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手放在她頭上揉了揉,用了點力氣,“我怎麽流氓了,嗯?”
“你調嗯……”她悶悶哼了一聲不願意直接說那個詞,“戲我。”
“你一個女孩子這麽晚還在外面不回家,還怕調.戲嗎?”他在她旁邊坐下,手搭在椅背上,看她後背一起一伏,軟了心,溫聲問,“什麽事哭的這麽傷心?”
梁璇不看他,哽咽着說:“你們男人是不是對每個女孩都這麽說話……”她像只受傷的刺猬,不管面前是誰就垂頭喪氣地問。
她好倒黴,一定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碰上那種賤得掉渣的混蛋。
院內的草叢裏,蟋蟀一聲一聲此起彼伏地叫,一如歐美童話裏安谧的場景,她置身其中,像茂密山林裏背後跟着小精靈誤入仙境的姑娘,心境柔軟又溫柔,她的小暴脾氣也得以漸漸抒發,忽然湧出一陣淋漓的暢快,心底一松就毫無防備了。
這麽寧靜和諧的氣氛,沒想到被齊業騰的坦然打破了,他唇角彎出一抹弧度,側過臉像個紳士一樣,“是啊我對每個女孩都這麽好。”
梁璇呆住,睜圓了眼睛看着他問: “你女朋友或者妻子不介意嗎......”
如果她是他女朋友肯定會吃醋的,女孩子應該都希望男朋友或者丈夫對自己特殊吧。
齊業騰看她一眼,又看着月亮嘆了口氣,笑意不減,“你們小姑娘都覺得打擊單身狗是有趣的事嗎?”
梁璇微窘,吸着鼻子嘀咕,“不會吧……我覺得你應該有的啊……”
“嫌我老?”
他不急不緩地發問,微微上揚的語調配着沉而醇的聲音撩得梁璇心尖一癢。 她連忙解釋,“不是的,我是覺得你人這麽好不應該沒有。你看起來頂多三十歲!”
她之所以這麽說,并不是假意恭維,而是他看起來确實很年輕,五官像雕刻家用刀削出來的,怎麽好看怎麽細琢,她有點想問他是不是英國人,可是他沒有看她,只留給她一面側臉供她觀賞。
兩個人攪了半天都是毫無意義的事,齊業騰就像難民同盟會的代表,輕笑一聲,柔聲道:“看來你是逼着我和你比慘了。”他說得很輕松,可是表情已經顯現出裂縫,這樣有光卻不亮的夜晚的确很适合悲秋傷春,半晌他回憶着往事,言簡意赅地講述,“我結過一次婚,但是剛進社會各方都要打拼,你知道做醫生總要加班值班,那時候我和你一樣熱衷音樂,生活沒規律,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少,久了就沒話說了。”他眉頭微微皺起,敞開腿放松了身體,“有時候想想覺得自己不像男人。明明還有感情還放她走,可是再想想又覺得無所謂了。人各有志,那是她的選擇。”
真是觸碰到人家的傷口還扒開看……她覺得自己格外不人道,停了抽噎安靜地聽他講,最後輕聲問,“所以你對我好是我像你前妻嗎?”
Advertisement
他靜靜看了她一會,還是笑,“昨天和早晨是因為我對女孩都這樣,而今晚,”他別有深意地頓了頓,語重心長,“只因為你像我。”
梁璇聞言咬咬唇,眉毛一擰,擲地有聲地反駁,“我和你不一樣,起碼你認識的是好女孩,只是沒能把握住,可是我努力想做一個好女孩卻找不到一個像樣的男人。”
這個夜色不美的晚上,他來之前她心裏都是這樣想的——願未來說愛我的男人像狗,忠誠又少話,信我又貼心,替我探路打抱不平,撿回我的後悔,撕毀我的焦慮,尊重我的喜好,成全我的懶惰,佑我喜樂平安,最後歸魂入土,生死相依。可是男人不願做狗,不管我多喜歡。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可能再也不會愛上誰了。
她有過幾任男朋友,就有幾段無疾而終的愛情,她找了好久都沒有合适的,她總是想是不是永遠都找不到了……這個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找到過一個放棄了會後悔的人,可是她連這種人都沒有見過。
去年他們古風圈的幾個朋友萬聖節歡樂谷聚會,那裏信號差得要命,男女朋友互相組隊,她沒有男朋友又黑又冷還放着瘆人的聲音,她都快吓哭了也沒有人抱她,周圍的人都在秀恩愛。她只想要個男朋友,所以在後來她談的每場感情裏都是委曲求全的一方,早就忘了心動是什麽感覺。比如身旁這個男人稍稍說幾句話她就被迷得不行,哪怕是假象她也希望被迷惑得久一點。
哪有這麽篤定的批評自己的?齊業騰眼底掠過一絲驚訝,看她氣餒得不行,索性安慰道:“你還很年輕,才二十出頭的吧?”然後又舍己為人地說,“說起來也許我才是那個真需要個女朋友的人。”
梁璇“吱唔”了一聲,緊張的舔了舔唇說,“我22.6歲了。”她終于肯正眼看他,偏頭問道,“你呢?”
