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櫃坦蛋蛋
這次回老宅,羅子君先帶小孩回了趟祠堂。
主要是這次嘟嘟的身份不一樣了,羅老師覺得應該鄭重地,把他介紹給那幫老祖宗們,
小孩很緊張,手心被汗都打濕了。
羅老師捏捏他手上了三炷香,拜了幾拜。
羅子君開口說:“情況就這樣你們也看到了,這個人是我一輩子要守着的,他很好,特別好,我很喜歡他,也希望你們都喜歡他。”
一席話說得很有羅子君的風格。
出來的時候小孩沒忍住,撞撞他胳膊肘:“你的……列祖列宗如果生氣怎麽辦?”
從祠堂出來的陽光太刺眼,羅子君沒忍住眯了眯眼睛哈哈大笑:“有本事就出來打我。”
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真的是很有羅子君的風格。
晚上兩人睡在大宅子裏,聽屋外淅淅瀝瀝開始落雪,鬥大的雪花在冬夜裏紛紛揚揚,玻璃窗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霧氣。
羅子君用被子把小孩裹在身體前,下巴也擱在他頭頂蹭來蹭去,暖得不行。俗話說得好,飽暖思那個什麽,這人一旦舒服了,手就開始不守規矩,這裏捏捏那裏揉揉,一會兒摸一把他胸口,一會兒又搓搓他大腿。
“寶貝兒你最近是不是長肉了?”
嘟嘟被他圈在懷裏太舒服,困得直打瞌睡,對他這種無休止的騷擾行為有點兒遲鈍。
“嗯?”
“挺好,再接再厲,以前太瘦了,現在這樣抱起來手感好。”
羅老師的手順着他腰窩按了兩下就收手了,柔軟有彈性,讓他心猿意馬,下身的棍子支起來頂着小孩屁股,要不是嘟嘟昏昏欲睡沒反應過來,這會兒又該罵他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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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子君嘆口氣,開始從馬哲默背到清心咒。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外頭居然銀裝素裹一片,屋檐到樹上居然鋪天蓋地都是棉白色的積雪。這天氣在南方是相當罕見的。一般南方多是雨夾雪,下了一夜第二天也徒留一地的雨水,不存在什麽積雪的說法。今年是有異象。
羅子君又是被夢驚醒的,夢裏一情一景過于真實,他腦袋有點發愣,剛要披衣服,發現小孩居然也醒了,定定看着天花板發愣。
“怎麽了?”
羅子君大手攬過他肩搓了搓。
“啊,做夢了。”
小孩反應有點遲鈍。
羅老師皺皺眉頭,突然有一種預感:“跪着挨板子了?”
小孩吓一跳,以為他有特異功能:“你怎麽知道?”
羅老師滿臉複雜,和他一合計,兩人居然做了同一個夢,雙視角。
夢裏,他倆手拉手在祠堂跪着,羅子君把小孩牢牢護在懷裏,相當硬氣地說:“你們別碰他,要打打我。”正對着他們是倆白發蒼蒼的老人,羅子君依稀感覺是自己的外公外婆。
他外公指着羅子君的鼻子說他不孝,外婆在邊上一邊攔着一邊安慰他說:“老頭子算了,我們君君自己有主意。”
夢的最後沒有結果,老人同沒同意自然也是不知道。
老羅心裏一合計,就拉着小孩去給老祖宗又上了次香,兩人手拉手再去吃了兩碗鍋蓋面,回來就準備着手翻藥方的事兒。
他們把房子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什麽影子都沒找到。搗鼓書房的時候,小孩被椅子絆了下,沒站穩背砸在書架上,一借力書架晃了幾下,頂上那堆瓶瓶罐罐夾雜着灰塵就噼噼啪啪往下掉。
羅子君反應快,一把攬過小孩把他按在懷裏,自己劈頭蓋腦被砸了一頓,痛得要命,耳邊還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
小孩臉色煞白地看着地上一堆白花花的瓷器。
“這是……多少年的?”
