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二、紅白雙煞03

晚上的面試出乎意料的順利。

廣告片的導演是c牌飲料特地從香江請來的老牌導演,名叫洪雙發,以前拍過幾部口碑非常不錯的硬派警匪片和武打片,這幾年上了年紀,事業心變淡了,已經好幾年沒再接新電影了,這次受老朋友榮貴老板岳嘉鴻之托,接了這個廣告,光是這噱頭,已經夠這廣告沒播之前就在娛樂版面上炒上一輪了。

面試的地點設在影視城的一個小工作室裏,洪雙發和他的團隊已經到了,老導演一頭斑白的短發,雖然已經六十多歲,聲音卻依然很是洪亮,精神矍铄,看起來中氣十足的模樣。

洪雙發普通話說得不好,操着一口香江方言,中間還夾着英文,看到阮暮燈本人,先是對他的外貌條件小小驚豔了一把,随後讓他在面前打了兩套拳,又和他帶來的武師過了兩招,就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表示這靓仔功夫夠硬,臉帥身材贊而且還夠犀利,自己很滿意,就用他了。

導演一點頭,法務現場便和蕭潇這個臨時經紀人簽了合同,這工作便算最後拍板定下了。随後導演交給阮暮燈一本薄薄的劇本,叫青年回去把劇本研究研究,下周二正式開拍,事情就算是這麽了了。

整個面試過程費時不到一小時,不過三人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弎子便接到了白意鳴白影帝特地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簡單交代了一番,他們便又坐上了車,向着十公裏之外的一家名叫“花月”的高級日式料理店而去。

“弎、先生……”

阮暮燈坐在後座上,斟酌了一下,對負責開車的弎子問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哈哈哈!”

弎子聽到阮暮燈這麽叫他,忍不住大笑起來,“我也姓白,不過你叫我弎子就行了。”

“他們家兄弟姐妹很多,名字都是按照出生排序的,不用和他客氣。”

蕭潇也笑起來,又朝弎子說道:“新年前我見到拾伍和拾陸的時候,倆小子才剛剛會走路吧?”

弎子笑着答道:“拾伍、拾陸現在已經會上樹抓鳥、下河摸魚了,就是皮得不行,上個月我聽說拾柒妹妹似乎也有了感悟,應該也快要成了。”

“……”

阮暮燈聽着他們的對話,冷汗刷地下來了。

Advertisement

先不論哪家的小孩能生到十七個,光說那排行十五十六的兩個孩子,尋常娃娃若是剛剛會走路,那也不過是一歲出頭的年紀,去年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過去了半年,哪個孩子不到兩歲便能爬樹下河的?至于對那小拾柒“有所感悟”的說法,更是怎麽聽怎麽可疑……

這般想着,阮暮燈條件反射地開了慧眼——經過兩周的練習,他現在已經運用得收放自如,甚至可以連續幾小時保持着開着慧眼的狀态了。

果然,在他的慧眼裏頭,坐在駕駛席上的弎子渾身籠罩在青色的光暈之中。

這種光暈便是萬物衆生的“氣”。

人類的氣暈一般呈現淡黃、淡橘的色澤、身強力壯者濃郁而明亮,體虛病弱者則暗淡沉郁一些。

根據書中所說,大富大貴命格者或者身上有大功德者,氣暈深橙近紅,而紫微星入命——也就是所謂的真龍天子,則是傳說中的“紫氣”,這兩種氣暈都極是罕見,阮暮燈這個剛剛學會相氣的人,自然是從來沒有見過。

至于游魂陰鬼在慧眼中通常淡而無光,呈現灰白或淺灰色,惡鬼怨魂則以其怨氣濃重程度顯現出深灰或者純黑色,煞氣籠罩者氣暈黑中帶紅,瀕死者黃暈漸褪而白暈由天靈而生。

除了這些之外,書中還記載了另外兩類氣暈的顏色。

人類修煉到一定境界,身體除了會被濃郁的光暈籠罩之外,更是會散發出一層紅光甚至紫光,道行越高的色澤越深、光華越盛,擁有這種“氣”的人,阮暮燈此刻身邊就坐着一個,那便是托着腮微笑地看着他的蕭潇。

而另外一種,則是畜生修行小有所成時,便多呈現青色或綠色光暈——就像弎子那樣。

“阿阮你應該知道‘五大仙’吧。”

