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覺着不要臉
撒謊這種事,做了之後才發現,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那麽難。
溫簡記性不好,把不好的日子記得太清楚容易活的太艱難。
他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回了宿舍,靜靜的坐在窗前,望着天邊的一輪殘月,腦海裏殘存的那點子記憶潮水般湧了出來。
溫簡記得他上幼兒園的時候,跟大哥在一個學校。
他過過幾天和哥哥妹妹一起上學放學的日子。
每天幼兒園放學後,他就帶着茶茶坐在操場的小凳子上,等着溫繁過來領上他們一起回太姥姥家。
有一天他跟茶茶等了好久,也沒見溫繁過來,兩個小豆丁手拉着手到高年級的教室裏去找哥哥,卻被告知中午的時候溫繁就被他媽媽接走了。
溫簡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天爸爸媽媽吵了架,于是媽媽一怒之下把大哥帶走,去了Q市的舅舅家。
他從小生活在太姥姥家裏,已經習慣了那種感覺,沒有覺着不跟爸爸媽媽住在一起會有多奇怪。
但在那一天卻深刻的感覺到了被舍棄的感覺。
明明他們都在一個學校,為什麽媽媽不帶他走呢?
茶茶當時還不到四歲,哭着要媽媽,溫簡憋着眼淚,嘴上堅定不移的撒着媽媽一定會回來,一定不會舍棄他們的謊話。
人越長越大,扭過臉來才發現,原來他們早在更早的時候就被放棄了。
要不是茶茶小時候身體太差三天兩頭的發燒,險些死掉,他們也不會把她接到身邊養着的。
溫簡其實并不比溫茶茶傻,很多時候是不願意思考那些事情的本質。
想的太多,渴望的就太多,可他又什麽都沒有,光琢磨着從小被抛棄,被利用,長大後又被他深愛的父母賣掉,就已經很想死了,會活不下去的。
Advertisement
可想與不想又哪裏是自己能控制的?
他靜靜的靠在牆上,退去急躁擔憂,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冷情。
溫簡不知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他拼命的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同時壓抑住自己給顧辭遠打電話的欲·望,他這輩子絕對不能像媽媽一樣,用一哭二鬧三上吊,利用別人對自己的愛和憐憫去獲得些什麽!
這一晚上注定是睡不好的,溫簡想暫時不去想家裏的事情,但大腦顯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即便閉上眼睛在床上躺了好幾個小時,也沒有真正的得到休息,腦子裏像是走馬燈一樣來來回回的,全是家裏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在不停的打轉。
第二天也是只有上午要忙活,他拼命告訴只要沉住氣,硬是坐到了食堂裏往嘴裏塞了些午飯,即便是沒有食欲還是強行吞了進去。
這一頓飯不吃,回了家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吃上飯呢!
之後到公交站坐上了回家從車,篤篤篤一敲門,溫向良拉開了門,見是溫簡,立馬摸起來桌上放着的一碗飯菜,“快,哄哄你媽,讓她吃點,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了。”
溫簡從半掩上的門裏看見了靠在床頭流淚的媽,鼻尖驟然一酸,端着飯菜屏息凝神的拿了進去。
“媽,吃點飯吧!”
“拿走,我不吃。”
溫簡也不能把飯菜往她面前送了送,“甭管發生了什麽,不能折騰自己,快吃點吧。”
咔嚓一聲脆響,一碗飯順着溫簡的眼皮擦過,直直的砸在了旁邊的牆上,瓷片碎了一地,他幹幹淨淨的衣服上被迸濺了一身的菜水。
“我說了!我不吃!你沒聽啊!”
溫簡以為自己做好的所有的思想工作,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實在不成器的很。
被這麽一罵一吓,又控制不住的委屈的想哭。
在隔壁聽見聲響的溫茶茶走出來,見了那一地的狼藉,死死的控制了一下怼回去的脾氣,毫無表情的把被當成出氣包使的溫簡拽了出來。
她到底是沒有勇氣的,進門的時候還是放軟了聲音,說帶溫簡換身衣服。
溫簡被她拉進隔壁房間裏,就聽見了宋雲開始哭鬧的聲音。
“人家生孩子我也生孩子,我怎麽就這麽不要臉,一個個的不着家,也不疼娘,我生你們幹什麽!”
溫茶茶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找了件溫繁之前不要了的衣服給溫簡。
壓低了聲音說:“你別搭理她,越哄越上勁,一把年紀怎麽就這麽大的公主病!”
溫簡脫了自己的上衣,換上了溫茶茶給他的那一件,小聲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不就是去吃席面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穿戴沒人家好覺着委屈,然後爸跟別的女人撩騷,本來生小氣,後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翻出來了,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嚷嚷着自己過得慘,說自己沒有金項鏈玉手镯、老公老公不行,兒女兒女也不體貼沒用。”
“換個衣服是死裏面了嗎?”宋雲嚷嚷的大聲了,“結了婚就不着家了!回來了就躲起來,你看看誰家當兒女的有你這個樣子!”
溫簡和溫茶茶只好從房間裏出來。
十七八歲還是很稚嫩的臉,一看就是兩個小孩,這樣是放在別人家,早就當寶兒捧着了,哪有像現在這樣。
“你還回來幹什麽?你不是飛上只有做鳳凰了就不要爹媽了嗎?”她大聲訓斥着溫簡。
當然兒女的也只能聽着,溫簡之前就不常常回來的,他并不認為自己結婚之後跟之前有什麽不同。
他一向是乖巧的,可骨子裏也有自己的倔強,溫簡的叛逆藏在他最深的心底裏。
雖然之前爸媽不常接他回來,但他要是死皮賴臉的經常回家,他們也不會說什麽的,但他不會,他用一種蠢笨的方法報複着,只要爸媽不張口,他便絕不回來,即便是心裏再想家,哪怕被說沒良心也無所謂。
“人家家孩子一個個的結了婚,給家裏添這個添那個,你呢,離了家就當你爹媽死了嗎?你哪怕買換個花生奶拿回來也是心意啊!”
宋雲嚷嚷着,溫簡心裏清楚,話是這樣說,他要真是拿些不太值錢的禮物,怕是一樣會被怼死。
“我還沒工作,吃着顧家的,喝着顧家的,要是還從顧家往自己娘家扒拉錢,我會覺着自己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