罄:“怎麽了?”
裴罄搖搖頭,轉頭去看對面場地的謝翎。
謝翎沒有注意到他們,正在專注地帶球過人,然後一個漂亮的起跳投籃,可惜歪了一點打在籃框上沒有進去。他落在地上,活動着手腕原地走了兩步。
這時,與他一起打球的一個少年撿起了滾在地上的籃球,然後抱在手裏朝湛微光他們走過來,還揮了揮手臂,大聲喊道:“湛微光!”
于是謝翎擡起頭看過來,看見了躲在裴罄身後的湛微陽。
弟41章
41
那個和湛微光打招呼的男生名字叫做徐峰汶,是他們同一所學校現在高三的學生,在湛微光畢業之前兩個人都是學校籃球隊的。
湛微光沖他點了點頭,說:“好久沒見了。”
徐峰汶笑着問道:“打球嗎?”
湛微光說:“是啊。”
徐峰汶指了指身後的幾個同伴,說:“要不要一起?我們剛好六個人。”
湛微光看了一眼那幾個人,說道:“算了吧,我帶着我弟弟玩。”
徐峰汶有些詫異地看過來,因為湛微陽一直躲在裴罄身後,他這才注意到真有湛微陽在,于是笑了笑,說:“那算了吧,你們玩。”
說完,徐峰汶退回了原來的場地,謝翎也就随即轉開視線,繼續打球。
湛岫松在拍球,他有些興奮,一直催促大家趕快一點。
裴罄感覺到湛微陽還緊緊抓着他的衣擺,回過頭去問道:“要開始了嗎?”
湛微陽小聲說:“要。”
裴罄說:“那你要不要先放開我?”
湛微陽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指。
裴罄随即對湛岫松和湛微光道:“我跟陽陽一隊吧。”
湛岫松聞言立即說:“好啊,我跟光哥一隊!”他主要是害怕讓他和湛微陽一個隊。
湛微陽聽到了,也連忙說:“好啊好啊。”
湛岫松從來沒有跟湛微陽一起打過籃球,他湊近湛微光旁邊,低聲說道:“等會兒要不要保留實力?”
湛微光蹲下來把鞋帶系緊,聞言看他一眼:“你保留什麽實力?”
湛岫松說:“我怕把湛微陽欺負厲害了,他又回去告我狀。”
湛微光站起來,說:“他什麽時候告過你的狀?”
湛岫松撇了撇嘴,“哼!”
湛微光随後說道:“你不用擔心,你不一定贏得了他。”
湛岫松根本不信:“怎麽可能!”他氣勢十足地把籃球往空中一抛,說:“來!”
結果等到真的來了,湛岫松才知道湛微光真的不是随口胡說,湛微陽不只是會打籃球,而且技術還很好。
裴罄打球也很厲害,但是一點也不張揚,就像他的性格一樣,動作幹淨利落不花巧,但是很實用。
最可怕的是他和湛微陽配合十分默契,幾乎他拿到球都會找機會傳給湛微陽,湛微陽投籃投得很準,動作輕盈,每進一個球都會笑着尋找裴罄,固執地一定要與他擊掌慶祝。
面對這樣的對手,即使有湛微光力挽狂瀾,湛岫松還是被打得沒了脾氣。
而且因為他胖,打了十多分鐘就已經氣喘籲籲,跑都跑不動了,最後坐在籃球架下面擰開了可樂瓶蓋大口喝水。
湛微光站在旁邊,說:“要不就算了吧。”
湛岫松不服氣,喘着氣說:“你等我歇會兒,歇完了繼續。”
這時候,對面球場走了三個人,剩下的人也就不玩了。
徐峰汶抱着個籃球站到他們場地旁邊觀戰。
湛微光轉頭去看見了徐峰汶,徐峰汶便對他揮一揮手,他于是低頭又看湛岫松一眼,說:“要不然你去旁邊歇一會兒,我叫我以前隊友來。”
湛岫松說:“不,我要打!”他擦一擦臉上的汗,“要不你叫兩個人來,我們3V3?”
