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淅瀝瀝小雨漸漸噼裏啪啦,豆大雨滴被陰冷的風一吹, 帶着加倍寒氣打透衣衫, 不知是憤怒還是悲涼的熱血瞬間冰冷。
歐寧離開曾經無比恩愛的家,拎着自己小包同時, 還抓過了路盛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
下到單元門前,她痛快利索的上車, 一腳油門開出數裏。不管樓上男人不解又急迫的呼喊。
風雨中,孤零零車鑰匙明晃晃在眼前, 歐寧忽然低笑, 停下了車。
是不是在這段感情裏, 她過于冷靜理智,才會讓路盛為更可憐可愛的谷蘭走錯路?
瞧瞧, 哪怕因小三侵入家門氣到怒火攻心,她也沒吵沒鬧沒發瘋, 離去前還知道拿車鑰匙。
如此冷靜獨立的女人, 對大多數男人來說, 就是冷酷無情不夠愛吧!
而男人, 憐惜柔弱女人,喜歡女人百分百依賴他們, 是一種雄性本能。
就像當初,母親重病在身,依然萬事撐着,不肯耽誤父親半點工作。而小三羅曼卻咳嗽一聲也要哭哭啼啼撒嬌。所以,父親要抛棄能自立自強的母親, 去照顧無法獨自生存的菟絲花。
路盛也是世俗男人,自然也逃不開男人劣性。而自己和母親被抛棄也是理所當然...
不不不,自己怎麽會這麽想。
男人想要背叛,不論女人多完美依然會被更新鮮的吸引,多少男人出軌的對象,都沒有女友妻子好呢!
雄性為生育權,想要占有,播種更多磁性,本來就是動物本能。
...
......
腦子裏亂七八糟一通自我否定與肯定交戰難解,太陽穴發疼的歐寧把車扔在路邊,打了個車去了附近煙酒行。
Advertisement
回來看望親友,除了些精貴和有意義禮物,她都準備在當地買。
“放心,這附近這家最大,路子廣,貨品全還保真,價格也合适。”出租車師傅極力推薦。
送朋友東西,價錢不說,保真第一,歐寧瞧着那氣派店面點點頭。
巧的很,推門而入正是故人。
路盛把公司重心轉到s市時,不少兄弟屬下都跟了過去。多年陪他出生入死的黑子卻留了下來。
他是大孝子,爺奶爹媽都老了又不肯離鄉,做兒孫的自然要侍奉膝下。好在,借着路盛的進貨渠道,銷售市場,他自己開着店也能小富養家。
大雨天,沒什麽生意,黑子給店員放了假,正帶着老婆艾琳,陪兒子在店裏練習走路。
孩子咯咯咯脆生生的笑,把陰雨天的沉郁吹散一空。
“呃,許歐寧,你?不,嫂子,你回來了!”黑子似乎十分意外都有些語無倫次。随即拉過老婆笑着迎上來。
三年前,歐寧砍斷了谷蘭手筋壞了她名聲,作為親姐姐的艾琳本來十分怨恨。後來想,歐寧那時母親慘死,與父親決裂,精神崩潰下又是砍得路盛,自己妹子非往上撲做雷鋒......加上,這幾年妹子那份對路盛心思她也隐約知道幾分,猶豫了下也笑容滿面迎上來。
“嫂子,你多久回來的,怎麽過來店裏,哎呀,是不是要買煙酒看親友,随便挑。我去找精品禮盒等着啊!”黑子一下就猜到她的來意。
沒想到買禮物,買到舊友店裏,歐寧真有點尴尬。
還好,艾琳懂女人心思,笑道:“正好雨天客人少,你算幫忙開張了,都給你最低價啊。”
收錢就好。不然,自己真就只能買一瓶酒說要借酒澆愁了。歐寧自娛自樂一句趕緊先掃了碼。
“媽媽,媽,媽媽。”被爸爸媽媽撇下好久的小寶寶,咋着手往這邊跑。
艾琳一把将孩子抱起來,哄着寶寶道:“叫姑姑,乖,叫姑姑。”
一歲多點的孩子,話說得磕磕絆絆,到是不怕人,真嘟嘟,嘟,沖着歐寧叫起來。
男孩真的都象媽媽,這麽點就清秀小帥哥。
“這是二寶?”歐寧拉住小帥哥胖乎乎小手親了下。
“嗯。老二,他姐幼兒園去了。”艾琳幸福答道。
自己出國時,艾琳肚子裏老大還沒落地,轉眼三年過去,兒女雙全真幸福。
歐寧原本沒打算來看他們夫妻,起碼這次回鄉沒在計劃中。但已經見了孩子見面禮不能空。她訂婚,母親過世,人家都随份子幫了忙。給錢估計也不會要。
好在,包裏有給親戚孩子準備的金雙魚。包裏摸出兩個,都先給小帥哥挂脖子上。
“小小魚,一條是寶寶的,另一條寶寶給姐姐啊。”
瞧着金魚大小份量,怎麽一條也幾千塊,艾琳不免後悔剛才收了煙酒錢。
歐寧也懂她的為難,笑道:“圖個彩頭。你知道我的,不懂這些。都是臨回來時,舅媽說今年講究帶錦鯉帶運準備的,寶寶平安好運,mua!”
