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賀森涼沒興趣知道到底什麽樣的人才算是他的手足,他興致缺缺,“好好的大少爺不當,跑到市四中做人生導師,你怕是錢多了花不掉,愁的吧?”

“這些都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你該考慮的是,這次月考能不能贏了我,三個月的時間裏,你能不能保持初心。”季盛瑜終于被賀森涼撕下了溫和的面具,現在的他面無表情,語氣冷然,有種洗盡鉛華的鋒利無情感,更多的是閱盡千帆的滄桑。

“我保不保持初心似乎和你沒什麽關系,從你的出發點來看,你應該希望我忘了初心,被你洗腦成為一個超級學霸才對,你怎麽會鼓勵我不忘初心?”

季盛瑜難得看了他一眼,又挪開目光去瞧那小巧精致的風鈴,“如果一個人連自己做一件事的初心都能忘記,那這個人就是個沒有什麽原則的人。人這個字就像人的本身,身有兩條腿,事事要注意,原則本身即是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一條腿跨過了這條小道,就不是個嚴格意義上的有原則的人了,沒有原則的人,不論什麽事情都願意做,那種人,活着是為社會創造垃圾。”

賀森涼不懂,明明年紀相仿,哦,不,這人比他大了兩歲,和程裴一樣年紀,怎麽會有這麽深的感悟?同樣年紀的程裴從不會和他說這種話,頂多是讓他注意些分寸,大多數時候程裴總是默默無聞的跟在他身後收拾爛攤子,顯然,這人和程裴是兩個不同性格的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成了一個學霸,就不是個有原則的人了?”

季盛瑜對他的理解能力表示懷疑,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扭曲其中的意思:“你平時做閱讀理解時候也這麽斷章取義嗎?”

“當然不會。”賀森涼說,“打個商量。”

“什麽?”

“月考後,國慶長假有時間我再搬去你那,怎麽樣?”賀森涼忽然想起昨晚游戲裏約他今晚八點渝州城外決一死戰的奶娘,現在已經将近六點,按照他爸媽的性子,來了重磅客人,一頓飯從七點吃到十二點,也不無可能。

“不是有時間搬,2號,必須搬。”季盛瑜不容置喙的說,俨然□□者的模樣,仿佛他敢說個不字,季盛瑜就會立刻幫他搬家,他想,這還沒和他爸媽說呢,這人哪來的自信,他爸媽一定會同意?

“行行行,依你。”賀森涼對這件事的忍耐程度達到了極限,“我記得,你那似乎還有個人吧?你貿然讓我住過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他沒有忘記和程裴狼狽成雙的高以,“老實說,做一個安靜的壁燈不是我所願。”

“哦?”季盛瑜不用對他進行嚴格的表情審視,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于是,季盛瑜順坡而下,“我并不介意有別人在旁,有時候覺得兩個人住還是寂寞了點。”

賀森涼的表情立刻驚悚了,他蹭蹭蹭的後退好幾步,直接躲到了床的另一邊,季盛瑜眼睜睜看他三步并作兩步的溜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季盛瑜對他做了什麽呢。

季盛瑜神色不變,語氣淡淡,“你在想什麽?”

“我沒有想什麽。”賀森涼聲震立地的說,怕季盛瑜不信,還補了一句:“真的。”

“行了,逗你的,高以是我表弟,過兩天他就走了,放心,你不會和他有過多接觸的。”季盛瑜也沒打算讓高以和賀森涼有過多的接觸,畢竟賀森涼是真小心思多,而高以是真的小心思多,

兩者的區別就如同小巫和大巫。如果賀森涼知道季盛瑜和高以一起長大的所有事情,他就能明白為什麽季盛瑜對他的那些小把戲一點都不吃驚憤怒了。

賀森涼知道了高以是季盛瑜的表弟,并不能完全放下戒備心,“表兄弟最多情了。”

季盛瑜:“……”

這種說話的口氣就像在說,表兄妹最多情了。他沒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先前撥弄過的風鈴上,人和人腦回路存在的差異,有時候一個銀河都不足以比拟。

“你看,你心虛了。”賀森涼見季盛瑜不說話,趁勝追擊的說。

季盛瑜徹底無奈了,“我哪裏心虛了?”

“所有的感官都在表明你在心虛。”賀森涼隔空點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以及嘴巴,猶豫了下

還是順勢點了他的耳朵。季盛瑜眯着眼盯着他,目光随着他手指移動。

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情,被他煞有其事的一說,弄的好像真的有這麽回事一樣。

“我是個直男。”季盛瑜說。

“所有男人在沒遇見自己喜歡的男人前,都覺得自己是直男。”賀森涼順口用一句網絡用語堵回了季盛瑜的那句直男解釋,說完這句話,他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一擡頭,果然,季盛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只見季盛瑜眉梢帶笑,高挺的鼻梁在暖光燈照射下顯得尤為立體,原本深邃的眼睛在此時此刻更讓人忍不住目眩,他輕聲說,“這麽說,你也不是直男了。”

賀森涼無聲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從舌尖蔓延至所有感官,他輕吸了口氣,“我有喜歡的人。”

“哦,是嗎?”季盛瑜似聽見一句很尋常的話,他神色微動,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走吧,快要吃飯了。”

賀森涼看他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在回身關門之際,朝他輕挑眉頭,語氣和在學校裏一樣惹人讨厭道:“怎麽?你不吃嗎?”

