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還海面上飄蕩着,逼真到仿佛你只需要拉起裙擺小舟就會把你帶到夢幻城堡去。
諾丁山呆呆的看着,一個聲音在她耳畔問“喜歡嗎?”
“喜歡。”喃喃的說着。
問的人仿佛在夢呓,回答的人也仿佛在夢呓,淡藍色的光影浮動着,在浮動中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掙紮忘了掙紮。
三維模拟畫面播放結束,他側過臉來看她,那時她正好也側過臉去看他,兩張臉距離很近,在藍色的浮光中她很清楚的看到他眼底裏的訝異,之後是“怎麽是你?”
諾丁山輕輕掙脫了程疊戈的手從站了起來,說:“程先生,飯已經做好了。”
說完之後諾丁山離開程疊戈的房間。
幾分鐘之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諾丁山拿回自己的包再次來到程疊戈房間門外,說了一句“程先生,我要走了。”
聲音透過房間門傳了出來:“我的皮夾在客廳裏。”
諾丁山在客廳裏找到了程疊戈的皮夾從皮夾裏拿走了二十英鎊,離開時她的心沉甸甸的。
果然,再一個周末到來時諾丁山沒有接到程疊戈的電話,程疊戈的衣服也沒有送到她熟悉的那家洗衣店。
五月眼看就要過去了。
這個深夜,程疊戈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給他打電話的人叫做張妙麗,淩晨三點,程疊戈見到了卷縮在車裏渾身發抖濃妝豔抹的諾丁山。
“她被下藥了。”張妙麗告訴程疊戈。
從意大利來的客人因為提出了諾丁山玩極限游戲被拒絕之後強行給她灌藥,他們想看她當場出醜,張妙麗按下了火災警報才把諾丁山帶出來。
“程先生有認識的醫生嗎?我不能帶她到醫院去,這樣會為我們惹來警察,你也知道……”張妙麗說到這裏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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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縮在車裏的諾丁山雙手被反剪,她的手腕被絲襪緊緊的綁住,她的嘴裏被塞着棉布以防上下牙齒磕碰在一起。
她頭發散亂渾身發抖,呆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而她的臉……。
“把她交給我吧。”程疊戈把那張被打腫的臉壓在了自己的懷裏。
程疊戈把諾丁山帶回西南方郊區的房子裏,他打電話叫來了醫生,天亮時,諾丁山在藥物的促使下沉沉睡去,這一天,程疊戈從張妙麗的口中知道了諾丁山大約的情況,母親和姐姐死在南非,有一個生病的妹妹。
“她沒有和我說她妹妹生什麽病,我只知道她這麽拼命的賺錢是為了她的妹妹。”張妙麗這麽和程疊戈說。
張妙麗離開之後,程疊戈來到了床前,諾丁山的一張臉越發的慘不忍睹,額頭都磕出血塊來,嘴唇也流血了,可以想象那個時候的她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在和藥物對抗。
這個早上,程疊戈對于這位叫做諾丁山的女孩又有了深一些的認識,她的輪廓開始有了較為清晰的印跡,大多數時間裏她總是般掩雙眸。
這是諾丁山第二次從那個房間醒來,這次她醒來沒有和上次一樣看到坐在一邊沉思的男人,正午時分房間一片亮堂。
還是上次的那個司機把她送回她的住處。
幾天後,諾丁山接到了程疊戈的電話。
沒有戴上棒球帽,沒有穿大號襯衫,緊身牛仔褲配修身襯衫諾丁山去見了程疊戈,她還在街上買了鮮花。
打開公寓房間門,程疊戈穿着淡藍色襯衫很熱絡的叫着她的名字。
“程先生,給您這個。”諾丁山把花遞給了程疊戈。
程疊戈沒有去接她手中的花,他微微的彎下腰讓他們的臉呈現出平行狀态,瞧着她,然後,微笑。
“臉上傷口恢複得還不錯。”
諾丁山把花放進花瓶裏,背對着程疊戈很自然說出:“程先生打電話讓我來是讓我為您做飯嗎?程先生想吃什麽可以告訴我,我會做很多種中國菜。”
頓了頓,諾丁山聲音降小了點:“那晚的事情謝謝程先生。”
這一晚諾丁山給程疊戈做了一大桌菜,在她做菜時程疊戈就在一邊觀看,偶爾他還會串當她的幫手,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說起那天發生在程疊戈房間的事情,自始至終程疊戈的房間也沒有像上幾次那樣半敞開着,那扇門呈現出了緊緊關閉着的狀态。
這一晚,諾丁山留在程疊戈的公寓裏和他一起用晚餐,晚餐即将結束之前程疊戈說出了這麽一句:“諾丁山你要不要把那種工作辭掉。”
諾丁山知道程疊戈指的是那種工作,她站了起來,程疊戈也跟着她站了起來。
“我沒有任何歧視性質。”他和她解釋。
“我知道,可是,程先生,我目前還不能。”
這一晚,臨離開時,程疊戈把他公寓鑰匙交到她手上。
☆、諾丁山(09)
這一晚,臨離開時,程疊戈把他公寓鑰匙交到她的手上。
“我每一個禮拜的時間是這樣分配的,周一到周五時間在倫敦,周末才會到這裏來,我不住這裏時希望你能每周抽出一點時間幫我把這裏簡單收拾一下,我最近有很多工作我所以沒有時間打掃房間。”
諾丁山看着手裏的鑰匙沒有說話。
“當然,我會每個月付給你固定數目的傭金。”程疊戈又說。
“程先生,我能問一下這把鑰匙是出自于憐憫嗎?”諾丁山低聲問。
“不是!”程疊戈迅速否定:“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是!”