為兒女,這彩頭必須收下,等機會再還禮好了。艾琳和丈夫對視一眼,晃着兒子謝過姑姑。
精品袋打包好煙酒,夫妻兩一定要留歐寧吃飯。
“改天吧,今兒我答應喬姨去她那住,馬上就應該到了。”歐寧說的實話,她原本回來就要去喬姨家住的。只師大老教工樓拆遷,不知道老鄰居新家都在哪,只能等接了。
好在很快,喬姨打車過來。
“歐寧。”只一句,喬姨眼圈就見了紅。一手帶大的孩子,三年才見,真想啊!
不方便一起吃飯,黑子卻必須要親自送她們的。歐寧這一次到沒拒絕。
雨越來越大,又正是傍晚下班高峰,哪哪路都堵着。
黑子擰開電臺,聽路況播報。
“這臺最好,白天都是城裏實事,晚上情感熱線更火了七八年。”後座喬姨閑聊般提起。
歐寧淺淺一笑:“我記得,那時候你和我媽最愛這節目,現在還有?”
喬姨點頭:“嗯,有個專門怼人小夥子當主持後更火了,說得話好像不中聽,細品痛快有理,晚上咱兩一起聽。”
老鄰居們好些都搬遷到了一塊,幾十年感情舍不得。到方便歐寧省了不少路。
送了一圈禮物回來,喬姨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菜,是母親的味道。
別看舅舅家有血緣,幾十年近鄰,襁褓裏帶着她長大的喬姨反而更象媽媽。歐寧一口湯下去,心都酸了。
飯桌上,家長裏短唠叨是必須的。而人老了,嘴裏心裏就只有兒女了。
喬姨拉着歐寧的手,幾分心煩說起又愛又恨的兒子:“牧之也博士畢業了,進了s市研究所,工作順利得很,就是還沒和洪雲定下來。最近又為個什麽小師妹要鬧分手。我老了,是管不了他們年輕人事了。只是,牧之非要帶我一起去s市生活......舍不得啊,在這邊生活一輩子了。”
喬牧之天生有招女孩喜歡的體質,幼兒園就是女孩們争奪的目标,他又素來講究男人風度憐愛女孩們,有個師妹明戀太正常。洪雲吃醋鬧分手也正常。只是少女時就愛他到癡,十幾年分分合合想徹底一刀兩斷難。估計又是一時氣頭。
自己都一團亂麻,沒多問別人的感情問題,歐寧只勸喬姨:”去s市吧,我也在那工作了,也好常去看您。
老人老了,一個人留在這邊也讓人挂念,有兒子在身邊照看還是比老鄰居好些。
吃過飯到客廳,喬姨想打開電視。歐寧知道她眼睛不好,體貼打開收音機。“聽廣播吧,之前在車上,我就挺想聽聽的。”
開了七八年的感情熱線,依然熱度不減。
除了老主持海霞大姐,還多了個孤松小哥,真和喬姨說的一樣,言辭犀利到刻薄,常怼聽衆到想揍他。如果不是隔着電波的話。
熱線打了進來。
聽衆甲:“我老公應酬睡了小姐,他說只是酒後亂性。我想離婚,但我們孩子還小才五歲,我這麽多年一直做家庭主婦。”
果然,海霞大姐依然勸和不勸分的溫和,孤松是想離趕緊離的尖銳。
海霞大姐語重心長勸和道:“很多男人出軌不是不愛妻子,生理結構就決定了男人總是更受不住誘惑,但也只是一時口欲新鮮而已。婚姻不易,父母離婚對小孩子的傷害真不是一點半點一年兩年啊,要是他願意認錯你不妨在給個機會。你看現在微博網絡,都是學着怎麽挽回男友,留住丈夫,幾個舍得放手成全小三的。”
