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戀
夜燈微微起,城市裏陸續亮起的燈光恍若被揉碎的銀河,薄桢言漫不經心撚着那張畫他的漫畫已經看了十五分鐘,漫畫裏畫的奶茶是半糖,到他手上卻變成了全糖。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薄桢言皺眉,碎發垂下來蓋住冷淡潋滟的桃花眼,懶洋洋靠着墊子,想到陸眠星落荒而逃的事,眼眸深了些,沒了動作。
又像是不甘心,摸過蓋在長桌的手機看了一眼,沒消息。
還是沒消息。
一陣煩悶上心頭,薄桢言站起身,抽出那張漫畫把它丢進了最裏層的抽屜。
眼不見為淨。
薄桢言開了燈,房間內柔和的燈光瞬間籠罩了薄桢言颀長的身影,水晶吊燈的光輕輕洩下來打在極其冷淡的眉眼中,裏頭竟有些不安的意味。
直到手機應聲響起,盡管通話界面那十一個數字就像是熟背了千萬遍,亮起的時候也讓冷疏的眉眼一跳,薄桢言撈過手機沒猶豫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喧鬧嘈雜,隐約穿透的音浪讓薄桢言蹙了蹙眉,滿腔的擔心又重新壓回心底,聲音平靜。
“陸眠星?”
“薄桢言,你別說話。你聽我說。”
對面的聲音哽咽了下,壓着哭腔,有些沙啞,不明顯。但他聽得出來,心裏像被什麽撕扯了下,疼得厲害,低聲應道:“好,我不說話。”
“…………”陸眠星沒再說話。
薄桢言輕輕叫了一聲,陸眠星好像沒聽見,眼眸沉了下去,情緒席卷,站起身,撈起外套要往外走,他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只是覺得要做些什麽。
情緒快要崩潰之前,熟悉的溫軟的聲音輕輕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讓他仿佛被擊中一般,沒了動作,滾燙的血液在血管裏鮮活地流動着,讓他覺得,原來,他還能這樣熱烈地喜歡着一個人,從來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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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他不喜歡陸眠星了,其實他還喜歡。
不知從何說起來的歡喜占滿心房,薄桢言沉默了許久,手壓着門把沒開門,像是要把七年前沒說過的、想說的,都說一遍,在喉尖滾了滾,化作兩個字的溫柔。
“我在。”
對面許久沒有聲音,但他不舍得挂斷,聽着細微的哽咽聲,他終于知道他錯過了多少。
他聽見,陸眠星對他說:我想見你。
薄桢言試圖隔離電話裏頭的喧鬧,極力想聽清陸眠星的聲音,“你在哪?我來找你。”
陸眠星沒說話,挂了電話,偌大的房間裏,隔着電話的喧鬧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薄桢言看着亮起的手機屏幕,量是再好脾氣也被陸眠星這番舉動搞到崩潰,沒忍住,薄桢言看着落地窗外低沉的夜色,低低咒了聲shit。
套上外套,出了房間。門被重重地關上。
又打了好幾通電話,陸眠星的狀态都是關機,就像七年前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煩躁湧上心頭,過了好幾個十字路口,薄桢言終于停了下來。七年前是他把她弄丢了,現在他想去找回來,可他不知道該怎麽找。
等綠燈的間隙手機屏幕亮起,是蘇遇。薄桢言視線停頓了會,還是撥通了。
“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對不對,這件事我應該通知你。”
薄桢言情緒有些控制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撐着理智耐着性子道,“不重要的以後再說。”
“對你來說,也許是重要的。”蘇遇不敢斷言,畢竟薄桢言把心思藏得太深,他也猜不透。“英雄救美你是趕不上了,送她回宿舍吧。”
薄桢言一怔,皺眉:“什麽英雄救美?蘇遇你在說什麽?”