這時候,裴罄走到籃球架下,彎腰拿了一瓶水,站直身子擰開瓶蓋,開始湛微陽也走了過來。
他伸手把那瓶水先遞給湛微陽。
卻沒料到湛微陽誤解了他的意思,并沒有伸手來接水瓶,而是直接張開嘴,一口咬住了瓶口,然後看着裴罄等他喂自己。
裴罄動作頓了頓,之後只好将瓶底微微傾斜,緩慢而小心地把水喂進湛微陽嘴裏。
湛微陽仰着頭,白皙的脖子上尖尖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線滑動。
裴罄突然動了些心思,神情平靜地将手臂稍稍擡高,眼看着瓶口就要離開湛微陽的嘴唇,湛微陽連忙踮起腳去夠,卻還是讓一點水流了出來,沿着下颌往下滑落。
他連忙推開半步,裴罄也收了手。
湛微陽擡起手臂,擦一擦臉上的水,說:“哎呀,漏出來了。”
裴罄收回水瓶,神情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說:“你怎麽那麽不小心?”
湛微陽感到很不好意思,說:“對不起。”
裴罄把瓶蓋蓋上,将水瓶放回了籃球架下,朝着場地邊緣走去,他看到湛微陽跟了過來,低聲對他說:“下次喝水要接好了。”
湛微陽連忙點頭,“嗯。”
裴罄擡起手摟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很輕地笑一聲,說:“傻陽陽。”
湛微陽看他一眼,有點害臊,又低下頭。
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謝翎騎着個自行車停在徐峰汶身邊跟他說話。
湛岫松看見了,對湛微光說:“叫他們一起吧。”
湛微光有點猶豫,卻還是朝徐峰汶他們走去,問道:“要走了嗎?”
徐峰汶的語氣似乎有些遺憾,“他們都不玩了。”
湛微光邀請他和謝翎:“你們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徐峰汶還沒有回答,謝翎突然問道:“你是湛微陽的哥哥?”
湛微光看他一眼,覺得他挺不禮貌,沉默一下才說道:“是啊,你是?”
謝翎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問道:“我看他打籃球打得挺好的。”
湛微光語氣冷下來,“是啊,所以呢?要來試試嗎?”
徐峰汶對兩個人性格都了解,連忙在中間打圓場,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問謝翎:“還想不想再玩一會兒?”
謝翎點了點頭。
湛微光随即轉向裴罄他們,大聲喊道:“罄哥,我朋友想一起來可不可以?”
裴罄還沒回答,湛微陽已經緊緊抓住了裴罄的手腕,說:“不可以。”
湛岫松從籃球架下站起身,挺興奮地說:“可以可以!”
大家都等着裴罄的回答。
裴罄看一眼湛微陽緊張的表情,又看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因為抓得太緊,手指關節都微微有些泛白,他對湛微光說:“陽陽不舒服,要不你們四個人玩吧,我先陪他過去休息一下。”
湛微光皺一皺眉頭,朝他們走過來,看見湛微陽臉色确實不好看,于是問道:“你又怎麽了?”
湛微陽并不回答他。
裴罄說:“我帶他去車上坐一會兒。”
湛微光看了湛微陽好一會兒,确定他身體沒有什麽大的問題,才說:“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裴罄拍一拍湛微陽的肩膀,“走了。”
湛微陽連忙跟在裴罄身後,腳步顯得慌張而匆忙。
這邊湛微光走回徐峰汶他們面前,說:“我弟不舒服,他跟我表哥先走了,你們還來嗎?”
徐峰汶說:“我來啊。”說完看向謝翎,似乎是不确定他的意見。
卻沒料到謝翎說道:“可以,來吧。”
裴罄回到車上,把車窗全部打開,又給湛微陽新開了一瓶水。
湛微陽捧住瓶子,小口小口地喝。
裴罄突然說:“陽陽,你還記得你剛開學的時候,給一個人寫過情書,結果情書被她扔了嗎?”
湛微陽蒼白着臉,有些驚恐地看他。
裴罄問他:“你現在還喜歡那個人嗎?”</p
弟42章
42
湛微陽害怕。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裴罄的問題,腦袋裏面傳來些滋滋的雜音,折磨得他難受,于是他雙手捧着水瓶,頭越埋越低。
裴罄伸出手輕輕按在他後頸,問道:“陽陽,怎麽了?”
湛微陽沉默了很久,悶聲道:“我不能回答你。”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