賀森涼這才擡腳跟上,嘴裏嘟囔着,“為什麽不吃?你來我家,我就不吃飯,是因為看見你就吃不下嗎?”

季盛瑜輕笑一聲,“也有可能,因為我秀色可餐。”

賀森涼擡眸看了他一眼,這幅皮囊用秀色可餐來形容顯然是不夠的,撇開對他的偏見來說,這幅皮囊在賀森涼所見過的男人裏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了。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告訴季盛瑜的。

今天的晚飯結束時間遠遠超出賀森涼的預想,在他放下碗的半個小時後,他爸媽和高媛的談話場地再次轉回了客廳,大人間的談話他壓根就不想聽,在大人眼裏,他們還是所謂的小孩,而讓大人們津津樂道的無非是這家孩子哪哪好,那家孩子哪哪好,自家孩子哪兒都不好。

他無意聽這些早就聽膩味了的話,時鐘指向了七點半,他略急躁了起來,心裏不停的念叨:他們怎麽還不走啊。

像是聽見了他的念叨,高媛站起來向賀先生姜奕道別,姜奕再三挽留,高媛淡笑,“以後會常來,這次回S市,會待上一段時間。”

姜奕跟着笑起來,并對站在高媛身邊的季盛瑜盛情邀請道,“盛瑜啊,你多和涼涼來家裏啊,涼涼那孩子玩性大,你幫阿姨多管着點。”

季盛瑜的目光頓時落在了腳已經放在了樓梯第一個臺階的賀森涼身上,只聽他先是禮貌的笑了下,接着語氣十分溫柔的說,“好的,阿姨,我一定不負‘重’望。”

姜奕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話說到這裏,該說的都說了,她和賀先生站起來送高媛母子兩,剛走了兩步,扭頭去盯已經走到樓梯中部的賀森涼,語氣森然的說,“涼涼,來送送你高阿姨和盛瑜。”

姜奕的目光過分具有震懾力,賀森涼只能乖乖的下了樓梯,跟在他們身後。

送走了人,賀森涼一句話都沒和他爸媽說,撒歡的奔上了樓,進了房間還能聽見他媽姜奕在樓下的狂暴聲,他為了以防萬一的鎖上了門,這才安心的登上了游戲。

大約是他來早了。他點奶娘裝備排行第一的深淵,系統提示他不能查看不在線玩家的裝備,他一瞧時間,已經七點四十了。不會是這個奶娘兒害怕了吧?

【私聊】非衣:你這麽晚才上?

【私聊】賀之:我爸媽今晚都在家!!!

三個感嘆號足以表明賀森涼心裏的震驚,他無處可吐的槽像是尋到了一個任勞任怨的碎片機,滿腔的牢騷一開口,就不能輕易的關上。

【私聊】賀之:你知道嗎?我家今晚來人了。

【私聊】賀之:你知道來的是誰嗎?我告訴你,是個很漂亮氣質很好的阿姨。

【私聊】賀之:這個阿姨,你知道是誰嗎?

【私聊】賀之:就是季盛瑜的媽媽!!!

他再次用三個感嘆號來表示自己被震到的小心髒。

【私聊】賀之:他媽媽居然認識我爸媽,關系還不錯的樣子。

【私聊】非衣:……

【私聊】非衣:我就倒杯水的時間,你刷了這麽多,那現在,你還處處針對季盛瑜嗎?

【私聊】賀之:不了,等月考成績出來,就讓他滾蛋了。

【私聊】非衣:你和他之間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約定?

【私聊】賀之:你和高以之間才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約定呢。

賀森涼對着電腦翻了個白眼,他和季盛瑜能有什麽約定?那分明是賭約。

什麽是約定?約定是一個具有美好且帶有浪漫意思的詞語,适合濃情蜜意的小情侶或處在暧昧期、互相有那麽點想互相勾搭意思的人,而并不适合他和季盛瑜這種針尖對麥芒的情況,他能理智的說兩人之間是賭約而不是生死簽就不錯了。

時針指向了七點五十五,深淵還是沒上線,賀森涼不懷好意的想這奶娘大概是真的怕了,他有恃無恐的甩了個喇叭。

【跨服】【賀之】金喇叭:彩光奶,你忘了渝州城外的刺客了嗎?

喇叭一出,跨服熱鬧了起來,賀森涼這次有心情看跨服讨論了。

【跨服】【能比比就別動手】世界:還真的約起來啦?

【跨服】【天天好性0.0情】世界:已在渝州城外,随時直播。

【跨服】【我聽說你回來過】世界:彩光奶還沒上線哎。

【跨服】【首席腦殘粉】世界:難道是怕了?

……

時間剛擦過七點五十八,金喇叭三分鐘後,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奶娘上來了。

【跨服】【深淵】金喇叭:放心,我對你長情的緊,你若不脫坑,我定長久在。

【跨服】【賀之】金喇叭:別逼逼,渝州城外。

【跨服】【深淵】金喇叭:急什麽?急着喊我奶奶嗎?