齊業騰被她新奇的紀年方式吸引,也試着算了算自己的小數點後十二進制年齡,輕松随意地說:“28.8了。”
她自己的年齡是提前算好的,沒想他也這麽說,一時懵了,掰着指頭算了半天。齊業騰看她心情不那麽糟糕了,調笑說:“哪用計得那麽精準,反正都是奔三的老男人了。”
梁璇立刻狗腿地說:“男人三十一朵花,還有你一年多呢,你還能救死扶傷多拯救幾只耳朵。”不是異性間保持好感的讨好,只是難友間禮貌的安慰。
嗯,他家孩子也總是這麽說。此刻他并不在乎她的一語雙關,既然她還沒察覺到他不經意說漏嘴的話,那就暫時不說吧。這麽晚也準備提醒她回家了。
他走前又摸了摸她的頭,用他颠倒衆生的嗓音低低沉沉地說:“以後如果再有人欺負你。”他刻意一頓,看着她秋水盈盈的眼睛驀然睜大,才笑着吐出後半句,“你就欺負我好了。”
梁璇被他拉了一把,聽他又說了句“早點回家”就被抛在身後。她一動不動地參悟着他話裏的意思。為什麽還是覺得被調.戲了……梁璇捂着發燙的臉,心髒第一次跳這麽快。
***
梁璇昨天到家的時候璇媽已經躺下了,好夢正酣。她蹑手蹑腳的刷牙洗臉簡單處理了一下就爬上床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有點腫,她低着頭溜進洗手間發現璇媽正在洗她換下來随手扔在一邊的褲頭。想退出去璇媽已經發現她了,審視着她,突然眼裏一閃,接着緊張地問:“你的眼睛怎麽回事?昨天怎麽那麽晚回來?我還以為你又在外面住,電話也不打一個。”
梁璇有點心虛地撒謊,“我昨天和他們在工作室讨論新接劇本,故事很感人我就哭了……感情比較豐富......”
璇媽從她上幼兒園就信任她,從來沒懷疑過她話裏的真實性,聞言也不追究了,回家就好。
“下次不要在外面呆那麽晚,女孩子家萬一出點事你要我怎麽辦。”
梁璇走過去抱抱她,賣乖撒嬌:“我知道了!以後一定不會這麽晚回來的!”
璇媽拍拍她的後背,然後把她從懷裏拽出來,語重心長地說:“既然那麽多事要做就早點去,做事認真點要對得起喜歡你的人。這些年我都沒有妨礙你堅持你的喜好就是希望你喜歡什麽就做當成重要的事仔仔細細的做!雖然你沒掙兩毛錢,也要感謝那些願意為你花錢的人,更不要責怪那些聽聽就走的人,他們有選擇的權利,即便不是你給的。聽到沒有?”
梁璇本來就有點腫的眼睛外面紅了一圈,悶聲應着使勁點頭。
即使沒有男朋友她一點也不缺少愛。她的媽媽給了她爸爸沒能給她的一切,她的粉絲彌補了她尋不到良人的缺憾,她願意把自己沒能得到的尊重和理解都給她們。
誰說女孩子只會勾心鬥角?女人都是水做的,心永遠比嘴軟!
***
周末她休息了兩天,聽媽媽的話收拾好自己趁着太陽不大騎着小電驢回了工作室。
她到的時候阿玲已經在了,兩手放在箱子兩邊吃力地搬着新設備,她趕快上去搭把手,問:“阿哲嗎?不是他進的設備,怎麽擱到現在讓你在搬?”
“他箱子剛搬到門口就接到電話說女朋友暈倒了,鎖了個門就急急忙忙趕過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阿玲笑笑,有她幫忙明顯輕松多了,有空跟她開玩笑,調侃說,“像我這種女漢子型的都不需要男朋友。真是的做了那麽多BG劇的後期,天天聽,每次都虐成狗,有人歡喜有人愁啊,這裏好像就我單身了。”
梁璇貼心地說:“不是啦,還有我。昨天和他吵了一架算是談崩分手了。以後我陪着你,你是玲總攻嘛。”她沒事人一樣笑得一臉燦爛,俨然像一個精分的傻子。
阿玲把東西搬到位置,先不忙着拆,聞言驚訝地看着她,“怎麽又分手了?今年七月份剛過你就Pass掉兩個了。”
梁璇難為情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問題,但是我覺得這次錯不在我。我不肯和他做他就找別的女人去了......”
“卧槽,這種男人不要也罷,怎麽能夠這麽奇葩?誰生誰養的。分了算你幸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別太放在心上,會有阿哲這種好男人追你的。”阿玲替她抱不平,“我要是你的話早把他聯系方式放到色.交網上了,真是欺人太甚。”
梁璇尴尬,她交了幾個男朋友分了幾個,但從來不在背後說他們壞話,但是又怕毀了好友的心意,連忙轉移話題,“你今天是不是要把那個沒做完的耽美剪完?我們快把設備弄好開始吧!”
阿玲就覺得她特別單純,傻乎乎的一點心眼也沒有,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就是太好欺負了才會被罵活該,他這麽對你你對他留情做什麽?”
梁璇手一頓,洩了氣:“惡有惡報嘛,他做的事有一天會全部還給他,也許我可以用一些方式出氣,可那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昨天真的很生氣,但是現在一點都不生氣了,既然不生氣了為什麽還要抓住不放,反正他也不會陰魂不散纏着我,只要眼不見心不煩我就燒高香了。”
阿玲怒其不争,無奈地說:“要是你粉絲聽你這麽說會氣死的吧?”
“不會,她們都是很好的人,會理解的,我想等到有天我能結婚再把消息告訴她們,別的就不多說了。”有個問題梁璇困惑很久了,“為什麽會覺得大家都讨厭善良的人?其實像我媽媽那樣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生活真的會好很多。我覺得別的CV不能給他們粉絲的我都不能給,那麽我能給她們的就一定要給她們。”
阿玲愕然,旋即一笑,“真好,怪不得你的粉都那麽喜歡你,你對她們這麽好,她們沒白喜歡。”
梁璇讪讪微笑。是啊,希望她們喜歡的都是值得喜歡的人,不要像我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