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潘紹對你一直抱有企圖,對你留下的東西出于自尊心膨脹的心态,肯定會打開一探究竟,那份文件自然而然他就會看見。”高以說,“下套要全面,你一定要怒氣沖沖的走出酒店,上車,在車裏待上五分鐘,然後急急忙忙的再返回酒店。”
“我還得劈頭蓋臉的從他手裏搶回文件?”賀森涼問。高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當然不用。”
季盛瑜權當甩手掌櫃的坐在一旁,不插嘴也不出聲的聽着。
“你就算想和他搶,他也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文件的篇幅不長,他只要掃幾眼就能認出是不是自己公司的賬單,你去的時候,他已經将其納為己有。”
賀森涼:“他該想到,我既然能打印出來那份賬單,就會有原件。”
高以:“這就由不得他想了,你先假裝問他看見不屬于包廂裏的東西嗎?他如果說沒有,那你就可以走了。”
賀森涼眨眨眼,“就這樣?”
“當然,如果你走之前能對他露出一個算是勉強的笑容,我相信接下來的事情會順利很多。”高以說。
賀森涼:“當然沒問題。”
高以看着旁邊的季盛瑜,“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他吧。哦,潘紹被他逼迫簽訂不平等條約,你可以在場。不過,我建議你不在場最好。”
賀森涼無所謂的點點頭,那只是個儀式,只要能讓潘紹這個人倒黴,他是不是親眼所見,都無可厚非。
“沒我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高以站起來,拍拍屁股雙袖清風的走人,丢下賀森涼和季盛瑜大眼瞪小眼。
初冬的陽光恰似情人的溫聲細語,讓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就算正午的太陽有些熱情奔放,灼灼逼人,也帶着一陣貼心的暖意讓人生不起任何的氣來。賀森涼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自從秋後天氣轉涼,他就讓人把沙發挪到了太陽能照射到的地方。
此時他躺在沙發上,蓋着毛毯,吃飽喝足後的愉悅加之陽光帶來的舒适感,無一不讓人感嘆生活滿足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季盛瑜端着切好的水果坐在他旁邊,體貼柔情的進行投喂。
“潘紹晚上約的人同意把機會讓給我們了?”賀森涼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着季盛瑜,他親自出面肯定和上午電話預約的情況一樣,妥妥的閉門羹。而現在他給潘紹照成的假象便是:私下裏約他,季盛瑜并不知情,而他本身因出自兩人關系的考慮,不方便告訴季盛瑜,只好自己出面解決這件事。
“季家是一個很好用的活招牌,就算我不做季家的接班人,但這塊招牌我仍舊想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用。”季盛瑜看着吃的心滿意足的賀森涼,沉聲說,“畢竟我所持有的股份不是靠繼承來的,是我自己親手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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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生了你這麽個糟心的兒子,早晚會雇人把你屠了。”賀森涼閉着眼說,“你爹除了你,選擇還很多,私生子女遍地都是,優秀的肯定不止你一個人。”
“但,背後有軍方撐腰的子女只有我一個。”季盛瑜并沒有對自己的背影感到沾沾自喜,如果高媛是個普通的女人,也許會生活的更好。嫁給所謂的門當戶對,有時候并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極可能同時犧牲的是兩個人的幸福。
“你那個爹也是存心只想要你一個繼承人,否則他大可以再找個政界背景的女人再生個孩子。”賀森涼對商界老狐貍的小心思算不準,他還年輕,人生閱歷雖比其他同齡人豐富,卻遠遠比不上擁有幾十年頭閱盡千帆,腦智慧皆上乘的季海。
“誰知道呢?”季盛瑜冷淡的說,“那就是個腳底板都會算計別人的人,等你見到他就會明白。”
潘紹很煩躁,時不時低頭看表,越看心裏越慌亂,今晚約他吃飯的是一個常年有合作,最近又有意向添加新投資的朋友,這朋友的生活習性和潘紹一丘之貉,所以兩人勾搭成奸多年,見利眼開的德行猶如一個模子導出來的。
賀森涼進來時,潘紹已經忘記自己是第幾次看表了。一低頭看表,一擡頭看門的空檔,從門外走進來一位長相俊俏漂亮,氣度不凡,雙眼含笑的青年,這青年穿着一身得體的寶藍色西裝,外穿黑色大衣,端的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可那進門看見自己,眼裏多了點深意的樣子告訴潘紹,此人來者不善。
為了确保事情進展的順利,季盛瑜只把人送到了餐廳地址的前一個路口,路口距離餐廳只有五分鐘的腳程,對賀森涼而言,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他下車後對季盛瑜叮囑道,“你最好趁我進去演戲的功夫,去買個假發,裝扮下自己,免得被人看出破綻。”
季盛瑜只當聽見,但并未出言答應。賀森涼也不管這位爺到底是否願意這麽做,就自行拎着包往餐廳走,一邊走一邊在腦海裏模拟自己一會兒該怎麽表現才能将高以說的計劃完美的展現。
進門看見低頭坐在貴客方位的潘紹,賀森涼挂在臉上的笑意陡增,連帶着心裏也生出了絲絲即将發生在潘紹身上不幸事情的同情,他帶着笑聰明的沒往潘紹身邊湊,只堪堪站在了臨門旁的椅子後。
“潘總,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潘紹看見賀森涼心裏一喜,又想到他多次拒絕自己,不免有些憤懑,可是賀森涼背後站着的是季盛瑜,色膽再大的自己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他做點什麽。
做生意的都想要賺錢,潘紹自己也是個生意人,很明白賀森涼店鋪做不上去頻頻虧本的焦急心态,正是抓着這一點,潘紹才敢對他暗示,期望這位漂亮青年自薦枕席,就算到時候東窗事發,自己也能順水推舟的把責任推到他頭上。
潘紹就不信季盛瑜會為了一個兔兒爺,大發雷霆的和自己過不去。
“怎麽是你?約我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趁人還沒來,你趕緊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賀森涼笑意漸濃,連眼尾都疊起了層層笑意,直教人挪不開眼,事實也正是如此,對面的潘紹眼已經看直,心裏跟被絨毛輕拂過的癢癢,腦海裏有千萬種立刻把人弄到手的方法,卻礙于季盛瑜遲遲不敢動手。
“哦?潘總,不近人情的事情要少做,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帆船不用槳只靠浪總會有翻船,相信你公司做的大,小瑕疵也總免不了吧?”
