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季盛瑜有心拖拖拉拉,對付潘紹那種色利熏心的人,需在打臉前給段時間,這段時間潘紹會經歷無數種百爪撓心的感受,一分鐘六十秒可以掰成一秒換兩種理由的給賀森涼的遲到找借口。

時間早早過了八點,賀森涼還跟着季盛瑜在發型店裏,看着季盛瑜不慌不忙甚至一點都看不出來今晚有約,單純的只是出來試套造型的模樣,賀森涼按耐不住的說,“注意時間,早去早解決。”

季盛瑜将手裏的表遞給造型師,一身形象和進來時已經迥然不同的賀森涼透着別樣的味道,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季盛瑜當真不願意帶着賀森涼出去給別人看。然而,季盛瑜還記得當下的情況,不動聲色的說,“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們走。”

轉頭對造型師說,“喬治,這塊表送一對去我公司。”

喬治朝季盛瑜比了個OK手勢。

出了造型店,季盛瑜親自幫賀森涼打開車門,紳士氣息撲人一臉,賀森涼挑眉看季盛瑜,沒多做停頓,面不改色的上了副駕駛座。季盛瑜彎彎唇角,關上了車門。

“你有什麽辦法解決這次的事情,不費一毛一分。”路程不短,兩人雖有六年未見,初次見面便大有拔刃張弩的趨勢,後幾次見面更是一次比一次慘烈,但終歸現在兩人是一條船上的人,賀森涼問清楚季盛瑜的計劃,也好做配合。

豈料求爹爹告奶奶才被程裴塞到賀森涼面前,以幫忙妥善解決潘紹的季盛瑜面目表情短暫空白,故作高深的說,“到時候就知道了,就像看電影,我劇透後這戲還能好看嗎?”

賀森涼看了季盛瑜一眼,犀利的問,“你不會是還沒想好怎麽辦吧?”

憑着多年的開車經驗和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讓車子得以繼續前進,甚至沒讓旁邊的人看出一點破綻,季盛瑜用極短暫的時間穩住了自己的表情,“怎麽會?到時候你只管坐着,一切事情都有我呢。”

賀森涼冷笑一聲,不再說話,低垂着眼睛,看着手出神。

樓頂餐廳裏的潘紹,時不時的掀開袖口,已經八點十五了,人怎麽還沒到?半路上出事了?不能啊,潘紹撥開手機,調到本市實時新聞臺,沒有說哪個路段出車禍了。

那是忘記了?潘紹丢開手裏聶邊新的餐巾,摸到屏幕剛暗下去的手機,伸手點亮看着賀森涼回過來的好字,也不能夠,人親自答應了。做生意的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賀森涼既然答應了,那麽,他肯定會來。

潘紹惡狠狠的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一鼓作氣的喝完,低聲咒罵道,“行,居然敢在我面前擺大牌,呵。”潘紹冷笑了聲,“等你到床上,這筆賬咱們好好算。”

咬牙又倒了杯酒,這回潘紹慢慢的搖着杯子,沒急着一口喝下,看着杯裏見風使舵的紅酒,潘紹微微一笑,紅酒就像美人,只要有權有勢你想讓他幹什麽,他就會幹什麽。想到馬上就能任人采撷的美人,潘紹低頭嗅着紅酒——沒有什麽比這還要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到約定地方的時候,時間已經八點半了,賀森涼只一眼就認出這種地方的方便,集吃飯,玩樂和住房于一體,潘紹倒真的會挑地方,這地方偏僻,一路開來都沒看見幾輛車,如果他不同意潘紹的要求,弄不好還回不去呢。

他饒有興致的看着四周環境優美,各色假山小樹林間挂上了彩燈,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如果是小情侶在這地方玩樂,倒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看不出來潘紹那種一眼就像是直奔主題的人,會喜歡這種帶有情調的地方。

季盛瑜停好車,看他興致不錯的看着那帶着彩燈的小花園,打趣着說,“是不是覺得這種地方還挺漂亮的?”

