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是林溪離開晉城過得第一個新年, 沒了長輩約束, 事事都是自己做主,林溪覺得這大概是自己過得最舒心的一個年。不過舒心是舒心了, 銀子卻流水般的花出去, 光是置辦年禮這一項,就用了幾百兩銀子。
好在林溪手頭有不少銀子, 不過這麽花下去,還是讓她有些心疼,看來等沈默中了進士以後,自己得早點把書坊開起來。
她這裏看完上個月的賬本,外面已經響起了鞭炮聲。
京城的新年自是要比晉城熱鬧得多, 過年時各大豪門世家放的煙花炮竹品種多得讓人眼花缭亂,林溪便在大年三十這晚給底下人放了一晚上的假, 讓他們松快松快。
下人們都出去看煙花炮竹了, 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夫妻兩個。
沈默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忘記看書,今日守夜的時候也不例外。
林溪看完了賬本,無聊的不知道要幹什麽,如果是在晉城,每年這個時候,有沈梓馨這個小姑子在,還能玩玩酒令什麽的,這樣想想, 她又覺得有了幾分孤單。
沈默看完一頁書, 林溪便湊了過來, 他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不跟他們出去看煙花?”
那些煙花品種雖多,可是在林溪這個後世人眼裏卻是有些不夠看的,“煙花有什麽好看的?”
沈默知道她是覺得孤單了,便放下書道:“那你想看什麽?”
林溪道:“你不用管我,讀書要緊。離會試沒有幾個月了。”
這段日子沈默不是研究許老先生給他的那些歷年的墨卷就是埋首讀書,他這樣努力,林溪自然不能扯他後腿。
沈默輕笑着伸手給她理了下碎發,“等我考完會試,一定好好陪你。”
林溪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過了大年初一,林溪和沈默給文二老爺拜了年,沈默又帶着林溪去了許家。
許家每年到年節的時候,來拜年的門生弟子幾乎要把門檻踩壞,林溪跟着沈默過來的時候,許家宅子門口已經停放了不少馬車。
沈默去了招待男客的前院,林溪則跟着許家的丫鬟去了後宅。
許老先生的發妻早逝,獨子在外地做官,主持家事的是許老先生喪妻以後納的一個姨娘,這位姨娘姓陳,家裏人都稱她為陳姨娘。
陳姨娘看着三十來歲,五官端正有餘清麗不足,穿着姜黃色繡芙蓉紋的褙子,看着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不過因着上面沒有主母壓着,言行舉止很是從容。
林溪進來時,陳姨娘正在招待女客們,這些女客們都是許老先生門生弟子的夫人們,許老先生已經很多年不收徒了,這些夫人們的年紀多多少少都比陳姨娘大上幾歲,因此林溪一進來,就把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林溪在臘月下旬的時候,親自過來送了份厚厚的年禮,陳姨娘當然記得她,見她進來便笑着過來招呼她,又把她介紹給衆位夫人們。
林溪知道許老先生是有名的大儒,但是沒想到他的門生中有出息的真不少,這些夫人中有不少身上都有诰命,品級最高的是連夫人,她的夫君是內閣內最年輕的內閣大臣連崇連大人。連大人除了是內閣大臣外還兼任着工部尚書的官職,可以說是許老先生的弟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自家老爺有如此本事,連夫人的衣着首飾便比在場的其他夫人都要張揚得多,态度也很是傲慢,陳姨娘把林溪介紹給連夫人時,連夫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而已。
林溪一點都不在意,她知道這位連崇連大人已經暗地裏投靠了六皇子那一邊,自家卻是太子這邊陣營的人,既是如此,她也不必過分在意連夫人的态度。
除掉連夫人,其他夫人對林溪的态度都還算客氣,有一位姓姚的夫人還與靖寧侯府那邊連着親,聽說林溪認得薛晴柔,便提起了薛晴柔病得不輕的事。
“大夫說是染了風寒,也是今年時節不好,比往年都要冷得多。晴柔這丫頭也是硬氣,他們府裏的一個老姨娘私下抱怨了幾句,這丫頭便等過了初一就帶着丫鬟搬到了別莊。”
林溪知道薛晴柔裝病的事,自然知道她搬到別莊也是為了逃避将來的選秀。
靖寧侯府的別莊就在京城的城郊,這地方雖比不得侯府精致舒服,但是作為養病的地方卻很相宜,既清淨又沒什麽人打擾。
薛晴柔對外說是外出的時候染了風寒,其實事實是她吹了一晚上的風,因此這病來得氣勢洶洶,養了這麽些天,才剛剛好些。不過前天從侯府搬到別莊這邊,許是路上受了寒,這病又加重了一些。
丫鬟敏心遞過底下人煎好的藥湯,薛晴柔一口氣喝完,含了塊攢盒裏的蜜餞,便道:“太醫怎麽說?”
“太醫說姑娘這病得靜靜的養上半個多月。”敏心細心的給薛晴柔添了個軟枕,“姑娘這又是何苦呢,在府裏養病不好嗎?”