蕭潇看到阮暮燈驟變的臉色,知道他是開了慧眼,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阮暮燈點點頭。

“狐黃白柳灰”的故事,青年以前也沒少看少聽。

所謂的“五大仙”,指的便是狐貍、黃鼠狼、刺猬、蛇和老鼠,這些農村地方常見的小動物,自古被人認為極具靈性,比其他動物更容易修煉得道,而且容易與人結緣,通過各種方式滲透到人類生活之中。

“弎子他就是白家人,他們一家一直都在幫我做事,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蕭潇食指輕輕在嘴唇前比了個“噓”的手勢,“一定要保密,別說出去哦。”

阮暮燈聽到這個答案,再看向弎子的時候,整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了——這麽一個圓臉大眼人模人樣的男孩子居然是只刺猬!而且還是一只不知道修煉了多少年,很有些道行的刺猬!

“那麽……”

阮暮燈立刻想到了另外一個姓白的人,“白意鳴先生他……”

“哈哈哈哈哈!”

開車的弎子又一次大笑起來,“白先生是如假包換的人類啊,不過他家和我們淵源頗深,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同宗’吧!”

隔着座椅,阮暮燈看不到弎子的臉,于是他“閉”上慧眼,把目光投向坐在旁邊的蕭潇,目光炯炯,表情上明明白白寫着“求解釋”三個大字。

“白意鳴老家在東北,從他的外高祖母那輩開始,就是當地非常有名的‘出馬仙’。”

因畜生修行不易,故而一些有靈性的動物,比方狐黃白柳灰五大仙家等等,常常在有了一定道行之後,為了躲避雷劫或是修煉更快而附體在人類的身上。

若是被附身者本身自願和精怪和平共處,那麽這些得道的“大仙”便常常會借附身者的身體,或占蔔吉兇、或舍藥尋物、或驅鬼除妖,在替人消災解難積累功德之餘,還能幫被它附體的人賺取錢財,這就是所謂的“出馬仙”。

能被“出馬”的,通常都是當地樹大根深的名門望族或者福澤深厚的仁善之家。

“仙家”借這些人家的香火和供奉修行避劫,被附身的人借“仙家”的道行賺取名聲和錢財,彼此互利互惠,幾代下來,常常會結下難以分割的淵源。

“現在白家的家主是白意鳴的奶奶,她老人家‘出馬’的對象,正是弎子他們的老祖宗。”

蕭潇說道,“以後白意鳴的孿生妹妹也是要回去繼承白家堂口的,應該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了。”

“嗯,就是這樣。”

弎子一擺方向盤,把車子駛入右轉車道,“其實這次榮貴集團老板的事兒,也是白家奶奶給牽的線……前兩天榮貴的岳老板特地飛去給我們老祖宗看過,她老人家說了,‘很棘手’,若想保住性命,還得回到a市,請蕭大大親自出手才行。”

&&& &&& &&&

“花月”是一家懷石料理店,位于江邊一座小公園中,以竹籬笆圈出一塊區域,按照日式庭院的模樣修築得意趣盎然,價錢自然也是人均上千起跳的,屬于特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約談場所。

榮貴的岳嘉鴻岳老板已經早早等在了約好的包廂裏,像是為了掩飾焦躁一般,正不停地轉動手裏的茶杯,時不時拿起桌上的濕毛巾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弎子将蕭潇和阮暮燈送到,給雙方做了介紹,便找了個借口先走了。反正岳老板的司機等在外頭,無論他們談到多晚,也肯定會負責将蕭潇和阮暮燈兩人送回家的。

“聽說岳先生遇到了些怪事,需要我們幫忙,對嗎?”

待穿着和服的漂亮服務員上好菜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之後,蕭潇也不磨蹭,開門見山切入了正題。

岳嘉鴻又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表情既糾結又驚惶。

在他見到蕭潇和阮暮燈的時候,不免因為兩人看上去太過年輕而感到大失所望。

畢竟他現在要找的可是一個捉鬼除魔的大仙,這兩個看上去二十啷當的俊俏小夥兒,在他看來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典範,怎麽看怎麽不靠譜兒。

但他轉念一想,畢竟這“蕭大師”可是白仙姑給推薦的人,連當年那給他爺爺相了祖墳,保了他們家五代富貴的白仙姑都坦誠“自個兒不如他”的人物,肯定得有些真本事才對——反正他現在也已經走投無路,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管不了那麽多了!