賀森涼贊同的點頭,“的确不錯,就是地處位置偏僻了點,不利于交通,這種地方幹脆是為了有錢人準備的吧?”

“那你還真說對了,這種地方就是為了有錢人準備的,專門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賀森涼輕描淡寫的看了季盛瑜一眼,口氣頗為詭異,“你帶人來過這裏?”

季盛瑜心中一驚,幹巴巴的說:“怎麽會?”

“那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他藏在語氣裏的危險太過于明目,季盛瑜面容整肅,口氣頗為正經,“聽他們說的,這些年我在國內的時間遠沒有在國外的充裕,哪來的時間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

“哦?”賀森涼要笑不笑的看季盛瑜,“你還有時間在國內?”

他不想顯得自己對季盛瑜太在乎,咽下了到嘴的問題,既然你有時間在國內,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不來看我?為什麽不聯系我?

季盛瑜像個常年察言觀色到只要對方勾起的唇角角度不到位就知道對方要幹嘛的人,對賀森涼沒說出口的剩餘問題,在心裏默默的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遂輕聲的說,“想找你,怕給你惹麻煩,更怕看了你,就離不開了,我的手機常年被人監視,和你聯系還是怕給你帶去麻煩,就連我和高以聯系,說話都是半真半假的混着說。”

賀森涼并不是大功率的榨汁機,非要把季盛瑜這顆大蘋果炸到屍骨無存,季盛瑜說的話過了他的耳,沒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被留在了心裏,他收了收心态,在這種荒郊野外的酒店前,他居然還有心思和季盛瑜說無關緊要的事情。

潘紹究竟被丢在了哪個塵埃旮旯裏?

賀森涼剛走出電梯就被季盛瑜拉住了,他扭頭帶着詢問眼神的看着季盛瑜,季盛瑜對他說,“你先去洗手間走一趟,我先進去,十分鐘後,你再進來。”

“嗯。”賀森涼說,“別動粗。”

“放心,我是斯文人。”季盛瑜輕輕一笑,難得找了個借口和賀森涼穿情侶裝,別人不會破壞這件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自己難道還會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等賀森涼走遠了,季盛瑜才走進餐廳裏,這家酒店果然對得起有錢人才能來的名頭,本來荒郊外的路燈強度就照不到這裏,偏偏這樓頂的燈還照着螢火之光的亮度裝的,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路,只隐隐看見吃飯雙方的臉,桌子底下一片漆黑,這種燈光最适合幹點兒人不知鬼不覺的小摸小鬧了。如果沒有侍者引路,季盛瑜懷疑自己會一路撞着桌子過去。

他對着侍者禮貌且小聲的問,“您好,請問潘紹潘先生定的位置在哪裏?”

侍者對潘紹很熟悉,因為潘紹總喜歡在這裏約各色美男美女,在酒店裏流傳了非常多的關于潘紹的桃色緋聞,侍者借着燈光看清站在面前的年輕人,只覺燈下看帥哥,越看越帥。

她心裏有八卦之魂在燃燒,這次潘紹約的人和之前約的明顯不是一個類型的。細數起來還是眼前這位最帥氣,心裏想的事情簡稱心事,臉上敷上一層笑意,引着季盛瑜往潘紹的位置走,時不時的對季盛瑜說小心。

季盛瑜目不斜視的跟着侍者走,越走心越冷,臉也跟着冷了下來。如果說先前程裴是為了給他找個機會幫賀森涼的話,現在他是由衷的想弄死潘紹,原本以為潘紹這次約賀森涼吃飯,只是試探性的一次飯,沒想到這一開始潘紹就給賀森涼送的鴻門宴。

潘紹定的位置靠東,很隐蔽,最東邊的高平臺上只有兩個吃飯的位置,相互隔開了,而潘紹正手晃着紅酒,衣冠楚楚的背靠着凳子,侍者停住腳步,朝平臺上做了個請坐的姿勢,季盛瑜沖侍者笑了下,踏上了平臺。

