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紅樓夢（一）

周文跟着孫悟空的低聲呢喃飄向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在剛與世界接觸的時候，他就失去了意識, 陷入黑暗之中。等到他再次醒來，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身的疲憊。他所躺着的地方已經不是秦漢時期的矮榻，而是四角高床。

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 所有周文并沒有太過吃驚, 他從床上顫巍巍的起身, 身體就仿佛生了鏽的機器一樣吱呀作響。好不容易有了健全的身體，卻變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 周文面對這種情況，真是哭笑不得。

因為天還沒大亮, 周文只能摸到自己手上和臉上幹枯的老樹皮一般的皮膚。索性房間內并沒有他人, 周文就摸索着穿好了衣服, 到院內轉轉, 也算是了解一下周圍的環境。

借着隐約的天色, 院內的景象顯露出來, 只有一叢修竹和幾塊巨石，沒有旁的鮮豔色彩作為點綴, 頗為古板無趣。

周文醒來的地方是院子內的正房, 可見他是這個家的主人，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也住在這裏。周文正想着, 東廂房內呼聲震天，湊過去借着月色看不太真切, 似乎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妪。而西廂房也有隐隐約約的燭光透過紗窗。

“難道是這具身體的家人？”周文好奇地朝着西廂房走過去。

周文先是敲了敲門，又輕輕推了一下，門似乎被什麽給擋住了。

門內傳來了年輕後生的疾呼：“祖父，您這麽早就起來了啊，稍等啊，我這就開門。”先後就是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撞倒了不知道什麽東西，緊接着年輕人慘叫一聲。

周文也顧不上其他，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将門推開，然後進去看看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周文推開門，又是一陣叮呤咣啷，原來屋內人将架子挪到了門後面，防止別人随便進入。

屋內越發明亮了，估計是不小心打翻了燭臺，連被子都被點燃了。那年輕人一邊撲打着大火，一邊被燙的哎呦慘叫。他一看周文進來了，比見到了老虎還可怕，吓得趕緊将一本書給扔進了着火的被褥上，戰戰兢兢地侯立在那裏。

“你傻了啊，趕緊救火！”周文大吼一聲，對方去院內打井水的時候，他先把那本書給撈了回來，可惜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這時候，被西廂房內的動靜驚醒的老妪已經疾走過來，慌裏慌張地什麽忙也幫不上。只知道在旁邊抹淚，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都嫌礙事。

兩人狼狽不堪地滅掉了火，對方看到了周文手裏的書，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直接跪在地上低着頭認錯，嚎啕大哭：“祖父，賈瑞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祖父饒賈瑞一命吧。”

對于賈瑞的哭技，周文只有一個評價，假，實在是太假了，一看就是犯了錯，為了求得家長的原諒才裝哭的，根本毫無悔過之心。周文暫且先不理會他，反而翻看起了搶救回來的那本書。

他看的很仔細，一頁一頁翻過，賈瑞在那裏不停地擦冷汗，一張俊俏的臉蛋跟花貓一樣，可憐又可笑。這書呢，也不算什麽，比不上現代的片子勁爆，不就是古代版的小黃書嘛。

賈瑞用哀求的眼神懇求老妪幫忙說兩句，對方卻低頭擦眼淚，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自此，周文算是明白了。估計之前這孩子想趁着祖父還沒有起床，躲在被窩裏看小黃書。結果他的突然到訪讓賈瑞慌了，打翻了燭臺，想毀屍滅跡還失敗了，被抓個正着。看個小黃書貌似是很嚴重的事情？這孩子就差以頭搶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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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眼角掃了一眼，門栓的位置，那裏被人給強行拆除了，導致賈瑞只能用洗漱架暫時擋一下，不然完全沒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嚴厲古板的祖父和慕少艾的少年，再加上不管事的祖母，難怪賈瑞被拘束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明明長得跟校草一般人模狗樣的，偏偏沒什麽氣質，畏畏縮縮的連老鼠都不如。

周文走了過去，賈瑞第一反應是護住腦袋，估計害怕被打。周文哭笑不得，将手裏的書鄭重地放到了賈瑞的手中：“以後想看這種書就光明正大的看，別偷偷摸摸地躲在被窩裏，今天只是燒了被褥，若是下一次把你自己都給燒了，豈不得不償失？好了，你自己換一套新的被褥，好好休息。”

賈瑞第一次見到如此和藹的祖父，只有驚沒有喜，手裏攥着半本小黃書，緊張的根本睡不着覺，生怕祖父來個秋後算賬，那可就完蛋了。在惴惴不安中，賈瑞熬出了兩個黑眼圈。

到了第二天，周文聞到了一陣飯香，從假寐中醒來，來到了用膳的地方，就看到了賈瑞頂着黑眼圈，坐在座位上發呆，而原身的老妻則手腳麻利地擺放碗筷。周文清了清嗓子，以引起賈瑞的注意。

