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K10
濃濃的殺意從身後迸發,呼嘯着直沖鼬過去。
“你是想和我動手嗎?”鼬平靜地問道,腳步一直沒有停下來。“雖然感覺你身上多了一些捉摸不透的力量,但是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禦芍神紫的回應是一片靜默,然後若無其事地收起那副躍躍欲試的表情:“不要這麽說嘛,鼬,我怎麽會和你動手呢?”
“事實上,這并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鼬暗指他與三輪一言決裂的那個晚上,被逐下山的禦芍神紫與攔住他的自己交鋒了幾下。
禦芍神紫無奈地聳聳肩:“那都是鼬不好啦,不然我們根本沒有動手的必要啊。”他悠然地走近鼬,步伐輕快,“既然沒有和我對戰的意思,那麽你到處找我有什麽意義呢?”
鼬偏過頭看走在自己右邊的禦芍神紫:“一言大人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你的行為實在讓人不放心。”
“嘁。”禦芍神紫嗤之以鼻,“那個人還是這麽婆婆媽媽的,明明身為王權者,卻因為自己的能力躲進深山,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真是讓人,看不下去啊。”
“随便你怎麽想。”鼬說,“但是我已經知道你目前的目标了,希望你不會做出讓我出手的事情。”
他的眼睛目不斜視地看着前面,從側面看來,本來漆黑的瞳孔被日光鍍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看過來的眼神銳利懾人,竟然一時讓禦芍神紫失了神。“都說了,這一切都是偶然哦。”他作出認真的神情來。
鼬不再說什麽,直到手上的終端機收到新的郵件,是黑崎浩司傳來的,有事讓他立刻回去。禦芍神紫看他的表情,了然道:“鼬有了新的朋友嗎,好傷心呢,要不要拜訪一下呢?”
“好啊,你要是願意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也沒什麽意見的。倒不如說,這樣會更讓我省心呢。”鼬收起終端機,擡頭去看禦芍神紫,十分當真的樣子。
禦芍神紫伸了伸腰背過身去:“雖然我是很想啦,但是沒辦法啊,我的朋友們還在等着我呢。”
知道他指的是河邊的那群年輕人,或者是別的意義上的什麽人,鼬點點頭:“那麽,我就先離開了。至于你,只要在東京做了什麽,找到你應該就不是什麽難題吧。”
禦芍神紫站在原地,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沒有離開。一直到電話的提醒,他才回過神一樣,接通了電話。“啊,是我,沒事沒事,就要回去了。”他用閑着的手将額前的發絲往後随意地撩了兩下,“沒有機會啊,赤之王對他保護的很嚴密,找不到下手的時機呢。”
那邊的人似乎說了什麽,禦芍神紫輕笑了一下,回答道:“這樣也好,時間長了總會有縫隙的。說起來,正好今天被人警告了呢,不用惹上麻煩真是太好了。”
在那之後,鼬就沒再聽到過禦芍神紫的消息,就像他根本沒有在這裏出現過一樣。東京的日常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偶爾空氣會不同尋常地震蕩起來,也很快就平息了。鼬并不覺得禦芍神紫會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停止行動,現在沒有動靜,大概是又有新的計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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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生活很輕松,在課堂上聽課和自己看書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在醫學系的實驗室上實踐課又是另一種感受。鼬以驚人的速度吸收着這些陌生的知識,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讓黑崎浩司既驚訝又驚喜。
差不多在學校消耗了兩年的時間,鼬就要參加畢業的考核。他的情況學校也是了解的,并沒有多加幹涉,按照正常的流程進行着。黑崎太太在考試結束後,很是熱情地說要給他慶祝,自然又是熱鬧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鼬繞路去了一下商業街,家裏的洗滌劑需要添置新的了。從便利店出來沒走多遠,他就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街上還是燈火輝煌的熱鬧景象,行人們步履匆匆,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但是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擡頭去看西北方向的夜空,就會看到這樣玄妙奇特,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把巨大的劍,靜靜地懸立在夜晚的高空中。與赤之王的劍相比,在形狀上更加精巧,但是那種沉默的壓力卻絲毫不減;劍身閃耀着明明滅滅的藍色光芒,帶着冰冷壓抑的,讓人窒息的克制力量,是和暴烈的赤紅之火截然不同的感覺。
