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季氏當家人大壽的新聞從半個月前就開始炒熱,比一般的國際民生,花邊新聞還要博人眼球,作為X寶現掌舵人的潘紹一直沒有機會參與,着實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他們家最有資格去的人赫然是已經退居二線的潘老爺子。
當然,每年季氏當家人都不忘給潘老爺子送來請柬,今年依舊一如既往。
和往年不同,今年的潘老爺子有心激勵潘紹,便讓潘紹有幸得請柬一覽,那請柬外殼是白底暗金色花紋,一字未寫,打開來是同款式的邀請卡,卡上只寫寥寥幾字,留有被邀請人,時間地點參加何事。
潘紹自第一年沒從潘老爺子面前求得一同前往的機會,便再也沒毛遂自薦過。潘老爺子等了半天潘紹的表态,只等來一場寒風,看着不開竅的潘紹,潘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的對揮手帶腳踢的說,“滾滾滾。”
潘紹識相的放下手裏的請柬,如潘老爺子所說,滾開了。
正盤算着是去這個小情人那待着,還是去那個情人那玩玩,助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只說公司有份加急的快遞等着他回去拆,潘紹将助理罵了個狗血淋頭,末了問,是從哪發過來的?
助理支支吾吾的說,是從同城季宅發過來的。
S市能有幾個季宅?潘紹一腦子的官司,懵圈似的在原地轉了兩個來回,才把腦子裏的混亂整頓的差不多,撂下電話就往公司趕,這檔口上,哪個小情人對他如膠似漆都不管用。
攀上季家,想要什麽樣的小情人沒有?
到公司不用潘紹多問,助理就把快件送到他的手裏,潘紹顧不得自己的老總風範,簡單粗暴的拆開了快件,快件裏不是潘紹所想的那份請柬,而是一張薄薄的A4紙,紙上寫有一個地址,地址下附帶一句話。
-明天中午12:00,藍玫瑰餐廳A1包廂。
-如果你想要季老爺子壽宴請柬的話,請準時。
潘紹的手穩了穩,扭頭去看一直噤聲未語的助理,沉聲問,“這份快件有其他人看見嗎?”
季盛瑜正在打游戲,打的游戲依舊是當年他們共同玩過的那款,大概是選區眼光獨特,多年來其他區被合并的連個名字都沒剩下,連理枝一直屹立不倒,傲然于老區之中。
賀森涼歪在季盛瑜旁,眼瞅着季盛瑜面不改色的用奶娘嬌滴滴的在幫會裏秀恩愛,他不禁定睛去看和季盛瑜成親的那位勇士,越看越覺得這刺客十分眼熟,再看名字,把他自己驚得坐不住了。
“我什麽時候和你成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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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盛瑜切到刺客角色的游戲窗口,熟練的在游戲裏精分,“早就結了。這麽多年,你就沒上過游戲?”
一般人的性格,如果在某個游戲裏留有一個值得紀念的號,過段時間總會上游戲看看,賀森涼倒真真是個不同凡響的人,游戲被人結了婚都還處在渾然兩茫茫。
“哪來的時間讓我玩?”賀森涼說,“忙着學習,考試,建公司。”
“也是,只有我這種‘不務正業’的花花公子才有時間玩這些所謂的情緣游戲。”
賀森涼揪住季盛瑜,“你還沒回答我,什麽時候我和你成了親?”
“就在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季盛瑜神色暧昧,微微傾身親了神色疑惑的賀森涼一口,賀森涼捂住額頭擡腿給了季盛瑜一腳。
“說話就說話,還動手動嘴的。”賀森涼壓根不記得自己上過游戲和這貨成過親,更別提這六年過去了,他左思右想也沒想起有過這回事。
季盛瑜見他眉頭緊鎖,想了半天大概是真的沒在記憶裏找到這段往事,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好好想想,就在六年前公布摸底考的前一晚,你和我打賭誰贏誰有說話權的那個賭約考試,沒想到高以在游戲裏的死對頭居然是你和程裴,後來為了表示兩個幫化敵為友,就讓我和你結了婚,當時還是程裴牽的線。”
被季盛瑜這麽一說,賀森涼想起來了,那段時間他的游戲賬號全權托付給程裴照料。頓時一陣咬牙切齒,沒想到轉手就被程裴給賣了個精光,難怪揭開考試成績的那天,程裴的表情如喪考妣,原來不是因為成績對他感到愧疚,而是因為游戲……
他奪過季盛瑜的電腦,打開刺客的游戲窗口,好友列表裏的人基本都成了灰色,少在的幾個人都是幫會裏的,程裴的名字也是灰色,可見這位當年賣了好友的人現如今并沒有多少時間停留在游戲上。
“好好好,程裴你死定了。”賀森涼陰測測的說。
遠在H市,正在做實驗的程裴感到脊梁骨一陣發寒,不自在的動了動,擡頭看向懸挂在實驗室裏的溫度計,降溫了,難怪會感到冷,做完實驗回去加件衣服吧。
“怎麽?你現在想離婚啊?”季盛瑜拿回電腦,關上了游戲。“想離婚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不和你計較。”賀森涼說,“你說明天中午,潘紹真的會如約而至嗎?”