說的好像有道理,中國人的傳統觀念:寧拆十座橋,不拆一樁婚。為了孩子選擇原諒,保持婚姻完整,挺主流的家庭觀。
孤松冷哼一聲反駁着:“酒真悲催,總給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女人做遮羞布。亂性,他怎麽沒當街去亂!還是不敢,有理智!還有你,說得好聽想離婚只為孩子舍不得,孩子跟你離婚有啥關系,自己不想離不敢離就認,別用孩子當借口,孩子沒那麽厚重肩膀,扛起你這份所謂一輩子幸福的犧牲。”
唔,怼得更有道理,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別往孩子身上扯。
多少父母不離婚都說為孩子然後怨孩子,孩子是真可憐。
聽衆乙:“我老公出軌了,夫妻三十年,為個比女兒還小的妖精要和我離婚......”
聽衆丙:我男朋友婚前約炮前女友,我是不分手惡心,分手心不甘......”
接連幾個熱線,不是因出軌分手就是為情人離婚。歐寧覺得好笑,這年頭到底怎麽了,夫妻兩相愛相守一輩子,情比金堅是不是就要成為傳說?
中老年阿姨總是喜歡聽這種情感家庭熱線,津津有味聽了好一會,喬姨習慣性唠叨。
“也不怪現在離婚率高,人心浮躁追求身心解放是一方面,另一面也是國家太開明,給了太多的随性自由。我們那個年代,離婚要組織,單位,街道,辦事處調解,還要被走訪,談話,開各種證明,好難的。現在蓋章幾塊錢,結婚離婚自然不當回事了。”
歐寧修過心理學,盡管到如今,愛情婚姻這門功課她還是考得一塌糊塗,也自認看透了三分感情裏是非糾結。
到真沒料到,老一輩心裏,離婚率攀升還有國家太開明的緣故。輕笑一聲,覺得好像也有理。
在喬姨年輕時的年代,男人要敢今天和這個姑娘滾床單,明天抱另一個姑娘一起睡覺,那妥妥流氓罪。蹲大獄、啃窩窩頭、勞動改造必須的。弄不好都要吃槍子。
至于男人想要為小情兒新歡抛棄原配糟糠妻子,離婚去做陳世美,就得做好人人戳脊梁骨,被組織教育,被單位處分開除,身敗名裂的準備。
如今,國家要真立法,出軌者不用判蹲大獄,只要求必須真正的淨身出戶,多少家庭就能和諧穩定了。
終于,打進來個新鮮的聽衆,不是為男人變心自憐,女人假意鬧離婚等着人勸人哄的。
而是小三要犧牲自我,成全原配糟糠的另類。
“我是個小三。”打進熱線的是個女聽衆,開門見山一句話,兩主持人都愣了。
電波一端,自稱小三的女人聲音蜂蜜般甜潤,空谷幽蘭般靜谧。
“三天前,我愛的男□□子從國外工作回來,為了他不為難,我決定退出成全。成全我愛人的有情有義,成全那可憐妻子的家庭完整。”
只聽了兩句,熟悉又刺心的聲音還有內容,歐寧已臉色大變。
是她,谷蘭,她要退出成全自己和路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