諾丁山擡起頭看程疊戈。
“我忍受不了我房間亂七八糟的,我有潔癖。”他手觸着他額頭的頭發表情略帶尴尬,就仿佛他口中的潔癖讓他覺得難為情。
就這樣諾丁山一周會有幾次出現程疊戈所住的公寓區域,拎着購物袋拿着程疊戈交給她的鑰匙打開程疊戈公寓的門,周一和周五打掃房間,周六給程疊戈做飯提供她力所能及幫忙的範圍。
讓諾丁山沒有想到的是頻繁出現在這片區域會為她惹來女人女孩們的敵意,有一次居然被幾位十七八歲的女孩拉倒偏僻的小巷裏,當然,在得知她只是打工的時候女孩子們愉快的放開了她。
程疊戈搬到這區還不到兩個月時間就讓這片公寓租金有了小額度的漲幅,新搬到這裏的大多為女性為主,“我發誓,只要你見到他就會被他迷住的”類似這樣的話在Notting Hill女性圈子裏流傳着,然後當真有不少女人專程來到這裏,來到這裏然後就像那句“我發誓,你會被迷住的”的話一樣,人們開始使用她們的手段和人脈住進了這裏,越是靠近程疊戈的公寓房價就越高。
倘若這樣的故事放在倫敦肯定會成為一個笑柄。
可這裏是Notting Hill,天生随性浪漫的加勒比海後裔們把這樣的故事演繹得十分得毫不做作。
于是,穿着性感內衣表情可憐兮兮自稱家裏電線短路的女人們頻頻按響程疊戈公寓門鈴。
在女人們的眼裏美好如程疊戈。
只是,女人們所不知道的是她們眼中美好的男人臉上挂着的微笑也許只是一種習慣性的社交禮儀。
見過太多人情冷暖的諾丁山總是能很快的分辨出那種笑容發至內心那種笑容是發至表相的。
這個周六下午,諾丁山在程疊戈的要求下接了一通電話。
在還沒有接起電話之前程疊戈和她這樣說:“她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讓我覺得很煩,如果可以的話,你想辦法讓她不要老是打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
諾丁山接起了電話。
“程疊戈。”一接通電話,電話彼端的女聲就脆生生的叫着,口氣熟絡。
“你是誰?”諾丁山問。
不需要長篇大論說明,只需要口氣略帶疑惑問出“你是誰?”便已經讓她反客為主。
電話那端的人選擇沉默。
諾丁山握着手機眼睛望着程疊戈,程疊戈斜靠在窗前他也在看她。
電話那端的人經過短暫沉默之後輕聲問:“請問這是程疊戈的電話嗎?”
“嗯,這是程疊戈的電話。”諾丁山垂下眼睛答:“他現在不在,他剛剛出去買鞋了,如果你要找到他的話半個鐘頭後再打來。”
“買鞋?”
