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裴并不覺得季盛瑜的做法有什麽不對,反倒是賀森涼的反應偏激了些,自從賀森涼搬到季盛瑜那裏住之後,這位小霸王一改常态,不再和人對着幹,也不再惡作劇,每天晨跑上課下課放學做作業,比三好學生還值得誇獎。程裴從沒見過賀森涼像個好學生,程裴覺得這種改變不是一種好現象。

“你是不是對季盛瑜産生依賴心理了?”程裴說,“我都看不懂你現在在幹嘛了。”

“我現在的改變難道不好嗎?”賀森涼躺在床上,翹高了他的二郎腿,“當回好孩子的感覺還不錯。”

“你不會是當做在體驗吧?”程裴很難理解一個常年不愛學習的人,為了一個新奇的體驗去做令自己難以忍受的事情。

“你覺得呢?”賀森涼反問。

程裴當然不知道他現在的改變到底是真的改變,還是只為了一次體驗,“你月考成績跨越太大,你們班主任就沒找你談談人生?”

提起楊舟,賀森涼一陣惡寒,遇上楊舟這種班主任,不知道是他流年不利還是楊舟運氣太好。前幾天的月考他考了個跌垮衆人眼球的成績,排名出來的那天,把多日不曾出現的楊舟都驚動了。

這位班主任當下二話不說把他請進了辦公室,言語間滿是對他月考成績的試探,畢竟年級第一就坐在他們前面,外人私下嘀咕這成績裏有沒有水分,水分有多少還真的不好說,楊舟作為班主任自然是要過問的。尤其這成績的跨越度過分大了。

賀森涼也沒和楊舟多說,直接讓楊舟臨時出了幾個題目,他用實力證明了自己的成績真材實料。

楊舟當時那個眼神複雜,一句話根本說不清,自此楊舟沒質疑過他成績,對于其他質疑的聲音,楊舟一概力壓。

“老實說,我們班主任那種人我吃不消。”賀森涼說。

“怎麽?楊舟每屆帶的班都是最受歡迎的,有一個受歡迎的班主任,好處還是有的。”程裴說,“比如馬上就要到秋冬運動會了,到時候你就知道好處了。”

賀森涼對此嗤之以鼻,“你這麽清楚?依你不同的審美目光來看,這位楊班主任,是個什麽來頭?”

這話說的程裴十萬個氫氣球起飛,“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給我的感覺不太好。”尤其是那天在辦公室裏看他的眼神,像是用刷毛的刷子在他身上三百六十度環繞式的刮了遍,提起楊舟他就渾身發癢。

“凡是多看了你幾眼的男人,你都覺得不太好吧?”程裴說,“他吧,也就表面看起來花花公子了,背地裏的那些傳聞 ,你沒事可以多聽聽,別往心裏去,楊舟這個人本事有的,不然依照他的背景,一輩子都爬不進市四中。”

“哦?”賀森涼想起剛入校聽見的傳聞,“你怎麽知道的那麽多?”

“因為我在學校兩年多了,就快要畢業了,你說我怎麽知道的?”程裴反問,“你該怎麽對他,就怎麽對他,他人還是挺靠譜的。”

程裴多日不見的好好先生屬性再次上線,對程裴屬性深知的賀森涼機智的選擇了轉移話題,“你說季盛瑜明天早上去幹什麽?”

“他沒和你說?”程裴果然順着他說的話題問,“要不,你跟着去看看?”

“這不大合适吧?”賀森涼遲疑着問。

“別逗了,你心裏刷滿了滿屏的想去看了吧?”程裴了解賀森涼的程度已經上升到了不用見人,光憑語氣就知道這人想幹什麽了,甚至他想怎麽做都能想象的相差無幾,“我說,你語氣裏透着快說出我想聽的那句話,你說了,我就順坡下驢了。我說出來,你還裝着架子的問我合适麽?”