“肯定會去。”季盛瑜說,“那張請柬的誘惑力一般人都抵不住。再說,後天就是壽宴,他明天拿不到請柬,就等于放棄這次搭上橄榄枝的好機會,X寶在他手裏這麽多年,一直不溫不火,都是靠潘老爺子也就是他爸留下來的老本,如果他想讓他的子孫繼續靠着這份老本生活,就必須尋找發展的機會。”
賀森涼也從沒去過季老爺子的壽宴,但關于季老爺子壽宴的事情還是略有耳聞,但他畢竟先盯上人家的兒子,所以對季老爺子的壽宴能避則避。
“我真怕你爸知道自己唯一的正統繼承人彎了後怎麽樣。”賀森涼頗有些幸災樂禍。
季氏明面上的繼承人唯有季盛瑜,如果季盛瑜對外宣稱自己終生不娶,等于斷了季氏的命脈,季老爺子只怕會大發雷霆的清理門戶。
“不怎麽樣。”季盛瑜站起身,“頂多罵罵咧咧一陣子,他心裏清楚我不會同意他給我準備的那些聯姻,所以……”
賀森涼心想,他知道你不同意那些聯姻和他知道你喜歡男人是兩碼事,你不同意聯姻至少你還是喜歡女人的,只要你喜歡女人,就可以為季家續香火;你不喜歡男人,那就是讓他斷了後,這兩件事有本質上的區別。
“明天晚上我需要一個慶功會。”季盛瑜面帶笑意的說,“寶貝兒,你要準備好哦。”
賀森涼莫名其妙的看着說話間神采飛揚的季盛瑜,慶功會和他準不準備好有什麽關系?慶功會不都是吃吃喝喝嗎?持有這種想法的賀森涼在當天晚上把季盛瑜欺負的尤為慘烈。
潘紹看見那張紙上內容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不管紙上說的是真是假,去一趟也無關要緊。第二天中午,按照紙上的地址,潘紹先到了藍玫瑰餐廳,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順利找到A1,別看這家餐廳名字一般,但內在逼格極高。
實行會員制,起價一萬,尋常人家的家常菜在這裏能賣上幾千的價格,可謂是一根蔥都是價值千金,宰的都是些愛裝逼的富家公子小姐。潘紹從這家餐廳的裝修看到服務員,想不出約自己見面的人會是誰。
A1包廂很大,內設有小型影院,真皮沙發,酒櫃等等,潘紹剛踏入包廂,門已經被服務員關上。潘紹沒有大驚小怪的轉頭去看,轉而打量起包廂。
眼睛掃到背對着門的沙發上坐有一人時,潘紹的心裏敲起了鼓。這一直背對着坐的人大概就是昨天寄快件的人。潘紹往前走了幾步,坐在沙發上的人開口了。
“潘總,聽說你近來和涼涼鬧的有點不愉快,是涼涼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嗎?如果真的有,那我在這邊代他向你道個歉。”
潘紹駭然的看向沙發上的那個人,這個聲音只怕潘紹一輩子都不會忘,上一次在郊外偏僻的酒店裏,也是這個聲音讓他如喪家之犬逃竄而走,今天,再次聽見這聲音,竟隐隐讓他有些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只不過是個還沒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為什麽會有如此大的震懾力?
潘紹想不通,他傻傻的定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心髒和頭腦一起被這聲音麻痹,不敢輕舉妄動,說話的人沒聽見回話,很自然的回頭看向了潘紹,露出那張英俊如雕刻版的面容。
季盛瑜這張放在哪裏都稱得上極其英俊的長相對潘紹來說,有如羅剎追魂。
他想甩手走人,偏偏被季盛瑜有意披露的上位者氣勢鎮住,此時的潘紹已後悔來到這裏,季盛瑜站起來,緩步走到桌子旁,輕飄飄的對着潘紹付之一笑,潘紹立刻覺得周邊空氣流暢了許多。
“哪,哪有的事,賀總肯在X寶做生意,是我的福氣。”潘紹掏出手絹忙不疊的擦着額頭上成片的冷汗,“季少這麽說,真是冤枉我了。”
“哦?”季盛瑜輕輕的一挑眉,潘紹額頭上的汗陡然增多,擦汗的手為之一頓,臉色微微偏紅,卻不再說反駁的話。季盛瑜繼而一笑。“潘總不必緊張,今天我請潘總來,是為了談一筆對雙方都有好處的買賣。”
買賣?潘紹心裏七上八下,他自覺和季盛瑜沒有什麽生意好談的,畢竟季盛瑜有偌大的季氏,季氏的財産夠季盛瑜躺着花好幾輩子,而他的這點資産季氏根本不放在眼裏,一個闊家大少和一個小本買賣的老板能談什麽?