對着電話諾丁山淺淺的笑:“我鞋子壞了,出不了門,所以他去給我買鞋了,如果……”
沒有等諾丁山把話說完對方迅速挂斷了電話,一向都那樣,越是瑣碎的就越像真實“我鞋子壞了出不了門他給我買鞋去了”這句話會讓人産生的第一聯想是:那是一對已經在一起生活的男女。
程疊戈的手機沒有再響起,沒有再繼續之前的工作他回到了他的房間,之後一直等到差不多天黑時間程疊戈才從房間出來,諾丁山第一次在程疊戈身上聞到淡淡的煙草味道。
諾丁山做的晚餐程疊戈并沒有碰,他就喝掉了那杯水,他和她說晚餐待會會吃。
把程疊戈交給她做的事情做完,諾丁山打算離開時程疊戈還是沒有碰擺在餐桌上的飯,他就一直坐在客廳沙發上手拿着電視遙控器,電視在不停的轉換着頻道。
諾丁山拿着包和之前很多時候一樣和程疊戈禮貌性的說程先生再見。
程疊戈的目光從電視屏幕移到了她臉上,他在看她,是那種沒有掩飾帶着觀察意味的注視。
諾丁山垂下了眼睛移動腳步朝着門口走去。
“諾丁山。”他叫住了她:“你今晚得住在這裏。”
諾丁山沒有停下腳步。
“你今晚得住在這裏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忙。”程疊戈提高聲音,口氣很是理所當然:“當然,我會加倍付給你酬勞。”
諾丁山停下腳步。
“她今晚應該會來到這裏,我是說下午把電話打到我手機,我讓你打發的那位今晚應該會出現在這裏,所以你今晚得住在這裏。”
諾丁山回頭,也不知道怎麽的她問了程疊戈這樣的一個問題:“程先生我問你,在我剛剛和你說再見的時候,你心裏是不是這樣想我的,那真是一個特別會撒謊,特別能撒謊的可怕女人。”
終于,程疊戈臉上的觀察轉變為些許尴尬,他又開始拿着電視遙控器頻頻換臺,程疊戈的反應讓諾丁山意識到自己好像犯蠢了,而且她的犯蠢還在繼續着。
“程先生,你以後得小心一點不要讓我騙。”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充滿着嘲諷意味,聽起來也像是在賭氣:“對不起,我不會幫你,也請你以後不要打電話給我,在Notting Hill應該有很多女孩子想充當程先生的義務勞工。”
華燈初上的夜,自行車在大街小巷飛快行駛着,風呼呼竄耳畔,諾丁山不敢讓車速慢下了,她怕車速一慢下來她的思想就會開始沉澱,在這個世界上當真有些東西是要不得的,諾丁山一直知道。
夜變得濃墨重彩時,諾丁山戴着假發,塗上鮮豔的唇彩把程疊戈公寓的門拍得劈啪作響。她的經紀人親自把她送到程疊戈的公寓,經紀人的話簡單明了“不想玩完的話就聽程先生的,他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直到諾丁山手沒有力氣了,程疊戈才給她開門。
寶藍色的罩衫,臉上堆出了那種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現在氣消了沒有?”
說完之後他來檢查她的手掌,口氣熱絡得很:“手掌都拍紅了。”
諾丁山使力的掙脫程疊戈雙手的掌控。
“我把你今晚做的飯全部吃光了,一樣菜都沒有留。”他輕聲說着,語氣就像急于讨好大人的孩子。
“諾丁山,幫我。”
卸完裝諾丁山走出浴室,程疊戈站在浴室門口等她,隔着三步左右距離的兩個人相對無言,諾丁山先低下頭。
“她今晚真的會出現嗎?”
“嗯。”
“她……”頓了頓,諾丁山問:“她是不是比艾米利亞更難打發?”
沉默——
諾丁山擡頭,她看到程疊戈微微斂起的眉頭,片刻之後,諾丁山大約也猜到了程疊戈斂起的眉頭為何,看來,他是不滿意她口中的那個打發的說辭了,标準的我的小狗只有我才可以欺負的心态。
“她……就性格比較固執,比任何想象中的還要固執。”程疊戈想了一會才說。
諾丁山點了點頭。
諾丁山讓程疊戈給她一件他的襯衫,把她換下的衣服放進了浴室洗衣籃裏,她的化妝品擱在了應該擱置的地方,然後諾丁山讓程疊戈把燈關掉就只留一盞壁燈。
幽光中,她問他。
“你真的想擺脫她嗎。”
“從很早以前我就想擺脫她了,可都沒有成功。”
“那好,接下來你要按照我說的那樣去做。”
十點,諾丁山躺在程疊戈的床上,程疊戈在外面的客廳裏,房間門敞開了一個門縫,那是為了制造出房間主人在睡夢中被門鈴驚醒匆匆忙忙去開門的假象,也便于找上門的女人可以順利的打開房間門。
時間在流逝着。
淩晨時間,門鈴終于響起,急促且毫無章法,可見按門鈴的人心亂如麻。
程疊戈按照諾丁山說的那樣沒有急于開門,被門鈴驚醒,穿衣服然後去開門正常需要幾分鐘時間。
門鈴持續響了幾分鐘之後,只匆匆忙忙的拿了一件襯衫套上主人打開了燈一邊扣襯衫紐扣一邊打開門,門開了,周遭安靜了下來,然後……
“怎麽是你?”睡意朦胧的聲音帶着很大的訝異:“你怎麽來了,這麽晚的時間?”
