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锒铛
張聞頂着禮部侍郎的名頭在禮部混熟,曾經引起轟動的醜事也逐漸被人淡忘。
再加上張聞的個性,對旁人的指點無動于衷,十分坦然。
衛韬讓張聞跟自己一塊住,張聞不肯,堅持要住在張府,這就導致了夜裏常常有一個黑影悄悄潛入房中。
而陸經自上次之後就沒再上過門,張聞因為某人的關系,經常派人打探他近日的情況。
張聞捧起放在床沿的書卷,一旁的衛韬嘻嘻笑着,偏頭湊近張聞,想親一下,卻被張聞偏頭避開了。
衛韬轉頭笑吟吟望着張聞。
張聞偏過頭,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到底想幹什麽?”
“為什麽這麽關注陸經,為什麽讓我頻頻給他送錢?”張聞神色冷漠。
衛韬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張聞見狀,就仰頭在床上躺下來。
這天風和日麗,天氣正好,張聞踱步至花廳,遠遠的一個身影大步走過來,張聞見狀不禁一愣。
秦明。
張聞神色怔愣,秦明與他絕交之後,從此不再聯系,今天怎麽來了?還是主動找自己。
秦明一聲不吭,沉默地走到眼前,張聞仰頭望着他。
秦明目光沉靜,聲音無波無瀾:“我們、要不還是重新和好吧。”
張聞定定地望着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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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神色平靜,徐徐說道:“上次是我意氣用事,聽你幹了這種事氣得火冒三丈,一時沖動就絕交了,絕交之後見你無動于衷,我行我素,也不來找我解釋,更是氣憤,不來找你,事後冷靜下來,想着我們幾年的交情了,也算是彼此了解,我們之前不說是知根究底,,也是很好的朋友了,現今竟然因為一件事而崩裂,實在是不忍,張聞,我們還是重歸于好吧。”
“只要你與那個亂七八糟的男人斷了關系,我們還是朋友。”秦明認真地說道。
張聞毫不猶豫:“不行。”
秦明猛地提高了聲調,“為什麽!為什麽不行,你就這麽喜歡男人?根本離不開?我搞不懂男人有什麽好,值得你如此癡迷,甚至做出與你平時大相庭徑的舉動來。”
張聞偏過頭,沒有回答。
秦明靜靜地望着張聞的側臉,張聞的神色平靜且堅定,他胸口急促起伏,最後憤然拂袖而去。
張聞抿嘴看着秦明離去。
時至四月,工部尚書舉辦宴會,張聞備了一份薄禮前去赴宴。
賓客依次入座,紛紛與坐在主位的賈智興道賀,衆人口齒伶俐舌燦蓮花,口中的奉承話滔滔不絕,送上去禮物一個比一個貴重。
賈智興得意地捋須,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張聞與工部尚書并沒有多少交情,也就是走個過場,說些不鹹不淡的客套話就坐下。
在座的賓客輪流獻禮,場面熱鬧喜慶,直到輪到一人。
陸經猛地站起來,向主位的賈智興拱手:“尚書大人,我一禮要送給大人,只不過這東西挺重,等我讓人擡過來。”說着,往後一看。
衆人好奇,什麽禮物需要人擡。
片刻後,四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小心翼翼地擡了一座屏風。
由檀木作為托架,一面巨大的屏風印入眼簾,造型精致,用玉石雕刻着花鳥蟲魚吉祥圖紋,刻工精湛,栩栩如生。
當這座屏風出現在眼前,廳堂靜了片刻,衆人臉上略過驚嘆,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座屏風。
廳堂一片寂靜,賈智興怔怔地睜着眼睛看向屏風。
一片驚訝震驚中,張聞神色如常,見了這屏風,不由多看了陸經一眼,這面屏風少說也有幾千兩,他們分開才多久,當初還向自己緊巴巴的借錢,這會竟然拿出了這麽貴重的東西。
賈智興一愣之後,就是大笑,仰頭高興:“好好,有心了。”
陸經神色淡然,絲毫沒有嘚瑟,仍舊不卑不亢地說道:“尚書德高望重,品味收藏我等自然望塵莫及,這屏風拿給尚書大人看,未免贻笑大方,只不過我見了這屏風第一眼就覺得它與尚書無比般配,這就該是屬于尚書大人,是以才在衆人面前獻出。”
“好好好。”賈智興聽了這話,心中更是高興,不住大聲誇獎陸經。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注視着陸經,陸經從容坐下,不動聲色端起茶盞嘗了一口。
獻禮完畢,廳堂的風向顯而易見的發生改變,接連不斷有人向陸經敬酒陪笑。
衆人親眼所見,賈智興對陸經的禮物十分滿意。賈智興可是工部尚書,工部的水利部可是肥差,陸經的獻禮得了賈尚書的歡心,衆人見風轉舵,紛紛跑過來道喜。
面對衆人的敬酒,陸經搖頭謙虛,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酒過三巡,張聞緩步走出正廳,來到庭院,
身後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陸經快步跑過來,匆匆說道:“張大人。”
張聞站住不動。
陸經一邊喘着氣,一邊說道:“之前向大人借的錢,拖延了這麽久,我現在就還。”
“你什麽時候這麽闊綽了,明明就是普通人,怎麽這麽現在大方了。”張聞冷冷望着陸經。
陸經一愣,聽了張聞諷刺的話,自然而然:“我可沒做什麽,這是底下的人自願獻上來的,與我無關。”
“你明明知道底下人的禮物,是如何來的。”張聞神色冰冷。
尚書的禮物是由底下的官員送上來,而這些中下層的官員為了升官發財,轉而讓手下人想方設法搞來禮物,這麽一層一層剝削下來,受苦的就是最底層的百姓。
陸經一下子愣住了。
陸經的行事作風逐漸改變,盡管他不願意承認,內心極其看了不起鐘鳴鼎食的所謂大官,卻還是腆着臉點頭哈腰,阿谀奉承,擺出一副巴結讨好的模樣。不管是誰,經過了名利場的大染缸,往裏面滾上一圈,沾染了墨漬,也終是忘了最初的目的,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的政客。
陸經理所應當地嚷道:“別人都是這樣的,我身邊的人都是這樣,我的最終目的是為國分憂,這個就當是我的報酬了,身處京城哪有不妥協的,不說別人,就問張大人,當官這麽多年,你敢說自己能夠一直潔身自好,清清白白絕沒有不義之財,肯定不是的吧,我——”
“當然是。”張聞冷冷道。
陸經有一瞬間的怔愣,頓時啞口無言。
張聞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拱手向賈府的管家知會一聲,拱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