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四、撿金01

拍完真人秀之後,阮暮燈又恢複了每日宅在屋子裏,早起晨練、修習術法、做飯洗衣的單調生活。

在這一個月裏,他被弎子拉出門去,參加了兩回真人秀開播前的宣傳造勢節目,又做了回雜志訪談、拍了若幹套硬照,連微博的曝光率,也一直巧妙地維持在既能保持神秘感,又不至于被人遺忘忽略的程度。

九月的第一周,阮暮燈稍早時拍的c牌運動飲料廣告終于在各大衛視播出了。

洪雙發是個老牌武打片導演,得知阮暮燈是個武替之後,幹脆利落丢掉了原本準備的那個耍帥的劇本,親自操刀給他來了個本色演出的機會。

30秒的畫面裏,阮暮燈先是某個警匪片片場的武師群演。

那個俊美得仿有仙人之姿的青年,臉上抹着泥灰,穿着髒兮兮的背心長褲,跑在戰圈外圍,和另外幾人一起,被主角随手甩來的手推車頂飛,重重地撞到牆上,然後爬起來,在導演的呼喊聲中,重複這個人肉沙包的過程。

随後鏡頭一轉,阮暮燈穿着鮮亮的銀灰色西裝,在百米高空之中,從這棟樓跳到另外一棟樓,在他躍到半空最高點的瞬間,鏡頭掃過青年身後另一個穿着銀灰色西裝的男人,他明顯才是主演,被幾個助理圍繞着,手裏拿着杯冷飲,嘻嘻哈哈笑看武替拼命。

“我知道,就算演得再好,也不會有一個正臉出現在電影裏。”

廣告中傳來青年幹淨清澈的聲音。

畫面之中,他渾身髒兮兮地坐在牆角,額頭上、嘴角和手肘上都是明顯的擦傷,他拿起一瓶c牌運動飲料,扭開蓋子,仰頭灌了幾口。

“武替準備——”

背景裏傳來導演響亮的吆喝。

“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

青年放下瓶子,擡起頭,一對眼睛明亮通透,似盛滿星光,他站起身,穿過人群,走向鎂光彙聚的最亮的所在。

廣告播出之後,阮暮燈的微博又迎來了一波漲粉狂潮。

粉絲裏明顯分成“我老公好帥好努力”的蘿莉粉以及“心疼我兒麽麽噠”的親媽粉兩派,但都有志一同地滿地打滾嗷嗷嚎叫,企盼阮暮燈能快點兒上部電視劇,不再僅僅是個武替,也不再當任何人身後知名不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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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微博裏,許多粉絲已經開始在評論裏出謀劃策,紛紛暢想那些還沒影視化的大ip裏有哪些個角色合适他來演的。

當然微博上的熱鬧,阮暮燈本人是絲毫不知道的——他的手機裏面根本就沒裝上這個app,更不知道弎子在他名下挂了個百萬粉絲的賬號,隔三差五就替他發些個人動态,兢兢業業經營着一個認真努力又低調,還略有些天然呆的新時代五好青年形象。

最近蕭潇給他整了個表演培訓班,于是阮暮燈每天由弎子接送,一天有八個小時在a市音樂學院裏開小竈突擊訓練,補習那些他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關于鏡頭、燈光、走位、表情、臺詞、肢體語言等等等等的複雜知識。

這些填鴨速成式的特訓,都是為了應付十月開機的一部電視劇。

那是一部名叫《喋血警戒》的民國諜戰片,原著拿過茅盾文學獎,導演和制片人來頭都不小,男女主角也是影視咖裏當紅一線的生旦與花旦,還沒正式開拍,已經預定上星,明年年底四大衛視黃金時段聯播。

阮暮燈的角色是除了男女主角之外的三番。

他演的是一個日耳曼留學歸來的國軍青年軍官,性格耿直、作風正派,由一次暗殺開始懷疑男主角飾演的外科醫生是共黨間諜,從此對其緊追不舍、處處相逼。

兩人對掐了整整40集的戲份,最終阮暮燈演的國軍軍官被民族大義感化,在日軍占領d省,大肆搜捕共軍情報人員的危急關頭,犧牲自己,令男女主角和兩人拼死掩護的指導員順利登上了南下的貨輪。

像男二號這等人設,顏值爆表又性格讨喜,最重要的是死得壯烈,特別容易博得觀衆好感,自然是各方勢力搶破頭的熱門人選。像阮暮燈這麽個既沒有作品又知名度不足的小角色,要塞進劇組裏演個超級吸粉的重要角色,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

不過阮暮燈背靠的“星曦”事務所那是相當給力,在各方勢力一番角力之後,劇組考慮到他的形象和男二號人設當真十分契合,又有c牌廣告和下周就要開播的真人秀雙重加持,在兩輪試鏡之後,最終拍板簽下了他。

這天蕭潇難得地出了個門,傍晚回來時,發現自家徒弟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一輪。

“你怎麽了?”

蕭潇抓住阮暮燈的肩膀,将埋頭切番茄企圖逃避他視線的青年掰過來,湊過去上下打量,距離近到快要臉貼臉的程度,“誰欺負你了?”

“沒有……”

阮暮燈搖搖頭,嘴唇嗫嚅,“我剛剛看完《喋血警戒》那書……”

蕭潇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你看看到哭了!?”