蘇遇看着一個人坐在吧臺的陸眠星,陸眠星盯着自己拿着的酒發呆,沉默得像個布偶娃娃,就像是和這個喧鬧的環境隔絕,只在自己世界裏待着。“開玩笑開玩笑,我在酒吧看見的,我也沒想到新同學會在。她喝多了。一個人來的。我也沒敢走,現在盯着呢,沒出什麽大事。你來一趟。”
一個人。他差點忘了,七年前陸眠星是和她的家人一起消失的,而回來這麽久他還沒聽見她提過。
怕薄桢言不相信,蘇遇又道:“偶遇,真的。緣分這種事情真的妙不可言。”
“她,為什麽會在那?”
酒吧環境喧鬧,也聽不大清薄桢言的話,大聲喊了一聲:“這我怎麽知道?你來就知道了。太吵了聽不大清。”
薄桢言壓着情緒,沒忘問地址,“什麽酒吧?”
“好像是……難忘今宵。诶,我沒搞笑,真叫這個名字。”
“我知道了。”懶得和蘇遇廢話,薄桢言徑自挂了電話。
綠燈轉紅,車水馬龍,薄桢言眸間明明滅滅,卻對陸眠星氣不起來,又不甘心嘆了口氣跑了出去。
還真他‖媽難忘今宵。
·
陸眠星酒量不差,大概是平時練就的,雖然不大清醒卻還是有些理智的。
陸眠星撐着手,看着酒吧服務生把薄荷綠的液體倒進玻璃杯,加了冰塊。順手撈過來,喝了一口,酒有點烈,又苦又澀,混着冰塊,卻莫名讓人眷戀的意味。
這杯酒的名字叫生如夏花。盡管只是一杯再簡單不過的調制酒,卻不妨礙它擁有一個美麗的名字。
陸眠星想,要是她,才她不會叫它生如夏花。她要叫它,猜不透的薄桢言才對。
“陸眠星。”
陸眠星突然覺得自己頭有些疼,順着聲音扭頭,燈紅酒綠的燈光下,挺拔颀長的身影站在不遠處,陸眠星甩了甩頭,試圖讓模糊的視線清晰,來人的面容像蒙層紗,就是看不清楚,像夢裏一樣。
夢裏也是看不清臉。
大概就是夢。不然薄桢言怎麽會在這。
陸眠星轉過頭,端起酒杯把還沒喝完的酒又喝了一小口,實在是太烈,陸眠星沒勉強自己喝完,發了一小會怔。
倏爾,自言自語了一句話,“不太喜歡。”
沒反應過來,手裏的酒被人搶過,“不喜歡就別喝了。”
“薄桢言今天你也來我夢裏了嗎?”陸眠星嘀嘀咕咕,“最近來得有些勤,都不習慣了。”
顯然,是醉了。
薄桢言皺眉把搶過的酒放下,開口:“陸眠星。”
陸眠星偷偷靠近,噤聲,“噓。”
突然的靠近讓薄桢言有些不習慣,後退了一步。跟喝醉的人講道理,是最愚蠢的事。薄桢言沒說話,任由陸眠星折騰。
如此一來,陸眠星倒是安分了,扭過頭,什麽話也不說,安靜得像個洋娃娃,讓人數落不下來。
薄桢言眼眸微沉,又叫了一聲,“陸眠星。”
溫軟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聽不清情緒,“夢裏還這麽難過真是太不酷了。”
陸眠星倏然擡起頭,杏眸清亮看着薄桢言,說話的語氣認真地不得了:“薄桢言,我想泡你。”
“夢裏的你要聽我的話。所以,你不能拒絕我。”
陸眠星張開手臂倒向薄桢言,怕陸眠星摔倒,薄桢言腳尖往前了一步,抱住了陸眠星,陸眠星調皮的發尾輕掃過臉,有絲癢意,又帶起從何而來隐藏極久的雀躍。
薄桢言恍然勾笑,不覺喧鬧聲,清冷的聲音在夜色暈來,格外旖旎,“如果你覺得你泡的到我,大可以試試,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心想事成。”
清冽的目光看得陸眠星動作一滞,心想事成嗎?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能望進薄桢言藏着細碎星辰的雙眸,長眸勾着,眼角弧度微揚,帶着點勾人的意味。
未思索,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