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後來我給他講将軍的故事,越扯越遠,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但我知道一件事,他喜歡聽喬朝講故事,而不是喜歡喬朝,大不了我就跟喬朝拜師學藝,也講他喜歡的故事。

我站在入口處等他,看見他背着我雖擦幹了眼淚,淚痕還那樣明顯。感覺心裏酸酸的,只想把他抱到懷裏好好疼一疼。

一路上我絞盡腦汁得想笑話逗他樂,還有小時候大哥各種被我捉弄,見他笑得開心,倒也沒有白白将大哥賣了,晚上用燒雞補償大哥。

“大哥,我跟你說小娃娃烤的燒雞可香了!”

我回去的時候,跟大哥炫耀,畢竟是我看上的人,連燒雞都比別人做的好吃。

“他用泥巴捏個饅頭,你都覺得是極好的。”大哥居然不信我,我眼巴巴瞅着他終于嘗了一口,眸光閃過一絲意外。

“怎麽樣?比泥巴好吃吧?”我嘚瑟得說。

“一個火頭兵,做菜難道不是本職嗎?”大哥說。

我分明見大哥是喜歡吃的,他從小就是這樣,心裏想的是個西瓜,說出來的話卻只剩顆西瓜子。

“大哥,擘珠蛟今天吃了一個人。”

“什麽時候人吃了它,你再用這種大驚小怪的語氣跟我說吧。”

我看着大哥,吃個燒雞也吃的那麽優雅從容,明明是從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咋就差別這麽大呢?

大哥和将軍明明就是兩個娘生的,咋比我還像親兄弟呢?下次探親的時候,一定要問問娘當時生的是不是三胞胎?

大哥見了我掏出的信函,只跟我說,要告訴将軍是陪小二采藥的時候,我發現了鬼鬼祟祟的信使,才将信函帶了回來,不能暴露擘珠蛟。

還啰裏啰嗦的列舉了還幾個問題該怎麽回答,大哥還真是的,我又不是個傻子,倒是他,明明那晚對擘珠蛟起了殺意,現在又護着它。

我晚上替了大哥的班,剛好把信函呈給将軍,還帶了燒雞,将軍看到信函的表情和大哥的表情簡直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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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教給我的說辭,将軍也都有問到,還好沒有露陷。

就連吃燒雞的神情都十分相似,我總覺得他們倆才是雙胞胎,我就是多餘的那個。反正我有了小娃娃,将軍就讓給大哥了,如果他能搶得過常公子的話。

後來将軍說可以許我一個願望,我說跟着将軍就覺得是上天的恩賜,不需要願望,将軍看着我,說不是我的作風,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許了一個願——無論小二做出什麽事,将軍都要保住小二一命。

以他那樣的性子,一定很容易闖禍,我先替他要個恩準,況且擘珠蛟本來就是他保護的。

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樣,我不知道将軍打得什麽算盤,反正将軍的決定都是對的。我中午又去小娃娃那裏蹭飯,這次我比較聰明,和他一起去火頭營拿飯,與钰大夫獨處實在是太尴尬了。

我跟狗哥說讓他告訴我大哥,不用拿我的飯,我自己取了飯,順便給小娃娃改善改善夥食。清湯寡水,蘿蔔白菜,哪裏有肉好吃?

那晚,将軍讓我把小娃娃找來,我猜想定是為了信函一事,只趕緊把大哥教的話,轉告給他,他從帳子裏出來,果然大哥又說對了。

他還告訴我輪班後要早點休息,他已經開始關心我了,而且第二日将軍不似前些天鳴金,而是擂鼓直接攻入牛蹄谷,果真是一場大戰,小娃娃讓我好好休息,歪打正着。

第二日,我們果然攻下了牛蹄谷,陸家軍無一人死亡,只重傷三人,輕傷二十四人,而璃番那群“弱美人”死八千九百一十六人,降兩萬一千人,在逃者共八十四人,我還真是替将軍發愁該如何處置這兩萬一千降敵?

這戰贏得漂亮,但卻給梁朱銑跑了,将軍在營帳裏發脾氣,竟将自己的手都弄破。

沒等将軍開口,我趕緊跑去找钰大夫,其實就是想去看看小娃娃,那點小傷,将軍才不會介意,我跑到剛給钰大夫安排的新住處,小娃娃盯着钰大夫,钰大夫盯着一盆殘花,也不知他們師徒倆是在幹嘛?

一路上他問東問西,還問我将軍有沒有什麽反常,我中午才過來輪差的,這我哪知道?他老跟我提将軍,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被綠了一樣,還好我們将軍不喜歡男的。

後來他出謀劃策,頻出奇招,還幫陸家軍渡過弱水,我的小娃娃果然是非同凡響!

他現在已經不燒火了,暫時也不做藥僮,反而成了陸軍師,還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叫陸明月。

我想他估計是覺得當着全軍說自己叫“小二”,感覺像個跑堂的,大家都叫他陸軍師,我還是喜歡稱他小娃娃,我的小娃娃。

自從弱水之戰後,我雖傻卻也知道,他那樣容易讓人喜歡,整個陸家軍都喜歡他,而他,永遠不屬于我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屬于我一個人。

白天的時候,我總會找機會去見小娃娃一面。晚上的時候,每天在夢裏也能看見他。只是偶爾他穿着姑娘的衣服,梳着姑娘的發髻,與我颠鸾倒鳳,翻雲覆雨。

每次夢到這樣的小娃娃,我總是覺得自己很罪惡。難道我的心裏還是介懷他的性別嗎?我明明已經不在意了,為什麽還會做這樣的夢?

我想着大哥什麽都懂,我那天很認真的咨詢大哥,可他說我生病了,還說只有钰大夫的營帳裏才有解藥。

也許,在見到小娃娃的第一眼,我就病了,現在已經愛慕入骨,病入膏肓了,只嘆慕君成疾,藥石無醫。

我的小娃娃,四書五經他不會,談史論道他不會,琴棋書畫他不會,刀槍劍戟他不會,輕功點穴也不會,可以說他是什麽都不會,可我卻是愛慘了他,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他。

他安靜的時候像只小白兔,跟我拌嘴的時候又像只鬥雞,唱歌的時候像只黃莺,要整我的時候又狡猾得像只狐貍,他像很多很多的東西,總能讓我耳目一新。

很久以後我才發現,不是他像很多東西,而是很多東西都像他。

擡頭望天,南飛的鴻雁,我會覺得像他;

走在路上,慢爬的小龜,我會覺得像他;

泡在碧湖,戲水的魚兒,我會覺得像他。

一草一木,一花一葉,一禽一獸,一山一水,只要入得我眼,我便都覺得是他,是他的眉,是他的眼,是他的鼻,是他的唇,是他的全部,而他,卻是我的全部。

自從遇到他,萬物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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