“這,季少,我就是個小本生意的人,能和您有什麽買賣好做的?”狡猾的老狐貍裝起天真爛漫的小松鼠倒也似模似樣,只不過季盛瑜心中有神針。
季盛瑜笑容不變,從懷裏掏出一個包着精致外殼的信封,潘紹看見那個信封是白底暗金色花紋,和昨天在潘老爺子那看見的一模一樣,毫無疑問這就是紙上說的,季氏當家人壽宴的請柬。
“這個,潘總想要嗎?”季盛瑜雙指夾着那份請柬,輕描淡寫的似那個請柬不過是他看不起的垃圾貨色。
潘紹咽了咽口水,額頭上的冷汗少了許多。人的生意做到一定程度,總是停滞不前,難免會想點辦法開拓自己的領域,想方設法的賺更多的錢。潘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對這一張堪稱是金錢邀請券的請柬,潘紹可謂望穿秋水。
現在,這張請柬就在距離他不過十步遠的位置。
到底是個生意人,并沒有像毛頭小子上前試圖奪到請柬,潘紹整理好心思,板着臉對着季盛瑜,神色頗為嚴謹,“季少想要什麽?”
“你我都知道這張請柬背後意味着什麽,我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給你。”季盛瑜拉開椅子坐下,一手依舊兩指夾着那封讓潘紹望眼欲穿的請柬,另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賣我X寶的股份。”
此話一出,潘紹看向請柬渴望的眼神立刻變了質,倏然将目光收了回來,兇狠的瞪向了季盛瑜,他能坐上X寶公司的第一把交椅,除了是潘老爺子的意思,還有就是他本身擁有的股份決定的。
現在,季盛瑜要買他的股份,這等于是把他從第一把交椅上扯下來。
“季少,恐怕我難以從命。”潘紹壓下心頭上的不快,勉強對季盛瑜一如既往的客氣說話,“您也知道,我坐上這位置靠的是什麽,如果把股份賣給您,那等于是自動退位。”
“是嗎?”季盛瑜依舊笑盈盈,卻忽然變了臉色,一張俊臉如暴風雨前的狂躁,“那就可惜了。”
話音一落,季盛瑜便把手裏的請柬撕成了兩半,潘紹臉色一變想上前阻止,卻想到季盛瑜那份要求交換的籌碼,硬生生将步子定在原處,只拿眼睛直直的看着已經被撕毀了的請柬。
“既然我得不到X寶的股份,那不如就讓我毀了它,潘總,你意下如何?”季盛瑜丢開已經無用的請柬,臉上的暴風雨已經撤去,展現出風和日麗,聲音柔和的說,“我之前給過涼涼一份報表,結果被他不慎弄丢了,唉,那份報表對我們沒什麽影響,就怕落到了有心人的手裏,用來勒索潘總,好得一兩個閑錢花花。”
潘紹這會是真的心驚膽戰了,他萬萬沒想到在賀森涼那得到的報表居然是季盛瑜給的,綜合他目前所有的狀況來看,是他把一切事情想的過于簡單了。恐怕從賀森涼借店鋪問題約他吃飯就有問題。
他捏緊已經被額頭上冷汗擦濕的手絹,抖着唇顫聲問,“賀,賀森涼究竟是,什麽人?”
季盛瑜有些驚奇的看着他,顯然驚訝于他此時居然詢問起賀森涼來,不過片刻功夫,季盛瑜便把賀森涼的身價背影如數家珍的說了個底朝天。每多說一句潘紹捏着手絹的手更緊一分,季盛瑜說完潘紹幾乎要把手絹磨出一個洞。
他努力了半天,勉勉強強露出個算是笑的苦容,“如果我今天不答應你的條件,是不是明天公司就要倒閉了?”
季盛瑜搖頭,“我并不打算讓X寶倒閉,只不過我會從其他股東手裏高價收購股份,最後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人就會是我,現在我和你談的這筆買賣嘛,是送你開拓生意的入場券,我只要在X寶的話語權,坐第一把交椅的人仍然是你。”
表面上看來季盛瑜開出的條件十分優渥,但,都是生意人,潘紹不信有這種餡餅都是肉的好事。
“我……”
“哎。”季盛瑜止住他的話頭,“潘總,說明白點,我就是想在X寶的股東裏擁有一席之地,占個便宜,方便時候開個後門,僅此而已,其他的,一切照舊。”
潘紹僵在原地,原本盯着季盛瑜看的目光放到了整潔漂亮的木地板上。如果他寧死不屈,不答應季盛瑜的條件,最後博個魚死網破,只怕難堪的只有他潘紹。他沒有季盛瑜那樣鴻厚的家世,潘老爺子精明算計了一輩子 ,才堪堪建成了X寶。
退一步來算,他不僅能把X寶發揚光大,更能得到有力的資源,只不過要在X寶分給季盛瑜一杯羹,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為了這杯羹的穩定,季盛瑜只會動用季氏用得上的資源來鞏固X寶的根基。
這等同于他得到一大靠山,古人雲:背靠大樹好乘涼。
潘紹低頭露出苦笑,明明是件讓他心思苦悶的事情,換了個角度想,卻處處都得了好處。他嘆了口氣,擡頭眼神複雜的看向好整無暇始終看着他的季盛瑜。
“我答應。”
“那恭祝我們合作愉快。”季盛瑜臉上笑意不變,對依舊站着的潘紹做了個請的手勢,潘紹再次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坐下不久,季盛瑜就把一樣東西放在了轉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