第四王權者青之王,就這麽不動聲色地出現了。
鼬站在街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微微的涼意,将最上方松開的扣子扣好,重新走進了人流之中。等到了下一個轉角,再擡頭去看,那把青光閃耀的達摩克裏斯之劍已經消失不見了。
以正式的醫生身份回到醫院和大家見面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無論是對鼬來說,還是對那些看着他一點點成長起來的醫師護士而言,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特殊的情緒,說不上是感動還是欣慰。
鼬被黑崎浩司安排去了兒童外科,因為年齡原因可以更好地和孩子們交流,孩子們也會比較容易地接受年輕一些的醫生。“要知道,照顧病人的情緒也是治療過程中重要的一環啊。”黑崎浩司是這樣自得地解釋的。鼬根本不去和他分辯,一派淡然地前去就職了。
收到叔叔突然傳來的消息時,鼬剛給一個叫冬馬的小男孩換好藥,帶着他在庭院玩。冬馬因為和朋友打鬧不小心磕到了頭,傷得不算重,但父母不放心,就想讓他在醫院多待幾天。那是個很伶俐的小男孩,看到鼬讀完郵件後的表情,體貼地提出讓鼬送他回去。
“鼬哥哥是有急事嗎?那就快點過去吧。”頭上纏着繃帶的冬馬害羞地笑着,“鼬哥哥的樣子看起來很着急呢。”
鼬其實并不會将情緒表達出來,就算是剛才看郵件的時候,也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應該說小孩子對這方面是在太敏感了嗎?鼬摸了摸冬馬的頭,抱起他送回了病房,給黑崎浩司打過電話之後,坐上了回去的千手線。
三輪一言的身體有些惡化,最近一直卧病在床,大概有些不好了。叔叔的郵件寫的有點長,鼬一眼看完就只注意到了這些。
作為深受德累斯頓石板影響的王權者,三輪一言在得到強大力量的同時,也背負上了詛咒一樣的命運。他的身體一直都虛弱,自從禦芍神紫離開之後就大病了一場,雖然休養了很久,但終究是落下了病根。
這些年鼬每逢假期就會回去,想盡方法想幫他調養,但都無濟于事。三輪一言深知其中的關鍵,只是看鼬盡心操持的辛苦,還有夜刀神狗朗擔心憂慮的樣子,就不忍開口拒絕他們了。
距離新年剛過去不過只有幾個月的時間,鼬離開的時候,三輪一言雖然瘦弱,但精神還是很好的,甚至和夜刀神狗朗一起把他送到了鎮上的車站;平日傳來的信件也沒有絲毫的異常,還有心情關心鼬的感情生活;偶爾在和叔叔阿姨聯絡時,得到的消息也都是一切安好之類的……
是了,怎麽會忽略呢。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是突然爆發的,一定是有人想方設法地隐瞞着真實情況,欺騙了所有人,至于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這個人,只會是三輪一言。
這個猜想在鼬見到三輪一言的時候得到了證實。三輪一言半躺在和室的床榻上,看着拉開的門後氣喘籲籲的鼬,苦笑着說:“哎呀,還是沒有瞞過去呢。說起來,能夠見到鼬大失分寸的樣子,我真的感到很欣慰呢。”
鼬看他再也無法掩飾的憔悴的臉,默默地走過去跪坐在三輪一言的身側,沉默着任由他伸手撫上自己的頭頂:“這就是結果,從被石板選中就已經注定了的。所以,不要露出這麽難看的表情啊。”他用雙手捧着鼬的臉,四目相視,笑意和煦:“能夠和大家在一起,這是最後的時間了,我們還是高興地度過吧,吶?”
沉默了又沉默,鼬點頭答應了他,三輪一言低低咳了幾下,繼而微笑起來。
夜刀神狗朗已經成長為足夠稱之為優秀的少年了,容貌俊秀,身材颀長,進退皆有度,只是一到三輪一言的面前,就又變回了那個羞澀內向,滿心依賴的孩子。三輪一言總是拿他沒有辦法,硬不下心逼他成長,只能一再地縱容他,盼着他能更加堅強一些。
三輪一言已經不再接受藥物治療,整間宅院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精神好的時候,三輪一言會把夜刀神狗朗叫到房間,指導他練習書法;偶爾也會披着外套到庭院裏随便走走,雖然因為體力不濟不久就會感到疲憊。有一日閑聊時說起鼬剛到這裏的事情,不經意就提起了禦芍神紫。
“偶爾會因為各種原因見到他,并不經常,但應該沒什麽問題,生活很恣意的樣子。”鼬是這麽向三輪一言說的。
三輪一言只是嘆了口氣:“終究是沒有緣分的啊。”