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守
第二十三章:失守
“我愛你”三個字驟然鑽入耳中,顧栖遲下意識地一手摁死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将電影裏的那個頹然深情的霍靈均,關鎖在屏幕裏面。
鏡頭外的霍靈均走到她身旁落座,置于顧栖遲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被他自作主張拿到一旁。
“我說的那句臺詞是洪水猛獸,還是惡毒的咒語?”
霍靈均解開自己貼近領口的兩顆紐扣,抱臂側身緊盯住顧栖遲:“你好像很不愛聽,很怕聽到一樣。”
筆記本被他扔到一旁,顧栖遲也沒惱,僅僅是探出身子端起沙發旁的玻璃矮幾上的白瓷杯,輕輕抿了一口,有些燙,她禁不住舌頭一縮:“你解讀錯了,我只是覺得這個角色的悲劇結局,是他應得的,沒什麽值得可憐可惜的。他越表現出悔悟,我就越是覺得厭惡。”
霍靈均點頭,微微一笑的時候,眼睛彎成一座橋,弧度清淺:“這個角色本身就沒有多好的人設。後悔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之一,失去的那一刻他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可惜他是用親身經歷才明白這個詞——悔之晚矣。”
“代價高昂,也算對得起他曾經對不起別人。”
他話落不動聲色地往顧栖遲那邊蹭了一點點,極快地伸出手臂摸了顧栖遲腦袋一下,趕在顧栖遲炸毛之前又飛速收回他的手,語調極其語重心長:“顧導,你要注意從中吸取教訓。”
霍靈均說得那樣理所當然。
顧栖遲從他肆無忌憚的目光中爬出來的時候,就見他調轉眸光看向廚房內亂糟糟的被她攪亂的戰場,而後輕飄飄地說:“這部電影在告訴你,珍惜我,免得日後後悔。”
顧栖遲上身微微後仰迎視他,同樣語重心長:“我小時候,老師就教過我這樣一個道理。自我感覺良好不算優點。”
她的臉光潔無比,斜睨他一眼帶些強勢逼問:“你覺得我對你很差?”
“對我還有什麽不滿,一起說說吧。說實話。”
“騙人不道德,這是你教我的。”
霍靈均語調一揚,笑裏滲出明顯的期待:“我說了你就會改嗎?”
“當然不會”,顧栖遲猛地搖頭,力度之大好像唯恐霍靈均看不到的模樣,“不是說喜歡我嗎?情人眼裏出西施,在你眼裏我哪兒有什麽缺點,別為難你自己現編了”。
……
早知顧栖遲的性格多面多變。
她的強勢,他能呵護相對;面對她的無賴,霍靈均卻有些頭疼。
他剛開始思索,顧栖遲卻突然問:“知道那個角色人設不好為什麽還要接?”
“觀衆很容易入戲過深,罵得時候分不清角色和演員本身。”
“因為飾演奸角、人渣、反派而被罵到關閉微博的不止一個人。”
“用俗話說,接這個角色等于費力不讨好。”
霍靈均不言語,眼底的波瀾卻在漸漸翻湧集聚。
顧栖遲依舊沒有剎車:“為什麽要接?戲份還不多。電影新人那裏拿來的二手。”
他的理由已經那般赤/裸顯而易見,顧栖遲話落那刻,霍靈均突然欺身上前。
他的動作過于/迅/猛,顧栖遲下意識地規避後退,在最初那刻丢盔棄甲,城池便已全盤失守,再無抵禦的可能。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潰堤千裏。
霍靈均的上半身慢慢下壓,顧栖遲被困在他臂膀和沙發之間,退無可退,只得後仰後背貼向沙發。
轉瞬間,已是他上她下。
呼吸即刻緊繃如弦,顧栖遲喉嚨微動,唯恐驚動什麽。
霍靈均的眼底湧出熾熱的星光,他的胳膊觸碰到她躺倒的身軀,所到之處,無一不引起一片灼熱。
她的視線下移,他洞開的領口低垂,漏出內裏勁瘦的胸膛。
他進一步俯下/身,唇貼在顧栖遲耳後,清淺地貼上去:“真不知道為什麽?”