“這麽晚的時間不可以嗎?”女聲帶着挑釁。
“可以。”男人的聲音回歸了平穩:“找我有事情嗎,我們到外面去談。”
這樣的話達到欲蓋彌彰的效果。
就像是之前所預期的那樣,女人并沒有答應男人到外面去談,而是一把推開男人,兩串腳步聲急急忙忙往着程疊戈的房間這裏來,諾丁山閉上了眼睛,她在等待着去面對一張也許會憤怒也許會悲傷的女人的臉。
“不要亂來!”男人聲音帶着警告。
然後,匆匆忙忙的腳步走在房間門口停頓了下來,只是,房間門并沒有被推來,被推開的變成了浴室的門。
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女人走了,什麽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程疊戈的家,那女人真是一個膽小鬼。
女人離開了但諾丁山并不能離開,程疊戈說那位特別固執,程疊戈猜出了她的出現也猜出了她不會輕易離開。
“她現在肯定在外面,她肯定躲在外面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她會等到天亮,親眼見證是不是有女人從我家裏離開。”程疊戈淡淡說着。
好奇怪的女人啊,不敢去發現卻又等待發現,去發現和等待發現兩者的區別在于主動和被動。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不過不管是什麽樣的女人一點可以确定的是她很愛程疊戈,而程疊戈……
此時此刻的程疊戈看着就像是累極,他閉着眼睛頭靠在沙發上。
諾丁山關掉了房間的燈在程疊戈身邊坐了下來。
☆、諾丁山(10)
這個六月周末夜晚對于諾丁山來說特別的漫長,窗外那方天色一直都是暗沉的,仿佛永遠都不會出現曙光,她和程疊戈呆坐在客廳沙發上。
“如果困的話可以到我房間去休息。”半晌,他說。
“不困。”她回。
然後,誰也沒有再說話,他們在等待着天亮,天亮時她就會走出這間房間,他會回到倫敦,他們會在某一個路口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做着依依不舍的告別。
天一直遲遲不亮,倦意逐漸向着諾丁山襲來頭開始任意傾斜,那只手托住了她的頭以防她的頭往着他肩膀靠,睡意不見了。
諾丁山揉了揉臉坐直身體。
在極為尴尬的氣氛中諾丁山忽然聽到來自于程疊戈這樣的話。
“為什麽你的名字會叫諾丁山。”
為什麽她的名字也叫諾丁山啊?
“因為,我一出生就被遺棄在這裏,這片街區。”
“對不起。”
諾丁山笑了起來:“你對不起我什麽?遺棄我的人又不是你,還有,我得讓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為這個難過過,相反我很高興,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認識蘇珊娜,那是一位好女人。”
“我相信她一定也是一位好母親,諾丁山是一個好姑娘,可愛聰明。”他的強調有些的刻意。
此時,窗外響起雨聲,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很突然,而且雨還下得不小,很突然就下起來的雨讓程疊戈觸電式的站了起來,腳步快速往着窗前走去,手眼看就要觸到窗簾了卻又硬生生停住。
就像是做賊心虛的人一樣程疊戈離開了靠窗位置他找到了他的煙,一根煙過後雨下得更大了,天色也越發暗沉,雨還招來了閃電,閃電把房間照得如同白晝,程疊 戈抽出第二根煙,只是第二根煙遲遲沒有點上,就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程疊戈把煙放回去,然後再次來到窗前他揭開了深色一點的那層窗簾留下較淺的那一層。
之後,他站停在窗前,臉轉向了諾丁山,他說,諾丁山,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諾丁山走了過去。
