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一瞬間梁璇的大腦都抽白了。他從哪開始聽的？
是從她談論談朋友的問題，還是從她說她的生活習慣那裏？他有沒有聽到她篤定地說她的粉絲一定會喜歡他......她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窺屏的節奏嗎......
明明是在誇他而不是在背後說壞話，可喝冰水降下的溫度又迅速回升，臉上體現得明顯，耳機上伸出一截麥，她像顆洗得幹幹淨淨的車厘子從裏紅到外，梁璇忸怩的把一只手貼在臉上，掌心感受着灼人的溫度，心裏已經哀鴻遍野。
她按捺着心中凄凄的叫聲，試探着确認：“那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我昨天回去搜了一下你的微博，在你簡介裏看到你的頻道號，進去看到你的小粉絲都說你今天早上會來。我看你昨天心情那麽糟糕就來證實一下，正好聽到你一唱三嘆，然後一直等到你結束。”
梁璇想了一下，舒了口氣。
還好，相當于什麽都沒聽到。
和陌生人剖心剖肺講心裏話，弄得人家替自己擔心，她有點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都是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笑了一聲，沉沉緩緩的充滿揶揄，“介意我也加入她們的隊伍嗎？被你的聲音吸引無法自拔了呢。”
啊……梁璇剛松下去的心又緊起來，感覺自己說話都說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說：“你不要開玩笑啊……我會害羞……”
她熱愛的領域誰也不認識真實的她，所以她可以無所顧忌的掌握主動權，措置裕如、盡情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現實裏膽小好欺負的她形成了強烈的氣質差。說出去恐怕誰也不會信。
齊業騰笑聲很特殊，竟然也是從丹田發聲，“沒開玩笑，真的好聽。”他渾厚的嗓音竟然也可以發出這麽清朗的聲音，絲毫不避諱的誇她。大概是半天等不到她回話，才主動解圍問，“你的頻道不是你建的？”
梁璇終于找回了魂，認真回答他，“我最早做網配的時候有自己建房間，但是後來有了工作室，對戲都是面對面的就沒有再用YY。為了宣傳我的第一張專輯有在5sing裏放節選，然後有妹子說喜歡我，專門為我建的頻道。”
他疑惑，随口問：“你這樣讓她們随便建頻道，不會讓其他粉絲多想嗎？”
“應該不會吧……我看她們現在管理的很好，從來沒有仗着自己是頻道創建者或者管理員就看不起新朋友。每一個人都幫了我很多忙，各種活動都是她們擠出業餘時間無償做的，如果我拒絕了她們的心意會覺得很愧疚。我覺得她們本來可以用這些時間工作學習或者到室外玩，但是都花費在我身上了，真的很感激。就算不是自己當家作主也沒關系，反正只有我什麽顏色的馬甲都可以穿，而且她們沒理由拒絕。”
她一字一句說得頭頭是道，齊業騰在電話那頭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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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在那邊撕什麽塑料紙，“嘩啦”好大一聲，她連忙問：“你在做什麽？”
“為了念白我新買了個麥。U87，夠不夠專業。”他使着力，語氣卻雲淡風輕，甚至還嫌不夠好，向她求教。
本來是件讓人心動不已的事，梁璇卻比他想的多，認為是自己沒說清楚讓他多花錢了，急急忙忙地說：“你可以來我們工作室的，還沒用的話能不能退掉？”
設備好貴，U87的話至少幾萬。
齊業騰怔了半晌，然後笑着悠悠說，“也不全因為你，我自己也要用。一個麥而已，也不是一次性的。”
梁璇沒說話，他試探着叫她的名字。
兩個字像春風一樣吹進她心裏，她冷不防被喊得心一跳，模模糊糊的揚着調“嗯”了一聲。
半晌他接着問，“生氣了？”
他聲音沉下來，尾音卻微微揚起。
“沒有。”她連忙解釋，“我只是覺得管太多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有求于他又怎麽會生氣。
他确認之後語氣鄭重了點，“你上次說的東西什麽時候需要？”
梁璇擡頭看看隔音玻璃對面正在工作的阿玲，反過來問他：“張阿姨不在家嗎？”
他和聲答，“她和院子裏的人打麻将去了，晚上也去跳廣場舞，不在家。”
梁璇委婉的找着各種因素，“院子裏會不會太吵了？”
卻被他繞回來，“現在還好，挺安靜的。又沒在馬路邊上，門也都隔音。”
