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璇從小到大很少生病,長這麽大也就發過三次燒,入行以後更加注意保暖。凡是感冒頭一個啞的就是嗓子,幾天說不出來話,或者即便說出來聲音也很難聽,如果恰逢歌會,不熟悉她的聽衆就會很不理解,推辭兩三句可能就會被誤認為不大方,放鴿子的話給人的印象更差。最重要的是這幾天裏她一點活都不能幹,對于她這種平時高興了愛哼兩句的人簡直要命了。所以她來醫院的次數不多,對這個四周清一色雪白的地方充滿了敬畏。

敬畏……又敬又怕……

坐在外面的時候她一點也不緊張,進去以後心跳稍稍加速,直到她不小心瞥到他拿的工具以後整條腿都開始以五十赫茲的頻率抖起來,想想就疼……

齊業騰看着她面色慘白緊閉着唇連唇瓣都顫的樣子笑得不行,放下刀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剛才給上一位病人用過的。”

啊?……

梁璇傻乎乎的一怔,旋即舒了口氣。

“來,坐好。給我看看你的耳朵。”齊業騰這才動真格,鎮定自若的樣子,出言卻是溫柔的,讓梁璇想起了她車禍去世的爸爸。

她聽話地正襟危坐,克制着心虛和身體上的抗拒,聽着心髒敲擊內壁的“砰砰”聲,勸了自己好半天才沒從凳子上跳起來往外逃。

齊業騰安撫好她就走到她身邊,開了旁邊的燈,捏住她一側的耳垂端詳。他剛洗過的手冰涼,頃刻間驅散了她的暑熱,她的耳朵格外敏感,一碰臉就紅,幾秒鐘後放寬心十分享受的任由他捏着。

他看了一眼就說:“嗯,發炎了,拿針挑開就可以了。”

拿針挑開?被老媽生生用大頭針戳得疼痛感一下子湧上來,清晰而深刻,忙不疊皺起臉救命一樣說:“可是我拿針戳過了啊,沒用的!”

“沒找對地方呗。”他輕松地說,然後就去拿針去了。

他一走梁璇就慌了,眼巴巴望了他背影好幾眼,等他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齊業騰就笑她,“我還沒怎麽樣呢你就這樣了。乖,不疼。”

梁璇粗粗瞟了一眼他說的針,帶着手柄,前面像刀一樣。她被他輕輕托着下巴将臉轉過去,随即耳朵又被捏住,這次她嗚咽了一聲。

刀片接觸到鼓包,梁璇隐隐覺得有東西在血泡裏搗,有液體溢出來,但是一點都不疼,反而很舒服……

接着齊業騰從不鏽鋼飯盒一樣的鐵疙瘩裏取出一枚棉球壓在創口上,然後把主動權交還給她,“我再給你開點藥膏,每天按時抹。也可以用酒精自己消下毒,不要再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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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璇按着耳垂上的棉花後知後覺地問:“這樣就好了嗎?”

“不然呢?我說不疼你不信。”齊業騰擦着手上的血挑了下俊秀的眉。

梁璇萬分感激地道謝,“謝謝,今天要不是你我還得為耳朵傷腦筋!”

齊業騰一直微笑着,聽完她的道謝叫她的名字:“梁璇,謝謝你媽媽做的豆腐乳,昨天嘗過了,很好吃。”

被點名的人臉一紅:“不用謝,我們家還有兩壇,吃完了還可以給你拿。”她歪着腦袋問,“诶?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挂號單上寫着。”他用餘光看到桌上的挂號單順勢拿起,好看的桃花眼帶着笑意,看起來漫不經心眼裏卻閃着溫潤的光,和藹極了。

這樣啊……梁璇腆着臉問:“那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麽嗎?”不是等價交換,他人長這麽好看她不覺得吃虧,只是她不想下次見到他還是連他名字都叫不出來。

“齊業騰。”他用他好聽的嗓子念,就三個字都能念出溪水潺潺的感覺。實際上在現實生活中梁璇很少聽人的聲音,一般都是仔細聽他們說話的內容,只有在電話裏或者頻道裏才會評價誰的聲音好聽。可是見到他的第一眼,首先覺得他臉好看,然後發現,诶?聲音怎麽也這麽好聽,再然後她成為他的病人,被他的聲音誘惑,乖乖坐在那裏挨刀子……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啊……?

她不停的道謝,然後把他的名字牢牢記住,俏生生地站在那裏,猶豫了半天才止了思忖,嘗試着問他:“那現在你是一直住在你姑媽家嗎?”

齊業騰不避諱地答:“新房子在裝修,進度有點慢,可能裝好也要散散味道,不會馬上搬過去。怎麽,你要找我?”

梁璇凡是有求于人的時候都很誠實,況且他還這麽溫柔好說話,索性直截了當地邀請他,“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覺得你的聲音很好聽,能給我錄幾句話放進歌裏嗎?”她看他好像沒有拒絕的意思,賣力地說服,“我在一個配音工作室工作,偶爾會自己譜曲寫詞來唱,目前已經出了一張專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錄前面的念白。不是無償的,賣到錢我會分給你應得的部分,可以嗎?”

