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愛有天意

林小圓聽完都城易說自個兒和老羅在一起之後,表示一點也不驚訝,繼續在加州溫暖的陽光裏啃着他的三明治。

視頻裏他染了個深棕色頭發,左耳有個炫酷的耳釘,配着他那雙攻擊性十足的單鳳眼,一臉我是大爺天下無敵的狂拽表情,還真是狂野又青春——渾身透露着一股荷爾蒙爆棚的野狗味兒。

“做了沒?”

嘟嘟被口水嗆了下:“咳咳……就……在一起了。”

林小圓白眼翻了一個又一個:“那就是沒做。诶我好奇啊,按你倆這進度,是不是一定要按着那種追求、告白、牽手、接吻的橋段一步步來啊?我以前沒覺得羅叔叔是這樣的人啊,挺放蕩不羁一男的,怎麽床上的事兒這麽磨磨唧唧,他……?”

林小圓忽然想到什麽,瞪大眼睛轉了半圈到鏡頭前,頭一歪對嘟嘟發出無聲的拷問:“不是吧?”

“不是!”小孩像被踩着尾巴的貓一下跳起來。

怎麽回事,前兩天老羅那群狐朋狗友聚會的時候,好幾個人也都這反應。

羅子君那天昭告大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大家自顧自吃東西喝水打牌,也就許文遠和老戚厚道地在他們那小群裏發了兩個大紅包,指名道姓是給小孩的。

金額大得吓人。

小孩一點開,差點跪地磕頭要賣身。

倒是羅子君像一準料到似的,眼皮都不擡:“收了吧,他們就只有錢了。”

許知遠一邊在浴室搔首弄姿整理發型,一邊扯嗓子說:“那麽多話,他們那錢是給你的麽?是給你家小朋友補身體的,大冬天的不出門,天天窩在家裏,看你這公狗腰小孩吃得消?”

一句話說得羅子君和嘟嘟都有點尴尬。

小孩摸摸鼻子跑去廚房倒水。

這一沉默,就都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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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一下找到了快樂的源泉,巴巴地邁着小碎步沖到客廳,興奮地扯着許文遠問:“他他他,他是不是不行?”

“??????”

羅子君“蹭”地一下瞪他。

許文遠拍拍美人兒的手,又給他連發了十個大紅包,把他哄到一邊玩去了。

徐晨陪着剛結束巡演的李亮在一邊睡覺,頭也不擡。年晁雲假裝和他們家老戚打牌,嘴角的弧度是控制不住地上揚。

羅子君閉閉眼睛,覺得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小孩在廚房徘徊了半天,端了杯熱茶出來,一本正經補充:“羅叔叔可以!我……幫他,咳,每次都很久……”

?????

年老板終于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連老戚都偷偷彎了嘴角,許知遠更是抱着肚子在沙發上打滾。

羅子君覺得自己從額頭到眼角都在疼,他哀傷地看着小孩:“寶貝兒,你可以不說話。”

這邊都城易還在恍神,林小圓忽然又嘆了口氣,有點羨慕地說:“開玩笑,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一直很羨慕。”

小孩咬着勺子一抖一抖:“你不順利?”

“說不上來,算了大過年的,以後再告訴你,一會兒我還要陪莊大少爺去醫院。”

“他病了?”

“不是他。”林小圓兩三口就吞了三明治,一擡手包裝袋化成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确落進路邊的垃圾箱裏:“是他親妹妹,從小心髒不好,當時他送她去美國也是因為病,醫生說很難活過20。”

這件事莊世懷好像也一直沒有和他們說起過。

難怪莊世懷着急要那個藥方。

小孩若有所思地跑到書房門口,本來想敲門,又怕打擾他,轉了半圈剛要離開。

書房裏老羅喊了:“進來吧。”

小孩探進半個腦袋小心翼翼:“不會打擾你麽?”

羅子君往椅背後面一靠,摘下眼鏡,對嘟嘟招手。小孩小鳥似的飛奔過去,抱着他的羅叔叔親了半天。

“怎麽了?”

“我們能,早點把藥方找出來麽?”