程裴在電話那端笑個不停,“賀賀,你怎麽這麽可愛呢?這都多久沒見過你這麽可愛的一幕了。”

賀森涼對了解自己的程裴無話可說,他聽人在電話那端笑了足足有一分多鐘,才森意盎然的開口道,“再笑我就用你的名義去約高以。”

“去啊,你去啊,我正愁約不到他,那小子太滑頭了。”程裴一副求之不得的語氣,“賀賀,高以那小子太滑不溜秋了,我就納悶了,怎麽我遇見的人都這麽狡猾。”

“那是因為你自己也是個狡猾的人啊,老狐貍。”賀森涼說。

“你這就冤枉我了,我多宅心仁厚的一個人啊。”程裴由衷的感嘆,“可惜了,和高以那小子終究弄成了朋友。”

“你這麽惋惜,不如我幫你?”賀森涼正想找個機會去對面的房間,他仿佛一個喝酒上瘾的人,不由自主的向着他讓他上瘾的源頭靠近,“我去找季盛瑜要高以的聯系方式,先挂了。”

程裴在電話那端喂喂喂了好幾聲,電話已經被無情無義的賀森涼挂斷,程裴按住自己的額頭,大約是最近看多了靈異故事,導致想起賀森涼挂電話前春意盎然的語氣程裴打心眼裏毛毛的。搓了搓手臂,也有可能是穿少了。

賀森涼敲了敲季盛瑜的門,沒等屋裏的人出聲,他已經開門走了進去,只見季盛瑜坐在電腦前,看他進來不慌不忙的縮小了游戲窗口,賀森涼眼尖的看見了游戲名字,微微吃驚,季盛瑜居然和他玩的是同款游戲。

“你也玩這個游戲?”賀森涼指着已經縮小化的游戲說。

季盛瑜神色淡淡,聞言瞟了眼自己的電腦屏幕,“啊,陪高以随便玩玩。”

“這麽巧?高以也玩,你在哪個區啊?讓我看看和我是不是在一個區。”賀森涼伸手想摸鼠标把縮小的游戲窗口放大,被季盛瑜端在了半道上,只聽這神色未變的人用極其不自然的語氣說,“別看了,說重要事情,這麽晚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自季盛瑜教過賀森涼某件事後,小霸王說什麽都不願意進這間房,季盛瑜想如果不是事态急切的話,他應該不會願意進來這間房的,畢竟這裏留下了他的痕跡。

人生在世,難免要留下點痕跡,比如,寫下的書,留下的話,有些痕跡對于人來說是榮焉與共,有些痕跡對人來說是難以啓齒。

賀森涼縮回自己的手,不難看出季盛瑜并不想告訴他在哪個區玩,在玩哪個職業。他眸光一黯,自己到底還是讨人厭了嗎?是他最近表現的不夠好,所以季盛瑜打算放棄答應校長的那個條件,不再對他過多的管教?為什麽不讓他走,是因為這三個月的生活同行是季盛瑜提出的,季盛瑜不願意打臉,想通過疏離他,讓他自己感到難堪自己走嗎?

“我,我來找你要高以的微信。”賀森涼臉色有點蒼白,勉強的沖季盛瑜露出一個說不上好看的笑,季盛瑜心中微動,他忽然要高以的微信幹什麽?

“好。”心中有疑問的季盛瑜還是把高以的名片分享給了他,季盛瑜并沒有忘記程裴說過的他要看GV的事情,等賀森涼走了,有必要對高以交代一通。

“那我,走了。”賀森涼不敢再看季盛瑜,低着頭走了,季盛瑜眯着眼看着他略顯落寞的身影,不讓他看游戲的真正原因是玩的女號,被賀森涼知道了,還不知道要被他怎麽嘲笑。

“我不常玩這個游戲,大多數都是高以在玩,區名叫連理枝,名字的話,等你下個月月考進年級前十,我就告訴你。”季盛瑜在他身後冷不丁的說,看着賀森涼帶着失落和難過走,季盛瑜到底還是心裏不忍。