潘紹總歸是條行走江湖的老手,随随便便被這一句半遮半掩的話給炸出點什麽來,那就坐不上這老總的位置,只看這人微微一笑,原本端正的面容硬生生扭成了醜陋刻薄,嘴裏說出來的話也讓人臉色大變。
“不過是個被玩的貨色,你真當爬上季盛瑜的床,這S市的商界就任你行?”
賀森涼冷冷的看着潘紹,他并沒有想到來演出戲還能受到這種侮辱,向來只欺負人的小霸王心裏跟被投放了無數□□的海,瞬間炸開了花,他想,不會有人套季盛瑜的麻袋,倒是有人忍不住要套這潘紹的麻袋了。
“給你臉不要臉,現在怎麽?又想來求我?現在就算你求我睡你,我都看不上了。”潘紹咬牙放出狠話,假如賀森涼真的肯放下姿态來求,只怕自己一秒鐘都站不穩,像個扶不起的阿鬥。
“哦?”賀森涼連身上的大衣都沒有脫去,腳步輕緩而又堅定的一步步朝着潘紹走去。
潘紹直勾勾的看着賀森涼,生怕錯過他的一舉一動。眼看着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忽然賀森涼一擡手,潘紹穩住自己想要往後靠的心态,定定的看着賀森涼擡起的那只手。
那只手裏沒有潘紹以為的作案工具,只是一個筆記本包和一個公文包。賀森涼将這兩個包放在潘紹旁邊的位置上,伸手從潘紹面前取過已經開了的紅酒,給自己和潘紹各倒了一杯。
“潘總,如果你今天願意喝掉這杯酒,生意場上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我也不會再來攔着你,你也知道生意難做,我的小店還沒起步,當不起你給的那些流量。”
潘紹定定的看着賀森涼握着酒瓶子的那只手,當然不是在看那只手有多适合被人揉在掌心,而是擔心賀森涼會突起用酒瓶讓人腦袋開花。
賀森涼的話随着面前酒杯逐漸被灌滿而落音,潘紹看他把将酒瓶放下,才又把目光投向了距離自己不過三步遠的人。這長相俊俏的人,一旦距離近了,面容神态略有溫和,總會讓人産生些遐想。
“賀總的意思是,就憑這杯酒,我放過你?”潘紹的目光令賀森涼微微皺眉,他十分不喜被人帶有色目光的研究着看,為了後面的計劃,他只能按下自己的不喜。
“潘總,你也知道我身後站的是誰,如果我枕邊風吹一吹,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賀森涼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微微俯身凝視着潘紹,“潘總是個聰明人。我說多了,就顯得自己越界了。”
賀森涼身後站的是誰,潘紹比任何人都清楚,季盛瑜的氣勢潘紹親自體會過,其中滋味不言而喻,但對賀森涼所說的,潘紹早已研究通透,對這威脅壓根不放在眼裏,“如果你真的能吹動枕邊風,就不會隔三差五的來堵我了。”
言之鑿鑿的話語似乎正中賀森涼內心的靶心,潘紹清楚看見他臉色一僵,握着酒杯的手跟着一緊,手背青筋乍現,潘紹心中得意,為自己抓到了賀森涼的弱點而高興,只怕不久後肖想許久的人就會乖乖的送上門。
賀森涼站直了身,手也離開了那杯酒,眯着眼睛神色嚴厲的看着潘紹,語氣難得帶上了絲急迫,“這麽說,潘總是不願意把事情撫平,當做一件小事處理了?”