想到這裏,岳嘉鴻把心一橫,撲通一下來了個五體投地,用帶着濃重香江方言的哭腔喊道:“蕭大師,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喊完,便趴在地上,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着說起了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詭異遭遇。

事情要從他的一個私生子的婚禮說起。

和不少他們那輩的香江土豪一樣,岳嘉鴻除了一個正室,還有兩個外室,三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關系還意外的和睦,有時候還會一起打麻将做美容,《雪梨日報》還曾經做過專題,調侃岳老板“齊人之福”和幾位夫人“容人之量”。

岳嘉鴻的正室給他生了兩兒一女,都已經各自成家立業,在榮貴集團裏擔任要職,兩個外室給他生了兩個私生女和一個私生子,都不姓岳,也不入族譜,但岳嘉鴻也沒有虧待他們,從小送出國外,成年以後回國,兩個姑娘得了一大筆豐厚的嫁妝,而最小一個私生子則開了個模特工作室,靠着榮貴的關系網,也算混得不錯。

這個私生子跟他母親姓張,名艾雲,不過平常大家都叫他英文名ivan。

他今年二十五歲,雖然是幺子,但頂着私生子的名頭,十三歲便送到白頭鷹國放養去了,既沒有長在父母身邊,成長環境又有文化差異,和他的土豪爹自然談不上多少感情。

三年前他從一所野雞大學畢業,勉強算是學成回國,用他爹給的錢開了個叫“潘多拉”的模特工作室,養了十多個年輕貌美身材火辣的嫩模,既滿足了他酒池肉林終日睡死在女人堆裏的願望,又能讓他有個不用整天問家裏人要錢的經濟來源。

于是ivan就這樣過了三年花天酒地的纨绔生活,隔三差五被《雪梨日報》和《貳周刊》放個花邊豔照,泡過的妹子怕是連兩只手都數不過來。終于,在不久之前,這敗家公子和一個混血海歸女歌手陷入熱戀,并且決定閃婚。

雖然岳嘉鴻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承認過ivan的私生子身份,但畢竟是自己兒子,所以在上月的婚禮上,岳老板還是出席了。香江媒體還為此小小騷動了一把,以“張公子趁婚禮東風終于認祖歸宗”為噱頭發了許多通稿。

婚禮在香江城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大廳舉行,當天來的客人很多,岳嘉鴻也覺得很有面子。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ivan的情緒卻表現得十分焦躁驚恐,整個人都不在狀态之中,在婚禮流程中也頻頻出錯,連被他爹押着去和那幾個特地請來鎮場子的商界名流打招呼時,也一直慌慌張張左顧右盼,連個笑臉都擠不出來,簡直丢人至極。

宴席過半的時候,岳嘉鴻終于被他這不成器的兒子惹得光火了,拎着人往後臺休息間一丢,質問他究竟是不是嗑藥了,才這麽恍恍惚惚跟見鬼了似的。

沒想到聽他爹提到個“鬼”字,ivan平日裏拽得二五八萬的一個大小夥兒,居然“哇”地一聲嚎了起來,抓着他爹的衣角,颠三倒四地說着自己真見鬼了之類的話。

“令公子在婚宴上看到了什麽?”

蕭潇打斷岳老板連方言都飚了出來的“我就好嬲好激氣”的心理陳述,把熱茶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口水鎮定情緒,将話題拉回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上,“無論是多麽小的細節都可以,請你仔細回憶一下。”

“這……他、他當時說……”

岳嘉鴻想了想,“ivan說他在婚宴上見到一個女人,穿着身白裙子,坐在後面哭哭啼啼的……然後、然後他當時就很奇怪,為什麽有個靓女在他婚禮上哭成這樣,旁邊的人都好像沒有注意到,于是他就走過去,看、看到……”

說着他用力吞了口唾沫,“看到,那個女人……長得好像他工作室裏一個……一個剛剛自殺的嫩模……”

蕭潇長長地“哦”了一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後來聽他那麽說,我還特意到會場走了一圈,根、根本沒有看到這樣的女人啊!”

岳老板補充道:“當時我就覺得他八成是嗑藥了,就罵他胡說,還很生氣地打了他一巴掌,沒、沒想到……”

他的聲音突然拉長,拖出一聲明顯的哭腔:“ivan他……他沒多久就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