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哄人開心

康闵陶心情沮喪，她回了家——洵都城北那個莊院，不過是小憩之地，只是因為神煚而打掃出來的地方。

康文奭看到女兒的模樣，下意識地回避了，不僅如此，他還把三個兒子帶走了，留下母女二人好好說話。

“怎麽了？這副模樣，被人抛棄了？”成君娥眼中滿是笑意，不是揶揄，有幾分擔憂。

康闵陶木然搖頭，咬了下唇，難得表現出小姑娘嬌羞的模樣，輕輕問道：“娘親，你說，人怎麽才能開心？”

她又喃喃道：“哄人開心，有什麽捷徑？”

成君娥一邊伸出手為女兒整理頭發，一邊道：“做喜歡的事，心情就會好。要哄人，就得投其所好。這種事就像拍馬屁，分寸要緊，不能拍馬蹄上。”

“那，主上喜歡什麽？”

成君娥手上一頓，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緩緩道：“到這時候，為娘還是要啰嗦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如果神煚只是一時興起，到時候受傷害的還是康闵陶。就算神煚是認真的，這也是不能上臺面的事。康闵陶出身洵都舊族，難免扯上其他的，到時候明槍暗箭，在洵都還好，到了外邊，後果不可預測。

雖然支持愛女“出格”的行為，成君娥的擔憂也并未因此減少，反而平添不少。

“娘——”康闵陶長長呼喚一聲，神情也變得嚴肅，“這時候講道理，不合時宜吧。”

康闵陶的态度十分明白，她是不願聽人講道理，倒顯得成君娥杞人憂天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說回你的事。”成君娥恢複慈母的模樣，“你跟主上，怎麽樣了？”

提起這個，正是康闵陶的傷心事了，她喃喃道：“那些話，說的太早了，如今，怎麽想怎麽別扭，竟然不能再進一步。簡直是逆水行舟。”

成君娥顯然也在通過下人們知道些事情，她聽了女兒的話，并不覺得奇怪，只是道：“一見鐘情的事，虛無缥缈。不過幾日相處，有這般進展，也是不錯了”

對于這樣的安撫，康闵陶顯然不太能接受，“娘，您是過來人，就給女兒出個主意，到底怎麽樣，才能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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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闵陶一臉期待地看着母親，成君娥此刻并不喜歡“過來人”這個詞，一旦出錯主意，就是不可挽回的後果。

“好吧，娘問你，你可知道主上喜歡什麽？”

這第一個問題就把康闵陶難住了，作為一個志在廟堂的家族，當然會收集神宮裏的消息，康闵陶也因此得到了有關神煚的信息。但是，神煚是個很特別的人，她從不掩飾自己的喜好，也未改變喜新厭舊的毛病，長久的樂趣于她，幾乎是不存在的。

所以，要問神煚喜歡什麽，康闵陶說不出來。幾日相處所看到的，多半是表象，能看清人心，實在太難。而且，在神煚面前，她是越來越沒有把握。

“那就換一個問題，主上為什麽喜歡你？”成君娥看出女兒的窘迫，及時換了個同樣折磨人的問題，“你知道嗎？”

神煚為什麽喜歡自己？這是一個問題，康闵陶應該在某一時刻考慮過，是因為她那自以為是的容貌，還是別的？

“主上的心思，誰知道呢。”

康闵陶輕輕感嘆，她從前太自負了吧。雖然在一起很開心，很開心之後就不知道是什麽了。

“按照傳言，主上喜歡新鮮事物。”成君娥故意打量女兒一番，眼裏露出一絲淡淡的憂慮，“我的女兒，就是主上沒見過的新鮮事物啊。”

康闵陶臉色黯下去，有些事情，說明白了就是傷人心，她有所預感，但更願意相信例外。很多事情，不都是例外嗎？

“找個時候，跟主上說說咱家的事，說說洵都舊族的事，感情都是一時沖動，有了牽制，才能長久。”

康闵陶猛地看了成君娥一眼，這樣的話，做母親的人對女兒說出來，太殘酷了。但是，十八勳舊八百年來的輝煌，不都是因為這些東西？對于貴為神尊的人，尤其如此。

感情總會淡去，這對康闵陶而言，似乎為時尚早，因為她還沒感受到感情如醇釀發酵的感覺。現在說什麽，都有太早的感覺，日後，又會不會覺得太遲了呢？

“為娘相信，康家的女兒，能跟主上心靈相通。”

成君娥将女兒輕輕摟在懷裏，緩緩說起了家族過去的事。洵都康氏，只是十八勳舊裏不起眼的一家，她們家這一支，當年已經淪為旁系，卻如異軍突起，支撐起康氏一族。自神燮之後，歷代神尊身上都流着康氏一族的血，這是曾經聯姻的結果，永遠也無法抹殺。

祖先的往事，康闵陶已經聽過至少十遍，她記得康氏一族最輝煌的時代，也忘不了那屈辱的時候。在她眼裏，依靠伴讀身份崛起的康氏一族，與同為伴讀的巫神裔昭是一樣的，都是靠着神尊的信任才登上高位。所以，神尊在她眼中是不同的。

在康闵陶看來，依靠現任神尊奪回曾經的榮耀，是可行的，至少也是互利的結果。只是，她遇上了神煚，不小心流露出感情，就覺得這種做法是玷污了。

“陶陶，你想怎麽辦就這麽辦，娘相信你的本事。”

成君娥輕輕喚着女兒的乳名，說着鼓舞的話，這件事，她不是很願意插手，可她必須給與女兒支持。

“嗯。”

康闵陶乖巧地點點頭，想那麽多幹什麽呢？一旦面對神煚，那些思來想去的話，不是自己忘了，就是被神煚搶先說了，還不如少費些力氣。

“娘，月亮好圓，今天什麽日子？”

“傻孩子，今天是十五啊。”

六月十五嗎？康闵陶走到院子裏，這是她見過無數次的月光，朦胧的美，不知道神煚會不會喜歡。她回憶起與神煚在一起的日子，終于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神都長大的人，真喜歡這些？

她是個驕傲的人，在那一瞬間忽然沒了傲氣。說句實話，她是不是村姑氣太重了？

這樣一想，康闵陶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慢慢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