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篇、
夏臨給常書平蓋好被子,不經意間瞥到自己虎口上的牙印。
那時候的常書平是真的狠心,狠心得想撕下夏臨手上的血肉。
夏臨走出房間,走到浴室,給自己洗了個澡。
熱水騰起的煙霧熏得他頭腦昏沉。
夾雜在水聲裏的啜泣仿佛來自遠方,又仿佛很近,近得像是從夏臨心裏發出來。
他捂住自己的臉,抓着撕裂常書平身體的元兇,死死攥住,仿佛要掐斷它,讓它再也無法犯罪。然而他放開了手,在花灑下搓了搓掌心,伸手抓起洗發水瓶子。
他沒有給常書平綁上,也許常書平可以趁着他洗澡的時候偷偷溜走,或許恨極了他的常書平會拿着菜刀過來砍他,或者是幹脆擰開煤氣竈拿起打火機點燃洩露的瓦斯……
呵呵……也只有這種臆想能讓夏臨稍微好受一點。他希望常書平殺了自己,這樣常書平就能解放了,也希望自己是意外死亡,這樣常書平更是一點責任也沒有了。
直到他拽下毛巾擦幹身體,常書平也沒有從卧室裏出來。
夏臨發現自己沒有拿衣服,只能返回卧室,光着身子回去。
夏臨的身體激起了常書平近乎瘋狂的反應,常書平掙紮着下了床,朝角落跑去。夏臨把人拽回來,可憐的是,常書平已經不再敢掙紮,他任由夏臨抓住自己的手,把自己丢在床上。
“……”夏臨一言不發欺身壓上常書平,将他的手腕緊緊綁在床頭。
“哪兒也別想去,書平。”夏臨說着,嘴角往上勾起。剛洗過的臉,又被淚水弄髒了。
這種傷害,何時休?何時了?
夏臨走出卧室,坐在客房的桌子前,看着面前的報表。
腦子裏很亂,亂得無法思考。夏臨選擇給自己開一瓶酒,一邊喝,一邊完成他帶回家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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撬開瓶蓋,夏臨眼前出現的是常書平的臉,那只是幻覺,卻讓他無比開心,因為常書平在笑着,手裏拿着酒瓶,笑着對他說:“來,喝一杯,天氣太熱了,涼快涼快。”
涼快涼快……一口冰啤酒下去,刺得他胃疼,且不提現在是冬天。
這口啤酒,只能讓他的腦子直接凍僵。
眼前的玻璃杯被緩緩倒入透亮淡黃的酒液,雷克斯對夏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夏臨覺得自己一個粗人,喝什麽都一樣,但他還是拿起酒杯,尴尬而不失優雅地舉了舉,然後喝了一口……
不好喝,還不如葡萄味汽水,一塊五一瓶那種。
“為什麽不讓我進入這個圈子?”夏臨放下酒杯問。
“你看起來很單純,也沒什麽憂慮,幹嘛自找麻煩?”雷克斯抿了一口酒,微眯着眼睛說。
“進入圈子是自找麻煩?”夏臨不解地問。
“你藏得多好,不說你是彎的,別人還以為你鋼管直呢,尬聊得跟那些直男一模一樣。”雷克斯說着,笑了一聲:“圈子裏那些整天負能量爆棚人士的抱團和自我輕視,看久了你也煩。”
夏臨哭笑不得。他沒有主動接觸過其他同性戀,實則是不敢。他自卑得避世,但卻不至于敏感到四面楚歌。
“你口袋裏,不是煙盒吧?”雷克斯目光如炬。
夏臨點頭,把小雨具拿出來。
雷克斯一看就樂了:“你這麽壯,看不出來挺少女的。”
夏臨發現雷克斯這人也是個偏直屬性的彎男,他撓撓頭說:“沒看,随手抓的……”誰知道會抓一個草莓味的?沒抓到旁邊的炫x口香糖就不錯了!
“上邊還是下邊?”雷克斯饒有興趣打量他。
“是男人都不想被那啥吧?”夏臨的發言完全是鋼管直那種的。
雷克斯笑得雙肩聳動:“你讓下邊的男同怎麽罵你才好?”
夏臨知道說錯話了,怯怯地捂住了嘴,但是在捂嘴之前,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潤喉……呃,越喝越澀……
“我倒是上下都可以,也都做過。你不是想脫處吧?拿我練手吧。”雷克斯大方地說。
夏臨一口沒咽下去的葡萄酒夾着口水一起噴在雷克斯的高檔西服上。
雷克斯一看衣服髒了,笑着埋怨一句你得負責,伸手就開始解開衣服紐扣。
喂喂喂你還翹着腿坐在椅子上呢!老子和你見面到現在不過半小時不到!我們是來聊天不是來撩-騷的!
夏臨滿肚子話憋着噴不出來,瞪着牛眼看雷克斯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椅子扶手上。
“小夏,不要喝酒,不要喝了酒之後去找那個人。”雷克斯雙手交握,放在腿上,看着夏臨。
夏臨松口氣,眼前的男人并沒有繼續脫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入圈,沒什麽好說的,當然可以,但我建議你別急,你可以先接觸同性戀者,聽聽他們的想法,還有,我建議你,不要輕易把自己圈起來。因為一旦把自己圈起來,就等于和外界隔離開來,久而久之,你會和你希望的生活越來越遠。”雷克斯說着,前傾身子,拍了拍夏臨的肩膀說:“有需要可以過來找我,我和你是同類,我們應該互相幫助。沒什麽害羞的,人長大了總有一天會接觸那種事,你需要的是一個正确的引導,不然……”
不然?夏臨前傾身子等待對方的下半截話。
“你會很容易弄傷你喜歡的人。”
夏臨第一次知道,別的男人也有這樣溫柔的微笑。他覺得雷克斯是自己的長者,他對雷克斯油然而生的崇敬讓他不自覺站起來,朝雷克斯鞠了一躬:“受教了,雷克斯先生。”
雷克斯目送夏臨走出自己的別墅,手指輕輕撫摸大魚際上的傷疤。
“誰沒犯過錯看走眼呢?你說對吧?”雷克斯笑着,喝了一口酒。
苦澀在嘴裏蔓延開來,其實他不喜歡葡萄酒,而今讓苦澀肆意蔓延,只是因為那人喜歡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