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網球王子完
跡部認可的部員,似乎還是原來的那些人,雖然因為成長褪去了青澀,但他們身邊一直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其實鼬和這群少年并不怎麽熟悉,他在冰帝待的時間不長,當初不過因為跡部的關系互相認識了一下,在學校遇見了也會打個招呼。最熟悉的就是向日岳人,因為是同班加前座,在班裏關系還不錯,所以此時也是他最先和鼬說話。
“居然還能見到你,當初你突然就走了,班裏的女生可是傷心了很長時間啦。”向日岳人一臉驚奇地說。
鼬笑了笑:“家裏出了一些急事,所以只能不告而別了,真是抱歉。”
向日岳人也沒放在心上:“也不用和我道歉了。”
“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為止,大家就先回去吧。”跡部回頭對傭人說,“準備車子。”沒有人對他的話有異議,他們答應了一聲,起身告別。
跡部看向一旁的鼬:“什麽時候離開?”
“公司的事情處理完就走,畢竟不能離開太久。”鼬回答,他看着跡部被燈光照耀得亮麗的眉眼,突然出聲問:“這麽多年了,跡部君對網球仍還一如當初嗎?
跡部挑了挑眉:“被你看出來了。”他起身走到客廳的落地窗旁,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窗臺上敲着,“父親早就提議讓我進公司,雖然一直沒有答應他,但我已經在考慮了。”
“并不是對網球失去了興趣,在這個領域裏,仍然有很多挑戰讓人期待。我想我大概會一直把它堅持下去的。”
“就比如你那個此生的對手?”鼬饒有興趣地問道。
跡部沒有否認:“他已經成為了職業網球選手,大概會越來越強大。”
但是跡部景吾是不能選擇這條路的,他自己也知道,雖然對網球的熱愛不會随着長大而減少,但他始終将其視為喜愛的運動項目而已,從未想過要走上職業的道路。
他以後會繼續練習,會和一起奮鬥過的同伴聯系,說不定也會在什麽時候和以前的對手再來一次久違的比賽,但關于人生,他會選擇的永遠不會是網球。
“畢業之後我會回到英國,大學期間會在英國,順便接手跡部家在英國的公司。”鼬對他的決定也不吃驚,“我大概猜得到你會去哪裏。那麽,到時候就是學弟了哦,跡部君。”
你一直都是這樣啊——知道自己的道路,從來不為環境困惑,也不被任何外物影響,心有溝壑,堅定不移。我來到這個世界,能夠認識這樣的你,真的是很高興。
這句話,是跡部來探望在家裏靜養的鼬時,鼬突然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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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跡部看着友人瘦削的臉上認真的表情,撇過頭去:“說什麽傻話。”
似乎結城家的人,身體都不太好。鼬這麽多年來一直為結城家殚盡竭慮,身體漸漸就累到了。雖然當初憑着年輕硬生生地扛着,但到了這個年紀,那些累積的症狀就顯露出來了。這幾年他一直在靜養,也不過是稍微好些了而已。
一個婦人走進側廳,身後跟着的是推着滿是茶點的小車的傭人。她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的相當不錯,仍然可見年輕時的溫婉秀美。她和跡部互相見了禮,坐下來伸手探了探鼬前面的茶杯,換下了涼掉的茶水。她剛要開口,鼬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她就沒再說什麽,和傭人一起出去了。
當初長期的相處下來,鼬選擇了東京結城分家的櫻成為自己的未婚妻,并在大學畢業後舉辦了婚禮。櫻性情溫順,舉止大度,這些年來,鼬和妻子一直相敬如賓。現在兩人的孩子信都已經上完了大學,在鼬的主持下開始漸漸接手結城集團。
“孩子長大了,這樣我們走的時候,也會安心一些吧。”鼬輕輕地咳了兩聲,“說起來,有時候我也會想,祖父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會不會還在擔心我呢?不過不會有人知道就是了。”
跡部聽他輕描淡寫地說着,若有所思地問道:“這樣說的話,無論是父母,還是祖父,他們走的時候,你都接受的很快啊。”
鼬坦然承認:“你說的沒錯,雖然會遺憾,但我早已不會因此而痛苦。”
因為我知道的,死亡啊,只不過是新的起點而已。
就像書中猜測的那樣,整個宇宙存在着無數的平行世界,空間疊加,時間錯亂。每個世界也許不盡相同,也許略有共通。死亡并不是終點,因為會有另一個新生在等待。人生就像是一場無盡的旅途,只不過在每次啓程之前,人都會放下前世的負擔,迎接新的旅程。
而這麽交錯縱橫的時間和空間中,能和這裏的你成為朋友,實在是此生之幸。
跡部離開之後,鼬一個人在側廳坐了很久,直到櫻進來坐在他的身邊,他才回過神來。
“阿信今天回來嗎?”他溫和地問妻子。
櫻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這孩子整日埋頭工作,已經随公司的人去了德國。”
“那就是和凜一起去的了。”鼬了然,“他們的關系還是很好啊,真不錯呢,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櫻沒有說話,看着鼬的眼神中略微有些悲切。
鼬笑着安慰她:“不要傷心啊,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
櫻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拿出手中的東西來:“我帶了相簿過來,要不要看看?”