他們面對面的站在窗前。
閃電再次來臨時,他吻住了她。
諾丁山和程疊戈的第一次接吻就像這個夏季黎明之前那場從天空驟然落下的雷雨一樣,他吻她只是為了趕跑那個一直等待在窗外的女人。
因為閃電劃過天際的光芒可以清楚的把處于窗前的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男女剪成剪影。
等到諾丁山意識到程疊戈在對她做什麽之後就開始掙紮,手推他腳睬他,可那個男人單憑一直手就牢牢扣住她的後腦勺迫使她做出擡頭承受的姿态,他含住她的唇瓣讓她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另外的一只手緊緊撈住她的後腰讓她的身體去貼他。
四片唇的糾纏沒有任何的氣氛可言,他們就像是匆匆忙忙間被送上絞刑臺的囚徒,她在憤怒他在發洩。
閃電撕開了天空一道又一道的裂口。
糾纏間她的身體被他按在牆上,他的身體緊緊貼着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可言讓她宛如離開水面的快要窒息的魚。
窒息間她的眼睛緩緩的,緩緩的閉上。
緊随着閃電之後是轟隆隆的雷聲,雷聲砸落在屋頂,雷聲也砸醒了諾丁山,諾丁山牙一咬,手用力去扯窗簾,整片窗簾在她的扯動下掉落下來,蒙住那對在窗前擁吻的男女,那樣的光景看在外人的眼裏肯定是愛到濃時的情不自禁。
窗簾掉落下來時諾丁山睜開了眼睛,程疊戈唇離開了她的唇,罩住他們的淺色窗簾把僅有的空間變成米白色的世界,閃電就像是鐳射燈光,她清楚的看到屬于他眼中的傷痛。
“對不起。”他嗓音低沉。
諾丁山別開臉去,透過米白色窗簾看窗外,看着天色泛白。
這場夏季的雷雨歷時十五分鐘。
雨停了,張揚的汽車引擎聲打破了黎明之前的寧靜,車子主人似乎大受刺激的樣子,她的車子在把周遭的一些障礙物一一撞飛之後揚長而去。
諾丁山扯下罩住她和程疊戈的窗簾,不知道是因為走得太急的原因她腳被窗簾絆倒,她跌倒在了客廳的地板上,還沒有換下的男式襯衫衣擺因為跌倒被推到了臀部,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程疊戈依然維持着剛剛的那個姿勢,臉朝着窗外,宛如石雕。
咬牙!諾丁山從地上爬起來往着浴室走去。
諾丁山換回自己的衣服,帶上假發,把化妝品收回包裏,離開浴室,确認沒有落下什麽東西之後諾丁山往着客廳走,門在客廳那邊。
在榻榻米那邊諾丁山找到自己的鞋,穿上,鞋子太高了以至于她站不穩,失去平衡的身體重重往着門板砸去。
響聲終于讓石化的男人如夢方醒。
諾丁山手擱在門把時程疊戈手壓在了她的手背上,就像是碰到不好的東西一樣諾丁山手觸電式收回來。
程疊戈的身體擋在門板上對着她微微一扯唇角。
那笑容是如此的勉強。
他看着她別在背後的手:“剛剛我想我把你吓到了吧?對不起,如果不這樣的話她會一直不死心,即使她看到你從我房間門走出去,而且……”
頓了頓他的聲音低下了些許:“她從小身體就不好,一淋雨就會生病。”
“我要回去了。”諾丁山打斷了程疊戈的話。
“現在還早,等天亮一點再回去。”
“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
諾丁山看着程疊戈,卯足了力氣她推開了他,手再次落在門把上。
“諾丁山。”程疊戈叫住了她。
諾丁山回頭:“程先生還有事?”
“那個……”程疊戈語氣有那麽一點的尴尬。
“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拿了錢再走,可怎麽辦?程先生現在皮夾的那些錢不夠支付。”
程疊戈沒有再說話。
諾丁山大大呼出一口氣,背對着程疊戈,一字一句。
“程疊戈,你給我聽着,以後不要把電話打到我手機來,你的電話我一律不接,如果我這樣說你還聽不明白的話,那麽我就簡單說,我!已經!受夠你了!”