“結局很慘麽……”

阮暮燈轉開視線,這下不僅眼角鼻頭,連耳垂都紅得快要滴血了,他輕聲辯解道,“好人差不多都死了……”

“行行行,好好好……”

蕭潇捏了捏青年通紅的耳垂,笑得無奈又寵溺。知道阮暮燈臉皮薄,他也不再糾結的事兒,岔開了話題,“我明天要到l市兩天,你的表演學習班到今天就結束了吧?跟我一起去呗?”

“去l市幹嘛?”

阮暮燈很高興他師傅沒再追問他看書看哭了的糗事,立刻順着對方的話問道。

“賺點兒外快來着。”

蕭潇回答:“應該不是多麻煩的工作,反正就當是去玩玩呗,順便讓你長長見識。”

說着他擡手點了點阮暮燈的鼻子,“等你出名了以後,再想帶着你到處跑,可就不那麽容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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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市位于華南地區,機場距離市中心有将近二十公裏,不過蕭潇和阮暮燈出了機場之後,來接他們的車卻沒往市區的方向開,而是直接上了高速,又開了四個小時,來到了一處溫泉度假山莊。

兩人到達目的地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

他們在各種交通工具上折騰了一天,都沒有正經吃過什麽東西,師徒兩人已是饑腸辘辘,餓得兩眼冒綠光了。

好在度假山莊的主人很是知機,已經備好了接風的宴席,就專等招待他倆入席了。

其實所謂的溫泉山莊,根本只起了個頭,主體建築不過只挖了地基,連樁子都沒打。

山莊主人是在一間鐵皮搭成的臨時辦公室裏招待他們的,飯桌之上,他們一邊吃着啤酒魚和田螺釀,一邊聽說了發生在這座山莊裏的一系列詭異事件。

山莊的主人姓謝,年近五十,人很消瘦,面相顯得比年紀來得老。謝先生是l市本地有名的實業家,産業多以養殖、種植和旅游業為主,年前買下這片山林,準備開發成一個溫泉山莊。

但山莊才剛動工,就開始怪事頻發。

起初是工地的器材老是無緣無故的停工,今天壞個發電機、明天卡個電鑽頭,更奇怪的是,甚至都還沒送去檢修,只要離開工地的範圍,壞掉的機器就立刻好了,連最老練的師傅都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毛病。

那之後,不再僅僅是機器故障,工人們紛紛反映,晚上睡覺的時候,會聽到敲門敲窗的聲音,還有女人悲悲戚戚的哭泣聲,甚至有人稱晚上出門如廁時撞到鬼影。

最詭異的一次,是本來好端端地睡在宿舍的大通鋪裏的六個工人,大清早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屋外濕淋淋的土坑裏,前胸後背上還有拖拽出來的泥漬。

這麽折騰了個把星期,工人們都吓壞了,連工錢都不要便跑了一撥人,剩下的也跟丢了魂兒似的,誰都無心工作。更慘的是,這地兒鬧鬼的傳聞已經在十裏八鄉傳開了,工頭連招點兒新工人都沒人肯來應聘。

不得已之下,謝老板只好請了個清河寺的大師來,作了場法事,又請來一塊巨大的泰山石,那石頭正面有着天然的紋路,看上去像一只仰頭咆哮的白虎。大師還用丹砂雄黃混合了紅漆,在白虎嘯天圖右上角親手寫上“石敢當”三個大字,又把這塊泰山石放在工地正中,“鎮”住邪祟。

然而,這塊石頭只在工地上“鎮”了不到20個小時——因為第二天,等人們起床時一看,那特別訂做的黃楊木高臺上已經空空如也,連塊石頭渣子都沒有了。

這下子整個工地都炸鍋了。

要知道那塊石頭足足有兩噸重,當時還是直接用吊車才給擱到那黃楊木臺子上的,現在誰有那本事,大晚上摸黑作業,不驚動任何人就把那麽大一塊石頭給弄走了?

那清河寺的大師當時就吓呆了,被謝老板三請四勸留了下來,答應再給想個辦法。

然而那位大師也不過比他請來的石敢當多堅持了二十四小時,次日便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也跑了。

在謝老板的再三追問之下,大師終于說出,昨晚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一個身穿刺繡白裙的女人,伸出枯瘦幹癟的五指,掐着他的脖子警告他不許多管閑事,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脖子上果然多出了五道血痕,分明就是女人的長指甲才能留下的傷痕。

謝老板那是徹底沒轍了,山莊只好暫時停工,工人們也大都遣散了。

現在還留在這兒的那二十多號人,還是因為工頭是謝老板連襟,看在親戚的情分上,帶着手下一幫弟兄勉強守着這爛攤子,幫襯着看守機器、收拾材料什麽的。

然而大把大把的前期投資已經丢下去了,工地停工一天,他就要多虧一筆。

謝老板愁得連後腦那僅剩的幾根毛都掉光了,到處輾轉打聽,最後通過另一個老板的關系,聯系上了蕭潇,這才将師徒兩人請來,希望他能給想個轍兒。

“原來是這樣。”

蕭潇輕啜了一口茉莉花茶,放下杯子,臉上笑容高深莫測,一派高人風範。

阮暮燈現在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八成心中已有成算,只是憋着壞兒罷了,“我們今晚就住在工地裏,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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