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三、海墓04

節目組早就通知他們,回營地以後不再跟拍,也沒有突擊拍攝,為的就是讓精疲力竭的參賽者們好好養精蓄銳。

阮暮燈夜裏前半段睡得很香。

所謂能夠遮風擋雨的竹棚,底部不過是用竹子架起的一個平臺,離地約莫十五公分,可以讓衆人不至于直接睡在硬邦邦的沙土地上而已。

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衆人只在身下墊了些芭蕉葉,躺上去的觸感自然是又硬又硌,十分不舒服。

不過大家都累壞了,只要是個能躺平的地方就能睡着,這會兒紛紛睡了個四仰八叉,鼾聲此起彼伏,還誰都沒把誰吵醒。

阮暮燈躺在最外面,側着身,安安靜靜地閉着眼睛,一只手擱在身前,指尖半蜷着,姿态放松,顯然也是好夢正酣之時。

就在他睡得正好的時候,臉頰上忽然感到了一股輕微的刺疼感,似乎有一張帶着靜電的小紙片在他臉上蹭了一下,硬是将他從夢鄉裏給驚醒了過來。

阮暮燈立刻睜開了眼睛。

熱帶叢林裏有許多昆蟲,會咬人的不在少數,雖然參賽選手都塗了些防蟲藥水,但仍會有蚊蟲擾人清夢。不過,阮暮燈幾乎是在感受到了那股刺疼的瞬間,便明白了,他觸到的,是一張傳聲符。

他一咕嚕從睡袋裏鑽出來,兩手一合,握住那張折成三角包狀的傳聲符,左右張望,同組的三人皆鼾聲震天,明顯無人察覺,立刻貓下腰,如同一只矯健的靈貓,越過三個同伴,悄無聲息地摸黑鑽出了竹棚。

外頭月色正亮,足夠他看清周遭的環境。他捏着那張小小的傳聲符,感到自己的心髒碰碰直跳。

在他出發參加比賽前,青年剛剛學會了使用這種傳聲符,這符的作用如同一片小小的芯片,可以儲存施術者大概十秒左右的聲音,收到這張符的人,只要拆開那個精致的三角符包,便能聽到術者的留言。

這符方便是方便,但畫法複雜,而且有距離限制,超出半徑五公裏,就無法靠法術本身将留言送抵收件人的身邊了。

然而a城離海龍島當然遠遠超出這個限制範圍,攝影組也不可能有哪個工作人員能夠偷偷将他師傅的傳訊符送到他枕頭邊,然後立刻憑空消失——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蕭潇居然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之下,悄悄陪在了他的身邊。

阮暮燈飛快地閃身躲到一顆樹後,屏住呼吸,拆開了傳訊符。

蕭潇帶着柔和笑意的聲音,如同水霧般浮現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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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表現不錯,徒弟繼續加油,拿個冠軍回來。還有這島風水很有問題,切記下海時多加小心。”

留言不長,不過短短的一句話,但卻讓人心裏聽得暖暖的。

“好。”

阮暮燈輕聲答道。

他現在沒有畫那複雜的傳音符的條件和時間,自然沒法将訊息送回。但他按住被難以名狀的暖意充盈的胸口,總有種感覺,憑他那神通廣大的師傅的本事,一定能聽到他的這聲回答。

他又在樹後呆了幾分鐘,等過快的心跳平複下來,才站起身,準備回棚屋睡覺。

就在這時,阮暮燈遠遠看到對面營地的林子邊上,閃爍着兩點火光,那火光一明一滅,他略一思考,明白了那是有人半夜裏出來抽煙。

鬼使神差的,他悄悄朝着火光靠近,想看看那兩個在抽煙的人到底是誰。

坐在一叢竹子旁吞雲吐霧的人,是檸檬男孩組合的舒耀和羅雲霄。

“我真是受夠這鬼地方了!”

舒耀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擡手啪一聲拍在胳膊肘上,“咬得我一身包,媽的,老子我長這麽大就沒吃過這苦頭!”

不再捏着嗓門假裝柔弱以後,舒耀整個人說話的語氣都仿佛變了個人,他開過雙側眼角,這會兒又脫了美瞳,眼白部分遠多于常人,說話習慣性地瞪着眼,被煙頭那點兒火光一照,表情竟然顯得很是猙獰。

“唉,誰叫現在就這些狗屁真人秀受歡迎啊!”

羅雲霄說話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的。

“還要堅持六天,真是想到就想死。”

“你搞錯了!”

舒耀嗤笑一聲,“是我還要堅持六天,你的話,再過個三四天就好想個轍趕緊滾了。”

他又抽了一口煙,瞅了瞅同伴的表情,“怎麽?擺這張臭臉給我看,這是不服氣了還是咋的?”

說着他呵呵冷笑幾聲,“現在咱那破團都糊成什麽樣了,除了我,你們誰接得到村外通告?還不是全靠我提攜一口資源!?想想那個誰,被腦殘粉贊兩句唱歌好就真以為自己是‘陳醫生’了,結果退團以後呢?單飛出道歌大賣三百張!”