賀森涼沒有回應,丢兵棄甲連帶卷起一陣風關上了門。

對賀森涼這個人,季盛瑜總有些不一樣的感觸。

再可憐可悲可恨的人,季盛瑜也見過,一顆心在季家大宅裏早已鍛造的刀槍不入,偏偏有個叫賀森涼的人,五次三番讓他心生不忍疼惜。

他見不得賀森涼出現任何不快樂的情緒,就像那人紮在了他的心裏,牽一發而動全身,哪怕是呼吸,也讓他忍不住深深感嘆這個世界有他真好。季盛瑜不是毛頭小子,更不是懵懂少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種感同身受是怎麽回事。

病入膏肓尚不得醫治。

這種名為賀森涼的絕症,大概只有名叫賀森涼的藥能治了。

而他,季盛瑜閉上了眼睛,沉思了很久,現在猶豫了,因為沒有拿準主意,所以和賀森涼保持了比之前更遠的距離。賀森涼在廚房裏,架在他身側的雙手,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個動作,那個動作更像是解除了他封在心裏很久的異獸。

他不能這樣,還有一個月,最多一個月,他就該離開了。

賀森涼關上房門,倚着房門漸漸滑落坐到了地板上,他雙手抱頭,把額頭埋在了雙膝上,剛才他很想朝着季盛瑜吼一句:如果我拿了年級第一,你是不是願意答應我任何事?

更想問,季盛瑜把他當成什麽人了。

知道季盛瑜和他在一個區的暗喜小情緒被後面的半句話打落的一縷不剩,他的開心像從陰間借來的,遇見陽光就會飛灰湮滅。賀森涼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從未有過的無助感在此刻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到底要怎麽做?他才能和季盛瑜像普通人一樣相處?

不,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季盛瑜像普通人一樣相處,至少,不能像普通人一樣。

高以的驗證消息姍姍來遲,半個小時後,驗證通過。賀森涼木讷的從地板上站起來,撲倒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渾渾噩噩入睡間還想着明天早上要起早跟着季盛瑜,看看季盛瑜到底要做什麽事。

第二天早上賀森涼沒能起早,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昨晚半夢半醒間總覺得哪哪都冷,這種感覺持續到淩晨四點多,他把自己整個卷進了被子裏才酣然入睡。早上理所當然的睡過了頭,連一向準時的生物鐘都沒能喊醒他。懊惱不已的賀森涼埋在枕頭上蹭了好幾個來回。

翻開手機看見高以發來的消息。

-高以:小美男,加我什麽事啊~

賀森涼哼笑着回了兩個字,丢開了手機。

-賀森涼:泡你。

賀森涼正叼着季盛瑜做好的蛋餅吃的不亦樂乎,電話鈴聲跟個催命符似的炸開了在他手邊震動個不停,他一瞟屏幕,程裴來電。

大清早的程裴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電話剛接通,程裴在那邊跟個暴走中的彈藥庫,說話都冒着火星子,“賀森涼,你是不是太平生活過夠了啊,想換個刺激的日子走一波啊?”

“你在說什麽?”賀森涼被程裴吼的一臉懵逼,最近老實本分什麽魂淡事也沒幹的賀森涼十分委屈。

“我在說什麽?你早上和人高以說了什麽?”程裴的怒火隔着電話順着無線波都到達了賀森涼耳邊,賀森涼把電話放在桌上,開了免提,讓程裴一個人在電話那端蹦跶,“你在想什麽呢?少爺。你對一個gay說,泡你。你是不是O泡果奶喝多了,讓泡泡攻占了你的腦子啊?”