【跨服】【賀之】金喇叭:是啊,奶奶,你手腳麻利點。

【跨服】【深淵】金喇叭:別急,來了。

賀森涼猛地見到彩光皇馬球衣的奶娘,有點心神蕩漾,奶娘是這個游戲所有女角色開發組做的最用心的一個,精致漂亮的臉蛋,比例極好的身材,所有的時裝都像是為這個角色量身定制的,尤其是皇馬這套時裝,除了奶娘,其他職業穿起來都十分的不倫不類。

他抵着下巴,皇馬球衣十分稀少,自這套時裝發布到現在,他只看見過一次,全服限量版時裝,也不知道這個深淵是怎麽弄到的。不得不說,奶娘穿上皇馬,的确是美輪美奂,可惜了,他放大了界面,這奶娘是敵對的,不然他很想勾搭勾搭。

【深淵】當前:要喊一二三嗎?

【賀之】當前:你想喊就喊。

【深淵】當前:為了公平起見,還是喊吧。

賀森涼抽抽嘴角,約在野外就是方便開紅偷襲的,這奶娘還說公平起見,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說這奶娘天真還是人實在了。

【深淵】當前:三。

【深淵】當前:一。

沒等賀森涼反應過來,奶娘已經對他發動了攻擊,等他回過神,嘗試用隐身先逃離奶娘身邊時,可悲的發現自己身上有了三個毒狀态,他把鼠标移到那三個負面狀态上,其中一個持續掉血二十秒的狀态讓他無淚凝噎,一個奶娘啊,一個定位為輔助的職業,能讓他每秒掉血八千七,這是什麽概念?

刺客本身的定義是速度快,會控制,可隐身。這些看似高超的特色導致刺客這個職業的基礎是皮薄、容易被宰。哪怕賀森涼花錢砸成了刺客第一,血也不過八萬多,還不到九萬。

深淵套在他身上的毒狀态,持續掉血二十秒,每秒八千七,不用等二十秒,最多十一秒他就會成功撲街。他剛隐身,奶娘及時的甩了個光攻擊,直接把他給打瞎了。

賀森涼瞪着只有刺客周邊一點光亮的屏幕,忽然間什麽都不想說了,他倒想給自己加血,無奈加血的藥還是趕不上掉血的速度,他索性放棄治療,幹脆利落的等死。

眼看他就要死了,忽然間天降一口新鮮的奶,唰唰幾口他滿血複活。

【跨服】【深淵】金喇叭:乖孫子,以後不聽話,就喂你三毒。

賀森涼默默的收回了按在鍵盤上的手,剛才救他的人就是深淵,他努力回想,裝作很老實人的深淵似乎在開場前做了手腳啊,他翻着記錄,在當前記錄裏,找到了切磋前的倒計時。

他盯着那兩句三一,二話不說把剛才填好了內容的喇叭發了出去。

【跨服】【賀之】金喇叭:偷襲算什麽好漢?

【跨服】【深淵】金喇叭:不偷襲你也贏不了我,我就是給你一個臺階讓你好出聲的。

【跨服】【賀之】金喇叭:有本事來擂臺。

【跨服】【深淵】金喇叭:渝州城內擂臺,坐标99.126

賀森涼冷笑,他就不信在擂臺這種比武正規的場地裏,深淵這個輔助奶還能把他給弄死。

事實證明,人不要太自信。

他再次被深淵兩下艹飛,甚至比在渝州城外躺的更快。渝州城外深淵沒讓他躺地,擂臺裏他就實打實的躺地了,地上涼不涼他不想說,他只想說:這年頭的奶娘都瘋了嗎?他剛看了深淵的裝備,一套暴擊+致命+毒攻擊的裝備。

【跨服】【深淵】金喇叭:沒下次。

【跨服】【賀之】金喇叭:多大仇?

【跨服】【深淵】金喇叭:乖孫子,以後聽奶奶話,就沒仇。

【跨服】【賀之】金喇叭:…………………………

【跨服】【活着好難】世界:……難以置信,刺客被奶娘吊打。

【跨服】【哎喲,巡山呢】世界:只能說,花錢的都是大爺啊。

【跨服】【嗯嗯嗯嗯呃】世界:賀大神居然被連宰兩次。

【跨服】【哦嚯嚯嚯】世界:以後深淵大奶就是我的新榜樣了。

賀森涼無心再看跨服,他點開私聊。

【私聊】賀之:從今天起,我要把號托付給你了。

【私聊】非衣:???

【私聊】賀之:我打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私聊】非衣:……

【私聊】非衣:好好學,争取考到我要考的大學去。

【私聊】賀之:明年要高考的人沒資格激勵我。

【私聊】非衣:就因為我明年高考,今年才有資格激勵你,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私聊】賀之:那我,努力了。

賀森涼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對游戲失去了所有的興趣,也許是被奶娘吊打後的羞恥心,也許真的像他對程裴說的那樣,不過,賀森涼丢開鼠标,他還沒輸給季盛瑜呢,怎麽就會有好好學習的念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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