踩着逐漸泛白透亮的天光諾丁山走在街上,八寸高的細跟鞋讓她每一步都走得特別吃力,走着走着她腳步慢了下來。
站在已經打烊的商店櫥窗前諾丁山看着自己的模樣,齊劉海的中長發假發,就像是人皮一樣貼在她身上的緊身裙子,一夜未眠讓她臉上蒼白,只要不動的話就像是 沒有生命的人偶,唯一在那張臉呈現出生機的就只有她的唇瓣,紅得就像是倫敦唐人街一到春節就會在大街小巷出現的紅燈籠,紅色春聯。
為什麽?明明她已經把口紅擦得很幹淨了,一丁點都不剩下了,手背貼上唇瓣對着櫥窗機械化的擦拭着,拼命的擦拭着直到她的唇瓣發麻直到她在口腔裏嘗到了鐵鏽味,手這才垂落了下來。
更為鮮豔的紅色液體取代了春聯紅燈籠的紅。
八寸高的鞋再次踩在街上,這次好像沒有之前那樣的舉步艱難。
中午準兩點,諾丁山騎着自行車準時的出現在第七區的集市上,她一如既往的和那些人微笑。
兩點四十分她換上制服出現在餐廳上,她的目光狀若不經意從那些來到餐廳享受午後時光的客人身上飄過。
下班時間她兜裏的小費依然比她的同事們多出數倍。
這一晚,她的經紀人把一張一萬英鎊的支票交到她手上:“程先生給你的。”
那樣的男人加上一萬英鎊使得她把支票交給諾丁山時表情是豔慕的。
一萬英鎊相當于諾丁山兩個月賺到的總和,她把那張支票放好。
周五,諾丁山提前兩個小時從餐廳下班。
這個周五晚上,例行從倫敦來到Notting Hill的日子,程疊戈開着車,透過車前玻璃遠遠就看到靠在他公寓牆上的諾丁山,暮色是那種墨藍色澤的,一人高左右的街燈剛剛亮起,光線淡淡的落在了紅磚瓦切成的牆上,靠在牆上的女孩看着有些遙遠,有些的斑駁。
程疊戈放慢了車速。
諾丁山站着的地方距離程疊戈的車位也就幾步之遙,停好車,下車,關上車門,他們面對面。
“嘿!”他和她打招呼,聲音溫和,笑容一如既往帶着貴族式的禮貌疏離。
顯然,那張一萬英鎊支票讓眼前的男人恢複了淡然和從容,他沒有必要再對那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再感到抱歉了,她幫了他的忙,他給出了相應的報酬舒緩了她生活上的窘迫,兩全其美,不是嗎?
“要到上面去坐坐嗎?”禮貌的微笑之後是禮貌性的邀請。
“不了。”背離開了牆,諾丁山站直了身體:“我是來還給你一樣東西的。”
在程疊戈的注目下諾丁山拿出支票,她把支票夾在了他車雨刷上,街燈清楚照出他臉上的表情,他在皺眉,而且眉頭越皺越緊。
手指着那張支票諾丁山仰起臉目光落在程疊戈皺起的眉頭上:“那個是程先生為那個吻支付的價碼嗎?如果是的話,那麽我可以表達我的不滿意嗎?一個吻一萬歐 英鎊放在類似于編劇們杜撰出來的世界那太少了,而一個吻一萬英鎊放在生活中太多了,這幾天我都很糾結,所以我只好把它還給程先生了。”
“諾丁山!”程疊戈的聲音已經透露出了不悅。
“我不識擡舉嗎?”
“嗯!”程疊戈沒有否認。
“是不是在你的眼裏像我這樣把時間弄成了商品,整天只想着怎麽賺錢,甚至連笑容也可以出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是不知擡舉。”
“我沒有任何歧視你的意思。”程疊戈聲音呈現出了不耐煩:“我只是希望能幫到你,你聽說你妹妹一直在生病,就當是我在幫你妹妹吧。而且,我也認為那是你應得的,如果你覺得不夠……”
“閉嘴!”諾丁山放任她的喉嚨發出類似于金屬嘶叫聲。
那刻,她覺得沒有必要和程疊戈繼續呆在這裏了,一秒也不想。
在回到自己的公寓和去追她之間程疊戈選擇去追她,那女孩很瘦,從她的肩膀擦過他的肩膀時他就感覺到了,骨頭硬邦邦的,那個女孩也不過是二十四歲的年紀。
他拽住她的手腕,讓自己的情緒勉強安靜下來,他企圖和她解釋:“我承認我剛剛說的話很過分,倫敦的事情讓我煩,這一個禮拜我工作特別忙,我每天就只有幾個小時的睡覺時間,所以,這幾天我特別容易發脾氣,諾丁山……”
“在程先生眼裏,是不是每一個一到夜幕降臨時就帶上假發假睫毛塗着鮮豔口紅的都是那種把吻當成是吃飯喝水一樣随便的女人,而我也是這種女人之一?”她打斷他的話。
說那些話時諾丁山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