程裴似乎說的口渴了,賀森涼聽見喝水的聲音,數秒後,程裴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平時玩植物大戰僵屍,怎麽沒讓向日葵種滿你那還處在中二時期的腦子啊?或者直接讓僵屍飽餐一頓,我看你留着那腦子也沒多大用。”

賀森涼成功的幹掉了一整盤的蛋餅後,慢條斯理的喝了口牛奶,“這麽憤怒?氣我對高以說了你不敢說的話嗎?”

程裴頓時沒了聲音,片刻後傳出比剛才還要震人心脾的怒吼,“我在為你考慮,你自己都說過了高以不簡單,還對人說那種話?還我不敢說,你丫是不是想挑事啊?”

賀森涼非常淡定,“我要是對你說泡你,你會怎麽想?”

“我?”程裴依舊處在暴走中心,“我會打爆你的小弟弟。”

賀森涼:“……”

說好的兄弟情誼硬生生的在此刻掰斷。

“裴裴,我只是和他開了個玩笑嘛。”賀森涼好聲好氣說,奈何這話對程裴而言就是火上澆油,只聽這直接狂暴了的人怒火中燒說,“玩笑?我艹你二大爺了,這種玩笑能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開嗎?”

賀森涼無聲的摸了摸鼻子,程裴說的不無道理,但是,這也不能成為程裴大早上就像吃了彈藥庫的原因吧?

“裴裴,你大早上沖我發火,不光因為這句話吧?”

“我就是因為這句話沖你發火的。”程裴理直氣壯,“你一個喜歡妹子的人,好端端的撩什麽漢子?高以那是你能撩的嗎?能不能長點心?”

這口氣俨然當初他交代程裴,高以不是個省油的燈毫無二致,賀森涼無語了片刻,才緩慢而沉穩的說,“裴裴,小雞肚腸的男人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程裴:“……”

隔着電話賀森涼都感受到了程裴漫天遍野的無語,他裝作無意的說,“高以不會把我那句話當真的,他知道我不是亂來的人。”

程裴:“……”

大哥,少爺,祖宗,你指望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了解你不是個亂來的人,你怎麽不指望自己一夜醒來就成了全球首富?

“賀賀,我給你提個醒,高以,真的不是普通小孩,他和你一樣年紀沒錯,人家的腦子真的叫腦子,你的那腦子,就不一定了。”程裴十分糟心,對賀森涼這種時不時作下幺蛾子的貨,心累又

疲憊,“你的腦子有時候是核桃仁,有時候是碧根果。”

賀森涼:“裴裴,你這樣就挺沒意思了。”

程裴:“我和你說過了啊,你自己長點心,別被人賣了,還傻樂着喊人爸爸呢。”

賀森涼:“……”

賀森涼把碗杯洗幹淨,寫了幾頁作業,對着窗外發呆,季盛瑜去哪裏了,幹什麽了呢?已經十點多了,還沒回來。中午還回來吃飯嗎?賀森涼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他不知道怎麽問,手指在季盛瑜的電話號碼上停頓了許久,也沒按下去。

他煩心的把手機丢到了一邊,雙臂抱胸,沒了季盛瑜,他連做作業都沒興趣。正處在胡思亂想境界的賀森涼沒想好怎麽問季盛瑜中午回不回來吃飯,季盛瑜的微信先發了過來。

-季盛瑜:中午不回去吃飯了,你自己一個人喊外賣或者回家吃。

賀森涼一陣氣悶,他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不喊外賣也不回去吃。他要等到季盛瑜回來,季盛瑜什麽時候回來,他什麽時候吃飯。像是給自己下了個定心咒,他十分安然淡定的坐等着季盛瑜回來。

下午餓的饑腸辘辘的賀森涼,翻箱倒櫃找到了沒放進冰箱裏的牛奶。五點多季盛瑜拎着一袋東西回來了,看見睡在沙發上的賀森涼,季盛瑜走向廚房的腳步頓了頓,先把東西放在了櫃臺上,又走進賀森涼的房間,抱了床薄毯給他蓋上,這才走進廚房整理買回來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っ -) 厚臉皮的求收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