他側頭想了想,“話說他這兩年在幹嘛?聽說開網店賣手串去了?”

“好了別說了……”

大概是被搭檔這刻薄的語氣弄得受不了,羅雲霄低聲打斷他,試着轉移話題。

“我怎麽就不能說了?”

舒耀舔了舔嘴唇,又用食指撥弄了一下那處的皮膚,低聲抱怨道:“這狗屁荒島,又潮又熱,吃的又是些什麽垃圾玩意兒,媽的我嘴角都起泡了!”

他一邊罵着,一邊磕掉一截煙灰,“那個姓阮的,太他媽搶戲了,就他內土包子的傻樣兒,連給老子提鞋都不配!趁他鏡頭還不多,得趕緊想個辦法把他弄走。”

阮暮燈隐在幾步開外的樹叢後,四周很安靜,舒耀說話的聲音他聽得很清楚。

“白天我試探過了,那貨估計連高中都沒念過……明天一定要找機會套他的話,讓他自己把底兜出來,等播出的時候,就可以買波水軍推一推‘阮文盲’這外號了。”

夜風裏傳來那人陰測測的冷笑。

“我在船上搜過他的資料,據說他之前是個武替?好像連個露正臉的龍套都沒當過吧!不過就是走了狗屎運,攝影隊出外景遇到車禍,幾乎所有人死光光,就他命硬閻王沒收,活下來以後才出了點小名的嘛……也不知道他這種廉價民工是怎麽簽進‘星曦’的!”

“是啊。”

羅雲霄接話道,“星曦的高層一直都很神秘,好像從沒在圈裏露過臉,不過他家資源是真的好,而且有點兒‘上頭’的門路,輕易不簽人,但簽下的人全都下血本砸到大紅大紫……真想不通阮暮燈一個小人物,連圈子的邊兒都摸不到,是怎麽跟那麽好的事務所搭上線的。”

“哼,看他秀自己那身材都秀一天了,可沒給牛掰壞了呦!估計那地方的尺寸不錯,‘那活兒’也很厲害吧。就是不知道星曦的高層是女的還是男的,他是睡人的那個還是被睡的那個了!”

說到這裏,舒耀發出兩聲含義不明的讪笑。

“明兒找機會再跟他套套話,看能不能起出點兒他們事務所高層的底細,最好能哄得他給我們搭個線……不就是爬床嘛,老子我活兒也不差……”

阮暮燈聽到這裏,只覺得十分無語。

這些話,再聽下去也不過污了耳朵,于是他轉身離開他藏身的樹叢,像一只輕捷的貍貓一般,沒有踩碎一片枯葉,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藍隊的營地中,鑽入竹棚,縮進自己的睡袋裏,兩眼一閉便什麽也不再琢磨,繼續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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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提供的大米和調料很充足,但瓶裝水、罐頭和脫水蔬菜包卻只夠他們第一天的吃喝,所以第二天參賽者們的任務,就是在島上尋找飲水和食物。

為免這些人胡亂弄到些不能吃的東西,搞出個集體食物中毒事件來,節目組還特地找了兩個專家全程盯着他們,每一樣東西都要在他們鑒定過以後才能入口。

兩支隊伍內部各自分出兩個小組,一組去找水源,另外一組去找吃的。

七月正是島上物産最豐富的時候,尋找食物的兩隊,紅組是檸檬少年的那對cp,藍組則是阮暮燈和周涵,四人天還未破曉便從營地裏出發,被工作人員領到了早就勘定好的灘塗上,讓他們爬到礁石區上玩海釣。

太陽剛剛出來的這段時間,潮水退去,正是魚兒們休息了一日,覓食最為活躍的時候。加上這片區域人跡罕至,連捕魚的船只都很少開到這邊來,魚兒還不懂得怕人,下鈎不久便不停有魚咬鈎。

當然這些人都沒多少釣魚經驗,提竿溜魚要多外行有多外行。

為了保證幾人有足夠飽餐一日的魚獲,守在後頭的工作人員經常不得不沖上來幫忙,反正事後這些都可以剪掉,一點兒也不會影響他們想要的節目效果。

于是等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兩隊都收獲了大大小小不少海魚,裝了足有大半桶。

幾人又在灘塗上轉悠了許久,抓了幾只螃蟹、拾了若幹貝殼海螺。滿滿裝了一大兜子之後,幾人才回轉。

為了顯示收獲不易的節目效果,兩隊人馬雖然在同一片礁石區域和灘塗上活動,但距離相當遠,彼此不會入鏡,自然也沒有互相接觸的機會。

舒耀遠遠看向還在灘塗上挖着螃蟹的藍隊的阮暮燈和周涵兩人,咬着生疼的唇角,心中十分郁悶。

他想和阮暮燈再搭個讪,好趁機套套話,或者幹脆找點兒茬。

但今天從出發到現在,兩隊之間的直線距離就沒在五十米之內過,而且紅隊這邊的助理導演已經在催他們回程了,他只能暫時死了這心——反正今天還長的很,他遲早有機會坑對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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