“瑞兒，幫你祖母布置碗筷。”周文說罷，他自己也動手盛湯夾菜的，把賈瑞和妻子吓了一跳，畢竟原身可是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主，今天竟然做這些雜事，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放着我來！放着我來！”賈瑞寧願自己勞累，也不想被祖父給吓死，飯都吃不好了。

在周文的要求下，三個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了早膳，卻絲毫沒有家庭的溫馨，只有僵硬。賈瑞屁股上跟長了釘子一樣，扭扭捏捏。

“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食不言寝不語，小心嗆住。”周文溫和地說道。

賈瑞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用完膳，周文要帶着賈瑞上街。一路上看到賈瑞扣扣索索的模樣，就讓人氣不打一處來。周文突然拍了一下賈瑞的後背，厲聲道：“站直了，別駝背。”

賈瑞先是跟上了岸的活魚一樣彈了一下，才趕緊按照祖父的要求挺胸擡頭，只是走路的姿态依舊僵硬無比，讓周文忍不住嘆氣。

但是實際上周文更想知道的是，悟空是否真的在這個世界，世界那麽大，他又該去哪裏尋找悟空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順其自然吧。”周文心裏說道。

兩人走到了書局，裏面有幾個書生打扮的人正在挑選書籍。周文仔細觀察了賈瑞的表情，對方真的是一看到四書五經和跟科舉相關的參考書就渾身都表現出了強烈的抵觸啊。

周文翻了翻書頁，挑了基本話本，詢問了掌櫃的，讓對方拿出來不公開展示的小黃書，這才交錢結賬。反正他挑完之後，掌櫃的都像在看“老不羞”一樣看他，充滿了鄙視。

出了書局大門，走到無人處之後，周文才把那一摞書扔到了便宜孫子賈瑞的懷裏。

“祖父，這……”賈瑞抱着書，遲疑地問。

“都是給你買的，既然你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要是不夠再告訴我，我這裏還有些私房錢。”

賈瑞趕緊道：“夠了，夠了。”賈瑞驚惶不定地偷看走在身邊的周文，生怕這是什麽新的考驗或者懲罰。又見祖父一番往日懶散的精神模樣，更覺得他肯定是中了邪了。要不然祖父怎麽會沒有體罰他，還鼓勵他看那些有辱斯文的書呢？

回到家中之後原本很感興趣的小黃書對于賈瑞來說已經失去了吸引力，他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最後還是趁着祖父母不注意，偷溜出去了。他要去找馬道婆問問清楚，若是祖父真的中了邪，讓馬道婆給治一下，也省的自己心驚膽戰。

賈家賈老太君最疼愛的就是孫子賈寶玉，所以賈氏一族或多或少地都關注着這位小爺。賈瑞知道馬道婆，也還是因為馬道婆是賈寶玉的寄名幹娘，聽說最善驅神弄鬼的了。

賈瑞邊走邊問，找到了馬道婆的家，對方在這四裏八街的也都很有名。

幸好馬道婆今日并未出門，賈瑞才沒撲了空。馬道婆家裏擺着祭壇、符紙等等，明明是大白天，卻窗戶緊掩，光靠屋內點着火盆的光來照明，營造一種神秘的氣氛。

馬道婆盤腿坐在蒲團上，神神叨叨了半晌，才睜開眼睛看着賈瑞：“你來找我驅邪。”

這是一句廢話，沒事人誰來找她啊。可是賈瑞原本就心虛，聽到這話更加認定了馬道婆通靈，能解決中了邪的祖父。嚴苛的祖父突然溫柔起來，簡直吓死人啊。

“馬道婆，你能不能先去我家看看，是好是歹我也說不清楚。”賈瑞拱手請道。

馬道婆端着架子說道：“這個嘛，我今天下午還要去賈府拜訪老太君呢，時辰上……”

“我明白我明白，香油錢少不了你的，耽誤不了什麽功夫，你就先看看。”賈瑞咬咬牙，将自己平日裏積攢的銀錢都拿了出來，肉疼不已。

馬道婆拿到手中點了點重量，滿意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胡亥那個世界不是留懸念，也不用番外，因為真的已經完了。胡亥擁有一個充滿希望的人生，也許他會獨自一人繪制出歷史上第一幅全國地圖。悟空寫番外是因為他是CP啊，之後他還有戲份，番外是交代他後面為什麽會出現，總不能毫無緣由地突然冒出來吧，是為了主線才寫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