平臺的位置比矮了一截的大廳位置要好,無需質疑,在這個位置吃飯,只需輕巧的擡頭,便能感受到手可摘星辰的微妙美感。而此時已經在平臺上的兩人都沒這份閑情雅致。

潘紹以為是賀森涼到了,有心給他個下馬威,所以一直全神貫注的看着手裏的紅酒,餘光瞥見一抹修長的身影,按下撲上去的沖動,将豺狼虎豹的眼神硬生生的壓到了酒杯上。潘紹不說話,坐下了的季盛瑜也不說話。

季盛瑜甚至有意讓潘紹認錯,從一坐下他就有意的拉遠了椅子和桌子的距離,螢火蟲大小的光根

本不足以照到那麽遠,潘紹只能看見影影的輪廓,不能看清楚人。即便是這樣,在竭盡全力的偷瞄了對面的‘賀森涼’幾眼後,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比如,早上見過的賀森涼似乎沒這麽高。

早上見過的賀森涼,似乎也沒有這麽剛硬的氣場。

早上見過的賀森涼,似乎沒這麽的耐得住性子。

……種種不對勁彙集到一起,讓潘紹從百種桃色裏抽出了一縷理智,咽了咽口水,試探般的對對面的人說,“你是誰?”

對面的人沒搭理他,只輕輕地翹起了一條長腿,放在了另一條長腿上,姿勢一變化,氣勢顯擺的更重了,潘紹倏然覺得空氣似乎有點稀薄,似氧氣被人陡然抽空。他放在酒杯,自以為動作不大的往前挪了凳子,試圖靠近桌子來看清對面人。

“別動。”

他剛動了兩步,對面人忽然開口了。

驚得他手裏的凳子吧嗒砸在了地上,地上鋪有地毯,聲音不似清脆反而透着一股沉悶,猶如他此時心髒跳動的聲音。

潘紹慌了,對面人的聲音低沉又威嚴,還很陌生。

他在S市混了很多年,大大小小的富二代、公子哥見過的不計其數,從剛才那一擡一放的姿勢來看,對面人的年紀應當不大,而年紀不大,他又沒見過的公子哥鱗毛鳳角。

他就不信他運氣背倒想睡個美人,美人的後臺正好是他沒交際到的那幾個赫赫有名的公子哥。潘紹放開膽子的猜測,也許對面的人是賀森涼找來虎他的。

酒壯慫人膽,色壯慫人心。

潘紹冷笑着說,“你讓我別動,我就別動?你真當自己是天皇老子啊?”

對面的人呵呵笑了兩聲,聲音輕緩而磁性,“我的确不是天皇老子,那東西早入土了。不過……”對面人彈了彈褲腳,“讓你聽話的能力還是有的。”

“空口說白話,誰都可以。”潘紹被兩杯紅酒灌的丢了大半理智,一心想睡到賀森涼,“給你的雇主賀森涼打電話,如果今天十二點前他到2601親自給我道歉,晚上這出鬧劇我就不計較了,否則……”潘紹把空酒杯放倒,用桌上的餐巾包好,沖對面臉部影在黑暗裏的人一笑,“就像這個杯子。”

他握起那瓶除了醒酒器裏還剩下大半的紅酒瓶,對着包着餐巾的酒杯淬了下去。

“支離破碎。”

季盛瑜勾起了唇角,眼神裏分毫笑意不顯,“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潘先生這樣自以為心比天高,命比龜厚的人,倒是讓我在見證奇葩的本子上又添了一筆。”

潘紹丢開和杯子同樣破裂的酒瓶,任由紅酒頃刻順着桌子滑落到了地毯上,“我說了,讓你雇主來……”話還沒說完,就卡了殼。

對面一直影在黑暗裏的人忽然搬着凳子,坐到了燈光照射到的位置上,潘紹沒見過的赫赫有名的

公子哥,每一個都特意讓秘書收集了資料照片,放在了辦公室裏的書架上,每天無事的時候,都會翻上一次。

季盛瑜的臉在所沒見過的公子哥裏讓潘紹記憶猶新。

現在,這張臉,活生生的放在了潘紹的面前,潘紹卻忽然失去了言語功能,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如果說前面潘紹還有心思對賀森涼暗戳戳的動手腳的話,現在潘紹一心只想着怎麽解釋比較好。