鼬稍微有了一些興趣:“那就看看吧。”
櫻拿過來的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的相簿,有年少時訂婚儀式上的,有鼬穿着學士服在校園裏照的,有之後的婚禮上的,有信剛出生時照的。鼬不太喜歡照相,櫻卻總是堅持給父子二人拍照,因此就有了大量的父子照,有的是便服,有的是正裝。鼬一直都是溫和着笑,而信,剛開始會被鼬抱着,後來就不肯了。
從剛到鼬膝蓋的豆丁,長到與鼬齊肩的青年,不管是在表演琴藝,還是家庭聚餐,表情都是緊緊地抿着嘴,一副嚴肅的樣子,眼睛卻一直很明亮,璨若流星。近兩年的照片,大多數是在家裏照的。手心下的照片裏,鼬坐在花園的石凳上,随意地看着鏡頭;和鼬長得有五分相像的青年皺着眉頭,把鼬披着的往上拉了拉。
櫻感慨着:“信真的很喜歡爸爸呢。”她撫摸着信的眉眼,“一轉眼都長這麽大了,我都感覺自己還是剛嫁過來時呢。”
鼬笑言:“都二十餘年了啊。”
“可不是。”櫻也有些唏噓,“還記得剛來的時候,凜讓人很是頭疼呢。”
櫻剛搬進來時,凜正是叛逆的青春期少年,即使他因為家教甚嚴,一向是懂事有禮的孩子。大概是覺得櫻這個陌生人入侵了自己的領域,甚至搶走了相依為命的哥哥吧,他總是給櫻找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在鼬面前卻還是一副聽話乖巧的樣子,讓櫻哭笑不得。
櫻當時也不過剛滿十八歲,就算是她自覺脾氣比較溫和,也常常會被凜搞得火冒三丈。鼬不在家的時候,他們兩個沒少想方設法的捉弄對方,給對方的餐食裏加料都是尋常,洗澡時水突然變涼也是小事,傭人們也往往為兩人之間彌漫的硝煙退避。這樣子相處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反而緩和了很多。
後來凜漸漸長大了,這樣類似惡作劇的行為也就随之消失,櫻雖然不說,但是總覺得有些寂寞呢。
鼬聽着櫻随口講着這些陳年舊事,倒是覺得蠻新奇的:“我從來不知道,你們兩個是這樣相處的。”
櫻嗔怪道:“你那時太忙了啊。其實這樣說來的話,我還是很感謝凜的。”
獨自從故鄉來到異國,成為人婦。即使新家有着熟悉的面孔,也不能緩解她的緊張焦慮。丈夫經常不在家,就算在他面前,一向以從容大方示人的她也很難訴說不安。然後,那個看起來柔和的少年,笑着和她打着招呼,卻在餐桌下面狠狠地踩着她的腳,她雖然不解委屈,但不知哪裏就來了勇氣,狠狠地反擊了回去。
後來鼬因為胃出血進了醫院,她和凜在急救室門口守着,第一次安靜和平的相處,有着相同焦急的情緒,有着一樣不安的心情。那個時候,身邊坐着的少年,就算再不成熟,也給予了她莫大的安慰。
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這個地方,成為了這個家的成員。
櫻說着笑着,卻慢慢地哭泣起來。鼬在一旁收起放着的相簿,沒有出聲寬慰她。
一直等她平息了下來,鼬才遞給了她紙巾:“當初讓你那麽寂寞,都是我的錯。”櫻接過紙巾擦拭,聽到他這麽說,搖了搖頭。
鼬握着她的手,沉默了很久。櫻擡起頭,眼睛一片通紅,頭發也略微淩亂,鼬微微笑了起來。櫻有些不好意思,就要起身去打理一下。
她還沒走幾步,就聽到鼬在身後輕聲叫她:“櫻。”
轉過身去,鼬就坐在原處,稍微仰着頭認真地看着她,神情專注,話語柔和。他說——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