“你們工作室沒有能讀念白的男演員嗎?”他困惑地質疑。

“有是有,但是個人專輯的話我不想借他們的聲音吸引他們的粉絲來買……”在他們的圈子裏男CV總是比女CV粉絲多,而且對異性格外敏感,她可以不要臉的去求好朋友捧場,可是不能不顧及他們背後粉絲的感受。她不可以不懂事的去騷擾他們借光,然後讓她們覺得這個女的人品怎麽這樣。

可是仔細想來,她也沒有理由要求一個不是很熟的人幫忙……

她說完一副懊惱的樣子,齊業騰卻答應了,把電話號碼告訴了她一個,“除了上班我還有其他事,可能不會一天到晚都在家,你要哪天找不到人就撥這個電話,肯定能聯系到的。”

梁璇眼中一亮,正要雀躍,他卻又擡起頭來,她以為他後悔了,可他只是問:“你叫什麽名字?”

“梁璇。”她說出來就明白了,結結巴巴的改口道,“花......花澗。”既然要人家幫忙,就不該隐瞞,她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花草的花,鳥鳴山澗中的澗。我一直在做古風。”

“好的,我哪天抽空去看看,錢就算了,幾句話而已,祝你專輯大賣。”他還在上班,走廊盡頭又來了個病號,他不方便在這裏跟她閑聊。

梁璇真心沒有半點覺得他見錢眼開的意思,并且求助一個只見過兩面的人太過唐突,她只是天生主動不願意放棄機會,他突然這麽說弄得她有點不好意思,懂事的告別,知會了一聲就下樓了。

***

醫院離卓曜然的房子近,附近還有小吃街,梁璇走出大樓把棉球扔進垃圾桶,然後去街上買了特色小吃,結果走在半路上就吃完了。

進門以後她心情愉悅地唱着《歸去來兮》的高.潮部分,幫卓曜然把衣服都疊好,一堆一堆的放進衣櫃裏,然後給他鋪床,結果在枕頭上找到好幾根長頭發。

她很久沒來也從沒有和他同床睡過,更沒有聽他說家裏有親戚來,怎麽會出現女人的頭發?

她拿到眼前繃緊了盯了好久,也錯愕好好久,忽然就明白了,抓起手機給卓曜然打電話,依然沒人接,每次都是通了幾秒才從電話裏傳來“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這樣的狀況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了。

再想到昨天車上的座位。是車震嗎?

他一定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眼前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手機滑到床上彈了一下,接着她整個人坐下去重複着相同的動作。她急促地呼吸,然後仰頭躺下,四肢随意攤放在兩邊。不明白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剛開始戀愛的時候他說的話,想到昨天還有今天早上他的态度,她心塞得不得了,都擠着胃了。她餓着肚子等卓曜然等到天黑,渾渾噩噩地睡着了,最後是被開鎖聲吵醒的。

卓曜然好晚才回來,看到光着腳站在門前的她愣了愣,然後随口問:“你怎麽來了?”

梁璇盯了他很久,像被人抽了魂一樣,勉強打起精神問他:“我哪裏不好你要這麽對我……”

“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麽。”卓曜然繼續換鞋,然後放包。

梁璇攔住要進門的他,從來不發脾氣的她意外地一腳蹬在他的小腿上,踢得卓曜然差點跪下。她腳趾甲也疼。其實她想踢的還在上面,可是她不敢。

卓曜然暴怒了,氣勢洶洶地吼她:“你想幹什麽!”

梁璇被吓得一個激靈然後就哭了,“你自己做的事問我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找別的女人!不是說好明年就結婚嗎?”

卓曜然瞬間就明白她為什麽這樣了,他本身做賊心虛,想她是有理有據,根本沒有想和她談戀愛的了興趣了。

到了這一刻,他不但光明正大的承認,還趾高氣揚地強詞奪理,義正言辭地說:“你怎麽不想我為什麽找別人?你有什麽比別人強的地方值得我留戀?靠臉?好像不是吧。我作為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每次還沒煮熟你就跟我說燙嘴。呵,我實話跟你說,我一點想碰你的意思都沒有,不是看你可憐,你以為我會和你保持關系嗎?”

他話音一落梁璇的巴掌就落在他臉上了,好大一聲,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在他罵罵咧咧的叫嚷聲中抹了把眼淚穿鞋走人,連門都沒有關上,反正會有很多人被會他領進來,她像一個女英雄,雖敗猶榮。

但是她真的好想哭啊。她剛走下這邊的銀幕又踏上了另一邊的苦情劇組,所以當齊業騰和同事聚餐回來就看見早上才見過面的小姑娘坐在院子門前老人乘涼的椅子上抱頭痛哭。

夜色如水,年輕的女孩子在接觸不良的路燈下哭得格外凄涼。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站了一會,才過去問她,盡量逗她笑,“怎麽在這裏掉眼淚,我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女鬼呢。”他摸摸她的頭,把她臉上粘住的頭發扒到一邊,耐心地問,“出什麽事了?”

梁璇哭得梨花帶雨,眼淚把領子全打濕了,披頭散發的,迷迷蒙蒙地擡眼望着他,一癟嘴又抽抽搭搭地哭出聲,“我不是鬼……是怪,醜八怪。不要,不要,不要管我。”

齊業騰反倒被她逗樂,嘆了口氣悠悠說:“你這樣哭着說不要,我容易多想呢。”

點點微光照過來,男人高大的身軀将她縮成一團的身體完完整整的罩住,她邊抹眼淚邊吸鼻涕,小聲嘟囔了句,“臭流氓。”

作者有話要說: 快想象一下齊叔叔的表情!早上還被巴巴的謝啊求的,晚上就成臭流氓了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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