“你還是來我們工作室錄吧……這裏設備齊全一些，而且院子裏的孩子放學回來會吵，降噪也不一定有用。”
她終于不再旁敲側擊，正面邀請他來。
他沉默了兩秒，然後說：“把你工作室地址給我，我等會就過去，你做下準備吧。”
“诶？好的。”
“梁璇。”他叫她。周圍安靜得像一切都停止了一樣。她豎起耳朵等着他的後話。他好像猶豫了一陣才說：“有時候覺得你軟萌軟萌的，有的時候又覺得你很有主見，你一直是這樣嗎？”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然，可她平時就好說話，有問必答，此刻也不例外，仔細想了想，然後說：“我也不了解自己是什麽性格，好像都是順其自然。既然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那麽每一刻的我都不該是一模一樣的，你覺得呢？”
聲音傳到那邊好像跨區域太遠導致了延遲。齊業騰在那端笑了的樣子，柔聲說：“我覺得你說的對。”
***
梁璇打完電話不到二十分鐘，雲旗跟依斐還有後面進來的晏晏一起到的。
依斐把鴨舌帽往衣架上一套就跟雲旗說：“我上次買了他家的芒果覺得挺好吃的，怎麽就不來了？”
“得了吧。”雲旗搭話，“大的大小的小還有幾個長得爛的。人家都是騙一個是一個，怕人找上門來才換着地方賣，誰能想到還有回頭客。”
梁璇蹬地，把椅子轉得面向他們，問：“你們怎麽一起來的？”
晏晏把絲巾取下來挂着，說：“他倆昨天在網吧渣游戲通宵，出來的時候正碰上，捎他們一節，帶着吃了個早餐。”
“晏晏姐隆恩浩蕩，臣不勝感激，改天請你吃飯。”依斐怪腔怪調地笑着說。
“我哪吃的起你請的飯，不知道多少妹子等着你翻牌子，還隆恩，趕緊把該錄的錄完，欠的債還完了嗎你就玩。”
“不是。那個音效特別帶感，配音也一樣，我學習學習。”
“你這樣整天生活不規律，讓你家裏孩子要知道還要不要你。”
雲旗坐在桌子上笑着插了句話：“他家妹子知道只會心疼他，哪會不要他。”然後又調侃道，“哪天拍張他頂着雞窩起來的照片傳到微博他家妹子都會說帥。”
坐在裏面剪片子的阿玲坐不住，存了文件出來：“送你倆一車黃瓜好嗎？大清早的秀什麽恩愛！”
依斐笑，“好了不說了。他就為了證明他通宵一晚還精神抖擻，不是不行。”
雲旗沒接話，瞄了眼梁璇的電腦說：“早上幾點來的？整個屏幕就開了個YY。”
梁璇語塞，半天才弱弱說：“有點時間了……”她擡頭小心翼翼地說：“我跟你和依斐說件事……我請了朋友來給專輯錄念白，你們不要介意。”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請的誰？”
“你們不認識……”梁璇聲音更小了。
雲旗逗她，“不會把男朋友請來了吧？”
“雲旗！”阿玲扯開嗓子喊他，“花澗才分手你別刺激她。”
雲旗噎了一下，馬上換話題，“就是說要騰間錄音棚出來是不是？”
梁璇點頭。
他“哦”了一聲，“1號室我今天用不着，你等會帶人進去吧。”
“謝謝謝謝。”梁璇疊聲說。
“沒事。”他眉眼帶笑，“你上次說帶我吃什麽好吃的？”
梁璇愣愣看着他說：“精武鴨脖、八卦湯。”
雲旗還準備接話就被依斐從身後拍了下頭，“別禍害妹子了，連花澗都不放過。”然後就拉着他的背心領子把人拖走了。
梁璇還晃着神，手機指示燈亮了一下，手機振歪了點，收到一條短信。
來自齊業騰：出來，給我帶下路。
梁璇抓了鑰匙就往外跑，一溜煙就沒影了。
晏晏看着她跑的速度對阿玲說：“你剛才說她失戀了對吧？怎麽看着一點都不像呢？”
***
梁璇邊跑邊小口喘着氣，三步并作兩步的迎接他。
齊業騰今天穿了件藍色的襯衣，襯衣外面套了件蜂窩一樣全是孔的衣服，像兜了個網子。下面穿着和牛仔褲顏色差不多的褲子，膝蓋兩側還帶着包，反正穿得一點不像快三十歲的男人。好潮哦。
梁璇見到他興沖沖的，小口呼氣變成了胸口的起起伏伏，突然想起問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辭職了。”他把手機塞進褲兜裏，像談論天氣一樣說。
梁璇驚訝地嘴巴都合不攏了，睜着虎生生的大眼睛問他：“怎麽了？醫院出事了嗎？”
“不是。”他微笑，“昨天就是我在醫院的最後一天。新家離醫院太遠，朋友也邀請我去幫忙我就辭掉了。”
哦……這樣，梁璇繼續撫着胸口運了一大口氣又呼出來，總算把氣息調勻了，仰視着他說：“跟我走吧！”
“嗯，跟你走。”他說得意味深長，梁璇像只受驚的麋鹿轉過身努力鎮定地走，低頭數着地上的格子，步子不知不覺加快，可她步調再快齊業騰總能邁着長腿跟上她的速度，兩個人的距離一直很近。
她推開門，出來倒水的雲旗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人，開口道：“诶？緝熙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