薛晴柔靠在軟枕上,輕輕喘了口氣,“府裏人多口雜,我這病要想拖到選秀之前,難保不被有心人看出來。與其留人把柄,還不如搬到別莊這邊,一來是避人耳目,二來是別讓其他人過了我的病氣。”
她說了這麽幾句話,想是耗了些肺氣,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薛晴柔這病一直養了半個多月才好,可是因着正月時氣不好,天氣忽冷忽熱,因此病雖去得七七八八,但是咳嗽卻一直沒好利落。
靖寧侯聽了太醫的話,眉心皺得更深,本來想着女兒的病等到開春便能好的七七八八還能趕上選秀,沒想到病了這麽些時日還沒養好,真是不争氣。
眼見選秀在即,靖寧侯無奈之下,也只好放棄了送女兒參加選秀的念頭。
在別莊養病的薛晴柔聽到消息,卻是松了口氣,不過父親剛放棄她參加選秀的念頭,她這邊立刻痊愈不免引人懷疑,因此薛晴柔并沒有馬上回府,而是繼續在別莊這邊養病。
選秀是在二月初舉行的,本來往年的選秀都是在三月份舉行的,不過今年的選秀提前了一年,正好逢上會試之年,而會試又是三月份,禮部那邊肯定忙不過來,李貴妃就把選秀的時間定在了二月初。
二月二,龍擡頭。
京城在這一天有吃春餅的習慣。
廚房的吳二嫂烙得春餅又薄又軟,裹上切得細細的青菜絲和醬肉烤鵝肉,林溪一個人就吃了十來個。
她還要再吃,沈默攔住了,“你吃的夠多了,再吃就該撐着了。”
林溪摸了摸滾圓的肚子,可是仍覺得沒吃飽,最近不知怎麽了,她的胃口好像又大了,而且還特別喜歡吃肉。她平時也很喜歡吃肉,可是最近幾天卻饞肉饞的不行。
林溪只好戀戀不舍的看了眼剩下的那半只烤鵝,“那就留着下午餓了再吃。”
林溪在吃的上一向不肯虧待自己,下午做了會兒針線,出去走了走,覺得肚子餓了,便吩咐廚房把那剩下的半只烤鵝做鍋肉絲面。
肉絲面做好以後,林溪就着醬牛肉吃了一大碗,方才滿足的放下碗筷。
晚飯廚房做的羊肉餃子,吳嫂子包的餃子越來越對林溪胃口,不僅皮薄餡大而且裏面的湯汁濃郁鮮美,林溪一口氣吃了滿滿兩碗。
不知道是不是羊肉有些膻的緣故,林溪吃完餃子便有些惡心,不過喝了杯清茶以後,惡心感便消失了。
林溪放下杯子,後知後覺的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不過有上次的例子比着,她怕自己又是空歡喜一場,因此想了想就把這件事放下了,過後該吃吃該喝喝,偶爾覺得有些惡心,便喝杯清茶或是吃個蜜柑。
等到會試臨近,林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照顧沈默上,加上後面,她肚子老餓和偶爾犯惡心的症狀已經消失,因此月信推遲了兩天,她也沒發覺。
後面沈默參加會試的時候,正趕上選秀結果出來。
不出意外,傅六姑娘被選為了六皇子的正妃,只等秋天的時候完婚。而遠香侯的一個庶女則和謝閣老的孫女謝菲菲一起被選為了側妃。
謝菲菲作為謝閣老的嫡親孫女,其實是有實力和傅六姑娘競争一下正妃的位置的。不過謝閣老并不願意孫女嫁入皇家,事先并沒有把孫女列入選秀的名單裏,是謝菲菲私下裏求了求清平郡主,清平郡主看在與她交好的份上,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動用關系把她列入到了選秀名單裏。
等謝閣老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只能對着大兒子大發雷霆。
李貴妃知道謝閣老一向不大看得上她這個貴妃所生的六皇子,雖然他面上表現得和太子關系一般,但是心裏更為偏向嫡出的太子。
基于這一點,李貴妃自然不會選謝菲菲做正妃,而是把這個位置留給了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傅家。不過謝閣老畢竟是當朝首輔,李貴妃也不肯放過這個拉攏他的機會,便把謝菲菲選為了側妃。
傅六姑娘相比謝菲菲這個首輔家的孫女來說,無論是名聲還是家世,都要略遜一籌,因此這個結果一出來,大家都議論紛紛,不明白謝菲菲怎麽輸給了聲名不顯的傅六姑娘。
謝菲菲作為當事人之一,無疑是最氣惱的一個。她本以為憑着祖父的地位,自己滿可以被選為六皇子的正妃,可是憑空卻冒出來一個傅六姑娘,生生把正妃的位置從她手裏奪走了。
可是她還沒氣惱完,就被禁足了。謝閣老惱她不聽自己的話,可是事已如此,再責罰只能讓李貴妃多想,便禁了她兩個月的足,美名其曰學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