嘟嘟把前因後果對他說了,羅子君抱着他沉默了老長一會兒:“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掘地三尺,單憑普通本事,很難把它翻出來,但可以試試。”

羅子君還有話他沒往下說,但抱着他的手臂卻用力過度,收攏了。小孩忽然懂了。

羅老師一直不出手,是因為他在害怕。天不怕地不怕的羅老師,在害怕。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害怕他被奪舍,害怕現在的自己消失,害怕那些未知的、不可控的事情,那些非做不可的事情,把這個寶貝從他身邊收走。

所以不敢再碰他,不敢再多挖掘一步。

小孩忽然很難過,很心疼。

他跳出老羅的懷抱,噠噠噠跑回自己屋子,從抽屜裏翻出一本淡藍色的日記本——這是當初《猜猜我有多愛你》的繪本套裝附贈的。

他又噠噠噠跑回老羅身邊,往他跟前一窩,躲在他懷裏讓他整個圈住自己。

日記本附帶密碼,四位數很簡單,就是老羅的生日。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你就給那個人看這本子,我把我們的故事都記在上面,我看了就肯定會想起來,我會努力回來找你的。”

日記寫了好幾年,從一開始歪歪扭扭,還用拼音替代,圖文并茂的幾行,到最近整齊規整,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中間有些頁碼已經被翻爛了,寫錯了橡皮也沒擦幹淨。

小孩小孩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着,就好像時間突然倒退了十幾年,自己都有點懷念。

突然他覺得頭頂有點兒涼意,一摸一手水漬。小孩擡頭,看見一個淚流滿面的羅子君。

他把手臂收攏再收攏,像是要把小孩揉進自己血肉骨頭裏:“放屁,管你消失到哪裏,老子上天入地都要把你抓回來。”

羅老師又罵人了。

又又又又又爆粗口了。

小孩卻愛死了這粗口,笑得眉眼都彎得看不見了,他反手一勾,把羅子君的脖子往下壓。

“要親親。”他說。

羅子君眼裏落了星辰,溫軟下來滿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好,親親。”

年三十一過,那幫狐朋狗友出國度假的度假,消失的日常消失,羅老師決定帶着小孩再回一次老家。

小鎮今年推進文化改革,很多原來名不見經傳的博物館、科普館、名人故居,都開始熱熱鬧鬧地宣傳開放了,一下引來大批人流。

還有一間原來香火并不旺盛的寺廟,今年居然也排起了長隊。

門口兩棵大樹上挂滿了各種紅絲帶,小木牌和許願簽。

小孩好奇地看了半天,很神奇,大部分都是家長寫來替孩子求學業考試的。當然也有少部分是許願身體健康,平安如意的。

總之都是很瑣碎平實的願望。

羅子君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問他:“你要寫麽?”

小孩抿嘴一笑:“不了,我現在挺滿足的,沒什麽願望。”

冬天的太陽照在他頭頂,合着這個微笑,閃得羅子君有點眼花心悸。

他牽起小孩的手,把他悄悄帶到小院的一間廂房門口。

樓上傳來隐隐念經的聲音。

“我其實一直都挺不喜歡誦經的聲音,聽着難受,渾身膈應,但小時候我爸媽老帶我來,後來有快十五六年沒來過了吧。”

小孩應了聲,他沒說,其實他也難受,心慌氣悶,想奪門而出。

門開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頭把他們迎進屋。

羅子君畢恭畢敬,管他叫“師傅”,但那人也沒有穿着寺院的僧袍,只是冬日尋常老人的打扮,見到羅子君一點也不驚訝,給他們沏了壺茶,只說了句:“回來了?”

羅子君應了聲,一屁股在屋裏坐下,笑着說:“您老人家別來無恙?”

老人擺擺手:“還行,年紀大了就這樣。”

老羅轉頭對小孩解釋:“小時候我爸媽常帶我來這兒,我不愛在前院呆着就一個人偷偷溜過來玩。”

老人不吭聲。

“師傅在我小時候,就說我前緣未了有執念要解,一會兒又說我命中兇煞,那合着就是我一輩子求而不得呗,不然找了對象一身兇煞不是害人嘛。”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着小孩笑。

小孩對這老頭莫名有點敬畏之心,怕羅子君這麽說,徹底得罪人,就悄悄在桌底下攆了他一腳。

沒想到這大師也不惱,自顧自一面斟茶,一面淡淡看了眼小孩、

這一眼把小孩看得心裏直犯怵。

老頭最後也沒多說什麽,只回了羅子君兩個字:“天意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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