“不知道。”羅子君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兩百年吧。”
嘟嘟倒抽一口冷氣,臉更白了。
但巧的是,瓷器碎了,居然掉出來一個錦囊,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手工縫制,還是有好些年份的那種。
兩人心跳到飛起。
錦囊裏有一張泛黃的舊照片——兩個男人,一個手搭在另一個肩上,頭挨着頭很近,其中一個面容清秀,眉眼間笑得甜蜜。他把長發挽在腦後,臉上似是還有兩個梨渦。男人旁邊的那人,照片被剪了,只能判斷出身高要比長發的那人高出許多。
這個長發男人羅子君熟悉,嘟嘟也熟悉。
千百次在兩人夢裏出現的姜子苓,就像他們的老朋友,一眼就能認出來。按這邏輯,那邊上那人會不會是……?兩人小心翼翼,緊張地呼吸都要停了。
錦囊裏還有一塊不知道什麽用處的機巧碎片。
看到碎片,小孩腦袋裏金光一閃,飛快去扒老羅的領口,把之前自己送他的那條懷表鏈子掏出來,一比對,上面的花紋和錦囊裏的碎片居然是一樣的。
碎片卡進去之後,從來沒打開過的懷表“咔噠”一聲,居然分開了。
這哪裏是懷表,裏面居然藏着一張被剪過的黑白照,正好可以拼到原來的照片裏。照片上的男人英氣逼人,和羅子君居然有八分相似。
是誰不言而喻。
羅老師和小孩都沉默了一會兒,一點細碎的線索逐漸在老羅腦海裏拼湊起來。
“我老祖宗,也就是那個莊百部,是格物司專門研究偃甲的,這種小機關對他應該沒什麽難度。他當時設計那個東西,應該花了不少時間,如果我沒記錯,莊世懷給我的日記裏有記載,莊百部當時為了研究這個足足半個多月沒出門。”
“我感興趣的是,這照片為什麽要單獨剪下?”
是的,單獨剪了,把對方的影像随身攜帶,仿佛是帶着某種鄭重的承諾,天各一方,生死離別。
小孩捏着照片坐在書桌前,愣神了好一會兒,羅子君還在翻線索,不多會兒,他一回頭,發現小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趴在桌邊上睡着了。
羅子君輕手輕腳把他抱到床上,密密蓋上被子,又在他額前印下一個吻,自己一個人繼續倒騰線索。
快臨近下午一點,羅子君想着應該帶小孩去吃午飯了,他跑回卧室,發現嘟嘟已經醒過來披了外套坐床邊上發呆,眼神定定看着窗外。
“醒了?”羅子君問。
小孩聽見聲音回眸,這一剎那,羅老師心裏飄過一抹說不上的變扭。
不像以前他習慣性地抿嘴,這一次笑,小孩單邊嘴角一勾,眉毛和單側的眼角上揚,劃出豔麗的弧度。他的眼神在羅子君臉上流連很久,帶了點兒貪婪和癡情,還多了一絲絲的,春意盎然。
“嗯,鞋。”嘟嘟理直氣壯地伸腳。
羅子君皺皺眉頭,不動聲色地單膝下跪幫他穿了。嘟嘟兩手一撐,從床上一躍而下,一蹦一跳出門了。
是的,一蹦一跳。
前所未有的孩子氣。
古鎮下午的時候,各種小攤販熱熱鬧鬧擺滿道兩邊。
小孩舉着一串糖葫蘆,又蹭蹭跑到做麥芽糖的攤前面,彎腰看了半天,懇切的目光投向羅子君。
羅老師嘆口氣:“你吃不完。”
小孩就勾住老羅的小指晃悠,連做糖的師傅都看不下去,說:“要什麽我給你做!”
羅子君趕緊掏錢包:“好好好我怕了你。”
小孩眨眨眼:“窮奇。”
羅子君愣住,師傅也愣住了。
“窮啥玩意兒?”
“窮……算了……鴛鴦吧。”
一對鴛鴦的工藝也很複雜,不在師傅的狩獵範圍,他有點為難。羅子君看着嘟嘟殷切期盼的眼神,摸出一張紅票子:“麻煩了。”
師傅大手一拍:“好嘞您等着!”