他所求的事情本來就是潘紹挑起的,而潘紹挑起這件事的目的就是希望賀森涼能自己送貨上門。目的尚未達到,潘紹怎會收手?
“你知道我要什麽。”潘紹現在有心情端起那杯賀森涼親手倒的酒,放在鼻端一嗅,果然比尋常人倒的酒悠久香遠,“你考慮好了,再找我,記住,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賀森涼冷冷一笑,聲如霜降般冷凝,從潘紹手裏将那杯酒奪了過來,狠狠的和自己那杯酒砸在了一起,噼裏嘩啦,兩杯酒同時支離破碎,酒噴濺的四處都是,難免落到潘紹的身上。
潘紹動作矯健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指着賀森涼,半天沒說一句話。
賀森涼操起電腦包,對潘紹惡狠狠的說,“你真像廁所裏的一條蟲,惡心又肮髒。”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包廂,留下潘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對着滿桌殘雜失語。
走出餐廳的賀森涼走到路燈下,皺着眉看着自己沾上了紅酒味道的大衣,剛才那兩杯紅酒不該那麽砸,應該操起面前的那杯酒直接砸到潘紹的臉上,可惜他得忍,壞大事就不好了。
潘紹在人走了兩分鐘後才頹然的坐下,伸手一摸臉,居然在指尖看見血跡,他像是探索又像是尋思的在自己臉上摸了半天,才在靠近耳朵的地方摸到了黏膩感。大概是被賀森涼砸碎的酒杯迸裂的碎片劃開了。
他沒好氣的抽了幾張紙,按在了傷口處,目光在被紅酒浸濕的餐布上停留了一瞬,漂亮的小兔子被養的不知天高地厚,在他面前居然敢砸酒杯發脾氣,潘紹冷不丁一笑,不過這嬌生慣養的脾氣才更惹人喜歡。
丢開沒用的紙,潘紹眯縫了下眼忽然在賀森涼放電腦包的椅子上發現了他的公文包。小小年紀學人來放狠話,結果還丢了自己的東西。潘紹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正确無誤,這就是個幸運被季盛瑜看上的,毫無本事空有一張臉的小兔子。
他翻開公文包,在裏面看見了一個牛皮信封,出于對牛皮信封包的東西都有好奇心的特性,潘紹解開了文件袋,掏出裏面的文件,只第一眼他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賀森涼從哪弄的X寶公司的財務賬單?而且還是帶有纰漏的沒做過假賬的賬單,翻看了幾頁,潘紹把文件收起來,不由得思考起賀森涼今天來找他的目的,難道是想用賬單威脅他?
看樣子不太像,如果賀森涼真的想用賬單威脅他,就不會被他逼到砸酒杯憤起而走;那賀森涼拿着這賬單是想幹什麽?難道直接去揭發他?讓X寶的股票跌破?
也不無可能,傻白甜的兔兒爺能想到的只有這些吧?潘紹自以為猜到了賀森涼的想法,把文件收好放進公文包裏,這份文件他就當是賀森涼上交的吧,依他所見,賀森涼拿到的也只是個複件,別人不可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賀森涼的。
剛讓人把公文包帶走,神色間匆忙的賀森涼去而複返,看見潘紹依舊在包廂裏,賀森涼似有些尴尬,他的目光總是不經意間掃過潘紹旁邊的椅子上,潘紹因得到賀森涼那份賬單,心情大好,連帶着對賀森涼也不似之前那般令人作嘔。
“怎麽?想通了?想來和我道歉,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潘紹盯着賀森涼。
賀森涼站在門口,對潘紹的話不屑一顧,他趾高氣昂的沖潘紹嚷着,“你看見我的公文包了嗎?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如果看見了,就還給我。”
“裏面的東西,你只有一份?”潘紹施施然的問。
賀森涼警惕的看着潘紹,“你別問那麽多,如果你拿走了,就還給我。”
潘紹一看賀森涼的神色,就知道那份文件怕是只此一份,潘紹的心情仿佛別人收集起來的棉花糖,剎那甜膩輕浮,這回還不把人抓在掌心裏?
“沒有,沒見到,我之前說的,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話還算數,你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
賀森涼沒吭聲,只匆忙掃了眼神色滿是得意的潘紹,便腳步繁重的走了。
賀森涼離去瞬間的身影在潘紹看來竟充滿了落荒而逃的味道。他仿佛看見了不久的将來,賀森涼被季盛瑜棄之如履,公司破産,只能靠他才能勉強度日的未來。
賀森涼坐進車內,才大赦天下般的長長出了口氣,“演員真不容易。”
只買了鴨舌帽帶着的季盛瑜噗嗤一笑,“看來今晚的遭遇讓你感受頗深。”
“顯而易見,潘紹這人,真是個社會敗類。”賀森涼喃喃低語,假如他真的是潘紹臆想中的身份,恐怕最後還是會被強迫着做自己極其厭惡的事情,潘紹做起這類事輕車熟路,可見不是第一次,那,潘紹曾經又這樣糟蹋過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