顧栖遲肌膚流過一陣酥麻,手探向前攥住他肩頭的寸縷,聲音不自覺地喑啞,依舊堅持:“不知道。”
他的手進而下移滑向她的腳踝,溫熱的氣息随着薄唇貼向她的側臉,盡數打在她的臉頰上,第二個吻。
“這樣也不知道?”
身體過于誠實,經不起更多的撩撥,顧栖遲咬牙忍住戰栗:“再這樣無節操不道德地色、誘導演,删戲。”
霍靈均的眸色一閃,更為深邃黑沉,音色更為低淳,像她從電臺裏聽過的可無限回味的男主播的聲線:“好。親一次删一秒鐘?”
顧栖遲瞪他,深呼一口氣驅散心底被他撩撥起的欲/望:“從我身上滾下去。”
“删一分鐘?”他略微妥協。
“删一小時你倒貼日後任我召喚都不行。”
顧栖遲偏頭,睫毛在他眼底一顫又一顫,像刷在他心頭,禁不住讓人心癢。
“我對廳/震沒興趣!!!下去!!!!”
霍靈均突然笑,胸腔的震動顧栖遲清晰地能夠感覺到。
“已經向我坦白好感了,雖然用詞很委婉,但是我聽得懂。行動上也主動吻過我了,雖然你含蓄地說那叫咬。”
他的身體未動分毫:“夏至。”
這是她的乳名。
只有至親的人才能喚。
顧栖遲心弦一顫,餘音猶存。
“我們這不叫廳/震,這是兩情相悅。”
****
霍靈均可惡的地方在于用紳士的姿态做流氓的事情。
顧栖遲夜半醒來睜開眼,給《霍靈均使用手冊》添上了這樣一條。
禁欲斯文的男人一旦狼性大發,後果不堪設想。
身體有些酸軟,顧栖遲往他身側靠了靠。
動作剛停下來,就聽到霍靈均問:“激動地睡不着?”
……
顧栖遲張張嘴,懶得反駁,幹脆裝睡。
她的意圖太過明顯,霍靈均攏了攏扣在她腰側的手臂,突然道歉:“對不起。”
“晚了。”顧栖遲也沒客氣。
他的聲線很是清明:“想歪了,不是為了今晚。”
他一下下輕拍她的背,像大姐霍之汶的女兒商流沙剛生下來那些年,他偶爾哄流沙入睡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你沒有告訴我,不給我分擔分享的機會是你的錯。”
“我明知你一慣驕傲又口是心非,轉身離開,是我的錯。”
“我原諒你,我已經對你說過了。”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聲音卻在繼續:“別裝睡了。現在輪到你對我說,你也原諒我。”
顧栖遲睜開眼睛,室內無光,漆黑的氛圍下只能看清霍靈均的大致輪廓。
這個面容英俊明朗的男人,此刻正固執地攥緊她的手,似乎她不開口,他便會越攥越緊。
哪有人這樣道歉?明明是威脅。
顧栖遲不說話。
霍靈均一直在等。
寂靜的室內,她貼在他的胸前,連他心跳的頻率,都能清晰地感知。
她調整呼吸的頻率,與他同呼同吸,末了嗯了一聲。
霍靈均卻依然不能放過她:“重複我的話,很簡單,就四個字”
“我原諒你。”
他笑:“你剛學說話的時候,都會做的事情。你難道連一周歲的自己都不如了嗎?”
顧栖遲揉了揉眼睛,蹙眉:“現在是淩晨。大哥,我要睡覺。”
她一翻身,離開他的懷抱。
霍靈均又伸手把她勾回去,自嘲地笑:“我上輩子把你又奸又殺?”
顧栖遲這下睜開眼,撐着疲憊的眼皮,突然報備起近期的工作動态:“我剛剛接了部戲。”
“商陸的《江山如畫》。”
光線無比暗淡,霍靈均的任何表情她都無法捕捉。
“聽說商導找過你。”
霍靈均嗯了一聲。
顧栖遲唇微張,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特別艱難,好像唇齒都變得重如千鈞,比罵人啐人難道高太多:“我會接,是因為覺得你有機會是我的男主角。”
“夠直白了嗎?霍帥。”
“您老現在可以行行好饒了我讓我睡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