季盛瑜不是潘紹能惹起的,潘紹心知肚明。

“季季季……”潘紹的舌頭忽然上了鏽,一腔唇槍舌戰,舌頭被牙齒磕到,疼的潘紹一張臉全變了色。

“這是餐廳,不是雞店,你雞的星星都聽見,也找不到一只雞。”季盛瑜好整無暇的看着對面的潘紹想捂舌頭不能捂,一副苦大深仇的表情。

“他去不了你訂的那間房了,你看我去怎麽樣?”季盛瑜露出一抹算得上柔媚的笑,潘紹連連擺手。

“不不不,你們二位都不用來了,我,我開玩笑的。”潘紹還想好好的賺錢睡美人,并不想就此斷送了自己的好生活。

季盛瑜一臉可惜的看着潘紹,“你約森涼是有什麽不外傳的商業手段教給他嗎?”

潘紹接着搖頭,“不不不,不是的。”

有季氏在,X寶那點小手段,人根本看不上,潘紹只想請季盛瑜高擡貴手。

“那你半夜約他在這種地方,幹什麽?”萬萬沒想到季盛瑜變臉之快,潘紹有苦說不出。

“我,我短信發錯了。”

“哦?”季盛瑜點頭,“那你為什麽說我的雇主賀森涼?”

季盛瑜滿臉笑容的往潘紹的方向傾身,“潘總,說這個謊圓那個謊,謊圓錯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潘紹咬緊了自己的舌頭,不能管好嘴,只好讓嘴半張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能把所有的謊話圓的煞有其事,潘紹的額頭上起了層層疊疊的汗,眼見着就傾盆大雨了。

“老實和你說,森涼是我看上的人,你這次約他的短信被我看見了,我偷偷跟着他來的。現在他被我支開了,等會回來,你知道怎麽說吧?”季盛瑜坐正了,潘紹巴不得季盛瑜不算這本子爛賬,忙不慌的點頭。

賀森涼跟在侍者身後到了平臺,一眼看過去,紅酒倒了一桌子,杯子碎了一個,季盛瑜臉上挂着笑,而潘紹則是笑都笑不出來的僵着。他站在桌子前,對潘紹說,“潘總,來遲了,實在不好意思。”

“哪裏哪裏,就是一頓飯。”潘紹僵硬着說,“今天這吃飯地方是我秘書定的,這地方實在是……下回我再請賀總,呃,還有季……”在季盛瑜的眼神裏,潘紹磕磕絆絆的說,“季總,一起吃頓敞亮的。今天我還有事,先走了,您二位在這裏吃吧,吃過了算在我賬上,不必跟我客氣。”

說完不等賀森涼開口就哧溜一聲跑出了平臺,看潘紹準确無誤的在路都看不清的餐廳裏一路跑到了門口,賀森涼收回目光,這等熟練程度沒來過百來次,也有七八十次了。

“你對他說了什麽?”

季盛瑜按了下服務鈴,聞言只輕輕沖賀森涼一笑,并未開口。賀森涼也沒生氣,略過季盛瑜,看到了不遠處星光璀璨的漫天星辰。這地方談情說愛的感覺當真濃烈。

侍者給桌子換了塊桌布,又喊人換了塊地毯,才請兩人點餐。

季盛瑜把菜單給了賀森涼,惹得賀森涼連連看了季盛瑜好幾眼,地方他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什麽好吃,讓侍者挑了這裏熱賣的菜式做幾道上來就成。

“真的不說?”賀森涼問。

季盛瑜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麽好的氛圍,這麽好的吃飯地方,你就不能少提點煞風景的事情嗎?”

賀森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季盛瑜,“這種地方不适合我和你。”

太過于柔情蜜意,他們頂多是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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