一百塊一根麥芽糖,小孩笑得眉眼都開出了花。
“謝謝。”他靠在羅子君肩上蹭了又蹭,又大模大樣去牽羅子君的手,十指相扣,在陽光底下,坦率又直白。
羅子君被小孩的連環撩擊得方向感全無,半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拉着他悶頭在前面走。
小鎮有家百年老字號的飯店,據說是道光年間就開出來的,羅子君說了好幾次要帶小孩去吃,但之前每次都太倉促,沒什麽機會好好坐下正兒八經地點菜。
今天路過的時候發現人不多,就進去叫了好幾道招牌。
端上來,小孩吃了沒幾口就放下筷子,趴在桌上單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羅子君吃飯的樣子。
羅老師被他盯得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渾身不自在。
“不好吃?”
小孩笑笑,喝口茶:“還行,你喜歡就多吃點。”
一筷糯米藕下肚,甜膩到心裏,羅老師壓根沒注意到嘴邊還沾着兩顆糯米。
嘟嘟探過來,直接一舔,連糖汁一起嘬幹淨,柔軟的舌尖順帶在老羅嘴唇上一掃。
光明磊落又一氣呵成的連環招,又把羅子君炸懵在原地,好在中午時候飯店人來人往,服務員端着菜大着嗓門吆喝,根本沒人會注意到角落裏這兩人的小動作。
羅子君放下筷子,認真盯着小孩:“将就吧,和你那時候自然是沒法比。”
一句話讓小孩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慢慢退了。
他撇嘴:“被你發現了。”
“嗯。”羅子君斟了杯茶給他:“你倆差太多。”
嘟嘟的手一下一下叩着桌面:“比如?”
“比如他很害羞,沒你這麽大膽;再比如,他很少會開口求我幫忙,一般都是一個人扛着過了。”
要說細節,羅子君能掰扯一天一夜。但想到現在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小孩了,羅老師的肩肉眼可見地垮下來。
對面的小孩看了他半天,咯咯咯笑起來,肩一顫一顫的。
“羅老師你真的,你誤會了。”喘口氣,他眼裏溫柔的池水在泛濫:“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也沒有奪舍一說。你一定聽說過轉世投胎,那你知不知道人每輪回一次,記憶就會喪失一部分,世代更替之後,前塵往事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服務員又上了一盤酒焖肉,濃香四溢,一筷子下去肉質酥爛入味。羅子君把肥肉剔去,夾了瘦的到他碗裏。
小孩一攔,就着他筷子吃了。
“對別人來說,對那些,沒有執念的人來說,投胎未必是件壞事,但我不可以,我不能忘,所以我把自己的部分記憶封存起,幾百年之後,找到你之後,再解開。”
嘟嘟的眼眶紅了,冰涼的指尖緩緩摸上羅子君臉
“羅老師,現在你看到的人,既是都城易,也是姜子苓。”
羅子君被他這一通解釋震得意識稀碎,好半天只能堪堪回一句:“抱歉,我對前世的記憶,只有碎片了。”
小孩眼裏有點點淚花閃動,他閉閉眼,把洶湧的心緒往下壓了又壓:“無妨,好在我終于還是找到你了,太久了,真的,過去太久了。”
他拍拍衣下擺,走到太陽下,又原地蹦了兩下,深吸一口氣。
“久到我都快忘了這人間的太陽,是什麽滋味了。”
羅子君盯着他的背影,只覺得自己的心思也随着這陽光裏的塵埃,在飄揚,落地。說不上這會兒是覺得奇妙還是震驚,又或者,是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寶貝兒,我和你說個故事吧。”
嘟嘟大大方方過來挽他的手,羅子君這會兒心裏噼噼啪啪全方位塌陷了,就也不避諱,大大方方讓他挽着往前走,莫名享受得很。
“故事的主人是個叫莊百部的傻——”
“不許罵人。”
“嗷。”小孩吐吐舌頭:“傻,傻,傻大個。唉,你這個人幾百年前其實無趣的很,成天只知與偃甲為伴,有時候悶得就像根木頭,規矩還特別多,就像剛才。”
羅子君心一塞,不知作何表情。
悶葫蘆說我悶,找誰說理去。
畫風一轉,小孩忽然想到什麽:“不過有一點他比你好,比你下手幹脆。”
他摸到羅老師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白瞎了這公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